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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第14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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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爷面前拿五做六惺惺作态,有个屁用?

    真特么如你所言那般有烈性,何不自裁以谢天下,替萧嗣业恕罪?

    更为可笑的是,分明就是三姓家奴,偏偏还要粉饰一番,说什么从未卖主求荣、背信弃义……

    世家之嘴脸,令人生厌。

    心底有些不耐,房俊便颔首说道:“大都护实乃诚挚之人,品德高尚,某深感敬佩!既然如此,还请大都护上书陛下,还原事实真相,将萧嗣业通敌叛国之罪状公布天下,以全兰陵萧氏忠烈高尚之家风,某定然附名其后,以为佐证!”

    萧锐慷慨激昂、万分痛悔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娘咧,演过了……

    旁边的薛仁贵低眉垂眼,捧着茶杯赶紧喝了一口茶水,控制着面部肌肉,一面自己失笑出声,失了礼数。

    若是再旁人面前演戏,或许会配合你说几句捧哏的话语,可房二是谁?

    惯着你毛病!

    现在尴尬了吧……

    萧锐是真的尴尬,尴尬得要死。

    “这个……那个……唉,此事毕竟乃是陛下金口御言,吾等身为臣子,只能为君分忧,焉能驳斥陛下?唯有以此为鉴,更加鞭策,已成远大!至于萧氏之贞烈家风……忍辱负重,愿为牺牲。”

    “呵呵……”

    房俊冷笑一声,这回连看都懒得看萧锐了,这人看上去知书达礼温文尔雅,肚子里却是恬不知耻、厚颜无知。

    起身扫了萧锐一眼,淡淡道:“眼下大都护已然抵达漠北,本帅自当交割事务,早日南返。今日时辰不早,明日一早,本帅会派遣军中参军前来面见大都护,将各种事宜交割清楚,后日一早,即刻南返。告辞。”

    言罢,转身便走。

    薛仁贵赶紧起身,略略冲着萧锐施礼,追着房俊而去。

    房俊走到门口,忽然站住,扭头笑了笑,说道:“大都护不必为了萧嗣业之事烦忧,萧氏一门家风清正,品德如高山白雪,自然不会歪曲事实,占一个‘叛国贼’的便宜。此事待到本帅回京之后,自会面见陛下,澄清事实,请求陛下收回成命,还萧家一个公道!”

    不待萧锐回应,转身大步离去。

    唯留下萧锐目定口呆,继而恼羞成怒。

    “竖子!焉敢欺我?”

    愤愤的骂了一句,又开始担心起来。

    人名有起错的,但是绰号没有叫错的。房俊“棒槌”之名响彻关中,谁不知道这厮行事素来肆无忌惮,只凭喜好?

    万一当真跑去陛下面前不管不顾请求收回成命,将萧嗣业叛国之事公布天下,那么萧家的名声就算是臭了……

    不由得暗暗懊恼,刚刚自己何必演那么一出儿呢?

    真是画蛇添足啊……

    *****

    历史是一个千依百顺的女孩子,可以肆意打扮涂抹……

    房俊记不得这句话是谁说的,但是此刻想起来,却深表赞同。

    念中学的时候,他曾经看过一段历史。

    独揽朝政的齐国权臣崔杼,以夫人棠妻为诱饵,设下阴谋,在府中杀害齐庄公,立庄公的弟弟为国君,号齐景公。国事安排已毕,崔杼找来史官太史伯说:“前几天主公调戏我的夫人,被人杀了。为了照顾主公的面子,你一定要写‘先君害病身亡’,懂么?”

    太史伯听完崔杼的话,冷冷地回答说:“按照事实写历史,这是太史的职责。至于主公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明白,我心里也明白;朝廷内外,人人心里都明白。让我颠倒是非说假话,办不到。”

    一个史官,竟敢跟自己作对?

    崔杼很生气,他权衡片刻,压住火气,试探地问:“你打算怎样写,能让我看看吗?”

    “据事实录,有什么不可以看的,”太史伯说着,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竹简,伏在几案上刻写起来。崔杼上前一看,只见竹简之上写着“周灵王23年夏五月乙亥,崔杼弑其君”。

    崔杼顿时大怒,喝道:“混帐东西,竟敢这样乱写,滚回去,照我说的去写,明天一早送来!”

