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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冕堂皇逢迎拍马的话语来,可见此人的确够无耻。
果然,李二陛下听后龙颜大悦,干脆说道:“只是京兆尹之职事关重大,还需要政事堂的诸位宰辅好好商议一个合适的人选出来。在此之前,房俊暂且去职留任,东市事件既然是因你而起,那你便将这个残局收拾利索了,别给继任者留下一个烂摊子!”
房俊本来有些神情恹恹,什么京兆尹,什么兵部左侍郎,其实都无所谓。正如老爹昨夜所言,任何事情都要一步一步稳妥前行,才能根基稳固,不至于一场风雨便倾颓零散……
可是此刻听到李二陛下的话,顿时精神一振!
将这件事情收拾完首尾再走?
哇哈哈!
他极力掩饰着心中喜悦,起身道:“微臣遵旨!”
至于怎么收拾首尾……
那还用问?
现在就还有上千“人质”被关在京兆府衙门呢!
“人质”在手,不狠狠的扒下世家门阀的一层皮,哥哥房字倒着写!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房俊会如何报复?()
长孙无忌等人实在料不到李二陛下居然还有这么一手,这人都调走了,怎地还要再留下处理东市事件?心中暗道不妙,只需看看房俊那眉飞色舞的模样,他就知道这小子要使坏……
房俊被自己等人坑的吃了这么大一个亏,那里可能善罢甘休?
长孙无忌满嘴苦涩。
皇帝的意思很清楚了——你们想要房俊离任京兆尹,可以,只要你们都乖乖的配合我东征大业、稳定朝局,我满足你们。但是别以为这种事情可一可二甚至再三再四,往后就别想了。
尤为重要的是,皇帝通过将房俊撤离京兆尹、却又一手将其推到兵部左侍郎位置上的方式,正式提出了警告——等着老子腾出手来,咱们再算一算今日这笔账!
这笔账有没有机会清算呢?
长孙无忌不知道,但是他希望没有。
然而眼下的情况是皇帝的帐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算,但是房俊的帐却是不算不行了……
*****
散朝之后,长孙无忌手持芴板与萧瑀并肩走出太极宫,身后左右自有亲近的班底簇拥着,宛如众星拱月一般。虽然长孙无忌现在不太受陛下待见,但是作为关陇集团的扛旗人物,所拥有的政治资源依旧让旁人趋之若鹜。
然而这看似威风的排场,却着实不能令长孙无忌高兴得起来。
因为就在刚刚,内侍总管王德侯在太极殿门口,传陛下的口谕,将房玄龄叫到神龙殿去了……
皇帝对房玄龄的亲近之表现,远远有别于群臣。而这种待遇以往正是长孙无忌所享有的,现在自己落在下风,如何不心中郁闷?
“辅机啊,此事怕是有些棘手了。”
萧瑀面容清朗,一身紫袍宽袍大袖仪态翩翩,然而此刻脸上却挂满了担忧的神色。
长孙无忌自然知道他话中之意,却只能表示无奈,低声道:“陛下心中有气,若是这口气出不来,只怕后果更糟。本以为陛下怎么也会将这口气憋着,最起码要等东征高句丽之后在爆发出来……帝心难测啊!房俊这小子是个棒槌,此番必然心中满是怨气,我可猜不出他会如何处置那些被京兆府抓捕的商贩……”
岂止是商贩而已?
对外宣称是商贩,可他们世家门阀亦不能一手遮天一呼百应,东市的商贩岂能尽数任凭驱策?这里头只有少半的商贩,其余多半则是各家的庄客、家奴。
家奴是家住的私产,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家主的颜面,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若是房俊疯狂起来不管不顾的将这些庄客家奴尽数发配边疆为大唐的军事经济做贡献……
那就相等于将世家门阀的脸打得“啪啪”响。
长孙无忌也好,萧瑀也罢,谁都丢不起这个脸面。世家门阀最在乎的是什么?
是声誉,是名声。
所以那些庄客家奴是一定要弄回来的,按照原先的设想,房俊是必然会被调离京兆尹职位的,新上来的京兆尹无论是谁,迫于世家门阀的压力都不得不网开一面,顶多推出几个人担了主要责任,余者作为从犯被释放。
可现在房俊含恨处置此事,顿时将这件事情的难度上升到地狱级别……
一招失算,后患无穷。
冷不丁的,身后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怒气冲冲道:“就不信他还敢那些人统统杀了不成?”
