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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仁轨抿着嘴,老实人心里怦怦直跳,还能这么玩儿?
刘仁愿则满脸兴奋,对房俊惊为天人!
这血书送到皇帝手里,皇帝一看——那还不得大赞一句忠贞之士?
完美!
刘仁愿身为雕阴豪族,世代镇守西北对战异族,也会经常搞这种把戏跟朝廷要钱要人要粮,只不过没有房俊玩得这么溜……
刘仁轨觉得这事儿有些不妥,可是仔细想想反正细节只有四人知道,不可能外泄,也就释然了。自家这位侯爷若是不折腾点事儿闹闹,那还是他么?
至于席君买,这位对房俊是言听计从,用一块油布仔仔细细包好“血书”放入怀中,找了一个比较完整的山越人尸体扒下衣服套在自己身上,然后又把甲胄套在外面。
这群兵卒个个都是最好的骑兵,作为各大豪门世家的“金牌打手”,不可能不精通骑术……刘仁轨组织了五十人,全服甲胄,准备停当,便在房俊的带领下冲下山坡。
碗大的马蹄钉了马掌,这项技术现在已经在大唐军队内部成为定制。两百只铁蹄踏着山坡,发出闷雷一般的震响,尘土飞扬。先是勒马缓行,到了山坡中段,这才渐渐加速,等到接近山越人的阵地,马速已然提升至极限,狂飚突进一般狠狠撞进山越人的阵地。
“轰”
骑兵强大的冲击力在这群惊慌失措的山越人面前展现得淋漓尽致,阵前的山越人被撞击得口吐鲜血骨断筋折倒飞出去,山越人惊惶惨叫,乱成一团。
骑兵列出尖锥阵型,横刀挥舞,展开凿穿战术,面前的山越人只知躲闪逃跑,完全不知结阵阻挡。
骑兵手里的横刀放平,接着马速完全不用使力,锋利的刀锋便在山越人的胸膛脖颈横拖而过,头颅滚滚鲜血飞溅。骑兵对步兵完全的压制性,使得山越人除了嚎哭逃命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不能减缓马速半步。
只是数息之间,房俊觉得面前压力骤减,前面的山越人明显减少,居然将山越人的阵势凿穿了!房俊高高举起手,另一只手勒住马缰,身后的骑兵同时整齐划一的勒马。席君买借着战马减速转弯的时机,甩开马镫就地一滚,再站起来的时候已经脱去身上的甲胄,露出里边从山越人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一矮身就混进惊慌混乱的山越人当中。
很顺利,房俊再次挥手,骑兵部队在山越人当中转了个半圆型的弯,又杀了个回马枪。刘仁愿一只脚脱离马镫,玩了一个“镫里藏身”的高难度,一只手将席君买脱下的甲胄捞在手里,然后重新坐会马鞍。
房俊眼皮跳了跳,这个守财奴……
山越人乱成一团,面对全副武装的骑兵冲击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单方面的任由屠杀。好不容易这帮骑兵凿穿了己方的阵势,长长的吁了口气,也不去管等到宗帅回来发现敌人已经突围会不会怒火万丈。
可这口气刚刚吁出去,就愕然发现已经凿穿己阵的敌人又杀回来了……
这特么也太欺负人了吧?
心里虽然恼火,可骑兵凶残,也只能任由对方在己方阵势当中往来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片刻之后,山越人傻愣愣的看着敌人骑兵耀武扬威的回到山顶,留下一地血流成河残肢断臂……
*****
作为最精锐的斥候,常年跟突厥人死磕的席君买在面对山越人的时候,简直如同面对一群绵羊。虽然山越人力气很大,但是跟擅长猎杀的突厥人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席君买在密林见潜伏前行,手中的横刀抹了好几个落单的山越人的脖子,茂密的树林长长的野草对他来说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潜行隐藏轻松自如。
等到他将一个在树林边巡逻的山越人捂着嘴割断喉管,听着鲜血在喉管伤口处“噗噗”喷溅的动人声音,就见到码头不远处那一艘庞然大物的五牙战舰……
悄悄的潜入江中,一个猛子扎出去十几丈才在江面上冒出头,等到游到五牙战舰附近才出生高呼,不敢离得太近,谁知道船上这群家伙会不会一时紧张放一支冷箭?
守护船舷的兵卒听到呼喊吓了一跳,一面敲响铜锣通知船上的兵卒注意戒备,一面张弓搭箭将闪烁着寒光的箭簇对准了江面……
席君买吓得不敢动,高举双手大叫:“某是侯爷身边亲兵校尉,席君买!”
