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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第15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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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储君之位谁属,只能由李二陛下的意志决定!

    除此之外,谁敢插手进储位的争夺,谁就犯了李二陛下的大忌!

    自己当初打定主意远离争储的漩涡,后来为何又一步一步的与太子愈走愈近,甚至到了如今成为太子的根基命脉、头号打手?

    飘了啊……

    房俊左右瞅瞅,堂上除去程处弼外并无他人,就连仆人侍者都留在门外,看来程咬金今日是早有计较,就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提点他一番。

    顾不得后背一层白毛汗,赶紧起身,一揖及地,衷心道:“伯父之教诲,小侄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程咬金嘿嘿一笑,随意摆摆手,道:“坐坐坐,咱们爷们儿,何须这般虚礼?其实这一点,令尊比老夫看得清楚,之所以一直未曾提醒你,怕是就打着让你遭遇挫折的心思,好能够沉下心来,低调个十几年。这本是好事,但可惜,论起对陛下的了解,老夫自认比令尊还是强上那么一点……令尊是君子,认为皇帝即便对你有所不满,亦不过是予以打压,正好可以令你沉淀下来,修身养性,待到将来太子登基之后,再风生水起,宰执天下……不过他却是忘记了,身为帝王,有些时候哪里会顾及太多的私人情绪?尤其是谁都不可碰触之皇权,谁碰了谁就犯下大忌,即便是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未必能够网开一面,何况只是一个女婿……”

    这话说的,已然挑明了有悖逆之嫌。

    若非面对自家子侄,断然不会说出这番话语来,一旦传入陛下耳中,那可就是滔天大祸!

    房俊再次施礼,诚心诚意道:“小侄受教了,今日这番话,出的您口,入的吾耳,铭记心头,绝不外泄。”

    今日哪里是自己送了程家一份人情?

    分明是程咬金一番话语提点自己,帮助自己逃过一劫!

第二十七章 欺君之罪?() 
每个人的认知,都会局限于自己的地位、见识,甚至是自己的性情。

    房玄龄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大抵是认为凭借他的关系也好,凭借房俊的功勋也罢,无论房俊怎样出格,只要不参与谋逆,李二陛下都会手下留情。掺和进太子一党,兴风作浪拉帮结派,李二陛下纵然再是恼怒,也仅只是予以打压而已。

    这样倒是正和房玄龄的心思,令房俊沉淀下来,修身养性,待到将来太子登基之后,在大放光芒、宰执天下。

    然而正如程咬金所言,身为帝王,哪里顾及得了太多私人感情?

    即便李二陛下当真宠爱房俊,可一旦他认为房俊协助太子拉帮结派意图不轨,意欲触及皇权,恐怕一是片刻都不会忍受,定然是雷霆万钧予以毁灭,到那个时候,不仅仅是房俊要遭殃,朝中不知多少人要被牵连在内。

    伴君如伴虎!

    真当这句话是说着玩儿的?

    可惜自己履立功勋,地位渐渐升高,俨然当朝重臣,不知不觉间自己将自己当个人物了,以为已经拥有了可以左右朝堂、更改历史的能力,行事渐渐缺乏顾忌,骄纵之气渐生。

    早已忘了这里是大唐,是万恶的旧社会,是“帝王一怒,血流漂杵”的年代!

    不需要证据,不需要事实,只要皇帝认为你的行为触及了皇权的稳固,那就唯有一个结局,杀无赦!

    道理?

    没道理可讲!

    法律?

    皇帝就是法律!

    回想自己这一年来的种种,房俊心有余悸,汗流浃背。

    程咬金的话语就犹如在他耳旁敲响了一口警钟,令他醍醐灌顶,幡然醒悟。

    飘得太厉害了……

    ……

    程咬金看着房俊脸上神情变幻,便知道自己的话他已经听了进去,呵呵一笑,拍拍房俊肩头,道:“明白就好,这些话放在心里,时常想一想,没有坏处。不仅仅是现在,即便是将来,亦要心存敬畏,知道什么东西可以触碰,什么东西绝对不能沾,该拿的,咱们义无反顾谁也拦不住,不该拿的,那就绝对不越雷池一步。”

    房俊心悦诚服:“伯父之教诲,小侄谨记心头,不敢一时或忘。”

    怪不得程咬金能够历经三朝,在大唐初期风云变幻的朝堂上屹立不倒,恩泽子孙、福延家族,这政治觉悟果然犀利。尤为重要的是,在受到李二陛下如此信赖器重的情况下,依旧严于律已、紧守底线,看似混不吝的性格,实则处处留有余地,着实难得。

