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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咬金正眯缝着眼睛打盹,闻言一个激灵,赶紧把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行不行,臣前几日腹胀干燥,排便不畅,蜂蜜水那是一罐一罐的喝,结果过犹不及,这又通畅的过了头,一日十几次茅房……哎呦,说来就来,陛下,臣先退下去趟茅厕……”
李二陛下脸都黑了,这个老夯货……可也拿他没法,只得厌恶的摆摆手,程咬金捂着肚子一溜烟的出了大殿。
众人对于程咬金的无赖性子早已见怪不怪,不以为意,心下却是明白陛下这是真的恼火了,都有些惴惴。
眼见陛下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大伙也知道推卸责任这招不好使了,互视一眼,还是由李绩站出来。
李绩今年四十二岁,面皮白皙,带有风尘色,下颏有点尖,显得清瘦,配着疏疏朗朗的胡子,气质清朗,更像一个饱读诗书的书生,而不是一个娴于骑射、能够身先士卒冲锋陷阵的名将。但是他的一双剑眉和高耸的颧骨、宽阔的前额,却带着沉着而刚毅的神情。
他站起来,向着李二陛下躬身施礼,说道:“此事虽不当大事,但牵连甚广,影响极坏,坊间必定非议四起。可若是严以惩处,唯恐有损魏王清誉……依臣之见,不若令各家将当事之人禁足数月,时过境迁,影响自会慢慢消散……”
李二陛下心中暗叹,这个李绩果真是心思玲珑,已是猜到自己的用心。
他是打算严惩的,这帮子混蛋不给点颜色,以后说不得如何无法无天。
可若是严惩,就免不了伤了魏王李泰的威信。
对于这个儿子,李二陛下可谓寄予厚望,自是不肯如此轻易的伤其羽翼。
略一沉思,李二陛下便道:“即是如此,便将这些混账发配各自城外庄田,一月之内,不得回城!”
第四十三章 出城(上)()
对于李绩的这个提议,众皆赞成。
这帮兔崽子几乎都是各家的次子、三子甚至庶子,袭爵无望,衣食无忧,自是不必习文练武锻炼政事,整日里放浪形骸无所事事、呼卢喝雉声色犬马,很是让人头疼。
如此一来,把这帮烦人的家伙统统打发到城外农庄,既能让事态渐渐平息,更能眼不见为净,端地是好主意。
李二陛下也很满意,既维护了魏王李泰,又解决了麻烦,便让众臣都散去。
诸位大臣出了温暖如春的太极殿,步入冰天雪地的广场,不禁激灵灵打个冷颤,怒从心头起,若不是这帮熊孩子,自己早就喝两杯小酒,钻进侍妾热乎乎香喷喷的被窝儿,何必挨冻受窘遭这个罪?
当下自是没有好脸色,一阵呵斥怒骂,把各自熊孩子带回家。
李二陛下本想把房俊留下来严厉训诫一番,但是想了想,终究作罢。
对于房俊,李二陛下其实很是失望。
当初将高阳公主下嫁房俊,既是为了表示对房玄龄的信赖和倚重,也是为了房家有了这么一门皇亲,可保世代富贵,对于房玄龄,李二陛下当真是推心置腹。
可是这其中,也未尝没有李二陛下对于房俊的期盼。
依着高阳公主的性子,尚一个稍微强势一点的驸马,那一准儿是针尖儿对麦芒,互不相让,还怎么过日子?
房俊生性憨厚,虽说不比常人伶俐,可也不是个傻子,正好跟任性刁钻的高阳公主相配。自古以来便有夫唱妇随之说,却也有不少妇唱夫随的先例存在。
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却是看走眼了。
这房俊憨厚倒是真憨厚,可这脾气也太火爆了,甭管什么皇亲贵戚,惹到他那就老大的拳头揍人,根本不管什么后果。这要是往后跟自己的女儿成了亲,那还了得?所谓知女莫若父,高阳公主的脾性李二陛下再清楚不过,那一张小嘴儿没理都能呛人三分,房俊指定是说不过的,既然动口不行,那就只能动手。
只要想想房俊那拳头砸在自家女儿柳树条儿一样的身板儿上,那场面,李二陛下有些不寒而栗……
当然,脾性不合其实还不是李二陛下不满房俊的真正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李二陛下真的真的非常怀疑房俊是个“兔子”……
万一房俊真有什么“龙阳之好”,岂不是自己一手把亲闺女推进火坑?
