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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几个弟弟越来越优秀,诗词歌赋文韬武略,没有一样比他差!
而父皇愈来愈暧昧的态度,更让他如坐针毡,近乎崩溃!
他不能将储君之位拱手让人,因为他明白,如果他的那位才华横溢、聪敏绝伦的好弟弟李泰上位,必将他除之而后快!
谁会留着一个当了十几年太子的人在自己身边?
所以,李承乾害怕!
他后退无路,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然而前面,依旧是迷雾重重,一片迷茫……
杜荷啧啧嘴,品味一番,有些不服气。
你若是词藻华丽引经据典也就罢了,可偏偏就是一些寻常的词句,可以说是平白如水,拼凑到一起咋就立马意境悠然,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简直见鬼了!
李承乾愣愣出神。
面前美酒佳肴,身边风景如画,却是食不甘味。
半晌,才长长叹息一声,说道:“确是好词,只不过孤心有羁绊,万万舍不下周遭一切,做一个快活的渔家翁。”
房俊笑道:“殿下以为,微臣在劝您放手一切,归隐山林?”
李承乾愕然道:“难道不是?”
又是浪花又是桃花,又是酒壶,又是钓竿,不就是要孤放掉一切烦恼,做一个快活的渔家翁?
房俊老神在在,呷了一口酒,吐了口气,又吟道:“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盈瓯,万顷波中得自由……这首比之刚刚那首,如何?”
一样的格律,一样的意境,张口就来……
李承乾可不认为房俊早早做好了词等着他上门,然后好生显摆一通。人家这是真的出口成章,真的才高八斗……呃,据这货“自谦”的说辞,是七斗半……
可是李承乾品了品,细细琢磨一番,还是刚才那首的意思啊,不就是描述放弃俗事置身江湖,快意逍遥吗?
见他依然不懂,房俊微微叹气,略带失望的说道:“殿下,已入巢臼矣……”
杜荷对房俊神神叨叨扮演诸葛亮很是不爽,嗤笑道:“别特么装神弄鬼,你还能把这两首词解释出来别的意思?”
房俊伸手去拿酒杯,杜荷正防着他呢,“噌”的蹦出老远……
房俊鄙视的看看杜荷,嘴角一扯:“胆小鬼!”
杜荷满脸通红。
李承乾却是不理两人胡闹,正色道:“愿闻其详。”
房俊叹着气,说道:“殿下认为,渔翁长年生活在青山绿水之间,看起来自由自在,所以在世人的眼中,是潇洒、脱俗的典范,是隐士的标准,对也不对?”
李承乾愣愣道:“难道不是?”
房俊说道:“可惜的是,这首词中的渔翁,却是很难在现实中存在的。有钱的人,都有自己的事业,没有时间去享受如此写意的生活,他们想休息也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始终摆脱不了世俗的纷争和压力;而真正的渔翁,他们有着很重的苛捐杂税,打鱼是他们的劳动,他们必须辛勤劳动才能换取食物、衣服、还有娶媳妇养孩子的本钱,再说了,一个人偶尔打鱼觉得很悠闲,但是如果当成是一项一辈子的工作,还能觉得这工作愉快吗?就算是当地风景如画,天天看也会审美疲劳没有感觉的。”
李承乾和杜荷仔细想想,还真是有道理。
偶尔钓一次鱼,那是陶冶情操、亲近自然,可要是一辈子钓鱼……
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可房俊到底是什么意思?
房俊见他两人依旧不懂,并没有耻笑。
他想起当初他的老领导,在开导因为失去升官名额而懊恼的他的时候,念的这两首词,自己也是久不知其意。
“其实,微臣这两首词的真正意思,是想要告诉殿下一个道理,人,不能总是不满足,而且,不能总是羡慕别人的好……就像渔翁一样,在我们看来,是快活如我有几人,是万顷碧波得自由。但是事实上呢?他依然要为生活所迫。反过来,渔翁会不会羡慕我们的生活?”
会不会?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锦衣玉食、妻妾成群,谁不羡慕?
