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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愈发不解:“这厮就是让本王去得罪人?简直混账……哎呀!”刚刚骂了一句,猛然醒悟过来!
他非是蠢人,只是缺少朝堂博弈的经验,在阴谋策略面前缺乏足够的敏感度,这个时候方才猛然醒悟!
李孝恭又指了指自己:“知道皇叔我是怎么做的吗?”
李恪有些震撼,点了点头。
河间郡王勇冠三军,乃是天下无敌的统帅,可是人品却一直受人诟病,皆因其视财如命,贪图享受。
可是与其关系甚好李恪自然知道李孝恭固然爱财,却绝对不至于如同其表现出来的那边疯狂地步。
说到底,不过是自污而已……
身为李唐皇室第一统帅,军事能力甚至还在李二陛下之上,这既是无上的荣光,更是深深的隐患。
“功高震主”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难道房俊让自己担任这个监理的职位,便是让自己去尽情的得罪人,以此自污?
李孝恭笑道:“得罪人有什么不好?好人是给皇帝作的,吾等身为臣子,只应当维护皇帝的利益,得罪人的事情自然那是吾等来干,不然……”
语未尽,但是意思已然明了。
不然……你要那么好的人缘干什么?
想造反啊?
李恪满头大汗。
一直以来,面对自己潜在的危机隐患,他的应对之策便是尽可能的低调,若非必要绝对不与外臣往来,以免落人口实,招惹是非。
但是现在经由李孝恭提点,他才明白这还远远不够……
非但不够,反而祸患极大。
你为什么不与外臣接触?
是不是心中藏着什么**?
你在害怕什么?
李孝恭爱财,一门心思的聚敛钱财奢侈享受,以此消除皇帝的猜忌,保得一世平安。
而自己亦要效仿李孝恭的所为,肆无忌惮的去得罪人,只有将人都得罪光了,哪怕自己想要造反的那一天都没人响应自己,那么自己也就安全了……
得罪人,有的时候并不是坏事。
李恪豁然明亮,心悦诚服,起身掸掸衣袍,对着房俊弯腰鞠躬一揖及地,衷心道:“是本王的不对,居然曲解二郎的好意,本王诚挚道歉。”
这一拜,诚心实意。
按理说,以为亲王殿下这般大礼参拜,哪怕他是真心实意,房俊亦要起身还礼才对。
可房俊安坐不动,生生受了李恪这一拜……
非但理所当然的生受了这一拜,这厮还微微颔首,口中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孺子可教也!”
李孝恭微愣,这个……有些失礼了吧?
李恪亦是一愣,继而太阳穴跳了两下,看着房俊嘴角得意的笑容哪里还不知道,这厮实在作弄自己?
好意自己当然心领,可是这般戏耍于我……决不能忍!
简直可恶!
李恪狞笑一声,咬牙道:“李恪受教……”
话音未落,便直起身,飞起一脚就踹在房俊的胯部。房俊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被踹得滚落地上,怒道:“干嘛踹我?”
李恪猱身而上向房俊扑去,嘴里骂道:“滚你的蛋!胆敢戏耍本王,受死吧你……”
猛地扑到房俊身上,将其死死压住,伸手就去掐房俊的脖子。
房俊勃然大怒:“不识好人心,枉我为你这般殚精竭虑……咳咳,住手,别掐我脖子……喂喂,再掐我脖子,我反抗了啊?”
李恪不为所动:“反抗又能怎地?本王乃是天潢贵胄,你敢还手殴打本王,想要造反还是怎地?”
“我去!和着你掐我,我还不能还手了?”
“我是亲王,你是臣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敢还手,就是忤逆犯上!”
“呵呵,第一天认识我是吧?亲王咱也不是没打过,也不差你这一个!吃我一拳!”
“哎呦!你敢打我眼睛?”
“打便打了,管你眼睛还是后门?”
“受死吧你!”
“谁死还不一定呢……”
两人在地上翻滚一团,大打出手。
李孝恭眼瞅着身强力壮的房俊一个翻身将李恪压在身下,不顾头腚一顿猛锤,将李恪打得哇哇大叫,顿时一脸懵逼……
你特么还真打啊?
“喂喂喂,这般打闹,成何体统?”