长孙无忌心头顿时生气一股无法遏制的厌恶,都不用回头去看,便知道必是令狐德棻无疑……
压制着心中恼火,冲着萧瑀点点头:“某先走一步,有时间请宋国公喝茶。”
萧瑀笑呵呵的点头:“那某可就等着了。”
言罢,长孙无忌加快脚步,当先而行。
至始至终理都没理令狐德棻……
令狐德棻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这种赤果果的无视简直比打一巴掌还要伤人。他想找找存在感,挽回一些刚刚在太极殿里丢掉的颜面,却不料面子没找回,还把里子给丢了……
他又羞又怒,冲着萧瑀摊摊手,不忿道:“这人怎么这样?反正某是看不出房俊还能将那些人如何,杀掉是不可能的,就连充军流放都未必过得了御史台那一关,根本没必要担心。”
萧瑀淡淡的看他一眼,便将眼皮耷拉下来,对左右说道:“今日某有些乏了,先回府补个觉,诸位也都散了吧。”
便有人连忙道:“宋国公乃是朝廷栋梁,应该时时保重身体才是。”
“家中最近得了几株东北的山参,最是补血气,回头给国公您送到府上去,好好调理调理身体。”
一众狗腿子谀词如潮。
萧瑀笑呵呵的一一谢过,与众人拜别,当先而行。
众人嘻嘻哈哈聊着天,说着西市的酒肆来了一个美貌的胡姬,金发碧眼细腰长腿,异域之风情勾魂摄魄;说着平康坊新近又开了一家青楼,里头的姑娘清一水儿的江南小娘子,都是刚刚出道的青涩雏儿,摸一摸面红耳赤,逗一逗欲语还羞……
没人搭理令狐德棻。
令狐德棻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愤怒还是应该惊慌了,他被直接晾在一边,被孤立了……
另一边长孙无忌心情沉重,走到宫门口正欲登上自家的马车,便见到一辆华丽的四轮马车缓缓自东边驶来,行至朱雀门前站住。此刻房俊正好与程咬金、尉迟恭等一群武将有说有笑的走出朱雀门,马车上的车夫便跳下车辕,上前给房俊施礼,邀请房俊上车。
房俊与程咬金等人一一拜别,而后登上马车。
车帘掀起的一刹那,长孙无忌面色顿时阴沉下来。
车里坐着太子李承乾……
果然是简在帝心呐!
不仅当今皇帝将其视为子侄多有爱护崇信有加,甚至连未来的皇帝都与其同乘一车、交情亲厚……
长孙无忌目光幽幽,他知道,若是不出现什么意外,房俊的道路必定青云直上,整个帝国数十年之内,没人能动得了他。
只不过“意外”之所以称之为“意外”,不就是事情出乎意料之外么?
*****
神龙殿。
下了朝,李二陛下回到寝宫梳洗一番,想了想,命人去宫门口将房玄龄截住,叫到宫里来好好聊聊。
上朝的时间太早,一通折腾下来肚子有些饿,又让人去御膳房传旨,整治一桌两人份的酒菜来。
换了一套宽松的常服,李二陛下问一旁的侍女:“怎地不见长乐?”
这些时日以来,长乐公主每日都会在他上朝的时候替他梳洗服侍,下朝之后会备好饭菜,令他倍感贴心。
侍女回道:“启禀陛下,长乐殿下带着晋阳殿下、衡山殿下前去房相府上,长乐殿下去跟高阳殿下说话儿,而晋阳、衡山两位殿下则嚷嚷着要去看高阳殿下的小世子……”
跑去房俊府上了?
