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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力赶赴西域。”
房俊顿时沉默。
说来说去,东征乃是李二陛下宏图霸业最关键的一步,绝对不容有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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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军政分离(上)()
历史的惯性势不可挡,而且似乎有所提前,但房俊却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无力阻止,因为眼下所有的一切,都要为东征让路。
这是国策。
房俊嘴角抽搐一下,默然不语。
他明白李绩的话语,无论如何,东征都必须排在一切的前头,谁也不能阻止,否则李二陛下就绝对不能答允。
沉默了一会儿,房俊道:“是微臣疏忽了。”
言罢,再次向李二陛下施礼,返回自己的座位坐好,两眼继续盯着房梁,一声不吭。
李承乾见到房俊的神情似有不甘,再偷瞄一眼父皇的脸色,唯恐房俊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来,连忙说道:“东征已然迫在眉睫,务必凝聚举国之力,一举将高句丽这等跳梁小丑碾为齑粉,不予其苟延残喘之机会绝不可重蹈前隋之覆辙。至于阿拉伯人,尚且远离大唐万里之外,待到征服高句丽,大军班师回朝,在从容布置,为时不晚。”
李孝恭与房俊相交最厚,自然不愿意房俊因为此事顶撞陛下,附和道:“太子所言甚是,国事重大,务必谨慎,应有主次侧重。”
群臣一致赞同。
李二陛下这才说道:“那就定下来吧,东征为主,一切都要为此让路,绝不可节外生枝。不过东征之时朕固然会御驾亲征,但是站前部属、临阵调度、乃至于粮草兵械的运输安排,还要仰仗诸位殚精竭虑才是。这一仗,吾大唐要一雷霆万钧之势一举荡平高句丽,扬吾大唐天威,鼎定天下一统之态势,则诸位与朕,必将名垂青史,流芳万世!”
诸位大臣纷纷起身,齐声道:“惟愿陛下一统寰宇,千秋万世!”
李二陛下很是兴奋,哈哈大笑道:“朕若能成就千古一帝之霸业,诸位亦将是辅弼之贤良,为万世颂传,光耀千古!”
大殿之上顿时一片歌功颂德,气氛热烈。
房俊默默在后面看着这一切,心中暗忖,逢迎拍马实在是深入骨髓,即便如李二陛下这等雄才伟略的英主,即便如堂上这些名垂千古的忠臣良将,依旧难以免俗。
这是人性。
只不过当盛世将临之时,这等阿谀奉承无伤大雅,若是国之将亡、大厦将倾,则必将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想到这里,房俊忽然心中一动……
他上前几步,站到李二陛下面前,肃容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殿上热烈的气氛顿时一静……
李二陛下眼角跳了一下,闭上嘴巴,沉默的看着房俊。
一旁的太子头顶冒汗,心说这个棒槌当真是作死,非得要再父皇的兴头上浇一盆水不可?
急忙上前一步,道:“二郎有何要事,不如稍后再说……”
话音未落,却被李二陛下打断:“让他说,朕倒是要听一听,房爱卿可有何等金玉良言。”
娘咧!
李二陛下心中恼火,以往只要自己稍稍露出一些得意之状,必然有魏徵那老贼跳出来泼凉水,害得朕郁闷得不行。如今魏徵死了,你房俊难不成想要接过魏徵的班,当一个“诤臣”?
还是说,你小子心里始终对降爵撤职一事耿耿于怀、念念不忘,朕没让你舒坦,你就变着法儿的不让朕舒坦?
岂有此理!
倒是要听听你如何给朕“泼冷水”,泼得有道理还则罢了,泼得没道理,朕今日就让你好看,让你尝尝当“诤臣”的代价!
李绩一张扑克脸没什么表情,却依旧看着房俊说道:“二郎,慎言!”
这些大臣都了解房俊的棒槌脾气,唯恐他注重西域的意见被皇帝驳斥而耍脾气,从而惹恼了皇帝。
事实上,殿上大臣们皆是一时之人杰,对于房俊注重西域、防范阿拉伯人的意见是很认同的,但是大家不谋而合的认为,东征才是眼下头等大事,阿拉伯人再是强悍,完全可以等到以雷霆万钧之势荡平高句丽之后,再从容计较……
房俊被大家的紧张神情弄得一愣,和着都以为我就是个棒槌,不分场合的耍性子?