李孝恭连连喝叱。
可是两人打出了火气,李恪羞恼于房俊的戏耍,房俊则恼火于李恪不知好歹,哪里肯听李孝恭的劝阻?你打我一拳,我踹一脚,打得热火朝天。
好在李恪不是房俊的对手,想要下狠手亦是有心无力,房俊多少也知道不能太过分,只是朝着李恪的肋下小腹后背这等地方招呼,不敢打脸,更不敢偷袭重要部位……
最后还是高阳公主前来拜见李孝恭,撞见二人正自打斗,顿时大发娇嗔,叉腰怒道:“都给本宫住手!”
孕妇最大,一位亲王一位京兆尹这才愤愤然纷纷住手……8)
第一千两百五十五章 韩瑷()
吴王府的正堂里,韩瑷与李敬玄尽皆上座,目光诡异的看着面前眼眶有些明显乌青的吴王殿下,两人嘴皮子蠕动几下,欲言又止。
敢给吴王殿下眼眶来一拳的人,必然不一般。两人甚至有些思维发散,莫不是这位素有“贤王”之称的殿下与近来地位渐渐稳固的太子之间发生了什么龌蹉,这才大打出手?
倒不是二人心理阴暗,实在是以李恪之身份地位,除去太子之外谁敢打他?即便是魏王殿下尚在京城,面对这位庶出的兄长也得乖乖的,有什么招数只敢暗地里使……
李恪心思灵透,怎会没有意识到面前两人探究的目光?
只是这事儿实在是没法说,堂堂亲王跟大臣打架?
心中愈发暗恨房俊这厮混账,打人不打脸,却专门往自己眼眶上招呼……
李恪的身侧,一位宫装锦绣秀美端庄的丽人玉面含笑,剪水双瞳滴溜溜一转,轻轻瞥了神情尴尬的李恪一眼,继而面对韩瑷、李敬玄二人柔声笑道:“快快尝尝这茶水,这可是房府尹刚刚打发人送来的江南春茶,香气清淡回味隽永,乃是难得的极品。”
算是成功转移了韩瑷李敬玄的视线,只是你却为何偏偏要提起那个棒槌?
李恪暗暗着恼,瞪了宫装丽人一眼。
这位乃是他的侧妃萧氏,出身于南梁帝室,与申国公萧瑀同出一脉。三原韩氏与赵郡李氏皆是关陇豪强,虽则不算关陇集团的核心中坚,但是实力不俗。而韩瑷与李敬玄与李恪交情甚笃,向来都是通家之好,吴王妃杨氏虽则自江南返回長安之后病体渐愈,但正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没有个三年两载的安养难以复原,这种场合自然要侧妃萧氏出面。
二人道谢,捧起茶盏,放在嘴边轻轻呷了一口。
韩瑷啧啧嘴,回味一番,赞叹道:“且不说别的,这饮茶之法自从经由房俊改进,的确是一大乐事。现在微臣每日不离清茶,一日不饮便如同食不加盐,茫然无味。”
萧氏端庄明媚的俏脸满是温煦的笑容,闻言道:“那待会儿走的时候便带上一些,这种品级的新茶市面上怕是买不到。”
二人有些受宠若惊,李敬玄道:“这如何使得?多谢王妃美意,只是殿下亦是爱茶之人,吾等岂能夺人所好。”
萧氏眼波流转,抬起锦绣华美的衣袖遮住半张脸庞,将明媚的笑容遮挡在,只看得见那两弯月牙般的眼眸,笑靥如花,揶揄道:“殿下岂用你等操心?现在怕是只要殿下一声令下,那房俊就会乖乖的将茶树都给移植到王府中来……”
韩瑷和李敬玄愕然,就算吴王殿下乃是天潢贵胄,可那房俊又岂是好相与的?给你送上几斤新茶那是人情,可是你专门去讨要……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难不成房俊欠下了吴王的人情?
两人疑惑的看向李恪。
李恪腮帮子抽了抽,恶狠狠的瞪了萧氏一眼。
萧氏愈发笑得开心,秀眸中满满的尽是揶揄之色……
挨了房俊的打,你找房俊多要几斤茶叶,想必不会被拒绝的吧?
