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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九年,李二陛下以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统帅兵部尚书、积石道行军总管侯君集、刑部尚书任城王、鄯善道行军总管李道宗、凉州都督、且末道行军总管李大亮、岷州都督、赤水道行军总管李道彦、利州刺史盐泽道行军总管高甑生和归唐的突厥及契何力等军进击吐谷浑。次年闰四月初八,李道宗在库山击败吐谷浑军。
吐谷浑王伏允的儿子伏顺率全国投降于唐军,伏允自缢而死,吐谷浑归附于唐朝。伏允之子伏顺被封为可汗、西平郡王,吐谷浑成为大唐属国。
贞观十一年,李绩被改封为英国公,世袭蕲州刺史。当时,朝廷所封的世袭刺史都只是挂名,不到州郡就任,于是他又以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的官职遥领太子左卫率,一年当中倒是有半年时间以并州大都督府长史的身份,在并州替被敕封为并州大都督的晋王李治处理当地军政事宜。
眼下李绩正在长安,但是并州皆是其部署,且吐谷浑一直受到并州大都督府的监管,是以吐谷浑的所有事物都应当由李绩主管。
岑文本道:“英国公尚在收集情报,想要确定这只是一些零散部落的私自行为,还是吐谷浑的王室亦有参与,伏顺那厮本应入冬之后入境朝觐陛下,可是却迟迟未至,事情有些蹊跷。”
几位宰辅一时有些默然。
真不知道那些吐谷浑人是怎么想到,心心念念都要脱离大唐自立,难道就不知道若非大唐的力挺,他们老早就被身后虎视眈眈的吐蕃的吞了?
蛮夷就是蛮夷,行事总是不遵循道理,令人头痛。
门口脚步声响,内侍总管王德走了进来,对几位宰辅施礼,恭声道:“陛下有请几位宰辅前去神龙殿,有要事商议。”
李二陛下有时也会来政事堂听听几位宰辅议事,但是夏天的时候被缠绵病榻多时的魏徵给喷了一顿。魏徵言道:“既是设立政事堂,自是要宰辅们聚众商议,博采众家之长集思广益,方能得到最为妥善的思政要略,陛下您在这儿一坐,随便插一句话,宰辅们如何能驳了您的言语?”
李二陛下说我就听听,我不说话。
结果魏徵言道:“既然不发表意见,那您听了有什么用呢?”
李二陛下无奈,看着魏徵颤颤巍巍不知道几时就蹬腿咽气了的状态,有火都发不出来,只得悻悻然甩袖离去,再也不来政事堂了
几位大佬互视一眼,一齐起身,随着王德前往神龙殿。
到了神龙殿先行施礼,然后在正殿内坐好,房玄龄问道:“不知陛下有何要事?”
李二陛下没急着谈事情,先让宫女奉上热茶又端来几样精致的糕点,让几位宰辅享用。
几位宰辅就都吃了几块糕点,饮了茶水。
李二陛下这才说道:“朕欲将个别上州改设为‘府’,加强朝廷对于天下各处的管控。另外,由雍州之内增设京兆府,管辖安、年、田、新丰、渭南、华阴六县。”
在此之前,行政区划之中是没有“府”这个机构的。
但是现在大唐疆域越来越大,中枢对于地方的掌控必然要渐渐削弱。按照李二陛下的构想,创设“府”制,“府”设于行宫重地,在天下除京兆府之外再行设置河南府(东都、洛阳)、凤翔府(西都)、太原府(北都)、江陵府(南都)、河中府(中都),均由中枢直接管辖,以此加强朝廷中枢对于天下各处的掌控力度。
而新增设的京兆府,既是大唐帝国的“直隶”属地。
几位宰辅面面相觑,不知道陛下何以如此突兀的提出这般重大的计划。
不过既然皇帝提出来了,那么作为宰辅就必须商议其可行性。
房玄龄第一个表示赞同:“如此一来,则必然大大加强中枢权利的统一,除开京兆府之外,其余五府军政事权可以最大限度的受到中枢直接管辖,而非是以往权利尽归于各地,往往因为一点小事夹杂不清,较低效率。老臣同意。”
任何能够加强中枢集权的变革都应当受到肯定和支持,这是身为宰辅的原则立场。
长孙无忌略作沉吟,说道:“老臣原则上同意,但是这五府皆要从所在各州分裂出来,是要另行增派官吏,还是由以往各州的官吏兼任?”