    他恨恨地折断竹简,摔到太史伯的脚下。

    太史伯也不争辩,回到家里,召来三位弟弟,诀别道:“良史实录,这是史官的责任,我照实去写,必遭崔杼毒手。我死之后,你们三人必为史官,万不可忘记史官的职责。””

    兄弟三人相顾流泪,纷纷发誓:秉笔直录,宁可为写信史而死,也绝不失职贪生。

    翌日,崔杼又派人去找太史伯,命其将竹简拿来,一看:“夏五月,崔杼弑其君”,居然一字未改!

    崔杼暴跳如雷,将太史伯给杀了。史官是世袭的官职,太史伯死后,他的弟弟太史仲继承了哥哥的职位。崔杼命他重写,然后拿过新太史所写竹简,只见上面写着:夏五月,崔杼弑君庄公。

    崔杼暴怒,又将崔杼给杀了。

    然后太史叔也不肯罔顾事实……太史伯兄弟三人相继被崔杼杀死,史官的职位照例落到他们的小弟弟太史季的头上,照写不误。双手沾满太史血的崔杼,明白单用硬的办法是办不到的。

    崔杼问他:“你还不怕被杀头?”仲叔答说:“秉笔直书,是史官人品和道德的崇高体现,史官对后世应负历史责任!”崔杼听后无可奈何地说:“我也是为了国家才杀这个无道昏君。即使你直书,国人也会谅解我的。”

    便不再追究仲叔死罪。

    仲叔没被抓去砍头,在回家路上遇上另一个史官南史氏。南史氏对他说:“我担心你可能与你三位哥哥一样惨遭不幸,所以我又背着竹简准备再去接你的班,执笔直书这段历史。”

    房俊曾经为古人的这种高尚品德正直人格所感动的热泪盈眶。

    然而在读过《史记》之后,他的这份信念动摇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返程() 
按道理来说,铁骨铮铮的司马迁有着钢铁一般的意志,绝不向任何强权屈服,亦不会去粉饰统治者,这样的人写出来的史书,自然应当客观公正,否则何以被历朝历代奉为圭臬,被称之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

    然而,事实绝非如此。

    人非圣贤,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情感、喜恶、立场,皆有私心。

    而每当私心作祟,便难以做到绝对的公正。

    司马迁的确是个硬骨头,《史记》之中,从未写过当权者的好话,而这并非是出于绝对公正,乃是因为个人经历,对当朝统治者有着强烈的怨恨和愤慨,其要求便极其苛刻。相反,由于他的悲剧经历,难免会对那些与他有着相同的较悲惨经历的人产生同情甚至共鸣,从而笔下留情。

    反而对成功人士有所不满,怨气极大……

    比如,纵观《史记》,对于项羽以及李广极尽赞美之能事。

    他用大笔墨描写项羽死前的悲壮经历,以此衬托项羽的悲剧色彩,而对项羽的残暴、屠城、虐杀百姓、活埋秦军战俘等等,或是不写,或是一笔带过。但是一旦项羽做了哪些值得称道的事情,他就会大书特书。

    李广也是一样。

    李广一辈子没能封侯,最后自杀,司马迁对其命运惋惜嗟叹。

    反而对战功无数堪称绝世名将的卫青、霍去病不以为然,戏份还没有一个连侯爵都非能敕封的李广重。

    司马迁笔下之《史记》中李广的记载,影响了无数的后人。王维一首诗《老将行》里边有四句说的是李广: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卫青不败由天幸,李广无功缘数奇……

    李广确实厉害,可你说“卫青不败由天幸”,这就过分了吧?

    但这就是司马迁对待成功者的态度。

    秦始皇乃是千古一帝,说一句“历史上最伟大的帝王”,估计无人反驳。结果便是《史记》将秦始皇营造成为一个“残虐的暴君”,对其“车同轨,书同文”一统九州等等旷世功绩不予歌颂,极尽诋毁。

    汉高祖刘邦从一个乡间亭长、中年吊丝,逆袭而为开国君王,毫无疑问乃是历史之上成功者的典范。然而《史记》之中却将其营造成一个地痞流氓,一无是处。

    这可能么?

    诚然,刘邦的一些事迹能够透露其的确有流氓的本质,但是若无更多的优点,凭什么统领手底下的骄兵悍将,与战神一般的相遇屡战屡败且不崩溃,反而最终逆袭得胜,一统天下?

