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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俊面容凝肃,断然道:“绝无可能!”
“……唉!”
李恪怅然一叹。
纵然早已死心,可是面对那等天下至尊之位、宰执乾坤之权,谁又能彻彻底底的无动于衷呢?
但凡尚有一丝希望,总归是难免心有觊觎的……
神色之间有些失落,不过旋即便振奋起来,李恪看着房俊,说道:“二郎对于新罗之王,有何看法?”
房俊愕然:“殿下是想……”
这位居然意欲前往新罗?
李恪道:“本王眼下任职工部,心中之壮志固然掩盖,却从来未曾消退!储君之位无望,本王亦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在这工部之内与工匠贱籍整日厮混,心有不甘。若是能够前往新罗,执掌一地之大权,定要做出一番事业,方才不愧平生!”
房俊捂着脑门儿,一脸无奈。
李二陛下诸位皇子之中,若是单论性情才能,唯有这位吴王殿下与其最像,李二陛下自己点评吴王李恪之时,亦曾有“英果类己”之感叹。当然,这本是最高的赞誉,却也成为吴王李恪身死之因由。
长孙无忌扶持晋王李治上台之后,第一个要铲除的,便是这位素有“贤王”之称的吴王李恪。最终也的确被他借着所谓的房遗爱“谋反案”大搞株连,将吴王李恪于长安宫禁之内缢杀……
所以,吴王李恪不甘蛰伏,有长远之志,房俊可以理解。
这本就是流淌着前隋杨氏与大唐皇族共同血脉的天之骄子,胸有大志意气凌云,不足为奇。
然而,房俊却深深知道,或许李恪是皇族之中,最不可能被敕封为新罗王的人……
为李恪斟了一杯茶,房俊自己也斟了一杯,缓缓的呷着,脑子里组织着词语。
李恪手里拈着茶杯,两眼直直的盯着房俊,心中忐忑……
他自问才华不输于一众皇子当中的任何一个,无缘储君之位,他也认了,谁叫自己非是嫡长子,更身负前隋血脉?但是一生混迹于工部之内,于工匠杂役为伍,直至垂垂老朽,一腔才学不得施展,那才是令他无法忍受之事!
吾李恪纵然不能身为帝王,可是在史书之上留下一份绚烂的事迹,以后有人为自己立专之时,起码不至于在功绩之上绞尽脑汁的为自己粉饰,那总该是能够做到吧?
然而,现实令他不得不低下头颅,委身淤泥之内……
前隋血脉,看似高贵,实则已然成为他的魔咒!
满朝文武,前隋遗臣不知凡几,即便是年轻一辈官员,又有几个家族之中没有承受过前隋之恩仇?
没有一个人愿意见到一位身负前隋血脉的皇子,绽放出夺目的才华。
只要稍有不妥之处,立即便有无数御史言官弹劾怒斥,什么图谋不轨,什么心存奢望……一盆一盆的脏水往他身上泼,不将他弄得天怒人怨、身败名裂,誓不罢休!
李恪现在是够够的了……
正好此时传来新罗内附的消息,新罗女王更是请求大唐敕封以为皇室子弟继承新罗王,李恪就像,既然我惹不起朝中这些混账,我还躲不起么?
干脆就去新罗得了,固然是没有长安之繁华,但天高皇帝远的,谁也恶心不到自己不是?
而且新罗贫瘠,建设起来相对容易,自己更能够施展一身才学,说不定就能将其经略成富庶之地,永为大唐屏藩,那自己亦能青史彪炳,流芳于后世了……
只是这等事他不敢跟旁人商议,唯有等着房俊回京,他便找上门来。
信任房俊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房俊在新罗王的敕封一事上,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房俊沉吟良久,脑子里转了无数个念头,终究叹息一声,道:“殿下可知,你是诸多皇室子弟之中,最无可能担任新罗王的那一个?”
李恪默然,良久,道:“本王自然知晓。”
前隋遗臣要打压他,以示忠心,表示与前隋再无瓜葛,一心一意的做一个大唐的好臣子,李恪处境艰难。然而,那些人便能眼看着李恪去到新罗称王称霸一手遮天么?
