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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有些凝肃。
白衫骑士看都不看身后的情形一眼,安步当车,步履稳重的走到马车前,静静肃立,一时无言。
马车内亦是一片安静。
唯有长风掠过巷子,卷起白衫骑士的衣衫,发出“呼啦啦”的轻响……
良久,白衫骑士抬手将头上的帽子摘下,露出一张俊美神奕的白玉脸庞,剑眉微蹙,嘴角泛出一抹苦笑,轻声唤道:“丽质……”
赫然便是自从骊山叛乱之后便亡命天涯的长孙家长子嫡孙,长孙冲!
马车内的长乐公主一双纤手紧紧绞起,心脏似乎也被这一声呼喊猛然揪紧!
曾经在记忆里,豆蔻年华的自己总是被这一声温柔的呼唤拨动心弦,血流加速。那是她最美好的年华,有着最美好的记忆,她就像是被上天祝福的那一个,拥有着世间最高贵的身份,拥有着慈爱的母亲、英雄的父亲,拥有着完美的爱郎……
她几乎拥有了一切!
她懂得感恩,所以也曾无数次的试图去弥补人生当中一些小小的不幸和缺憾,她觉得哪怕自己的人生并不是纯粹的完美,也足以快乐平生了。
然而,现在这一些却都成了昨日烟云,随风聚散……
长风微微掀动车帘,她从缝隙之中看到了他。
依旧是熟悉的样子,仪态优雅俊美如昨,还是那个令长安所有的深闺秀女痴迷爱恋的少年郎。只是原本刀裁一般的鬓角却沾染了几丝风霜,清秀之中平添了几分沧桑与憔悴。
气度却是较之以往愈发沉稳,想必这两年漂泊江湖亡命天涯的日子,亦是生受了诸般苦楚……
长乐公主秀眸凝雾,心中自是怜惜酸楚。
她亦曾幻想着是否有一天能够再见这张曾让自己魂牵梦绕的脸庞,听他细说离后别情、倾吐磨难艰辛,自己还是那个温柔的妻子,牵着他的手,哪怕地老天荒天涯海角亦要陪在他的身边。
可是现在……
长乐公主咬了咬粉润的菱唇,吸了**致的鼻翼,勉力控制着自己眼中渐渐盈满的水汽,嗓音略略低哑,问道:“我只问你一句话,六郎……是你杀的吧?”
这句话问完,她的双手死死的绞着衣襟,静静的竖起耳朵,不愿意听错哪怕对方的一个字。
长孙冲微微一愣,旋即苦笑,笑容中满是苦涩。
不是“是你杀的吗?”
而是“是你杀的吧?”
语气只差,却足以显露心中的本意。
长孙冲无奈的一笑,背负双手:“丽质心中既然已有定见,又何必招长孙冲前来询问?”
长乐公主觉得心中有什么东西崩塌掉了,她呼吸急促,仍是不死心的追问道:“我只想听你的回答,是,还是不是。”
清脆的声音已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她的心中固然已有答案,可是她却执着的想要亲耳在他口中听到一个不一样的回答……
长孙冲眉毛挑了挑,略微有些意外。
在他心目中,长乐公主从来都是一个柔情似水的清丽女子,对他更是百般迁就,何曾有过这般咄咄逼人的姿态?
微微一顿,长孙冲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天底下都知道六郎是房俊所杀,证据确凿,不可开脱,你却为何怀疑我?”
马车里的长乐公主只觉得心脏猛然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的攥了一下,痛得她心痛欲裂,眼中苦苦的忍着的泪水瞬间倾泻……
长孙冲没有回答,但是长乐公主已然知道了答案。
没有谁能比一个曾经同床共枕的人对你更加的了解,更何况长乐公主还曾全心全意的为了这个男人的自尊而费尽心机的去讨好这个男人……
他总是这样,在谎言被揭穿的时候不是立即狡辩,而是第一时间反问,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紧张,才能让别人不会去怀疑他。
长乐公主的目光瞪着面前的车帘,似乎能够透过车帘看到那张充满了绝情狠戾的面容,她任由泪水滑落,不可置信的颤声道:“你怎么能……对六郎下那样的毒手?那可是你的弟弟,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她还清晰的记得当年自己跟长孙冲成婚的时候,那个顽皮的长孙澹在一众宾客当中兴奋的跑来跑去,逢人便大声叫着“长乐公主是我的嫂嫂,长乐公主是我的嫂嫂啦”……
似乎从自己嫁到长孙家的那个时候起,长孙澹便像是跟屁虫一样跟在长孙冲的身后。那是对于兄长的崇拜与依恋……
一个人到底要歹毒到何种程度,才能对自己的亲兄弟挥舞屠刀?
