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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的称呼。
这也是一种皇家与大臣亲近的体现,即便是顽固不化的魏徵亦是喜闻乐见,并不曾有半句诽议。
此刻见到两位小公主有模有样的施礼,尽显皇家端庄气质,老脸便笑成了菊花,颤颤巍巍的起身还礼,欣然道:“老臣也见过两位殿下,两位殿下钟灵毓秀,气色红润,老臣甚是欣慰。”
衡山公主年纪小得多,跟魏徵不熟。晋阳公主则经常陪着李二陛下在御书房玩耍,跟魏徵非常熟悉,便上前关切的眨着大眼睛问道:“魏伯伯不是病了么?为何还要到处走动呢,要当心身体才是,父皇好几次都在宫里叹气,担忧您的身体呢。”
那萌萌的小脸儿透着真诚的关切,即便是顽固如魏徵,心里也暖暖的甚是开心,捋着胡子哈哈笑道:“人老了,身体的零件都已经坏掉,总是会时不时的生病,不当大事。倒是殿下你身子弱,要当心受了寒气才是。”
晋阳公主乖巧说道:“兕子省得的,魏伯伯你看,穿得衣服很厚呢!”
魏徵笑眯眯的点头,然后转向房俊的时候瞬间变脸:“简直胡闹!晋阳殿下身子弱你难道不知?这么冷的天还要带着她在大街上逛,实在是过分!”
房俊叹了口气,掏了掏耳朵,坐到魏徵面前的座位上,无奈道:“您老担心担心你自己吧,都快咽气的人了,还要操不尽的闲心管不完的闲事。”
魏徵身边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顿时怒叱道:“房俊,居然对家父如此无礼,简直混账!”
房俊斜睨他一眼,认识,魏徵的长子魏叔玉。
这小子就是蔫葫芦,跟杜荷长孙冲年纪仿佛,平素都窝在府中不知道干什么。读书不成做事也不成,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一无是处。
哪里有他老子魏徵半分气魄?
房俊冷冷道:“魏叔玉,别以为你老子在这里,本侯就不敢打你!”
魏叔玉噎得面红耳赤,刚要还嘴,魏徵皱着眉冲他挥挥手:“去门外待会儿吧,这小子就是个棒槌,你惹他干嘛?”
魏叔玉差点气哭,爹啊,我这是给您出头好不好?
不过老爹的话语他连半句都不敢反驳,更何况他对房俊真的怵头,若非当着老爹的面不得不硬气一下,打死他也不敢跟房俊怼上!
闻言,乖乖的转身出去。
瞅着儿子的背影,魏徵叹道:“后继无人啊……”
一脸失落。
房俊让两位小公主也坐下了,吩咐店主将拿手的糕点都摆上一些。衡山公主咬了一口包子又吐掉,小眉毛蹙起来,嫌弃道:“不好吃。”
废话,能跟你家的御厨相比么?
房俊也不理她,对魏徵说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阴阳互补,刚柔并济。您老刚硬了一辈子,若是后辈继续刚硬下去,难免就有些过犹不及,依晚辈看,软一点更好。”
何止下辈子继续如您一般刚硬会过犹不及?
你这辈子就有些过头了!
您活着的时候跟李二陛下硬杠,无论李二陛下是真当您是“千古人镜”以明自己得失给自己树立一个监督,还是利用您向天下人显示他“胸襟伟岸”的气度,李二陛下都可以容忍。
但是您临死还要生前的进谏李二陛下的言辞记录下来……
这就是搞事情了。
魏徵这一辈子为何能有如此高的地位?因为他一直孜孜不倦、锲而不舍、无视生死的干一件事情——进谏。
进谏这个词如何解释?
最简单的来说,那就是“劝阻”。正是因为李二陛下有错,所以魏徵才会直言进谏。更为无语的是,魏徵临死竟然把自己说的话记录下来,交给起居郎褚遂良,这种举动你让李二陛下怎么想?
如此一来,那些对话肯定会原原本本地出现在史书中。
用李二陛下的名声来成全你自己“千古人镜”的声誉,你这不是自己作死么?
第九百七十六章 孔方兄有绝交书()
一 魏徵如此做法,导致的后果就是若干年后人们读了唐书史籍,肯定会称赞魏征是个足智多谋、犯颜敢谏的良臣;至于李二陛下的形象便没有魏征那么光辉了,人们在肯定他善于纳谏的同时,也会对他的执政能力、道德水准提出质疑……
你如果不总是犯错,人家魏徵何以总是进谏?
