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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第10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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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热茶入腹体温上升,褚遂良额头有些冒汗,强撑着道:“房驸马说笑了,某一时失言,恕罪恕罪……”

    他也只能承认自己是戏耍房俊,否则就是君前戏言,这个罪名可不轻,说不上欺君罔上,可是一个“言语轻佻其言不密”也让他受不了。

    需知他可是被发配过的人,尤其恐惧那等骤然失去靠山之后流放千里的落魄与苦楚……

    心中暗暗叫苦,自己怎地就忍耐不住,非得去撩拨这个棒槌呢?

    李二陛下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斗嘴,论才学褚遂良稍逊一筹,论嘴皮子,更是差了房俊十万八千里,见到褚遂良完败,皇帝陛下笑呵呵打圆场道:“登善你乃文臣,未曾策马厮杀,不知战场之凶险,这方面就应当谨慎处之才是,否则有那些气量狭隘之人揪住你的错处不妨,难免尴尬。”

    褚遂良听着这话,更尴尬了。

    他明白皇帝转圜之意,可是这话听在心比天高的他耳中,却是皇帝毫不掩饰的再说“你不如房俊”……

    这让他分外难以接受。

    凭什么?

    吾出身名门,少小显学,后经欧阳询、虞世南两位大家的调教,才华耀目世皆称颂,自陛下继位以来便随侍左右尽心王事,怎么就不如房俊这么一个横行无忌的棒槌了?

    房俊则似乎未听出皇帝的调侃之言,一本正经道:“陛下所言极是,褚黄门应当悔过改之才好。俗话讲得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言辞之间梳于严谨乃是大忌。刚刚汝之所言,只需一句‘兵部举全国之力尚不知高句丽水师兵船几何,褚黄门却对其知之甚详,其中可有隐情’便可将你构陷。”

    这一回,褚遂良当真是满头大汗。

    这话还真不是吓唬谁,若是放在前朝隋炀帝之时,若是他说了刚刚的话,被仇家对头逮住了不放死死咬住,那就是极大的通敌嫌疑,不死都得脱层皮。

    房俊续道:“不过褚黄门毋须担心,陛下烛照万里、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冤枉臣子,某更是宽宏大量不与你计较,所以你应当庆幸才是。”

    褚遂良一张脸都黑了……

    你宽宏大量?

    呵呵,若是当真被你揪住小辫子,怕是不将我摁死都见鬼了……

    李二陛下见到一向机灵的褚遂良被房俊三言两语压制的死死的,毫无反抗之余地,无奈摇头,看向房俊道:“出征在即,你年岁不打却也算是久经沙场,朕也没有什么好叮嘱的,一切小心在意便是。”

    说到这里,又问道:“前些时日在无漏寺,朕记得你答应过要写一篇纪念文德皇后的诗词文章,不知可有腹稿?”

    房俊无语的看着李二陛下,您是皇帝,难道您就能信口雌黄?

    分明是你让我写的好不好,怎地还成了我主动要求了?

    行吧,既然您这般不要脸面,那我也就豁出去了,今日就拿出一个大杀器,败坏一下你的心情,好生让你销魂蚀骨悲从中来一番才行……

    他笑着看向褚遂良,道:“褚黄门乃是书法大家,当代大儒,才学显于天下,所以……麻烦您为某研墨,可好?”

    娘咧!

    褚遂良差点暴起骂娘,想要老子研墨你就直说,非得罗里吧嗦的恶心人一番,你这小子咋就那么烦人呢?

    不过皇帝当面,褚遂良也只能压制火气,板着脸道:“可。”

    起身,去到窗前的书案研墨。

    房俊呵呵一笑,随即起身走过去,将一张洁白的宣纸铺在书案上,等到褚遂良研了半池墨,这才拿起毛笔饱蘸墨汁,下笔如飞。

    李二陛下负着手站在书案前,略微俯身,盯着宣纸,见到房俊挥毫泼墨铁画银钩,一个个秀挺的字迹跃然纸上,一字一字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犹如一记闷锤,狠狠的敲在李二陛下胸口,使得他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百般思念、千种悔恨齐齐涌上心头……

第一千七百二十五章 明月夜,短松冈() 
房俊以前曾看过一篇文章,说是如果要做一个古代帝后最佳p排行榜,李世民夫妇必然要登顶,而且是一骑绝尘的那种。

    这对天下至尊的帝王夫妇几乎具备了最佳p的所有条件,青梅竹马、志同道合、情趣相投、共同进步……即便是最好的编剧都不见得能够编撰出这样一对历史人物,哪怕是时光穿越千年,已然充满了正能量。