    没有人能够否认司马迁的伟大,更没人能否认《史记》之地位,它就是“四史”之首,可与《资治通鉴》并称为“史学双璧”!

    然而只要是人,便总有倾向。

    《史记》尚且如此,何况后世那些涂抹粉饰的史书?

    更别说清朝的官修成的明朝的史……你指望他能有什么好话?有可能去还原历史的真相么?这跟统治者的人品无关,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自然是极尽诋毁之能事,

    古往今来,概莫如是。

    *****

    房俊心中的一点郁愤渐渐犹如这绵绵春雨一般,渐渐散去。

    当久违的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倾洒下来,照耀着这一片广袤的土地,房俊的心情也渐渐明朗起来。

    一个小人物被隐藏了叛国的事实,塑造成慷慨激烈的英雄,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的后果会如何,是否能够以此激励大唐官员百姓的爱国心,若是往后哪怕只有一个人能够受到这件事的影响,愿意去慷慨赴死决战到底,那么就是成功的。

    与之相比,萧嗣业是忠是奸,能否得到应有的审判,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当两日之后大军启程返京的时候,萧锐便见到那个依旧意气风发英姿勃勃的房二郎,而他自己,却是满脸油腻、黑着眼圈儿,无精打采……

    他害怕啊!

    世家门阀最注重的便是名誉,兰陵萧氏虽然屡易其主,但是在民间的风评甚佳,老百姓其实不太在乎你是否满门忠烈,只要地租别收的太狠,盘剥的时候给大家留一个活路,这就是好人家。

    当然,这是寻常情况下。

    可一旦家里头出了一个卖国贼,那可就完全不同了!

    大唐越来越昌盛,吏治越来越清明,生活越来越富足,兼且对外战争的胜利一场接着一场,使得民族主义空前膨胀,百姓对于这个国家的向心力、凝聚力越来越大,对于大唐、对于李二陛下的认可越来越重。

    这个时候你们萧家出了一个卖国贼,让百姓们怎么想?

    这个年代,无论百姓还是贵族,最相信的便是“家风”,这是“九品中正制”的遗毒,人们笃信什么样的人家就会出什么样的孩子,出了一个忠贞节烈的无双国士,那么这家人的“家风”便是忠贞节烈,其余的家人亦会慷慨激昂,死不旋踵;反之,出了一个叛国贼的人家,就证明“家风”是歪的,这等“家风”熏陶下的子弟,肯定还会有人通敌叛国……

    这件事情一旦揭开,兰陵萧氏的名声就算是彻彻底底的臭了!

    况且,萧家也绝对不能忍受将来的史书之上,有“贞观十五年冬,萧氏子弟嗣业,通敌叛国”这等文字。

    那是将萧家钉上了历史耻辱柱啊,子子孙孙千秋万世,都要蒙受这等侮辱,倾尽江河之水也永远无法洗刷干净……

    见到神采奕奕的房俊,萧锐心中愈发堵得厉害。

    他觉得房俊这就是在向自己耀武扬威,就等着返回长安之后向陛下觐见,将萧嗣业之事拨乱反正,然而萧家的名誉毁于一旦。

    这个棒槌,一点点的人情世故都不讲吗?

    深吸口气,揉了揉这两天日夜辗转心惊胆颤之下有些僵硬的脸,换上一副笑容,上前拉住房俊的手,笑道:“二郎即将返京,在下祝你一帆风顺……那啥,来来来,临别之前,尚有一事相托,借一步说话。”

    说着,不容房俊拒绝,便将他拉到一旁。

    薛仁贵瞅了萧锐一眼,自然知道他要托付何事,不过并未多言,转身最后检查了一次右屯卫兵卒的装备、辎重、军械。此行返回长安,路途遥远行路艰难,一丝一毫的大意都不能有,务必保证军容齐整。

    薛万彻是个粗犷的性子,很对那些个铁勒酋长、渠帅的胃口,这些时日以来屡屡相请共同饮宴,关系处得特别好。胡人没那么多心眼儿,看不惯你就横眉立目一句话不来拔刀子,若是认可了你,极易肝胆相照生死相托。

    只要不是涉及太大的立场问题,往往能够以诚相待。

    此时临别在即,很有可能再会无期,粗犷的薛万彻与一众胡人依依惜别,互道珍重,各式各样的礼物一车一车的送,不要都不行。

    其实房俊的性子亦是开朗大气,只不过对于湖人来说,染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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