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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李二陛下要勒令水师学堂搬迁回关中,若是等到水师学堂一批一批的毕业生掌握了水师的全部职权,那么这支水师是听陛下的还是听房俊的?
事情很明白了,李二陛下宁愿不用房俊在江南替他捞钱,也要将水师学堂置于他自己的掌控之下。当然,李二陛下还是觉得有些委屈了房俊,所以才会做出房俊的前程由他安排的态度,这是一种补偿。
不出意外,房俊回京之后的官职必然是超过所有人的预料,高到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而且别人还不能反对,谁反对李二陛下就会跟谁急。
你们逼着我把房俊召回京师,我听你们的了,怎么我想要升官补偿一下我的臣子也不行?
李承乾笑道:“房俊确实厉害!不说别的,但就这份捞钱的本事就堪称古之未有,休说正处处等钱的父皇,又有哪一个皇帝不喜欢这样的臣子呢?毋须盘剥百姓,毋须施行苛政,钱财却总是能大把大把的弄来,最厉害的是所有的捞钱手段都是长久的开源之策,玻璃也好,盐田也罢,现在又是一个市舶司,都能够源源不断的给民部国库、父皇内帑提供海量的钱财,如此能臣,说一句千古未有也不夸张吧?”
他与房俊关系很好,两个人闲暇独处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君臣之间的避讳,很是能谈到一起去,因此房俊越是展现出高人一等的才华,他越是高兴。
只是现在父皇废黜了分封制度,就藩在外的皇子陆陆续续都返回长安,朝中已然熄灭的争储话题渐渐兴起,恐怕又是一波暗流涌动。房俊这样年青有为的大臣,想必又会成为各方角力争取的对象……
苏世长问道:“听说房俊自关中离开的时候,征调了不少世家勋贵家中的家将部曲前往水师?”
说道这里,李承乾心情越发美妙,笑道:“不错,而且这些世家勋贵之间曾有一个私下的约定,送出去的这些家将部曲在水师当中所缴获的钱粮会按照一定的比例给世家勋贵分发,孤在其中占了大头。而且前些时日房俊曾有书信送来,因为水师曾连续两次剿灭东海的大股海盗,缴获颇丰。能让房俊说出‘缴获颇丰’这样的话语,想必定是极大的一笔钱财。”
心中甚是鼓舞。
别看李承乾位居东宫,吃穿用度皆有国库支付取用,但是私下里难免置办一些奢侈新奇之物,以及打赏近臣心腹,这笔花用的数目颇为巨大,太子殿下也捉禁见肘。
有了这笔缴获的钱财,定然能够大大的宽松。
苏世长微微皱眉。
按照李承乾所言,这次拨出家将部曲的皆是东宫亲厚的勋贵世家,若是将这笔缴获的钱财分润下去,岂不是给予一种拉帮结派、培植党羽的错觉?
身为太子,这可是大忌啊!
*****
另一边的神龙殿内,李二陛下刚刚将一众大臣撵走,宫女侍候着洗了脚,尚未舒舒服服的享用午膳,便收到一个让他错愕至极的消息。
兵部尚书李绩去而复返,手里递上一封奏报。
“房家羊毛作坊遭遇火灾焚为灰烬,酿酒作坊里的工匠聚众煽动谣言,已被西州刺史府尽数捉拿下狱?”
李二陛下眼珠子都瞪圆了,一目十行的看着手中的奏报。
这是安西都护、西州刺史郭孝恪呈上的奏报,说是房家在高昌城的羊毛作坊被一场忽如起来的大火烧成灰烬,工匠死伤无数,价值十几万贯的羊毛化作飞灰。而与羊毛作坊紧邻的酿酒作坊在刺史府的兵卒前往救火的时候与酿酒作坊的工匠发生冲突,工匠不准兵卒进入作坊,并且声称这场大火是有人蓄谋为之,兵卒们为了避免酿酒作坊被大火波及,不得不将工匠们尽数擒拿,这才能全力救火……
李二陛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会有这等事?”
前脚让房俊受尽委屈不得不放弃江南的局面回到长安,后脚房俊在西域的产业又遭受到灭顶之灾,就连李二陛下都觉得这厮这次吃亏吃得太大了。
然而他再一细想,却又想出了诸多蹊跷之处……
第九百四十一章 贪婪的郭孝恪()
既是羊毛工坊起火,何以一墙之隔的酿酒作坊却要组止刺史府的兵卒救火?
既是羊毛工坊起火,何以刺史府的兵卒偏偏要去隔壁的酿酒作坊救火?