原因,还是因为李恪身体里的前隋之血脉……
试想,这样一位与前隋有着血脉传承的皇子,一旦去了新罗为王,主政一方,得有多少心念前隋之人、亦或是政治投机之人,愿意随其前往新罗?这些人聚集在新罗,励精图治,搞不好,将来的新罗会成为大唐的心腹大患!
将皇室子弟敕封为新罗之王,是为了给大唐建立一个屏藩,却不是为大唐树立一个野心勃勃的敌人,等到将来羽翼已丰,反噬中央……
李恪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但是他不甘心,所以追上门来,向房俊问策,也希望能够得到房俊的支持。
房俊苦笑道:“殿下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为何还要来为难微臣呢?”
李恪两手一摊,无奈道:“本王实在是别无良策,只好厚颜前来求助于二郎,还望二郎念在昔日情分,助我一臂之力。”
得!
这位还耍上无赖了……
房俊无语。
思索一番,才问道:“太子殿下,可否知晓此事?”
李恪道:“本王心中犹豫,未曾前去言说。”
他当然知道太子对于此事的看法乃是重中之重,若是太子认为他前往新罗是个威胁,那么即便皇帝心里同意,也绝对不会颁布诏令,让他成为新罗之王。
房俊点点头,道:“依微臣之见,还是应当问问太子殿下的想法,若是太子殿下并无顾虑,或许可以试着说服陛下,若是太子殿下不肯……殿下心中也不应心存怨怼,那毕竟是人之常情。”
李恪颔首道:“本王自然知晓!这件事,太子不肯才是正常,若是肯……那才是天大的人情,无论能否成行,本王亦应当牢记,终生不负太子之宽厚博爱。”
房俊挠了挠眉毛,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位吴王殿下岂是心里明镜一般,知道此事难如登天,却总是不甘这一辈子便蛰伏下来,当一个富贵闲王,百年之后,郁郁而终。
成与不成,都要努力去争取一番。
就算最终泡了汤,也算是对自己有一个交待……
“那行吧,太子那边,谁去说这么事情?”
李恪理所当然道:“自然你去,你与太子交情甚好,又屡次相助,放眼朝堂,还有谁的面子比你大?”
房俊被他这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气笑了,恼火道:“殿下这不是难为人么?你让微臣去跟一位太子说,请他让他的兄弟跑去边境之外,与他一样将来掌控一国?开什么玩笑!”
李恪自然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搓搓手,便道:“要不,将来你求娶长乐的时候,本王投一张赞成票?”
“噗”
房俊将喝到嘴里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一边呛得咳嗽,一边不可思议的看着李恪。
你这人,还有没有底线?
卖妹妹的事情居然也干得出来!
简直了……
喘匀了气儿,房俊一拍桌子,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
第一千九百一十七章 房陵公主的计谋()
李恪看着唯恐他反悔的房俊,一脸鄙视。
就知道你这个棒槌对长乐没按好心思,果然……
无耻之徒啊!
不过他这会儿只担心自己的前途,房俊是否无耻,一时半会儿的无法顾及,想来若是长乐不同意,你还敢用强还是怎地?
如此一来,自己的保证跟就用不上……
稳赚一波,不亏。
“那家伙回来了。”
淑景殿中,一处偏殿屋内地板整洁,并排两个雕漆浴桶,桶内盛满热水,氤氲的水汽升腾,整个屋子朦朦胧胧,之能隐隐约约的见到两个女子坐在浴桶之内沐浴,四条洁白修长的胳膊搭在桶沿儿上,两张如花玉容若隐若现……
“哪个家伙?”
一声清脆的声音,显然是反问刚才的话。
另一个嗓音有些绵软,却别有一份缠绵缱绻的味道“你知道是哪个家伙。”
清脆的声音沉寂一下,才道“谁知道你嘴里的那个家伙到底是哪个家伙。”
于是,那个缠绵缱绻的声音便“吃吃”笑了起来,满是揶揄的腔调……
清脆声音沉默下去。
未及,一声轻“哼”响起,继而哗啦水响,一个窈窕修长的自浴桶中站起,一条莹白纤美的迈出浴桶。
“姑姑慢慢洗吧,我洗好了……”
旁边自有侍女上前,将一件棉质的浴袍披在她的肩上,然后在腰间系上一根丝绦,愈发衬得腰如束缟、盈盈一握。
那缠绵的声音便一阵轻笑“哎呦,脸皮这么嫩呢?这可不行,万一被那个家伙吃干抹净不认账,可就吃了大亏!”