魏徵死的时候李二陛下并不知道他的这个想法,魏徵死后,褚遂良拿出魏徵给他的资料,请示李二陛下怎么办?李二陛下顿时就怒了,特么老子在你活着的时候百般忍耐,在你死后又给你这么高的待遇,还要将闺女给你当儿媳保你魏家永世富贵,结果你就拿老子的名声来抬高你自己的清誉?
李二陛下暴怒之下,砸了魏徵的墓碑,取消了衡山公主跟魏叔玉的婚事。
这不就是魏徵自己作死么?
房俊觉得魏徵不错,便特意提醒了他一句,正如李二陛下曾经答允对魏徵“善始善终”那般,你就不要临死还要搞事情,恶心别人和恶心自己……
魏徵有些怔忡,似乎在琢磨着房俊这句话。
良久,才喟然一叹,继而转换话题:“二郎的确有才华,不仅将这数千灾民尽数安置,更能令其丰衣足食,不愧陛下夸赞你有宰辅之才,老夫亦是佩服。”
房俊赶紧一抱拳:“哎呀呀,能够得到您老的一句褒扬之词,晚辈实在是受宠若惊,若是陛下在此,定然对晚辈羡慕嫉妒,他想要听您的依据夸赞,怕是等了好几十年吧?”
晋阳公主听房俊说的趣怪,脑海里想象一下父皇每次被魏徵顶撞恼火不已的样子,掩嘴“噗嗤”一声笑出来。
衡山公主则不明所以,一脸茫然。
魏徵顿时黑了脸,半晌才哼了一声:“好话有你这样的佞臣说就行了,哪里需要老夫凑趣?”
房俊无语。
我怎么就是佞臣了?
不过跟魏徵这样的人不能讨论这个话题,否则定然被他喷死,错误能挑出一箩筐,这一点李二陛下怕是早就“深受其害”……
房俊便问道:“您老正病着呢,何以大冬天跑到骊山来?难不成您心中敬佩晚辈将这农庄经营得红红火火,是以按捺不住心中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崇敬之意,特意前来领略一番,以示尊敬?”
晋阳公主笑弯了腰,两只大眼睛弯成月牙,又是吃惊又是崇拜的看着房俊:这天底下大抵也就姐夫能够在魏伯伯面前如此不着调的说话吧?
连父皇都不敢呢,姐夫真厉害……
魏徵也给气笑了,指着房俊笑道:“这天下论起面皮厚度来,你房二自称第二,无人敢居第一。”
房俊全当这是夸奖,咧嘴笑道:“不敢不敢,咱一向低调。”
魏徵失笑摇头,精神似乎很不错。
“要说敬意,老夫对你还有一些。不说别的,就说你这敛财之术,当真是冠绝古今。古之以来敛财者数不胜数,比你有钱的也有不少,但是别人敛财都是盘剥百姓、貪污国家,危害甚大。可是你不同,你的一件件一桩桩老夫都有所了解,不仅不会危害国家、苛待百姓,反而能造福苍生、有益国家,但从这一点来说,你比古往今来的富豪都强得多。老夫就不行了,读书可以,做事可以,唯独这个钱财与我无缘,到了如今依旧家无长物两袖清风,说出去好听,可是日子当真难过。今次是到山上的一处庙宇还愿,捐了十贯香油钱,搞得老夫好生心疼……”
魏徵是真的清廉。
据说魏徵死后,家中连一辆运载棺椁的大车都没有,李世民下诏厚葬魏徵,魏徵的妻子裴氏以魏徵生平生活简朴朴素,豪华的葬礼不是亡者之志为由拒绝。最后到底只有一辆小车装载魏徵灵柩,前往目的安葬。
不说别的,只是这一点上就让房俊敬服,堂堂一朝宰辅死后连辆运棺材的大车都没有,放在后世你敢信?
房俊脑中想起一个故事,就笑着说道:“管城子无肉食相,孔方兄有绝交书。文章功用不经世,何异丝窠缀露珠。校书著作频诏除,犹能上车问何如。忽忆僧床同野饭,梦随秋雁到东湖。”
魏徵一愣,怎地作起诗来?
略一思索,问道:“老夫寡闻,管城子是谁?”
房俊也一愣,意识到出了口误。
“管城子”是毛笔的代称,但是这个典故出自韩愈的《毛颖传》,但是大文豪韩愈现如今连单细胞都不是,又何来《毛颖传》呢?