李承乾茫然不解其意。
房俊耐心说道:“殿下总是以为自己很苦,很压抑,兄弟觊觎您的位置,陛下对您失望,朝臣对您苛刻……是也不是?”
李承乾有些不自然,默不作声。
这是默认。
房俊点点头:“可是殿下您想没想过,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您呢?”
为什么?
李承乾咬咬牙:“因为有人不安分,想要把孤拉下来,他自己当太子;因为父皇总是将他的标准套到孤的身上,可是孤的资质,不如父皇多矣;因为那些大臣要么想把孤塑造成一个千古圣君,要么就是搞风搞雨,作为自己幸进的资本……”
可以说,李承乾从未在人前这般吐露心声。
他压抑得太久、压力太大,他的神经就像是一根常年绷紧的弓弦,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可是今天,不知为何却毫不犹豫的将心底话发泄出来。
他也想得到承认,更想得到同情!
本殿下,其实也很苦!
然而,房俊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同情的神色,有的,只是无尽的嘲讽……
李承乾勃然大怒,咤道:“房俊!实在戏耍于孤么?”
房俊摇摇头,他终于知道,为何小时候那么优秀的李承乾,会在成年之后做出那么多不可思议的脑残事情。
不是源于压力,不是源于陷害,而是源于心态。
他根本就没有找到自己的定位!
房俊悠然道:“殿下可否听过这句话: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李承乾茫然,这是哪位先哲的话?
啥意思?
只听过皇冠,皇帝冠冕嘛,这王冠是个啥?
亲王冠冕?没听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十渐()
“欲达高峰,必忍其痛;欲予动容,必入其中;欲安思命,必避其凶;欲情难纵,必舍其空;欲心若怡,必展其宏;欲想成功,必有其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房俊娓娓念道。
无论是李承乾,还是李泰,亦或者李恪,甚至是李治……对于房俊来说,这些人无所谓善恶,只是历史将他们推上那条必定荆棘密布的道路。
为了自保也好,为了欲|望也罢,都不过是人之本性。
李二陛下制霸天下、光耀一生,可惜十几个儿子,却没有几个得了善终,一个比一个冤,一个比一个惨,不得不说是个悲剧。
别提武则天,这一切的根源,其实都在“储位之争”,与旁人无关。
即便没有武则天,看似人畜无害的李治,在自家兄弟有可能危及到他的宝座甚至是生命的时候,会坐以待毙?
武则天只是李治的一个枪手而已,只是他没有料到,在他死之后,这个枪手把老李家一枪全部撂翻,改朝换代,一统江湖……
可以说,在李二陛下动了“易储”心思的那天起,悲剧其实就已经注定。
“殿下只会抱怨,抱怨这个,抱怨那个,可您是否想过,这一切的根源,其实就只是在于——您是太子?”
李承乾悚然而惊。
房俊续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咳咳,微臣是说,从来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您既然是太子,既然注定了要继承这个伟大的帝国,又怎么可以不去付出,只想着坐享其成呢?”
李承乾额头的汗水涔涔而下。
他终于明白房俊的意思……
既然你是太子,那么就应该面对兄弟的觊觎,谁叫你是太子呢?
既然你是太子,那么就应该体会陛下的严苛,谁叫你是太子呢?
既然你是太子,那么就应该接受大臣的诘责、苛刻、甚至是打击,谁叫你是太子呢?!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既然你是太子,那么你就得承受这一切!
不要去怨这个怨那个,那些兄弟一生出来就得管你叫大哥,想要这个位置得想破脑袋去计算、去谋划、还要担着天大的干系,可你只是一出生,便什么都有了……
他们去怨谁?
既然命中注定你是太子,那么就所有的一切便都是必然!