“哎……”
李二陛下抚额轻叹,一腔愁闷。
儿女全是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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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房玄龄气哼哼的理也不理房俊,径自回房睡觉。
卢氏却是拉着儿子的手,问道:“可在宫里挨了打?”
房俊笑道:“没有。”
卢氏一脸狐疑:“陛下就这么轻易的放过你们?不应该啊……”
全大唐的人都知道,李二陛下讲究的时候那是真讲究,可脾气上来的时候,石头也得啃下来一块!
白天这一场群架差点把清源寺给拆了,现在闹的是满城风雨,坊间对于权贵武勋世家的不满达到顶点,几乎人人喊打,怎么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了?
房俊解释道:“也不是就这么完了,陛下有旨意,凡是当事者,都必须去城外农庄思过,两个月内不得入城。”
“这算什么处罚?”卢氏不解,心说那跟不打不罚有什么区别?
坐在堂中的韩王妃却显然比卢氏了解政治:“陛下的意思,怕是釜底抽薪,让事情缓缓消解吧?”
房俊挑了挑大拇指:“还是大姐聪明。”接着回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奇道:“这都宵禁快一个时辰了,大姐怎么不回府?”
韩王妃脸色一僵,没好气的说道:“怎么着,大姐回家住两天,你就不待见了?你这还没娶媳妇呢,等娶了媳妇,大姐岂不是连家门都进不来?”
房俊心说这都是哪儿跟哪儿,赶紧说道:“大姐这话说的,哪儿能呢?兄弟巴不得您回来多住几天……”
记忆力,原本的房遗爱跟大哥兄弟的关系都很一般,却唯独对这个姐姐很是亲厚。韩王妃没出嫁之前,对房遗爱也很是偏疼,经常惹得老三房遗则不满,哭哭啼啼的跟母亲告状。
韩王妃看着房俊,叹道:“二弟这些日子变化真不小,起码这嘴可比以前会说多了。”
房俊悚然一惊。
看来以后得注意言行了,千万不能被别人发现自己跟以往有太大的不同。
要知道在这个封建迷信达到登峰造极的年代,任何鬼怪之事人们都会信之不疑,而且都能上纲上线,引起轩然大波。
万一自己被扣上“夺舍”的帽子(当然了,这是事实,但是打死也不敢认),那就真的完蛋,老爹房玄龄亲手一把火把他烧死都有可能!
若是真有那一天,他房俊就算是创造了穿越者的最悲催记录……
说着话,丫鬟们端上来夜宵,几个小菜,一碗清粥。
房俊也是饿得狠了,伸手拿起筷子便吃。
卢氏嗔道:“这孩子,手都不洗,饿死鬼投胎啊?”嘴里说着,却是把菜碟忘房俊跟前挪了挪,怕儿子够不着。
韩王妃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盯着房俊:“娘,我怎么觉得二弟的变化真的挺大?”
卢氏奇道:“哪儿有什么变化?”
韩王妃看着房俊用餐的姿势,说道:“娘您看,若是放在以往,二郎饿的很了,必是狼吞虎咽、汤水狼藉,可是您看看现在,坐姿端正,急而不乱,倒像是很有教养的样子……”
这话又把房俊吓了一跳。
想他前世一个堂堂副县长,那也是不大不小一副处级干部,迎来送往的酒桌经验绝壁丰富,老早就锻炼出一套用餐礼仪,习惯成自然,深深刻在骨子里。
此时却被韩王妃看出端倪。
卢氏却不满,说道:“你这丫头,怎么着就得看到自家兄弟没个正形才好?我家二郎就比不上你那个韩王殿下?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看我饶得了你!”
韩王妃闻言,气得翻个白眼:“娘,您也太偏心了,儿子是您生的,女儿就是捡来的?”