房俊摸摸鼻子,只好说道:“那是晚辈闲暇之时写的一篇杂文,代指毛笔。”
魏徵点点头。
孔方兄他是知道的,这首诗开篇就将毛笔称为管城子,将铜钱称为孔方兄,极尽诙谐之能事。然而细细咀嚼品味,却自有一股清新通透之率性,通过一种自嘲的手法尽抒胸中块垒!
你看,这位管城子根本就没有封侯的相貌,那位孔方兄又早就对我发出了绝交的文书……所以我才会这么穷啊!
房俊家财万贯,自然说不上“孔方兄有绝交书”,这就是给他魏徵的自嘲之诗。
魏徵哈哈大笑,赞道:“起雄整,接跌宕,俱入妙,收远韵。房二郎不愧是诗才天授,这首小诗送给老夫,当真是入情入景,妙不可言!”
虽然诗中有诸多之处与实情不符,但房俊作诗一向天马行空,从来都不是心有所感方能下笔成诗,人家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偏偏就是那么字字珠玑、句句经典!
房俊害怕魏徵问他“管城子”的由来,他读过《毛颖传》,可是哪里记得全?
赶紧起身道:“时辰不早,晚辈带两位殿下进庄子歇息,郑国公也早早归家,保重身体吧。”
魏徵摆摆手,“去吧去吧。”
然后又想起一事,问道:“听闻二郎再次在南洋得了一批紫檀木料?”
“正是。”
“那正好,老夫余日无多,记得给老夫挑一块上等的木料送到家中,这可比老夫以往准备的寿材强多了。不过说好了,没钱买,你得白送。”
魏徵一脸坦然,张嘴要东西没有一丝半点的窘迫不好意思。
房俊就笑道:“晚辈知道了,您穷嘛!送您一块就是了。”
这才领着两位小公主告辞离去。
待到房俊一走,魏叔玉方才进屋,忿忿不平道:“真是过分,有两个臭钱了不起吗?送就送,不送就拉倒,何必特意说一句咱们穷?”
魏徵深深的注视儿子,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房俊最后的这句“您穷”,潜藏的话语是——因为您穷,所以我敬佩您,这才送您一块您买不起的上等紫檀木了当作寿材。
没错,正是因为他穷,所以房俊才敬佩他。
堂堂一朝宰辅买不起一块上等的紫檀木料,怎么会不让人心生敬佩呢?
可惜自家儿子却不懂房俊的意思,认为房俊是在羞辱他……
到了房俊那样的层次,还会因为一个人钱多钱少而尊重谁瞧不起谁么?反正整个大唐九成九的人都不如他有钱!正如官职到了魏徵这个地步,绝对不会因为别人的官大官小而区别对待一样。反正大唐九成九的人都没他官大……
这就是差距,是由天赋所造成的差距,谁也无力更改。
魏徵开始沉思房俊一开始说的那两句话。
他已经刚硬了一辈子,是不是临死了还要再刚硬一次?
默然良久,魏徵叹息道:“回家之后,你去褚遂良那里,将为父交给他的那些文稿要回来,统统都烧掉吧……”
第九百七十七章 猫崽子()
一 回到农庄,房俊直接给自己的亲兵部曲全都放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些亲兵部曲一直都跟随在身边,牛渚矶之战、林邑国之战、两次剿灭海盗全都护卫在自己身边,俱是忠心耿耿不惧生死。是以房俊特意给大家多加赏赐,使其回家骨肉团聚,三日之后再来报道。
房俊回归,庄子里顿时欢天喜地。
相比房玄龄,他才是这里的主人、精神支柱!
卢成一旦都不显老,笑呵呵的上前施礼:“侯爷您可算是回来了,小老儿日盼夜盼,都快望穿秋水了……”
忠厚的卢成难得如此诙谐的一面,房俊哈哈大笑:“您只要别变成望夫石就行。”
卢成大汗:“那就对不能!”
说笑一番,房俊问道:“棉花收成如何?”
卢成答道:“今年关中雨水不多,但是咱家的水车沟渠灌溉便利,是以收成甚好,老奴特意空出一间库房安放棉花。只是请恕老奴多嘴,这东西看着洁白似雪柔软轻巧,但是棉籽被棉絮紧紧包裹,极难取出,实在是没什么用处。”
“没用处?”
房俊底气十足的拍拍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