    程咬金摆摆手,请房俊饮茶。

    话说到这里已然足够,都是聪明人,能够听得进去劝,自然心中有数,若是听不进去,说得再多亦是枉然。

    内堂的孙思邈尚在给清河公主诊治,有仆人来报,说是长乐公主与晋阳公主联袂前来,探望清河公主。

    程咬金赶紧出门迎接,房俊自然随行。

    将两位公主迎入中堂,长乐公主秀丽端庄,对程咬金敛裾施礼,道:“吾姊妹心忧清河妹妹病情,便不与卢国公叙话了,这就去后堂看看。”

    程咬金忙道:“应该的,孙道长正在给清河殿下诊治,二位殿下正好可以听听。”

    晋阳公主秀眸在房俊脸上滴溜溜一转,抿了抿嘴唇,没言语,跟着长乐公主进了后堂。

    重新落座,程咬金捋着胡子,冲房俊挤眉弄眼:“长乐殿下年岁渐长,端庄贤惠清丽无匹,可是这满长安城的权贵子弟却一个上门提亲的都没有,据说陛下时不时的在宫里发火,将那些个尚未婚配的世家子弟们一个一个的拎出来痛骂一通……倒也不怪陛下恼火,你说说这帮子世家子弟是不是都瞎了眼,放着长乐殿下这般秀外慧中的公主不去上门求亲,简直不可理喻。”

    这话说的,满满的全是揶揄之气,让房俊如何回答?

    房俊也只能嗯嗯啊啊,尴尬的敷衍着。

    哪里是没人想娶长乐公主?即便长乐只是一个“和离”的妇人,但品行样貌放在那里,又是李二陛下的嫡长女,可谓李唐皇室最珍贵的一颗明珠,觊觎之人不知凡几。

    只不过由于一连串的“误会”,尤其是丘神绩的惨死,使得那些心有觊觎者深为忌惮,没人敢为了娶一个公主,便得罪房俊这个“护食”的棒槌……

    后堂。

    长乐公主与晋阳公主联袂而入,便见到一身道袍、相貌清癯的孙思邈正坐在锦榻之前,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搭在清河公主皓腕之上,微微眯着双眼,凝神思虑。

    清河公主洗尽铅华,穿着月白色的中衣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秀发堆散在玉枕上,愈发衬得俏脸煞白,娇柔虚弱。

    两位公主进门,孙思邈只是看了一眼,并未起身相迎,而是沉吟半晌之后,放开清河公主的手腕,这才起身施礼:“贫道见过两位殿下。”

    长乐公主连忙道:“道长不必多礼,清河妹妹的病情如何?”

    孙思邈略作沉吟,道:“沉疴在身,虽然一时半会儿并无大碍,却难以除根,若不能及时除去顽疾,恐怕有损寿元。不过不必担心,待老道开一个方子调理内腑顺畅经络,顽疾祛除之后再培本固元,好生修养调理,应无大碍。”

    屋里的人齐齐松了口气。

    当今天下,孙思邈的医术绝对第一,他说无大碍,那必然无大碍。

    旁边自有侍女赶紧拿来文房四宝,放在靠窗的书桌上,孙思邈坐到桌旁,拈起毛笔,沉吟少顷,便笔走龙蛇,写就一张方子。搁下毛笔,吹了吹墨渍,递给一旁的女官,叮嘱了一些煎药、服用的注意事项,便起身告辞。

    长乐公主瞄了晋阳公主一眼,后者眼珠儿转转,上前一步,敛裾施礼,道:“最近本宫忽感不适,不知可否请道长稍作诊治?”

    孙思邈捋了捋胡子,看着面前清纯秀美的晋阳公主,脸上浮现一丝玩味的笑容,颔首道:“殿下之身体状况,老道曾多次诊治,知之甚深,若有不适,自然责无旁贷。”

    说着,重新坐回桌旁,示意晋阳公主坐在他对面。

    晋阳公主俏脸微红,有些不好意思,乖巧的坐在凳子上,将手臂放在桌上,露出一截儿白皙纤细的皓腕。

    孙思邈手指搭在晋阳公主脉门处,凝神诊脉。

    须臾,收回手指。

    躺在床上的清河公主急忙问道:“道长,兕子的身子如何?”