卢氏不理她,对房俊说道:“陛下既是有旨,那就宜快不宜迟,正好xf县庄子上的管事就在府里,明儿我交待他一番,你便随他去庄子上。”说到这里,又自言自语说道:“可是时间也太紧了,这衣物铺盖尚未备好,庄子里的东西必是没有得用的,便是那厨子怕是你也吃不惯……”
韩王妃叫道:“娘,越说你越偏心啦,我出嫁的时候您都没这么细心过。”
卢氏不以为然:“哪能一样么?你当初是嫁到王府,啥好东西没有?你兄弟现在是去城外庄子,哪里条件多艰苦,你又不是不知道。”
韩王妃哼哼两声,说道:“说的也是……我这回带着一件黑熊皮的大氅,本来是想给父亲的,不如就给二郎吧……还有啊,我房里的香碳不错,火旺味道还好闻,给二郎带上五十斤……”
两母女叽叽喳喳的研究给房俊带上这个,带上那个,说了一会儿,也不理会还在吃饭的房俊,招呼着丫鬟各自回房间,张罗起明日房俊出行所携带的物件儿……
房俊吃着饭,一股暖暖的热流径直从心头升起,冲得鼻子一热,差点掉下眼泪来……
第四十四章 出城(下)()
翌日清晨,天刚灰蒙蒙亮,清冷的空气吸入气管仿佛能将脏腑冻结。
早起的百姓便见到难得一见的胜景。
坊门一开,一队队车马便自永兴、崇仁等坊内鱼贯而出,车辚辚马萧萧,人声吵杂络绎不绝。一道道车流穿行于城中街道,偶尔便会交错而过,有时停下寒暄几句,有时互相呵斥怒目而视。
有那消息灵通的人士便会向疑惑者解说,这乃是陛下将昨日大闹清源寺的一干勋贵之后统统赶出长安,勒令其于城外田庄反思,数月内不得回城。
闻听此言,百姓俱是拍手相庆。
这帮二世祖整日里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纵横于坊市之间,欺行霸市胡作非为,却有无人敢管,早已令长安居民敢怒不敢言。如此一来,城内必是迎来来之不易的安宁和谐局面,虽只是数月,也是难得了。
房俊骑在马上,看着街道两侧不时指指点点的百姓,心里不是滋味。
尽管他现阶段给自己规划的目标就是“自污”,可见到百姓犹如送瘟神一般开心,仍是免不了的失落。
想自己上辈子那也是县里一明星般的人物,名牌大学毕业后回报乡梓,返乡工作为了家乡建设添砖加瓦,谁不挑一挑大拇指,夸一句好后生?
可现如今,却是被满城百姓视之为恶瘤,几欲除之而后快,虽说尚未到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程度,可也差不离……
房俊觉得很郁闷,咱只是专挑李二陛下恶心的事儿干,起民愤的坏事那是绝对没做过,何以这帮百姓如此厌恶自己?
想不通啊想不通……
房府车队龟速前行,微观百姓自是越来越多,房俊不耐烦,回头想要呵斥几句,名车队提速,看了看臃肿的车队,不由得叹了口气,只得作罢。
此次房俊出城,房玄龄问都不问一声,卢氏却是极为上心。不仅贴身丫鬟俏儿带着,陛下御赐的女侍武媚娘陪着,还带了四个低等丫鬟、五个家丁、甚至还有两个厨子……
小妹房秀珠闻听二哥去城外庄子,嚷嚷着非要跟着,房俊无奈也只得带上,至于老三房遗则虽然也是眼巴巴的想跟着,但被房玄龄瞪了一眼之后,只好委委屈屈的缩缩脖子,乖乖留在府里读书。
这么多人的衣物用品,再加上府里过年时候给庄客们发放的布匹、粮油等物,足足装了七八两大车,速度能快起来才是见鬼了。
房俊不由得庆幸,自己选了骑马而非坐车,就那个木头裹着铁皮没有橡胶车胎的车轮、没有减震器、没有悬挂的破马车,咣当咣当的坐到xf县还不得把蛋黄都颠出来?
也不知安排给卢成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明德门前的大街行人渐多,车水马龙水泄不通。
眼见日头高升,房俊心里有些不耐,这都辰时了还没出城,傍晚之前如何到得了地头?
他勒马往前行了几步,抬眼去看,却是一队队的车马堵在明德门前等待出城。
明德门是长安的正南门,乃是都城建制最高等级的“五门洞”,与皇城朱雀门,宫城承天门构成长安城南北中轴线。除了是天子参加祀典的必经之门,明德门在还是民间为禳除灾害经常举行大规模祭祀的重要场所——民间有“若遭遇久雨,则禜祭于国门”的传统。
可是这明德门虽然高大威武,还是五个门洞,但是只有两端二门为车马出入通行,其次二门是行人出入,至于当中一门,那是专供皇帝通行的御道。
唐朝有“凡宫殿及城门,皆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