不得不说,但凡牵扯到人事的问题都是大问题。
另行增派官吏,则必然导致官僚架构臃肿不堪,增加朝廷财政负担;由以往各州官吏兼任,是否会出现消极怠工、含糊其事的现象?
李二陛下也挠头了,他只是脑子一热就打算这么搞,以此来加强中枢集权,增强皇权,却没有想这么多。
岑文本沉吟不语,尚未发表意见。
他在琢磨皇帝此举的用意,出去增强皇权之外,会不会还有什么题外之意呢?
房玄龄瞄了李二陛下一眼,见其神色有些尴尬,毕竟酝酿了好几天方才想出这样一个制度,刚一开始就显得到处是漏洞,面子上难免有点过不去。
想了想,房玄龄说道:“依老臣看,何不采取市舶司的章程?”
李二陛下微愣:“市舶司?”
这跟市舶司有什么关系?
岑文本一拍大腿,赞道:“这个办法好!”
“搞得朕一头雾水,玄龄啊,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朕不太明白。”
李二陛下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耻下问,自己弄不明白的事情绝对不会装糊涂,面前几位都是帝国最出类拔萃的人物,请教他们不丢人。
房玄龄道:“还是让景仁来说吧。”
“景仁”是岑文本的字。
市舶司是房俊搞出来的,房玄龄在这里肯定市舶司的章程,难免予人“自吹自擂”之嫌。
李二陛下无奈道:“这有什么好谦虚的?房俊那小子确实搞得不错,犯错的时候咱要狠狠敲打,但是干出成绩了,咱们身为长辈也要予以肯定。行吧,岑文本,你来说。”
岑文本笑道:“房相何须避嫌?孩子有出息那是长脸面的事情,现在关中人总是在嘴上挂着‘生子当如房遗爱’这句话,这可不是玩笑话,不知道多少人心里羡慕您呢?”
他本是无心之言,一旁的长孙无忌却黑了脸
娘咧,你们都有好儿子,就我儿子走入歧途身败名裂是吧?
岑文本说完,亦醒悟自己失言,有些尴尬,赶紧干咳了一声说道:“市舶司乃是新制度新衙门,古之未有,没有任何经验以供参考。故此,华亭侯当初在呈给政事堂的文案当中提出一个‘试行’的观点,即择一地试运行,在运行的过程当中寻找不足、积累经验。此办法能够完美的避免盲目在天下运营市舶司所带来的不可测的风险,是以,臣以为陛下提出的这个改州立府想法,亦可以以此来操作。从陛下所提及的几处地方择取其中一地‘试行’,哪怕最后证明效果并非如预想那般,亦只是在可控的范围内出现问题,不至于闹得举国慌乱,影响深远。”
第九百六十五章 提议通过()
局李二陛下嘀咕道:“试行?”
用“试行”的方式将改革局限于一地,即便有什么严重后果亦能够约束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进退自如。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
“既然如此,那就以京兆府为试点,如何?”
李二陛下提议。
“陛下,万万不可!”
长孙无忌心中一惊,急忙出言阻拦。
他终于想明白为何陛下要弄出这么一个“改州立府”的法子,加强中枢集权或许是真,但是最真实的目的,就在于这个京兆府!陛下是打算对生存在关中的关陇集团下手了!
或许陛下并不会决议将关陇集团连根拔起,那样必会导致关中动荡影响帝国根基,但是狠狠的打压关陇集团一番,那几乎是必然的!
谁叫关陇集团总是不肯消停,一直在背后搞小动作?
李二陛下面色不豫:“辅机,有何不妥?”
长孙无忌脑筋飞速转动,一定要阻止陛下设立京兆府!
长安所属乃是雍州,而雍州即为大唐之直隶属地,雍州最高的长官雍州牧,既是由陛下亲自兼任!但是身为帝王,怎么会有闲暇与精力去处理一州之地的军政杂务?故此,雍州的治理权其实都在下属的官吏手中。
而这些官吏当中,绝大部分都是出身自关陇世家……
历经隋末唐初几十年的政局动荡风云变幻,现在不仅仅是关中的家族依旧根植在关中,就连原本陇西的几家也都在关中拥有着庞大家业。
陛下这是想要将雍州的权利牢牢的抓在手里,这就等同于掐住了关陇世家的脖子!