洁白棉质浴袍下的玉足轻轻一顿,没有说话,迈开脚步。
而后,脚步轻盈的推门离去。
到了正殿,跪坐在地毯上,饮了一口温热的糖水,忽然没来由的鼻子一痒,毫无征兆的打了个喷嚏。
“阿嚏……”
旁边的侍女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关切问道“殿下是着凉了么?”
长乐公主摸了摸晶莹如玉的耳珠,那里好像有些发热,又揉了揉鼻子,柔声道“无妨,大抵是谁在念叨本宫的是非了……随他去吧。”
侍女又道“是否要传召御医,诊治一番?”
长乐公主摆摆手,道“不用了,你去给本宫熬一碗姜汤,喝下去发一发汗即可,并无大碍。”
“喏!”
侍女敛裾施礼,轻手轻脚的离去,赶往御厨房熬制姜汤。
房陵公主披着浴袍,自后殿款款走来。
一头长发披散在肩头,尚有水气,容颜娇媚,衣领处白皙的脖颈修长,虽然已是徐娘半老,却依旧风韵犹存,长安城中不知多少贵戚王孙,愿意拜倒在其裙下,一亲芳泽……
走至长乐公主对面,缓缓跪坐,衣袍之下,露出一截腻白的小腿,分外诱人。
殿内燃了地龙,又有炭盆放在四角,温暖宜人。
房陵公主看着神情微囧的长乐公主,唇角挑起,揶揄道“怎地,一说起那个家伙,你的心便乱了,连姑姑的话也听不得?”
长乐公主抿了一下嘴唇,没接话儿。
对于这位作风放荡的姑姑,她知之甚深,越是辩解,她便越是来劲,典型的人来疯,反倒是你不理她,过一会儿,她自己便觉得无趣,偃旗息鼓了。
之所以与房陵公主走得近,一则是怜悯其不幸之遭遇,一则便是当初母后殡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自己意志消沉、悲痛欲绝,正是这位公主姑姑一直在长孙府中陪伴自己。
她是个念旧情的人,别人对她哪怕只有半点好,她便要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故而,即便房陵公主风评不好,她也不以为意,兼且她们两个尽皆与丈夫“和离”,算得上同病相怜,姑侄两个便时常小聚,谈谈心,游玩一番,因为彼此信任,倒也无话不谈。
于是,这位房陵公主便时不时的拿房俊出来打趣,每每惹得长乐公主面红耳赤,羞愤不已……
房陵公主自顾自的斟了茶,姿态优雅的呷了一口茶水,这才瞅着长乐公主,悠悠说道“不怪姑姑没有提醒你,那等男人,才是男人之中的极品,不仅有情有义,更是身强力壮……”
“姑姑啊……”
长乐公主窘得玉脸绯红,连声娇嗔。
瞧瞧这都说得什么话儿?
太没廉耻了……
房陵公主却不以为然,翻了个白眼,道“你说说你,也曾为人妇,男女之间那点事儿,有什么羞于启齿的?跟你说,趁着年轻,遇到好男人就得抓住,哪怕不能双宿双栖,也得不负青春才行,否则等到年老色衰,追忆当年,岂不是要抱憾一生?”
长乐公主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抿嘴不语。
李唐皇室从来都不是什么门风严谨,李二陛下自己就乌烟瘴气,上梁不正下梁歪,也就别指望出那么两个贞洁烈妇、秉正君子。
这些年皇族的丑闻她亦曾听闻不少,但是房陵公主这等近乎于放荡不羁的行事作风,是她无论如何也接受不来的。
房陵公主自顾自说着,越说越是气氛,纤手狠狠拍了一下桌子,恨声道“那家伙简直不识抬举,这长安城里,哪一个男儿不是对本宫趋之若鹜,只要本宫假以辞色,勾勾手指,便恶狗一般扑上来?偏偏这个混账,居然连正眼都不肯瞅一下,将本宫视为毒虫猛兽一般,真是该死!”
长乐公主一听,羞涩稍减,心情莫名其妙的便好转不少。
抬起眼眸,俏脸不自觉的挂上一抹淡淡的笑意,揶揄道“哦?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