    这个自幼身子孱弱、顽疾缠身的小公主,素来被姊妹们视作掌上明珠,又是疼爱又是怜惜,此刻听闻她身子不适,清河公主顾不得自己的病情,颇为紧张的询问。

    孙思邈看着晋阳公主微微红润低垂下去的小脸儿,心中好笑,缓缓说道:“倒也并无大碍,只是殿下根元浅薄,虽然这两年未曾发病,却并未彻底根除,隐患犹在,一旦勾动旧疾,恐损及心脉,后果不堪设想。好在殿下年纪尚幼,尚未有出嫁破身之虞,只需好生调养即可,否则元气泄漏、经脉紊乱,恐有不忍言之祸。”

    清河公主吓了一跳,顾不得身子虚弱,勉力坐起,疾声问道:“岂不是说,兕子不能出嫁?”

    孙思邈道:“倒也不是不能,只是最好等到年纪大一些,元气稳固、经脉理顺。反正晋阳殿下年纪尚幼,出家之事亦不必着急,诸位不必太过担忧。”

    清河公主嘴唇蠕动两下,闭口不言。

    年纪尚幼?

    她可是知道,父皇已有将兕子许配给长孙净的心思,这万一成亲太早伤了兕子的身子,那可就追悔莫及……

    待到孙思邈告辞出去,清河公主一脸坚定,看着长乐公主说道:“稍后回宫之时,吾与你们同去,定要劝阻父皇,打消将兕子嫁出去的心思。”

    岂能眼睁睁看着兕子娇弱的身子承担着夭折之危险,嫁入长孙家?

    长乐公主微垂螓首,“嗯”了一声。

    晋阳公主觉得小脸儿有些发热,心忖还是姐夫聪明。

    心里很是欣喜,这可是欺君之罪啊,姐夫为了自己不嫁给长孙净,居然将孙思邈搬出来,编造一番谎言……

第二十八章 交易() 
将孙思邈请来为清河公主诊治,自然要管接管送。

    回程之时,车内只有房俊陪着孙思邈。

    马车很宽大,虽然不是房家工坊出产的四轮马车,却也足够稳当,房俊将茶壶里的茶水注入案几上的杯子,稳稳当当,没有溅出一滴。

    孙思邈伸手拈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水,白眉掀动,笑道:“你呀,固然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可精元乃人体之本,亦要有所节制才是。佛家说‘红粉骷髅’,足以敲骨吸髓,你当是说说而已?妻妾和美,纵然布衣荆钗,亦是祥和喜乐,妻妾如云,反倒勾心斗角,何来甘之如饴?”

    房俊眨了眨眼,有些窘。

    “那啥,道长怕是有些误会……此事非是在下的主意,实在是晋阳公主求到面前,在下不好推脱,也不忍见她小小年纪便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心生怜惜,绝无半分龌蹉之想法。”

    孙思邈淡然一笑,悠然道:“身在红尘,便为名利羁绊,谁又能跳得脱这纷纷扰扰、蝇营狗苟?躲得了一时,却躲不了一世,二郎看顾得了晋阳公主这一次,难道还能看顾她一生?命由天定,运不由己,一切顺其自然便好,太多执着,非但于事无补,反而徒生烦扰,大可不必。”

    房俊默然。

    他从小便是个无神论者,坚信“人定胜天”,可是当年的信仰如今早已残破不堪。

    或许命运并非上天注定,但绝对不会掌握在每一个人自己手中。在命运这条奔腾澎湃的大河之中,每一个人都只是一叶孤舟,只能随波浮沉,顷刻间兼有倾覆之祸,却绝难横渡浪涛,抵达彼岸。

    你可以不信命,但有的时候,你不得不向命运低头。

    晋阳公主生在皇室,享受富贵荣华、天下尊崇,那就必然要承受由此带来的反噬,天下从无免费之午餐,得到什么,就要相应的失去什么,这就是命运,这就是宇宙至理。

    正如孙思邈所言,自己能够看顾得了晋阳公主这一回,难道还能看顾她一辈子?

    终有一日,那个曾经痴缠娇憨的小丫头,将会再一次成为政治的牺牲品,被摆上货架,予以交易。

    复制高阳公主与自己这样的幸福?

    呵呵,错非自己穿越而来,这桩婚姻却是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见到房俊有些沉闷,孙思邈哑然失笑,到底还是年轻啊,患得患失,却尚未体会人生便是在取舍之间权衡,在得失之间彷徨,千算万算,又岂能敌得过天意?

    俯仰无愧,此生无憾矣。

    “老道一生不曾妄语,今次为了二郎破了此例,不知二郎打算如何报答于我?”

    房俊回过身来,咧咧嘴。

    这老道也不是个善茬,说的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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