长孙无忌偷偷咽了口唾沫,出言道:“陛下明鉴,关中乃大唐龙兴之地,八百里秦川更是天下根本,不容许有一丝一毫的动荡不安。关中不靖,则天下不靖!请陛下三思。”
这个理由绝不牵强,相反很强大。
历朝历代,谁敢不重视国都所在的京畿之地?
自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历朝历代的首都与陪都基本上都是中枢直辖的行政区域,以此加强管理与掌控。秦始皇把全国分为三十六郡,其都城咸阳及位于都城周边的“内史郡”,均为直接隶属中枢的直辖区。
西汉定都长安,部分郡县恢复分封制,部分郡县直属中枢,如都城附近设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的三个郡别称“三辅”,直接由朝廷管辖。东汉定都雒阳,增设了河南尹,与“三辅”同由中枢直辖,三国两晋南北朝至隋也沿袭了以前的制度。
到了唐朝,则将原本的“三辅”划归雍州,由皇帝亲自担任雍州牧。
一旦改革引发关中动荡,后果不堪设想!
李二陛下沉默。
他心中极其不爽,不认为这是长孙无忌在为朝廷、为他李二设想,而是处心积虑的替整个关陇集团谋福祉。谁都看得出他设立的这个“京兆府”就是为了将雍州的权力紧紧握在手中,此消彼长,相对应的便是关陇集团在关中地区的控制力度必将大大下降。
长孙无忌,就是整个关陇集团的代言人!
可朕是皇帝啊,当皇权与你们手里的私利冲突的时候,难道你长孙无忌不应当义无反顾的站在朕这边吗?
他胸中气闷,脸色阴沉,一股郁结的火气苦苦憋着。
他是朕自小的玩伴,是朕的亲密战友,亦是皇后的哥哥!朕曾在皇后的病榻前立下誓言,允诺会善待长孙家,朕怎么能对皇后食言呢?
所以,长孙家的铁厂曾经垄断了整个大唐的生铁市场,他听之任之;长孙冲谋反篡逆,他连追究都不愿追究,哪怕害得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一生孤苦,他都任其躲在某一处继续风流快活享受着荣华富贵。
所以,哪怕今天长孙无忌依旧在替关陇集团争权夺利,他也不打算撕破脸,将长孙无忌也整个长孙家族打落尘埃。
毕竟,那是皇后的家族,是皇后的亲人……
微微闭目,李二陛下长长的吁了口气,然后睁开眼,扫了岑文本一眼。
岑文本便说道:“赵国公之言,请恕在下不敢苟同。”
长孙无忌不悦:“难道某说的不对?”
他没有注意到李二陛下扫了岑文本的那一眼,想当然的以为岑文本是要跟自己作对。这老货是河南人,跟关陇世家毫不沾边,想必是要打压关陇世家来讨好陛下……
岑文本笑道:“赵国公说得对,但是也不对。”
长孙无忌哼了一声:“愿闻其详。”
岑文本悠然道:“正如赵国公所言,关中三辅之地乃是帝国根基之所在,决不可人心动荡,社会不靖,否则便是帝国祸乱之根源,大唐飘摇之先兆。但是眼下的关中诸县府兵靡费、治安堪忧,全天下的游侠儿都汇聚到长安城,啸众斗殴、拐卖人口、歼淫婦女,触目惊心!”
长孙无忌琢磨如何反驳……
这还真就不是岑文本瞎掰,作为当今世界上规模最大、人口最多、经济最繁荣的超级大都市,长安城每年都会吸引数以万计的各方人士前来讨生活。
这些人有的求学、有的经商、有的置业,自然就有为非作歹、歼淫掳掠的贼寇盗匪。这些人常常以游侠儿的身份寄居在权贵家中,帮助其经营产业、看家护院之余,多行不法之事。
故此,随着长安城的人口越来越多,社会治安自然越来越差。
岑文本续道:“长安乃是天子脚下,国之脸面,尚且如此腌臜污秽,咸阳城内如何?三原如何?泾阳如何?蓝田如何?不用问,情况必然更糟。既是帝国首善之地,自然要有帝国文明之气象,然现如今的关中已然病入膏肓,重病需猛药,不破不立,何不趁此机会改革机构增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