    他们不仅彼此深爱,而且深受古今舆论的肯定,这是最难得的。

    长孙皇后在历史上可说是独一无二的,她符合封建道德,是少有的贤明皇后,史书上提到她尽皆一片赞扬,同时她又和李世民恩感情甚笃,她在世的时候,全天下都知道帝后感情好,她去世,李世民伤心得痛不欲生肝肠寸断,再不立后,以示忠贞。

    夫妻之间的情感,未必轰轰烈烈,却坚逾金石。

    每逢想起长孙皇后的音容笑貌,李二陛下总是情难自禁的登上高楼,远眺着九嵕山的起伏山岭和当初修建昭陵之时栽下的松柏幼苗,那里长眠着他魂牵梦绕的挚爱妻子,常常涕泪满襟……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

    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字如龙蛇,白纸黑墨,一笔一划,宛若刀割。

    上阙记实,下阙记梦,虚实结合,没有一个生僻华美的词汇,却流淌着绵绵不尽的哀伤和思念,情意缠绵,凄凉哀婉,堪称字字血泪。

    李二陛下就这么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字字、一句句的看着,虎目之中泛起水气,一股悲伤苍凉之感泉涌而出。

    房俊写好这首苏轼为原配妻子而写的悼亡词,便搁下笔,垂首立于一旁。

    他太清楚这首词对于一个丧失爱侣的中南男人有着多么强大的杀伤力,感情愈是真挚浓烈,所能感受到的悲凉思念便愈是锥心刺骨。

    这首千古第一悼亡词,简直完美匹配李二陛下的心境。

    阴阳相隔,生离死别,即便是贵为人间帝王,亦要束手无策,徒唤奈何……

    褚遂良亦肃立一旁,满目呆滞。

    虽然以一手字迹享誉天下,但该有的文学素养绝对不少,这首词没有华美的辞藻堆砌,通篇采用白描手法娓娓诉说自己的心情和梦境,抒发对亡妻的深情,情真意切,全不见雕琢痕迹。真情郁勃,句句沉痛,却又不粘不滞,冰清玉洁,可谓“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也。

    即便褚遂良再是心胸狭隘,再是憎恨房俊,却也不得不承认自上古以降,悼亡词中,此篇当为第一!

    词写得好,他可以捏着鼻子认了,可最令他难以接受的,却是这个棒槌养尊处优将将弱冠,怎地就能如此洞彻人心熟稔世情,写出这样情真意切如泣如诉之绝世文章?

    真乃妖孽也……

    褚遂良幽幽叹了口气,扫视房俊的眼神中满是羡慕嫉妒恨,这首词一出,必将房俊“当时第一才子”的名望更上一层楼,放眼天下,于诗词之道,已然再无可以抗衡之辈。

    名满天下已经不足以形容房俊的成就,万世流芳才是真正的境界……

    房内寂然无声,李二陛下愣愣的站着,思绪回到过去的点点滴滴,似乎长孙皇后的音容笑貌跃于眼前,想抓却又抓不住,一切仿似梦境雾霭似真似幻,一股悲凉涌上心头,流下泪来。

    房俊与褚遂良屏气凝息,束手站立,一动不动。

    窗外日影渐斜,光线逐渐黯淡,阴影渐渐将房内笼罩……

    金乌西坠,夜幕将临。

    “呼……”

    李二陛下长长的吁出口气,打破了房内的寂静。

    皇帝嗓子似乎有些沙哑,情绪亦是低沉,缓缓说道:“朕失态了,让二位卿家见笑。”。。

    褚遂良赶紧道:“陛下至情至性,文德皇后天上有知,亦当含笑,更是吾辈大唐男儿之楷模。”

    房俊抿抿嘴,没吭声。

    论起马匹功夫,他虽然时有超常发挥,但究其功底,还是远远不及褚遂良这个老不要脸的……

    房内未曾燃灯,阴影之中,皇帝陛下的面容看不真切,亦不知其此刻心境如何,只是听闻他淡淡说道:“时辰不早,二位速速出宫去吧。”

    “喏。”

    “喏。”

    两人应了,躬身施礼,而后退后三步,这才转身走向门口。

    此时李二陛下的声音又在身后幽幽响起:“这首词,名字为何?”

