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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我们只是一群小喽啰,坏事没干过啊!”
“我们也是穷苦百姓啊,只是活不下去才出海找一条生路,饶了我们吧……”
求饶之声不绝于耳,吵吵嚷嚷杂乱喧嚣。
薛仁贵虎目圆瞪,大喝道:“全部闭嘴!再敢聒噪,定斩不饶!”
他枪挑盖大海的威猛实在是太霸气了,何况此时盖大海还在他高高斜举的枪尖上挑着呢,海盗们迫于他的威势,顿时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水师兵卒们这时候才纷纷跳上甲板,接管了整艘船。
薛仁贵转身,高举着盖大海的尸体,想着依旧混战的海面放开音量声嘶力竭的吼道:“盖大海已死,还不速速投降?”
这一声大喊中气十足,在辽阔的海面远远的传开,交战中的海盗愕然望去,见到盖大海的旗舰已经被迫停,且船上战斗已经停止,到处都是水师的兵卒,便知道大势已去,纷纷丢下兵器投降。
水师兵卒们正自苦战,陡然间压力一松,对面刚刚还咬牙切齿的贼寇突然扔了兵器投降了,兵卒们这才松了口气,瑶瑶望向盖大海的旗舰,见到那个威猛高大的身影高高举起一个尸体,顿时心中喜悦,纷纷大呼道:“威武!威武!威武!”
刘仁愿站到薛仁贵身旁,满眼皆是欣赏之色,大声说道:“此战,仁贵当居首功!”
薛仁贵心中气血翻腾,激动不已。
这才是自己的世界,这才是自己想要的!
只有在军伍之中,才能体现出自己的本事,自己的价值!
薛仁贵脸孔涨红,兴奋不已,又是大吼一声:“大唐必胜!”这才将盖大海的尸体狠狠掼在甲板上!
毕竟他再是膂力惊人,这么长时间举着这么一个死人,手臂也有些发酸发麻……
几乎所有的水师兵卒都大喝响应:“大唐必胜!”
“大唐威武!”
“水师必胜!”
“大总管威武……”
最后这一声是那向导田运来喊得,房俊满面赤红,一脚将其踹翻在地。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干,这种吹嘘但凡有点廉耻的人都会觉得心虚,虽然听起来确实带劲儿……
苏定方并未被胜利冲昏头脑,下令道:“所有的兵卒听令,将海盗分开看押,兵器统统收缴丢进海里,咱们返航!”
“返航!”
“返航!”
大海之上,号角声连成一片,呐喊声震荡层云!
第七百八十六章 阵亡者(第三更求月票)()
所有的海盗都被缴械,分别关押在各条战船的舱底,这些没了兵器且早已破胆的海盗不足为患。海面上漂浮的海盗战船则被兵卒挂上绳索,打算作为战利品拖回水师大营。至于那些残破不堪的船只,则将船上物品搜缴之后凿沉,任其葬身海底。
水师兵卒从上到下尽皆神情亢奋,首战胜利,对于士气的提升极其重要。
船队在号角声中浩浩荡荡的返回海盗盘踞的那个小岛,稍作整顿,清理战利品。
岛上的清理也已接近尾声,露天的尸体被掩埋,大火也被扑灭。
岛上最大的一间房舍中,房俊大马金刀的坐在首位,苏定方、刘仁轨、刘仁愿、席君买、裴行俭等将领分坐左右,各个喜笑颜开。
苏定方赞叹道:“大总管这个热气球实乃战场利器,有了此物,无论陆地还是海上,则对方兵力部署阵型调动了如指掌,整个战场的变化尽在掌握之中,如此一来,在兵力相对差距不大的情况下占据先机胜算大大增加,即便是以寡敌众,亦能寻找敌人的薄弱之处给予致命一击,实在是战争神器,末将佩服之至。”
对于苏定方的称赞,房俊倒也当仁不让,略带得意的说道:“还记得本侯说的话么?兵法韬略排兵布阵,这个我是不懂的,但是在我的军队里,轻易不允许出现什么血战得胜、以弱胜强这种场面,看似激动人心,实则让自己的部属陷入不利之境地,那就已经是主帅的失误,用部属的性命和鲜血换来的胜利,本侯看不上!都是爹生娘养的,家里都有一家老小,没了他们,一个家就毁了!我们就是要最好的装备,最好的训练,充足的兵力,一旦到了战场,无论我们面对的敌人是谁,足以在各方面形成碾压,什么阵法,什么绸缪,统统不需要,我们就要轰轰烈烈、光明正大的碾压过去,任敌人千般计策万种应对,我们照样磐石一般碾压过去,无往而不胜!”