李承乾有些懵懵的,双眼无焦距,手里紧紧握着酒杯,满脸惶然……
*************
神龙殿内,李二陛下捂着额头,一脸惨白,双眼无神,冷汗涔涔而下。
太医们跪了一地,各个面色惶然,心惊胆战。
陛下临朝之时气疾发作,胸闷头疼几欲晕厥,此乃故症顽疾,然此次发病情况极重,一众太医却束手无策。
好半晌,李二陛下才算缓过神来,摆了摆手,把惊慌失措的太医们统统撵走。
他这病已有些年月,名医延请不少,药方换了无数,却始终不见好转,可见必是顽疾,毋须对这些太医撒气。
房玄龄立在堂下,见李二陛下缓过气,这才稍稍放心,温声道:“魏徵直言,天下皆知,陛下何必与那老货一般见识?江山万里,社稷千秋,陛下还应舒缓心率,保重身体才是。”
李二陛下气道:“某岂会不晓得这道理?可某就是气不过!”
就在刚刚朝会之上,魏徵那老儿呈上一份奏疏。
《不克终十渐疏》!
“臣奉侍帷幄十余年,陛下许臣以仁义之道,守而不失;俭约朴素,终始弗渝。德音在耳,不敢忘也。顷年以来,浸不克终。谨用条陈,裨万分一。陛下在贞观初,清净寡欲,化被荒外。今万里遣使,市索骏马,并访怪珍。昔汉文帝却千里马,晋武帝焚雉头裘。陛下居常论议,远希尧、舜,今所为,更欲处汉文、晋武下乎?此不克终一渐也……”
洋洋洒洒上千言,列数李二陛下今年“不克终十渐”!
这一份直言进谏的名篇《不克终十渐疏》,指出李二陛下的志业与贞观初年相比,在十个方面都出现了今不如昔的变化,求治之心锐减而骄逸之心渐萌。
若是单单如此,李二陛下尚不会大动肝火,让他怒不可遏的,是这道奏疏的最后一段话!
“夫祸夫祸福无门,惟人之召,人无衅焉,妖不妄作。今旱之灾,远被郡国,凶丑之孽,起于毂下,此上天示戒,乃陛下恐惧忧勤之日也。千载休期,时难再得,明主可为而不为,臣所以郁结长叹者也!”
祸福不是天定,全是人自己招来的。不犯错误,不吉祥的现象不会发生!现在旱灾遍及全国,佞臣在陛下身边蠢动,这是上天发出的警告,这也正是陛下提高警惕努力治国的时候。千载一时的好机会错过了就不容易再遇到了。像陛下这样圣明的君主,本应该有所作为,而现在不去努力,这怎能不使我忧虑苦闷,叹息不止呢!
这简直是将李二陛下今年的所作所为批判得一无是处!
最近魏徵身体不佳,鲜有发声,李二陛下惬意得不行,终于没有这老货在耳边聒噪,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舒坦!
可特么谁知道,这老货不是不吱声,在家等死了,而是在憋大招!
一道奏疏,便惊天动地!
差点没把李二陛下给气死!
太过分了!
“此田舍翁,眼中只有正直之谏名,岂有朕乎?”
李二陛下暴跳如雷。
房玄龄默然不语。
李二陛下蹦跶一会儿,翻来覆去将魏徵骂得狗血淋头,却发现大殿里唯有自己的声音,房玄龄连附和一句都欠奉,不由渐渐冷静下来。
“爱卿莫非也以为魏徵说的有道理?”
李二陛下神情不善,你房玄龄也要跟魏徵学,跟朕做对不成?
房玄龄微微沉默,沉声说道:“其实,陛下心里是很清楚的,何必问老臣呢?”
李二陛下说不出话来。
魏徵所言,一针见血,他又岂会不知?
问房玄龄,实则也只是寻一个台阶下,谁知房玄龄竟然视若无睹,装聋作哑,就把他放在那里晾着!
李二陛下真的震惊了!
魏徵一直以来就是个炮筒子,两天不放炮他就不舒坦,没事儿被他喷上几炮,李二陛下几乎一句习惯了。之所以表现得如此恼怒,其实不过是面皮被魏徵扇得有些疼,想要自己给自己转圜一下。
但是房玄龄不同!
一直以来,房玄龄都是诚谨君子,是厚道人!
可是现在,连厚道人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了,这……
难道朕的错真的那么严重?
李二陛下捂着额头,坐回榻上,沉默不语。
他依旧生气,但更多的却是在反思。
大殿里沉默无声。
君臣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