两个作坊皆是房俊的产业,既然酿酒作坊的工匠不怕被大火波及造成损失,何以刺史府的兵卒反倒比工匠还要上心?宁愿被统统捉拿下狱都要阻止兵卒救火?
这一切都不符合逻辑。
李二陛下沉思半晌,问道:“郭孝恪可还有何动作?”
李绩心想陛下果然不是好欺瞒的,一眼便看出这其中的蹊跷之处,便说道:“兵部的细作亦有密信送回,言及在大火之后,西域一众胡商前往刺史府商议,因羊毛作坊毁于一旦,酿酒作坊也破败不堪且工匠已然被关入大狱,所以胡商提请西州刺史成立新的作坊。郭刺史在胡商的邀请之下牵头成立了新的酿酒作坊,继续葡萄酿的生产,只不过羊毛作坊却置之不理。西域现在正是深秋,刚好是牛羊牲畜褪毛之际,不少豢养牲畜出售羊毛的商人和百姓已经渐渐有了惶恐之意,生怕羊毛作坊从此倒闭,他们的羊毛将卖不出去。”
“呵呵,好一个郭孝恪!”
李二陛下咬着牙冷笑两声,脸色黑如锅底,怒气盈胸:“葡萄酿和羊毛乃是政事堂议定的稳定西域拉拢胡人的国策,他居然敢暗地策划将之占为己有,当真是见钱眼开的混账!没有房俊,他以为他就能玩得转这两样触及西域民生的商品?尤为可恶的是,他只看到葡萄酿赚钱,却将羊毛作坊弃之不顾,简直该死!”
羊毛作坊的成立,房俊一直都在不停的投入,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利润产出。羊毛的纺织之法太过困难,房俊前前后后调往西域几十名工匠,夜以继日的研究却尚未曾有何效果。即便如此,为了安抚西域的牧民,使得更得的百姓能够“退田还牧”让朝廷达到以粮食控制西域的目的,房俊海量金钱的投入眼都不眨一下,更从未在他面前说过一句抱怨的话语。
郭孝恪见到葡萄酿销往大江南北利润丰厚,将之占为己有;羊毛作坊只投入不产出无利可图,将之弃若敝履、弃之不顾……
如此自私自利罔顾国家利益的行为,愈发映衬得房俊忠君爱国、甘于奉献的光芒。
李绩也鄙视郭孝恪的为人。
此人一直都在李绩的麾下效命,却总是投机钻营,不肯实心任事,李绩甚为不齿,一向都是若即若离,极为疏远。
“陛下,微臣还有一事奏报。郭孝恪的次子郭待封之前在皇家水师之中效命,因与同袍口角辱及家人,触犯军规,被房俊杖责革除遣返回京。”
李绩最是精明的一个人,从来都不曾搬弄是非,郭待封之事他只是据实以报,一字片语都不增加删改,更没有一个字是他的主观意见。
可是这个时候说出这件事,那还用得着表达什么态度么?
李二陛下愈发恼怒,拍了拍桌案怒道:“好一个郭孝恪!真当朕是老了聋了傻了不成?居然为了一己私怨打击报复,简直混账透顶!尔明朝将此事上报政事堂,请几位宰辅即刻下令,命郭孝恪返回长安述职,其职务由副官暂代。朕倒是要看看,这混账有何话可说!”
“诺!”
李绩应了一声,却并为离去,担忧的说道:“陛下,郭孝恪此举极有可能使得西域的牧民心生惶恐从而引起动荡。辛辛苦苦一年豢养牲畜,到了最后羊毛却无法卖出去,一年努力化为乌有,这严寒的冬季要如何度过?微臣恳请陛下早作绸缪,以免西域局势发生动荡却措手不及。”
李二陛下气得不轻,真想一道圣旨将郭孝恪的脑袋砍了,方才消解心头之恨!
可是想想郭孝恪的功绩,到底狠不下心来。
当年他出征洛阳剿灭王世充之时,于虎牢关遭到王世充与窦建德联军的抵抗。正是郭孝恪献策“固守虎牢,军临汜水,随机应变”,这才使得唐军大胜王世充、窦建德联军,有了青史彪炳的“三千破十万”赫赫战功。
因此,李二陛下虽然对郭孝恪的贪婪愚蠢怒不可遏,却实在不忍杀之,只是令其返回长安述职,给他一个自辩的机会。
可稳定的西域因此而陷入动荡,所有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李二陛下又怎能忍得住怒火?