    房俊站住脚步,转过身来沉吟一下,道:“《江城子·记梦》。”

    他本已过了热衷于剽窃诗词文章来提升逼格换取声望的阶段,但是这世间总有那么一些闪烁发光的诗词名作让你忍不住手痒,不将他跨越时光的搬出来总觉得浑身难受……

    况且这首《江城子·记梦》送给李二陛下与长孙皇后,亦算得上是不缀声名。

    至于苏轼……那家伙才华冠绝古今,想来即便没了几首最好的诗词,也能再写出一些别的流传千古……吧?

    李二陛下默然半晌,抬起手挥了挥。

    房俊这才走出去……

    太阳已经落山,瑟瑟秋风吹在身上有些阴冷,房俊缩缩脖子打个寒颤,正欲出宫回府,便见到一侧假山掩映的小路上走来几个身姿窈窕的宫女,正挑着宫灯朝他走来,到了近前,齐齐敛裾下拜,娇声道:“奴婢见过房驸马……”

    房俊挑挑眉,自然认得这两个宫女乃是长乐公主身边的侍女,便问道:“可是你家殿下有何吩咐?”

    左手边容颜秀丽的宫女低眉垂眼,将手里捧着的一个锦盒齐眉举起,脆声道:“吾家殿下今日出城前往南山道观,求了一道平安符,得知房驸马入宫觐见陛下,故此命奴婢在此等候,将平安符相赠,护佑房驸马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房俊微微躬身,双手将锦盒接过,笑容灿烂道:“替某多谢长乐殿下,就说殿下之深情厚谊,微臣铭记在心,这道平安符亦会随身携带,片刻不会离身。”

    “奴婢省得,恭送房驸马。”

    两个小宫女被房俊的笑容晃得有些烟花,脸儿微红,赶紧敛裾施礼。

    待到房俊大步流星的走后,两个小宫女方才起身,齐齐探头看了一眼房俊消失的方向,又齐齐的吁了口气。

    掌灯的宫女道:“以前觉得吴王殿下长得好看,为何现在却觉得房驸马居然更胜一筹呢?他分明是个黑脸啊。”

    另一个宫女粉脸在宫灯的照耀下有些晕红,摇了摇嘴唇,轻声道:“殿下以前还对长孙驸马情之所钟呢,现在不也看上了房驸马?这男人呀,相貌只要不是难看就行了,最重要的是要有气质,你刚才没见到房驸马那眼神,闪亮闪亮的,看得人家心肝儿都砰砰的跳……”

    掌灯的宫女便娇笑道:“哎呀,你这是妮子是思春了吗?见了房驸马腿都软了呢,估计换个没人的地方,被他扑倒了你连挣扎一下都懒得挣扎,干脆就随他怎么折腾了……哎呦,别掐别掐,我说错了成不成?哈哈……”

    “死丫头赶紧闭嘴,这话儿若是被别人听了去,就活不成了!”

    掌灯的宫女唬了一跳,赶紧闭上嘴巴,四下里鬼鬼祟祟的大量一番,没见到人影,这才松了口气。

    身为宫女,在皇宫之内公然以这等轻薄之言谈及驸马,那可是要被鞭笞的……

    一人挑着宫灯,另一人紧紧跟在身旁,两人脚步轻快的往淑景殿返回。

    回到淑景殿,长乐公主正在卧房外间的软塌上看书,烛光明亮,照得秀靥如玉,一侧的茶几上有一杯热气氤氲的香茶,公主殿下斜倚在枕头上,美妙的娇躯舒展,优美的线条美不胜收。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不思量,自难忘() 
掌灯的宫女将手里的宫灯熄灭放在一旁,两人一起上前复命。

    长乐公主静静的听完,并未多说,只是淡淡的颔首道:“知道了。”

    两个宫女便起身走到卧房之内铺设被褥,燃起熏香。

    掌灯宫女忍不住,见得四周无人,便压低声音道:“你说,咱家殿下到底是不是看上房驸马了?”

    另一个宫女沉默一下,幽幽道:“就算看上了又怎样?他是高阳殿下的驸马,咱家殿下总归不会去跟自己的姊妹抢男人,或者两女共侍一夫吧?若是寻常百姓家倒也无妨,可是在皇家……绝无可能。”

    “唉……咱家殿下当真是个苦命人呢。”

    “谁说不是?长孙驸马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文尔雅,谁知道却是狼心狗肺,当初居然能干出挟持殿下那等事?想必殿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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