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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死士悍勇无伦,不惧生死的发起一波又一波的冲锋,却在能够正面更抗突厥骑兵的陌刀队面前撞得头破血流。重步兵行动迟缓,但是抵御力和攻击力都趋近于變態,简直就是无敌一般的存在。
陌刀如林,侵略如火!
长柄陌刀组成的刀阵滚滚向前,面前的一些敌人都不可抵挡,刀阵前冲,人马俱碎!
八百死士也只能在近千的重步兵面前掀起一朵血色的浪花,便被漫天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重步兵在前,刀盾手分列左右伺机杀敌,弓弩手掩覆于后,如此完美阵列徐徐推进,当者披靡。一个个兵卒恍如出栅猛虎,眼眶赤红,勇猛无畏,利刃翻飞,将一个个顾氏家兵戳倒在血泊中。
苏定方脸色冷峻,他的命令就是“杀!”
但凡敢于抵抗者,无论老幼,无论男女,挡者皆死!
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自从看到苇塘中那不似人间的凄惨画面,苏定方就知道对于顾家这样泯灭人性的家族来说,怜悯、仁慈等等情绪都无必要。
那一个个各地而来的流民被羁困在苇塘中,终年割苇煮盐,衣不遮体,食不果腹,受尽非人的折磨,若有病患,便只能握在湿冷的苇塘等死!
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那些奴隶有的瘦骨嶙峋,有的手脚腐烂,有的浑身布满猩红恶癣,仿佛黄泉中遭受无尽折磨的冤鬼!
便是草原大漠上以生存视为存在的意义、将礼义廉耻尽皆视为无物的蛮族,想来也不过如此……
而这种相当于同室操戈的残暴冷血,比之外族的凌辱更能让人感到莫名的愤怒!
顾氏全族,死有余辜!
所有的兵卒都放开了手脚,只管奋力冲杀便是。当然,如此兵荒马乱、一锅粥也似的坞堡,错杀、冤杀,甚至兵卒滥杀的情形自然不可避免。
苏定方统统不管。
坞堡中心处这栋大宅的抵抗最是强烈,水师兵卒足足丢下了二三十具尸体,方才攻入院内。
苏定方不是仁慈之辈,“慈不掌兵”,他能在后来成为大唐独树一帜的名将,自然拥有者一颗铁石一般的心肠。他大手一挥,“所有男丁,尽皆斩杀”的命令下达。
大宅内几乎变成人间地狱……
此处乃是顾氏嫡支所居住的房舍,顾氏超过半数的男丁被困于此,这个命令一下达,兵卒们再无顾忌,重步兵冲阵、刀盾手掩护、弓弩手乱射,惨叫哭嚎响彻天际,任凭大雨滂沱雷鸣电闪亦无法压制,一声一声直透云霄。
顾璁都吓傻了,他看着三弟被两柄陌刀劈成三段,残肢喷着鲜血倒在地上,手足兀自抽搐不停。自家的两个儿子刚刚从屋子里冲出来,便被迎面射来的弩箭射成了马蜂窝,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呼出,便毙命当场。
几个堂兄弟都是养尊处优的世家子弟,早已被眼前的惨状吓得双腿发软两股战战,从屋子里爬出来祈求饶命,却被凶悍的兵卒二话不说便剁翻在地,头颅打着滚儿来到顾璁脚下……
顾璁目眦欲裂,悲呼道:“顾氏何辜,要遭受如此荼毒?”
没人搭理他,兵卒们根本不管这个衣饰华美的老家伙是不是顾家的主要人物,一个冲上来一脚将他踹翻,然后用脚死死的踩着他的后背,另一个则高高的举起手中的横刀,手起刀落,人头滚滚。
暴雨如注,洗刷着人世间的凶残暴戾……
喧嚣的声音渐渐落幕,只余下偶尔一两声惨呼此起彼伏的响起,那是躲在暗处的男丁被揪出来杀掉时发出的嘶吼。
天地之间,慢慢的只剩下大雨落下的“哗哗”声。
“大都督,发财了!”
刘仁轨撤去头上的铁盔,兴奋的跑到苏定方近前报告。
“此时既然是顾氏的堡垒,又豢养了如此之多的死士战兵,更是控制武原镇海盐的重要据点,自然不会短缺了财货。令人清点数目,登记造册,命军纪官接手,严谨顺手牵羊,若有查实,严惩不贷!”