“大总管威武!”
几大战将齐齐起身,单膝跪地右手横胸,神情激动的给房俊施礼。
正如房俊所说的那样,哪一个兵卒不是爹生娘养的,哪一个兵卒的身后不是一个家庭?在战场之上死掉一个兵卒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甚至仅仅只是战报上的一个数字而已,可就是这一个小小的数字,却代表着一个家庭的毁灭性打击。
可又有谁去关心那些默默无闻的兵卒?
又有谁,去关心那些失去孩子、丈夫、父亲的苦命之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
自古以来,那些风华绝代的名将,就是用无数兵卒的鲜血和尸骨,铺就了他们彪炳千秋的无双美名!
现在房俊能如此体恤那些下层兵卒,将来就定然不会为了胜利、为了功勋,将他们这些将领推出去以成就他自己!
更何况大家可都知道房俊有钱、能赚钱,更是对一些奇技淫巧之术非常精通,往往能鼓捣出看似胡闹、实则能够绝对主导战争胜利的东西,比如火药,比如热气球……
跟着这样的主帅,轻轻松松打仗,轻轻松松领功,轻轻松松的纵横大洋、肆虐七海,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么?
房俊问裴行俭:“战后统计如何?我军伤亡多少?”
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
虽然穿越以来他已经越来越融合这个金戈铁马的时代,渐渐的也对人命越来越蔑视,但到底是一个在健全的法制社会中成长起来的现代人,对于生命格外敏感。
或许他现在能够对敌人的生死用一种蔑视的态度去对待,但是对于自己手下每一个兵卒的生命,依旧格外珍视……
苏定方等人都会到座位作好,裴行俭依旧站着,从旁边的桌案上拿起一份厚厚的账簿递给房俊,口中说道:“阵亡者五十有三,重伤者四十有六,轻伤者不计。共歼敌二百六十七人,俘虏三百零九人,余者或是趁乱潜水逃往附近的岛屿,或是沉入海底,不可统计。”
此人记忆里惊人,将账簿交给房俊查看,自己却对各个数字张口到来,显然早已记在脑中。
房俊翻阅着账簿,脸色渐渐阴沉。
裴行俭心中有些忐忑,难道自己记错了数字?不可能啊……以往自己读一本书,往往十次八次朗读之后便能记得七七八八,虽然算不上“过目不忘”的神通,可也绝对不会在几个数字上记得差了。
正在他心中诧异之时,只听房俊冷声问道:“阵亡士卒的名字,可有另行统计?阵亡士卒的尸骸,可有专门收殓查看,可有遗漏之人?”
裴行俭张了张嘴,一脸茫然……
侯爷,大总管,您不是打算找我的茬吧?
想收拾我您就直说,统计阵亡士卒的名字没说的,还要一一收敛查看士族的遗骸?您开什么玩笑呢!满大唐都没有这么一说啊!咱能将伤亡的数字精确到个位数已经是尽职尽责的表现了,放在别家部队,战报之上写着“阵亡者百余人,伤者两百余”那是正常状态!
可是收敛遗骸怎么说?
战场之上打生打死,人踩马踏面目全非者不计其数,若是一一收殓验明正身,那得是多大的工作量?更别说咱们现在是海战,死了掉进海里,上哪里去捞?
若是当真一一捞取,然后收殓验明正身,恐怕打一天仗下来,收殓兵卒尸体就得三五天……
裴行俭觉得房俊有些吹毛求疵,只好说道:“大总管,末将从未听闻大唐军队有收敛阵亡将士遗骸的规矩,非是末将狡辩,也无此必要。各个州县、折冲府皆有每一个兵卒的名册,每一年这些州县、折冲府皆会派人前往从其地征调兵员的部队一一核实,阵亡者将会在名册之上勾去,然后按照其功绩给予抚恤或者授勋,如此足矣。至于阵亡者的尸骸……家人都不甚在意的,军中又何用多此一举?”