这与当年父皇不同。
父皇当年若是不杀掉大伯和叔叔,那么如今躺在陵墓里的就会是自己的父亲母亲兄弟姐妹还有她自己……
可长孙澹怎么会阻碍长孙冲?
车外的长孙冲默然不语,神情恍惚。
长乐公主伸手抹了一下泪水,语气冰冷:“就是因为你要嫁祸给房俊,便能牺牲掉自己的兄弟?”
长孙冲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如纸。
他不心疼吗?
当然会!
那可是自小就跟他亲近的亲兄弟,从来对他言听计从毫无保留。哪怕当他将刀子刺进长孙澹的后腰,长孙澹的眼里流露出来的都是一种茫然的不解,而非是刻骨的仇恨和愤怒……
因为他不相信从小就宠着他的兄长,怎么会想要杀他?
然而……后悔吗?
长孙冲深吸口气,平复汹涌的心境。
绝不!
他与房俊之间的仇恨已然不是一两句话可以说得清楚,嫉妒、愤恨、憎恶……终于在那场雪地里神机营驻地的羞辱上升为不死不休的死仇!
那是何等的羞辱?
自己就那么被房俊拖着大腿招摇过市,一路横穿无数坊市街道直达皇宫门前……
这样的羞辱,只能以鲜血来偿还!
而他之所以悍然参与侯君集等人的反叛,未尝没有眼下着实拿房俊没法子、想要凭借另立新帝的从龙之功将房俊一举打落尘埃的心思……
车上车外,一时无言。
良久,长乐公主幽幽说道:“你……站出来认罪吧,本宫知道那块玉佩根本就不是兕子送给房俊的那一块,而是你的母亲自小送给你的那一块……且不说你之今日本就与房俊无关,便说你这般东躲西|藏惶惶度日,又有什么乐趣?若是你能认罪,本宫向你保证,哪怕撞死在父皇面前,也会为你求一条生路……”
她却是看不到,车下的长孙冲在一瞬间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往日情,今日怨(下)()
就在长乐公主说出让长孙冲认罪以还房俊清白的那句话的时候,长孙冲脸色陡然一变!
额角的青筋暴跳,嘴唇死死的抿住,双目圆瞪似有无限的怒火燃烧,使得长孙冲原本俊朗的面容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长孙冲铁青着脸,一字字道:“殿下倒是很关心那房俊!”
长乐公主秀美微蹙,冲着车辕上的御者淡淡说道:“你先退下。”
那御者微微一愣,犹豫了一下。他的职责就是保护公主,现在公主的前夫、潜逃的谋逆之人长孙冲就站在面前,他如何敢走?这万一长孙冲恶向胆边生……
长乐公主冷声道:“退下!”
御者无奈,只得应了一声:“诺!”起身跳下车辕,远远的走到巷子口,目光却一直盯着马车这边,只要长孙冲稍有异动,便能立即赶过来。
长乐公主吸了口气,对长孙冲说道:“所有的事情都因你自己而起,何必去迁怒于他人?好歹夫妻一场,本宫怎忍见你身首异处?若是你能悬崖勒马,本宫定会向父皇为你求情。”
长孙冲冷笑:“说得真好听……那在下是否要感激殿下仁慈?”
车内的长乐公主眼圈儿再次泛红,轻轻吸了吸鼻子,柔声说道:“你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即便今日已然不是夫妻,可这往日情分难道就能抹煞不成?表哥,听我一句劝,与其亡命天涯朝不保夕,何如向父皇坦诚认罪?父皇对你向来宠爱器重,哪怕心中再是恼火,亦绝不会害你性命……”
往日恩爱,一幕幕浮上心头,长乐公主珠泪涟涟,心中满是怜惜酸楚。
昔日长安城中英俊倜傥的世家公子,曾令多少名门闺秀趋之若鹜、令多少纨绔子弟仰慕心折?时至今日,却犹如丧家之犬一般亡命天涯……
长孙冲默然半晌,问道:“某只问你一事,你我和离,婚事解除,可与那房俊有关?”