“诺!”
刘仁轨连忙应是。
瞅了瞅四周,见到左近无人,便又凑上前一些,几乎是与苏定方耳语道:“另外,在堡内搜到一间地库,库内出去金银玉器之外,更有龙袍玉玺金册玉牌若干……”
这自是题中应有之义。
房俊当初就是用这一手坑了青州的吴家,现在故伎重施,轮到顾家倒霉。现如今顾家男丁几乎屠戮一空,这些东西更是死无对证,说是从你顾家搜出来的,那就是!
制定此次行动之时,苏定方对于房俊的这一手“栽赃嫁祸”甚为不满。在他看来,无论国法还是军纪,都得有章可循、有章可守,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堂堂正正。若是顾家当真有罪,自然有朝廷审讯惩治,你偷偷摸摸的给人家来一个“栽赃嫁祸”算什么事儿?
下作!
结果房俊是怎么说的呢?
“法律从来都是公正的,只不过法律依靠人来施行,而人又是世间最无法做到公平公正的……所以,这世间从来都没有绝对的公平。当法律被认为的操控,可以使恶者逃脱,可以是善者受难。恶者将其作为自己的保护伞,善者则成为法律的牺牲品……”
现在想想,大总管对于人世间的真知灼见,的确令人心悦诚服。
顾家做下了多少坏事?
却依旧作为江东豪族之首威风八面,祖祖辈辈吸吮着吴兴百姓的骨血创下了诺大的家业,子子孙孙便在继承了祖辈“光荣传统”的同时,继续发扬光大……
有顾氏一族存在,则江东百姓便要深受其害。
至于三法司审理?
苏定方再糊涂也知道,必然会有无数的世家门阀跳出来,为顾氏张目,最终将其成功洗白,所有的一却作为都合理合法。
因为从骨子里来说,几乎所有的延续百年的世家豪门,没有一个能够拍着胸脯说一句“吾家光风霁月”……
第八百六十四章 前隋帝胄【万字求票】()
财富的积累,总是伴随着罪恶与鲜血。
历朝历代,古今中外,莫不如此……
即便是骤然崛起、富甲天下的房俊,若是一代一代的传下去,到了他的儿子或者孙子,为了守住这份家业、为了在祖宗的基业上增添荣耀、光宗耀祖,也必然会走上这一条罪恶的道路。
这就是资本的属性……
天底下所有的世家门阀,当真抖落起来,就没一个干干净净的。
苏定方几乎可以想见,等到顾家被一朝灭门的消息传出去之后,会引起怎样的动荡。天下所有的世家门阀都会将房俊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为何?
因为害怕啊!
想一想,若是只需要兵权在手,便可如此不管不顾的将一个钟鸣鼎食、百世传承的簪缨世家屠戮一空,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
今日是房俊灭了顾家,明日会不会就是其他的人灭了他们这些世家?
必定是群情汹汹、铺天盖地的趋势!
在为房俊担忧之余,也不得不佩服房俊的胆气和抱负!
“本侯怕啥?咱现在是为皇帝办事,但凡阻碍了咱的脚步,就是跟皇帝过不去。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跟皇帝过不去,不就是谋反作乱么?若是你有理有据也就罢了,如同顾氏这般仗着自身的影响力胡搅蛮缠,不收拾你收拾谁?苏将军,你得记住,官场也好,军中也罢,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纷争的地方就得站队。所谓的严守中立、两部相帮,看似清高自矜,实则最是愚蠢。因为当需要有人领功的时候,没人想起你;当需要有人背锅的时候,你却是第一选择,因为没人会帮你……吾等既然是陛下的臣子,就得一心一意的为陛下、为帝国谋划。顾氏该死,但是却罪不至死,偏偏他挡住了陛下统治江南的国策。既然如此,吾等就要想陛下之所想、急帝国之所急,将陛下和帝国的利益高于一切,便是得罪了全天下,又有什么好怕的?”
这是房俊私下里对苏定方说的话语。
看得出来,大总管对他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不仅将指挥权全权交给他,更能说得出这番显然有悖于主流的话语。这种话若是传出去,妥妥的一个“奸佞之徒”“阿谀之辈”是跑不掉的……
可偏偏这话却又是世间的真谛。
真话往往都不好听……
嗯,这也是大总管说的。
苏定方明白,大总管之所以跟自己说了这些话,就是在指点自己,要紧紧的抱住皇帝的大腿,则万事不须愁!