自然是很多人认得席君买,顿时大喜,连忙拿来长长的钩杆递给席君买,将他拽上夹板。五牙战舰的船舷太高,没有这东西根本爬不上来。
卫鹰急急忙忙赶来,见到席君买的第一句就问:“侯爷如何?”
席君买点点头:“一切安好。”随即望向四周江面,那里还有残存的船板木屑,以及未曾沉入江底的尸体,很显然刚刚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战斗。
卫鹰将席君买拉着,仔细的报告刚才的战斗。
他还只是个孩子,虽然机灵,却到底没经历过大阵仗,刚刚也只是打肿脸充胖子占据了指挥权,谁叫他是房俊最亲近的亲兵呢?这时见到席君买,总算是有了主心骨,也长长的吁了口气。
领导不好当啊,压力山大!
席君买静静的听了经过,使劲儿拍拍卫鹰稍显瘦弱的肩膀,赞道:“好样的,干得漂亮!侯爷还一直担心怕山越人偷袭船队,遭受损失。”
卫鹰摇头道:“不是山越人。”
席君买愕然。
卫鹰肯定道:“绝对不是山越人!敌人虽然衣物杂乱,战船也看上去各种各样,但是发起攻击时那种铺天盖地的阵势,就连剽悍的盗匪都有所不如!山越人绝对不可能有那种实力。”
席君买倒吸一口冷气。
连剽悍的盗匪都有所不如……眼下的长江,还有什么势力有这种实力?
难不成……
席君买不敢怠慢,连忙命令开船,直奔江都。
卫鹰大急道:“那侯爷怎么办?”
席君买解释道:“侯爷一切安好,绝无危险,此行亦是侯爷的命令,只是其中有些牵扯,不便与你细说。”
卫鹰自然信任席君买,当即交出五牙战舰的指挥权,数十条船桨从船底伸出,划动江水,巨大的战船缓缓调转船头,驶向下游的江都。
第七百一十章 俘虏()
♂!
山下的山越人并未打算退走,一直有身手矫健的山越人充当斥候探视矿坑这边的动静。
刘仁愿拎着一个刚刚捉到的山越人斥候丢在房俊脚边,然后一屁股坐在房俊身边的土墩上,瓮声瓮气的说道:“这帮山越人当真是疯了,居然刚刚洗劫了姑孰城。”
姑孰城是皖南重镇,更是宣州府治所在,居然被这帮山野乱民一鼓而下大肆洗掠,这是在大大出乎房俊的预料,原本他还以为姑孰城能派出兵马前来攻击山越人呢……
情况有些不大对劲。
自己这方一百多人,守住有利地形就让山越人束手无策,姑孰城城高墙厚,最少亦有兵卒数千,怎能被这群山民攻下?若无内应,绝对不会如此。
俘虏浑身血迹显然遭受了刘仁愿的严刑逼供,常年跟凶悍的突厥人打交道,刘仁愿有太多法子让这些只有一腔血勇却智商低能的山越人开口。
“你们那位宗帅去哪里了?”房俊问道。
“宗帅领兵攻打姑孰城,现在已经在城中。”
俘虏有问必答,刚刚已经被刘仁愿的手段折磨得吓破了胆,更何况面对房俊他也有深深的恐惧和敬畏,山越人崇尚强者,所以宗帅乌朵海才能在山越人当中拥有无与伦比的威望,而面前这位黑脸汉人,可是能一刀差点痛死乌朵海的存在……
房俊皱着眉毛想了想:“你们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去攻打姑孰城?放着城里金银财宝粮食女人不要,反而来攻打这个小小的铁厂,有些理解不同啊。”
俘虏在地上扭了两下,哼哼几声。
房俊哑然失笑,看来山越人也不都是傻蛋,起码眼前这个俘虏就是个油滑之辈,知道趁机讨要一些待遇。
“放开他的绳索,给他找些吃的来。”房俊随意说道,身边这么多弓弩,他跑不了,就算跑了也没关系,自己这边就这么点人,也没什么秘密能隐藏得住。
“惯着他毛病!敢不老老实实说话,老子一刀宰了他!”刘仁愿狠声说了几句,吓得俘虏差点把脑袋夹在裤裆里,显然刚刚刘仁愿带给他的恐惧太大。
“快去!不过是一群愚蠢至极受人蛊惑的山民而已,又不是什么生死仇敌,都生长在大唐的土地上,虽然现在有些对立,可是几十年、几百年后,很可能连血脉都相通了,还哪里有仇恨?”