不过太子、李绩等人的关切之情、维护之意,还是令他心中一暖。
吸了口气,鞠躬施礼,从容道:“陛下,微臣有一点愚见。”
李二陛下道:“讲!”
“喏!”
房俊脑子里组织着说辞,缓缓说道:“东征乃是国策,举国上下尽皆认可,必定要集结全国之力,一战而定。不过前隋殷鉴未远,百万大军征伐高句丽却铩羽而归,不可不借鉴。前隋失败的最主要原因,便是后勤辎重粮秣的补给未能及时送到前线,导致军心涣散,战力不足。而且其超过百万的大军横陈在辽东边境,有的军队势如破竹,有的军队进展不力,甚至有的军队遭遇败仗……彼此之间缺乏统一的指挥,纵然隋炀帝再是英明神武,亦很难通过一己之力全盘只会百余万大军的攻守策应。”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然而在场之人谁都明白其中的道理。
可是你这个时候说这等话,是讽刺陛下与隋炀帝一般好大喜功,会重蹈隋炀帝的覆辙么?
李二陛下阴沉着脸,不耐烦道:“汝到底要说什么?”
房俊道:“微臣还未说完……”
没理会李二陛下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的脸色,侃侃而谈道:“尤为重要的是,当举国之力东倾,所有的力量都投注到东征之上,对于国内的掌控难免疏忽。这也是隋炀帝东征未果之际,不得不狼狈回国的原因,国内烽烟四起盗匪遍地,再不回过头来收拾国内,只怕高句丽尚未打下来,大隋的根基都被掘断了……”
实际上,隋炀帝的确放弃了攻打高句丽,及时班师回朝。
只不过泛滥的国内形势使得隋炀帝这般雄主亦难有回天之术,结果东征失败,高句丽巍然不动,大隋却亡了……
李二陛下面色渐渐严肃起来,沉声问道:“汝可有良策?”
房俊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便在于指挥系统的失灵。隋炀帝身在军中,纵然战神附体,亦难以得窥战争形势之全貌,顾此失彼,正是应当。而他身在辽东,国内形势稍稍有变,旁人不敢亦无权及时做出决断,导致处置拖延,最终形势糜烂,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抬起头,缓缓说道:“故此,微臣恳请陛下成立一个临时的军事机构,只在东征期间设立,协助陛下掌控全局、调度资源,同时监视国内、掌控西域,能够在有事发生之时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决断,不至于坐失良机,导致形势糜烂。未虑胜先虑败,此百战不殆之根由也!”
殿内落针可闻。
这可不是简单的增设一个机构协助皇帝处置军机那么简单,以往军政皆有政事堂参谋,宰辅们将国事归纳处理之后交由皇帝决断,现在这是要另设一个衙门,与政事堂分庭抗礼啊。
好在房俊说得明白,仅只是限于东征这一段特殊的时期,否则非得炸锅了不可!
这样一个决断军机之衙门,直接听命于皇帝,那得有多大的权力?
无论设立与否,都将造成一场轩然大波!
给予就在房俊说话的同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李绩,政事堂作为大唐最高等级的行政机构,能容忍这样一个衙门将军机决断的权力分割出去吗?李绩这位尚书左仆射、帝国实际上的宰辅之首,会有何等反应?
李孝恭、李道宗,包括一直闷不吭声的程咬金、尉迟恭、李大亮、张亮……一个个神情亢奋,目光炯炯,先是看了看李绩,继而便将都看向李二陛下。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们这些人是永远也无法进入到政事堂之内担任宰辅的,不能进入大唐最高权力之中枢,对于政治生涯来说难免留有一丝遗憾,而现在,房俊的这个提议几乎就是送他们进入大堂政治中枢的最佳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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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军政分离(下)()
李二陛下的脑海中陡然出现了四个字:军政分离!