他苏定方说的好听是清高,从不拉帮结派,说得不好听,就是政治智慧低能……
房俊说的很明白,官场之上,不站队就要吃大亏,但是站队也讲究方式方法。现在哪种方法最好?很简单,既然都是抱大腿,那么咱就挑最粗的哪条抱!不仅要抱,还得下力气!
“抱大腿”也是大总管的话,很粗鄙、很低俗,但是莫名的很贴切。
现在的苏定方颇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原来他很不适应的官场,居然简单到只是依靠“抱大腿”就能让所有的难题迎刃而解……
苏定方移驾来到这座宅子的正堂。
堂内已经点燃了蜡烛,灯火通明。
财货需要清点,这是水师的缴获,一部分是陛下的,另一部分则是关中门阀的,这是他们当初支持房俊所应该得到的报酬。虽然苏定方觉得报酬有些多,不过房俊表示过“人要讲诚信”,苏定方也就不再多言。
尽管他从来都不认为房俊会跟那些鼻子朝天的世家门阀讲究什么“诚信”,他固然不知房俊的算盘到底如何,但是这里头有坑,那基本是可以肯定的……
兵卒们还在收拢尸体,杀得时候解恨、过瘾,但是杀完之后就有麻烦了。不管怎么说,顾家都是江东豪族,就算是满门抄斩,也得给人家列出一个名单,看看何人身死,何人走脱,也可照此发下海捕文书,通缉天下。
指认尸首这件事,只能是坞堡内的顾家仆役来做。
将仆役婢女们分成几伙,令其相互之间无法窜通,然后一一领着指认尸体便是。几伙人共同认定的尸首,可以盖棺定论,偶尔有一两个死状可怖面目全非的,经过两三轮的指认之后,亦可确定下来。
这个过程并不难,但是很耗费时间。
苏定方派人将席君买叫来。
顾家坞堡虽然被严密封锁,堡内无人逃脱,但是消息想要长久的封锁下去,也极为不易。斩草除根,顾家位于苏州的老宅必须端掉,所有人都要缉拿。
席君买是斥候出身,马术超强,由他快速赶去苏州,统领事先安排在苏州城外的一对水师兵卒进程抄了顾氏老宅。
苏定方不厌其烦的祝福了席君买一番,重点是若遭到苏州府衙的抵制应当如何应对。总之就是一个字“快!”进城要快,拿下顾氏老宅要快。若是遭到苏州府衙的阻拦,那就要强硬!
正低声嘱咐着,刘仁愿风风火火的跑进来。
“都督,逮到大鱼啦!”
苏定方疑惑不解,这一会儿发了大财,一会儿又逮了大鱼,你确定你这混蛋是官兵不是土匪?
孰料刘仁愿根本无视他不善的眼神,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苏定方近前,两人几乎声息可闻了,刘仁愿才兴奋说道:“末将捉到了顾璁的小女儿,那小娘皮招供,隋文帝的孙子、隋炀帝的侄子、汉王杨谅的儿子杨颢,就在坞堡之内!”
“砰”
苏定方手一抖,将桌上的砚台扫罗在地,浓黑的墨汁喷溅,上号的砚台四分五裂……
“此言当真?”
苏定方淡定不了了!
汉王杨谅的儿子杨颢?
妥妥的天潢贵胄啊!
顾家将这么一个人物藏在坞堡之内,又派遣重兵看守,所图为何,已经昭然若揭!若说之前的“栽赃嫁祸”还有一丝牵强,难免不能服众的话,这样一个人物的存在,简直就是给房俊“血洗顾家”提供了最最充足的理由!
这房俊的运气也实在是逆天的好啊……
“这种事情,末将岂敢信口雌黄?已经派人看守了那座院子,都督,一起去看看?”
“这是自然!”
苏定方当即让席君买立即启程,无论这个前朝贵胄是真是假,顾家位于苏州的老宅都是必须要铲除的。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席君买匆匆离去。
苏定方则和刘仁愿快步来到这座大宅的一处偏院。
雨势丝毫不减,颇有一种直到地老天荒的韧劲儿……
雨水打在院子里的芭蕉叶子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宛如沙场鸣鼓,急促而密集。
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