李恪对萧氏极为宠溺,这位侧妃不仅天姿国色、性情温婉,更且出身高贵、知书达理,夫妻感情甚好。此刻被萧氏揶揄取消,心中并不着恼,苦笑道:“你们尽管听她的便是。”
二人这才应了。
饮着茶水说着话儿,气氛甚是融洽。萧氏聪慧,心思玲珑,四书五经皆有涉猎,言谈既是风趣,与韩、李二人纵论时势、引经据典,才气尽显。
少顷,萧氏盈盈起身,微笑道:“你们且陪着殿下说话,待我去后面安排酒宴,今晚定要不醉不归才行。”
韩、李二人连忙起身相谢。
萧氏盈盈回礼,退入后堂。萧氏知礼,自然知道今日李恪将此二人找来是有要事相谈。
韩、李二人落座,看向吴王李恪。
李敬玄问道:“不知殿下今日相召,可是有何吩咐?”
李恪放下茶盏,抬手揉了揉酸疼的眉骨,心里骂了房俊一句,说道:“乃是为东市翻建之事。”
韩、李二人对视一眼,心中有数。
前几天吴王李恪便将他二人招去饮酒,席间透露了将会参与东市翻建的意思。虽则并未言明,但是寓意明显,便是想要三原韩氏与赵郡李氏站在李恪这一边,亦是站在京兆府这一边。
二人有些为难。
毕竟身为关陇集团的一份子,虽然一向都是边缘人物,但是明目张胆的支持京兆府而与关陇集团反目,这对家族的影响实在太大。
韩瑷为难道:“非是吾等不愿与殿下共进退,实在是兹事体大,微臣与族中长辈商议,皆是顾虑重重。不过殿下放心,虽然不便公然站到殿下这边,但是三原韩氏亦可向您保证,保持中立,抽身事外。”
这已然是三原韩氏最大的诚意。
李敬玄与李恪年纪相仿,关系比韩瑷还要更亲近一些,言谈之间少了许多忌讳,直言道:“殿下何妨听某一劝?房俊想要翻建东市、重新规划,便是要与天下士族门阀为敌,即便有陛下支持,亦断然不会成功。贸然参与其中,非但费力不讨好,反而会导致殿下的处境愈发不堪。”
这算是诚挚之言。
天下士族门阀联合起来,那得是多大的一股力量?纵然有皇帝为房俊撑腰,东市的翻建计划亦难成功。而李恪本来就在一众皇子当中处境尴尬,若是参与其中,更会招致非议。
李恪呵呵一笑,点头道:“多谢敬玄好意,本王心中领受。只是这一次本王怕是要领贤弟失望了,本王非但要参与其中,甚至还领受了一个‘监理’的职务,全力发动。”
韩瑷奇道:“何谓‘监理’?”
李恪便将房俊的“下包”策略细细为二人解说一番。
韩瑷拍案叫绝,赞道:“此计甚妙!不解一下子解决了海量的资金问题,更能够将门阀当中那些立场不甚坚定、眼馋巨大利润的家伙拉拢过去,从而瓦解世家门阀联合抵制的局面。分化拉拢、利润均沾,简直妙不可言!”
此子眼光精准、心思灵动,一下子便道破房俊这个“下包”计划的精髓之所在,叹为观止,赞赏不绝!
李敬玄亦是瞠目结舌,他自然也看懂房俊的用意,只是他注重的方向与韩瑷略有偏差,皱眉担忧道:“这的确是神来一笔,而且是无可抵御的阳谋,房俊堂堂正正的划出道来,自然有无数世家门阀为了利益明里暗里的投靠过去。只是如此一来,岂非参与东市翻建的人家将会被殿下得罪一半?”
且不说房俊的“下包”策略施行的可能性有多大,就算是施行成功,那么李恪这个“监理”的职务算是烫手的山芋了。试想,但凡参与到“下包”的人家,哪个不是打着大赚特赚的念头,从中偷工减料、以次充好那是必然之事。
李恪若是将这些人尽数纠察,拒绝支付施工垫付的款项,必然招致非议。
最重要的是,李恪之所以能够在朝中拥有超然地位,便是那些前隋遗臣明里暗里的支持和维护。可偏偏就是这些前隋遗臣,正是世家门阀的主力……
将一向支持自己的前隋遗臣都得罪光了,那他李恪还剩下什么了?
他话音刚落,韩瑷便摇头反驳道:“兄长此言差矣!殿下岂是不知深浅进退之人?他既然欣然允诺房俊接受这个‘监理’之职位,焉能不知其中之关窍?依某之见,得罪了便得罪了,便是刻意交好,难道还能指望这些人公然支持殿下竞争储君之位不成?”
李恪微微颔首,看着年纪更轻的韩瑷,目光中满是赞赏。
“殿下之所以形势窘迫、处境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