这是许久之前房俊便曾在他面前谏言过的话语,房俊认为最成熟的政治形态,便是军政分离、互不统属。
帝国之强盛,自然离不开军队的强悍,然而军队强悍至一定程度,便有诞生“军阀”之危险,会对帝国政治产业毁灭性的影响,犹如东汉末年群雄蜂起之时,各地的封疆大吏军政一把抓,割据一方,不遵皇命。
而一旦军政分离,没有了财政支撑的军队就只能依靠中枢拨款,俨然无源之水、无水之木,想要割据一方与中枢对立,便是痴心妄想。
军队的职责就是保护内政的顺利实施,是帝国发展的保护者。
以李二陛下的雄才大略,自然看得出其中之隐患,更何况历史之上早已有无数的殷鉴放在那里……
然而大唐一直奉行的便是“出将入相、文武兼备”,诸多大臣都是入朝为相、出征为将,军政混合,难以剥离。身为尚书左仆射的李绩,既能总管天下吏治、审核政策法度,亦能管辖举**队。
……
李二陛下在惊诧于房俊的异想天开之余,亦看向李绩,没说话,但是目光却清晰无遗:有人要夺政事堂的权,你这位宰辅之首怎么看?
李绩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是暗忖:我能怎么看?军政分离也好、分政事堂的权也罢,他其实都无所谓。
他这人没什么野心,更没有多高的权力欲,如今坐在这个宰辅之首的位置上更多是硬给架上去的。事多必败,言多必失,责任越大犯错的风险就越大,他实在是有些厌烦。
况且他更清楚,今日房俊提出这样一个谏言,明日必将震动朝堂。
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对于官场之上而言,多出一个坑,自然就会多出来一个萝卜的安身之处,更何况还是直接向陛下负责、总领帝**务的一个衙门,赞成者不知凡几。
先赞成了,使得这个衙门正式落地,然后大家再各凭本事去谋求一个位置……
而且他也从李二陛下的沉默之中品味的来,陛下大抵是赞同这道谏言的。
治国之道,未必需要太多的雄才伟略,关键在于制衡。
中枢与地方制衡,皇权与相权制衡,只要双方或是多方相互制约而达致平衡之境界,便会政权稳固、天下太平,反之,则朝纲紊乱、举国动荡,是乱世之先兆。
房俊这道谏言,便是要拉来军政制衡的先河。
而即便这个衙门设立,李绩也相信唯有自己才有资格与能力统领这个衙门……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没有反对的理由。
见到李二陛下看过来,李绩说道:“微臣赞同房驸马之提请,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以微臣之见,还是应当于朝会之上提出,文武百官献言献策,共同斟酌为好。”
李二陛下缓缓颔首。
这就是要取得政治上的正确性,使之一旦推出,便深入人心、无人掣肘,更不会有人在追逐这个衙门的权力失败之后有所抱怨事实上,只要眼前这些大臣赞同,朝会之上自然不可能产生反对的结果。
李二陛下道:“既然如此,今日便到这里吧,朔日朝会之上,再议此事。”
“喏!”、
诸位大臣齐齐起身施礼,鱼贯退出神龙殿。
在殿内,房俊站在后面,这会儿自然就走在了前头,只是刚刚出了门口,便被岑文本从后喊住。
李孝恭拍了拍房俊的肩膀,道:“好小子,你这么一搞,可是要将整个朝堂都搅合得一团糟啊!”
房俊笑而不语。
李孝恭摇摇头,背着手走远。
李绩自房俊身边走过,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缓缓颔首,房俊肃容鞠躬施礼。
几乎每一个人路过房俊身边,都要说上一句,至不济亦要颔首示意,这些人纵然皆是元老,但是哪个敢如同对待别的晚辈那样轻忽房俊?且不说房俊身上盖世的功勋,单单只是这么一道请立新衙门决断军机的谏言,就让人看出次子在政治之上的谋略。
二桃杀三士,一言搅风云,不简单!
待到陆陆续续的大臣走过,岑文本才慢慢踱着步子从后面走过来,笑眯眯的看着房俊,道:“二郎是越来越厉害了,怎么,有些耐不住寂寞,想要重回中枢,甚至更上一层楼?”
房俊笑笑,道:“世叔言重了。”
两人并肩而行,岑文本问道:“你那书院现在成了大唐年青人顶顶向往之所在,即便是吾家那侄子,素来眼高于顶小觑天下英雄,亦是对二郎孺慕非常,意欲进入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