“娘咧!”
李二陛下爆了句粗口,“你顺带着将这个隐患报之政事堂吧,让几位宰辅好生商议,定要拿出举措来稳定西域牧民,切不可发生动荡,坏了长久大计!”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房家的羊毛作坊立即重新开业,收购牧民的羊毛。但是现如今的形势,房俊已然接二连三的遭受委屈,李二陛下如何好意思张的开这个嘴?
*****
身处江南的房俊收到朝廷命其回京述职的公函之时,亦同时收到了西域的变故。
镇公署的大堂内,房俊差点气笑了。
“这郭孝恪脑子有病还是怎地?羊毛、葡萄这两样乃是政事堂议定的西域战略,他郭孝恪既然能担任西州刺史、安西都护,能不知道这是绝对不能违背的?居然敢为了报复某公然焚烧羊毛作坊,将酿酒作坊占为己有,简直不知死字怎么写!”
裴行俭看着一脸怒气的房俊,笑道:“侯爷家资百万贯,哪里在乎那一点小钱?随他郭孝恪怎么折腾,既然坏了朝廷的大事,自有陛下收拾他!”
在他看来这不是正好么?
损失了一点钱财,却使得郭孝恪惹恼了陛下以及政事堂的诸位宰辅,一撸到底都是轻的,说不得再给按加一个什么罪名连爵位都给削了!
房俊摇头叹气道:“某恨不得将这个棒槌千刀万剐,可是从大局来说,却着实不愿意他这么做。现如今西域必然已经开始动荡,正是大量收购葡萄、羊毛的时节,牧民和百姓却不得不将这些一年的产出烂在手里,不乱才怪!”
那郭孝恪当真是天真,以为砸了酿酒作坊,他就能将西域的葡萄酿占为己有老了?
没有房家的“甘油”为葡萄酿过滤,原浆的西域葡萄酿口感回复到原来的口味,谁还愿意喝?没有享受过清凉甘醇的经过甘油处理的葡萄酿也就罢了,享受了好的再去尝试坏的,傻子才会喝!
不出意外,葡萄酿的销量必然大大降低,将会直接导致葡萄的收购规模下降,更别说已经彻底停止的羊毛生意……
恐怕现在的西域就已经动荡不安了。
这个郭孝恪当真是愚蠢啊!
自己殚精竭虑的想出这么一个控制西域的妙策,就被这个贪婪的家伙全都毁了……
大堂之中的苏定方、裴行俭等人却对房俊肃然起敬。
不在乎一己私怨,不在乎损失钱财,却再为帝国的西域政策忧心忡忡,俨然有国士之风!
裴行俭愤然道:“侯爷忠君爱国,天日昭昭!在江南所立下的功勋更是威服天下,何故却要遭受奸佞谗言的攻歼,不得不放弃这大好局面返回长安?”
一众手下都对皇帝急召房俊回京之事心怀不忿。
房俊沉声对裴行俭道:“守约,慎言!有些话放在心里就行,有些事只能在脑子里想,可是有些话有些事,连想都不能想!吾等兢兢业业所为何来?兴国安邦、开创千秋之盛世!岂能因一时之挫折便怨天尤人,自乱阵脚?现如今市舶司运营喜人,华亭镇日新月异,皇家水师更是固若金汤,那些世家门阀即便将我视为眼中钉又能如何?尔等只需牢牢掌控水师,好生经营华亭镇,便是我最坚实的后盾!我在长安与那些世家门阀周旋的时候,才能有底气!”
第九百四十二章 我回来时,千帆竞秀!()
苏定方肃容道:“侯爷放心,你走之后,末将定然按照您的嘱托坚持在近海巡逻,但凡有走私的商船,无论是谁家的货物,悉数缴获,绝不留情!”
他现在已然被皇帝正式敕封为从三品皇家水师都督,在军中厮混了半生,终于能够独当一面得到大显身手的机会,因此对于房俊极为感激。
配合市舶司查缴海贸走私,就是之后苏定方最主要的任务。
只有严厉打击走私,方才能够使得市舶司的地位稳固并且渐渐壮大。
裴行俭也表态道:“下官亦会好生监管市舶司和华亭镇,侯爷毋须担忧。”
这二人算是房俊麾下的文物两大首领,都对房俊死心塌地,甘附骥尾。
房俊放松了郁闷的心情,笑道:“诸位也请放心,最迟在陛下誓军东征的时候,某必然再回到大总管这个位置上!咱辛辛苦苦的创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