刘仁愿只得起身去拿吃的,侯爷有时候狠辣,有时候又有些妇人之仁,都不知道哪一个是他的真面孔,交流起来要注意很多啊,千万不能触到侯爷的逆鳞。哎呀,心好累……
没一会儿,刘仁愿便拿来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往俘虏面前一丢,哼哼道:“也就是侯爷仁慈,若是依着某的性子,非得先将你手脚剁掉一个不可,岂容你这奸猾之辈耍心眼?”
俘虏吓得一哆嗦,但是包裹里隐隐透出的肉香让他什么恐惧都忘了,伸手扯开包裹,拿起一块煮的浓香的肉大嚼起来。香浓的肉味冲击着味蕾,嘴角的肉汁流下,太香了,能吃上这么一顿肉做个饱死鬼,也挺不错的!
刘仁愿一脚踹在他肩头,怒道:“别特么就顾着吃,侯爷问你的话忘了?”
“我说……我说……呃……”大口吞咽还要说话,不出预料的噎到了。
刘仁愿哭笑不得,只好将腰畔的水囊接下来丢给他,噎死了可不行,这个俘虏很聪明,明显不同于一般的山越乱民,或许有自己刚才没有审问出来的情况也说不定。
咕咚咕咚喝光了水囊里的水,俘虏吁了口气,这才抬头看着房俊,说道:“具体是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事实上大多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前些时候寨子里来了一个汉人,男年轻,看上去很有身份的样子,好像一个贵族,身边还跟着不少护卫。宗帅每天都跟他嘀嘀咕咕,但是商量事情的时候是不许旁人在近前的。其实宗帅是要先攻打姑孰城的,但是那个汉人坚持先攻打这边,后来宗帅就同意了。”
汉人?
贵族?
居然有汉人中的贵族跟山越人搅合在一起,这可是有意思了。
房俊摸了摸光溜溜的下巴,陷入沉思,忽然问道:“听你的汉话说的很不错,跟一般的山越人不太一样啊。”
俘虏忽地沉默下去,手里的肉今儿握了握,然后默默张开嘴,大口吃肉。
刘仁愿两眼一瞪就要发火,却被房俊拉住,使了个眼色。刘仁愿不情不愿的起身离开,倒是不担心房俊的安危,这个俘虏的骨头都不知都自己打断多少根,在房俊面前根本翻不起水花儿来。
俘虏默默的嚼着肉,房俊也不催促,气氛诡异的安静下来。
将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吮了吮漆黑肮脏的手指上的肉汁,俘虏满足的叹了口气,等到将肉嚼碎咽下,才缓缓说道:“其实……我是汉人。”
这次轮到房俊吃惊了。
俘虏似乎没见到房俊吃惊的样子,缓缓说道:“我父亲是隋军,是当年跟着陛下驻守江都的水师。”
他说的“陛下”,应该是隋炀帝了。
“当时宇文将军谋逆,杀了陛下,江都城乱作一团,很多士卒都投靠了宇文将军。我爹胆子小,不敢跟着谋反作乱的叛军,就偷偷的回了家,结果被人举报,我爹抱着我逃走,全家都被杀了。我爹走投无路,只好进了山跟山越人混在一块儿,后来我爹死了,我也只能留在这里。”
一段乱世悲歌天涯亡命的悲剧啊……
房俊却有些不解:“山越人又不拘着你,何不逃出去回到江都?大隋都忘了好几十年,皇帝都换了好几个,你该不会不知道吧?”
俘虏摇头苦笑,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肩膀上一长串醒目的疤痕。
“这是山越人的印记,每一个山越奴隶都有,山越人也是有等级的。像我这样的人背着这么一个印记,没有汉人会收留,被官府捉到还会被送到矿场干活儿,直到累死饿死。留在山里好歹还有一口饭吃,落在汉人手里却只有死路一条……他娘的可我也是个汉人啊!”
俘虏泪流成河,心中的委屈悲苦和愤怒谁又能体会?
一个汉人被汉人逼着加入山越人,跟着山越人还能有一口饭吃,回到汉人的世界却只能被当成猪猡一般的苦力累死饿死……
真是讽刺啊!
“可是大唐至今也没有一条律令,说是山越人天生就得为奴为婢吧?那些矿场的主人大多是江南士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