长乐公主愕然:“何以由此疑问?是父皇恼你有心谋逆,而向舅父提出和离,舅父亦因你之作为深感愧对父皇,故此才会勒令你们和离,由于房俊有什么关系?”
长孙冲哼了一声:“休要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那房俊一篇《爱莲说》名动天下,难道你敢否认那不是为你所作?”
长乐公主又羞又气,满脸羞红。
这事儿……她倒是想否认,可如何否认得了?
房俊的那一篇《爱莲说》本就是因为钦慕她而作,此事天下皆知。可问题是房俊也只是出于爱慕做了这首千古名篇,前前后后并无一言一行对她有唐突之处……
再者说,那房俊爱慕与我,于我又有何关系?
即便是身为大唐公主,难道还能让别的男子心生爱慕了?
长乐公主心中委屈,咬着嘴唇不答话。
气氛有些尴尬……
长孙冲心底却放佛有一把嫉妒的野火在熊熊燃烧,长乐公主愈是沉默,这把火就烧得越高,隐隐然已有燎原之势,将他的所有理智全都烧成灰烬!
长孙冲冷笑道:“怎地,殿下无法否认吧?”
长乐公主气道:“房俊仰慕于我,与我何干?难不成还要将天下仰慕于我的男子尽皆治罪不成?”
长孙冲道:“那为何别人不写一篇《爱莲说》,偏偏是房俊?”
长乐公主气苦,辩驳道:“房俊才华横溢,旁人又没有此等才华写得出《爱莲说》这样的文章……”
“呵呵!看吧,终于表露心迹了吧?房俊才华横溢,我长孙冲比不上他是吧?在你心里,我长孙冲就是个绣花枕头,文不成武不就,除了在家族的庇佑之下生存以外,连个男人都不是!”
长孙冲双目赤红,青筋暴跳怒气勃发,狰狞的面目仿佛一头濒临狂暴的野兽!
这就是他自卑的由来!
一直以来,长孙冲都自认为是上天眷顾的宠儿,有着显赫的家世、俊朗的外表、卓然的才华,有权倾天下的父亲,有美丽贤惠的妻子,有似锦的前程、有璀璨的人生!
然而这一切在房俊的忽然崛起之后,全部都轰然崩塌!
长孙冲陡然发现,原来自己与房俊相比,除了长得好看一些之外,没有一样是能比得上房俊的……最令他难以接受的,还是房俊前后的巨大差异!
那个率学无诞的房俊忽然之间就能作出一首一首足以流传百世的千古名篇、那个懦弱木讷的房俊忽然之间就能创建神机营、并且在西域连战数场大发神威……
嫉妒使人疯狂。
所以长孙冲觉得妻子的心已然变了背叛了他,所以他要参与谋反另立新帝,凭借从龙之功将房俊打落尘埃……
长乐公主陡然咬住了嘴唇,一脸凄楚之色,却只能死死的憋住。
她知道长孙冲最敏感、最在意的那一处隐秘是什么,所以她哪怕为此遭受了太多莫名其妙的诘难与迁怒,却从来都不会在他的伤疤上碰触一下。
她只是苦苦的承担,默默的忍受……
换来的却是长孙冲的质疑的责难!
长孙冲面红耳赤,怒发如狂:“你跟我说实话,你与那房俊何曾有了苟且之事?”
长乐公主又羞又气,大声说道:“没有!我李丽质清清白白,怎会坐下那等龌蹉之事!”
长孙冲追问道:“那可曾有过肌肤之亲?”
长乐公主张嘴就想否认,脑子里忽然光芒一闪……骊山农庄汤泉池子里的那一幕瞬间浮现在眼前。肌肤之亲……那个应该算是吧?
她这一犹豫,长孙冲整个人放佛被雷劈了一样,原本涨红的脸色一瞬间血色尽褪,踉跄退后一步,不可置信道:“你……你……你们……好,很好!李丽质,你很好!枉我哪怕亡命天涯,哪怕和离两散,心中都始终坚信你会为我首节,都会等着我回来的那一天……好,很好……”
他嫉妒房俊,嫉妒天下所有的男人!
他恨房俊,更恨将他害的人不人鬼不鬼、做不成男人的太子!
可是他从来都不相信长乐公主会当真背着她坐下苟且之事,因为心中的自卑,所以他才会这般疯狂的问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