经历了隋末的动荡,能够活下来的人都已经见惯生死,对自己的命、家人的命、别人的命,都有一种惘然蔑视的态度。人死则已,伤心难过是一定的,但是对于亲人的尸骸,却并不重视。
“埋骨何须桑梓地”是一种豪放、一种洒脱,但是在这些兵卒和他们的家人看来,却是一种无奈。历经动荡,多少人为了活命背井离乡辗转求活,祖宗的祠堂或许都已经长满了茅草倾颓崩塌,谁还能记得家乡的模样……
埋在哪里不是埋,何须是桑梓?
苏定方与刘仁愿也觉得房俊有些小题大做,自找麻烦。大丈夫马革裹尸,死了便死了,何须如此啰啰嗦嗦大费周章?
唯有刘仁轨跟随房俊最久,深知房俊的心性,默然不语,却心中慰贴。哪怕现如今的房俊身居高位、执掌一路总管,却依旧未曾失去昔日的哪一颗赤子之心。
不抛弃,不放弃!
房俊面无表情,不过却明显不悦,瞪着裴行俭说道:“你若是你没做,本侯不会责罚于你,毕竟正如你所说,大唐军队从未有这样的规矩。但你说你从未听闻,本侯却是不信,本侯执掌神机营之时,西征高昌途中两次遭遇突厥狼骑袭击,所率兵卒阵亡者皆将其骨灰带回大唐,亲手交于其家属手中,难道此事你也未曾听闻?”
裴行俭一拍脑门儿,暗呼不妙!
这件事情他怎么可能没听过?只是一时大意给忘记了而已,却还要质疑房俊的话语,甚至狡辩,这可是犯了军法……
这位大总管不会拿我立威,以正军纪吧?
第七百八十七章 收获(万字求月票)()
♂!
当初房俊西征而回,亲手将麾下神机营兵卒的骨灰挨家挨户的交给其亲属,在关中引起轰动,并且曾一度想要创立一个所谓的“福利体系”,以此照顾那些丧失家中主要劳力的家庭,只是随着房俊被调离、长孙冲接手神机营而不了了之。
裴行俭颓然说道:“是末将疏忽,一时忘记此事,但是……”
房俊摆摆手,肃容说道:“军中严苛,军纪严谨。你一时失语,明知有此事却遗忘,反而措辞狡辩,已是冒犯军纪,不过本侯念你初犯,不与计较,若是再有下次,两罪并罚,你可心服?”
裴行俭正容道:“末将知错,绝不再犯。”
他知道,质疑主帅的话语、甚至措辞狡辩,的确是军法不容。军中,主帅的话语便是铁一般的事实,只需要无条件的去执行,不能有任何怀疑,更遑论狡辩!
房俊面容缓和下来,问道:“你可知本侯为何要你收殓阵亡将士的遗骸,并且一一验明正身?”
裴行俭说道:“请大总管赐教。”
房俊看了看裴行俭,再看看苏定方、刘仁愿,最后将目光投注到刘仁轨和席君买脸上,说道:“当初本侯一一将阵亡将士的骨灰送到其亲属手中,刘校尉一直跟随本侯亲眼目睹,刘校尉,你且跟诸位说说,本侯为何要如此做。”
“诺!”
刘仁轨站起身应了一声,说道:“说实话,当初某也不理解侯爷如此大费周章所为何故,男人汉既然从军,若能衣锦还乡封妻荫子固然美好,埋骨沙场马革裹尸岂不也是应当?”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见到苏定方等人脸上皆露出理所应当的表情,沉声说道:“但是在见到家属们捧着亲人的骨灰给侯爷磕头的时候,某才知道,不仅仅是这样。为国捐躯固然是吾辈男儿的荣耀,但是家中的父母妻儿从此失去依靠,吾等又岂能甘心?乡间百姓对于为国捐躯的烈士的确尊重,但是一个封妻荫子的功勋,却远远不及一个埋了烈士骨灰的坟头!哪怕这个家里只剩下耄耋老者、孤儿寡妇,只要那个埋着烈士的坟头在,乡间的邻人就会对他家报以无比的崇敬,哪怕有一两个无赖混子欺负上门,全村人都会群起而攻之,即便到了县衙打官司,县衙的官吏都会肃然起敬,是非对错且先不论,就已然高看一眼!这是一个勋位远远不能带来的尊重。”
苏定方等人默然。
这似乎是一个很奇怪的悖论,都是战死沙场,都是为国捐躯,可是在乡里,一个得到勋位而埋骨他乡的烈士远不及一个没有勋位却能埋骨乡梓的的普通士卒!
为何会有这样的差异呢?
百姓是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