李二陛下顿时沉下脸,心情糟透了……
未几,房玄龄自殿外走进来,施礼道:“老臣参见陛下。”
李二陛下收拾心情,亲热的招招手:“那么多的虚礼做什么?来来来,过来坐,某吩咐御膳房整治了酒菜,咱俩好好喝两杯。”
“喏。”
房玄龄也没推迟,李二陛下喜欢跟自己的大臣喝着酒聊着天促膝长谈,有的时候兴致来了还会高歌起舞,并不跟大臣们摆什么帝王威仪、皇帝架子。
接过宫女提来的湿帕子擦了脸,净了手,坐到李二陛下身侧的地席上。
李二陛下看着房玄龄,有些不太爽,开口就吓了房玄龄一跳:“玄龄啊,某实在是想不到,你这一向温润如玉的一个人,今日居然将某差点顶在墙上下不来,有些过分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有杕之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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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心里一跳,急忙起身施礼:“老臣有罪……可老臣也是无奈,还不就是为了自家那个杀千刀惹是生非的儿子?老臣不在乎他这次是不是被撤职,甚至贬谪到琼州也未尝不可,正好磨一磨他的性子。可是这般被人灰溜溜的赶下台……老臣若是坐视不管,怕是家里那只母老虎要翻天……”
李二陛下无语……
摇头叹气之余,手指着房玄龄,无奈道:“你呀你呀,好歹也算得一世人杰,性格温润能力卓越堪称完美君子的典范,偏偏这个惧内的臭毛病算是没治了,就连朕给你撑腰你都直不起腰板,真是不知说你什么好。”
话虽如此说,可是李二陛下心里头提起房玄龄的老婆来,也是一阵阵发毛。
当年自己将几个青春貌美的宫女赏给房玄龄做妾,卢氏宁死不从,自己一怒之下命人拿来一坛醋,指着说是毒酒,若卢氏敢喝了,那从此自后便再也不提给房玄龄纳妾之事。
直接卢氏二话不说,捧起就喝……
当时李二陛下真的吓到了。
皇帝横不横?
横!
可是横的也怕不要命的啊……
后来每每想起此事,李二陛下都心有余悸,幸好当时存了恶作剧的心态拿来一坛醋,若是当真恼火之下赐给卢氏一坛毒酒……为了给大臣纳妾,从而必死大臣的正妻,他李二的名声算是遗臭万年了。
这等荒唐举措史书之上必然大写特写,他李二就是昏君的典范,连任性到家的隋炀帝都没干过这等事儿……
房玄龄苦笑道:“老妻虽剽悍了一些,却持家有道、端庄贤淑,当年老臣不过是一个落魄世家的穷书生,却承蒙范阳卢氏的嫡女青睐,委以终身不离不弃,是以些许烦闷,老臣倒是生受得住……只是老臣今日对不住陛下了,居然以致仕相迫,所以老臣深感罪责深重,本是下定了决心要致仕的,以此给陛下一个交待,却不料陛下居然极力挽留,老臣实在是……”
一脸感动之色,绝不作伪。
从古至今,能有几位帝王如此善待自己的臣子?
何况是自己犯了帝王最最厌恶的忌讳……
李二陛下倒是没有因为房玄龄直言坦诚“胁迫”他而动怒,只是叹气道:“怕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吧,你这般软骨头,朕想给你撑腰你也不争气,实在是没法儿……不过你家那个二郎,嗯,的确是个该杀千刀的……”
房玄龄微微一愣。
自己只是说说而已,您还当真了啊?
又一想,看来陛下对房俊这小子心有怨念啊,难不成那小子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缺德事儿,使得原本对他甚为爱护的陛下恼火异常?这就说得通了,不然还真就没法解释陛下为何这一次非但不顾着房俊,反而真有狠狠打磨房俊一番的意思……
只是不知自家那小子到底干了什么错事?
房玄龄心里有些忐忑,毕竟自家那个老二实在是个棒槌,什么事儿都敢干,连忙问道:“陛下,可是二郎又犯了什么过错?若是真的犯了错,任打任骂,绝无怨言。”
李二陛下愣了愣神儿。
这话没法说啊,难道说你家小子勾搭我家闺女?
且不说这完全是没影儿的事情,便是证据确凿,自己也不能不顾长乐的清誉。他房二倒是死猪不怕开水烫,长乐还得嫁人找婆家呢……
所以哪怕真心想收拾房俊,也绝对不能用这个罪名。
可其他的罪名一时还真就想不出来,难道还能再将东市闹事这件事情再拎出来说道说道?
恁地小气!
只好将这股闷气憋在心里,摆手道:“你那儿子哪天不犯点事儿?自有御史看着他,朕才懒得管。来来来,喝点酒。”
这时内侍总管王德领着宫女将酒菜端了上来,就在书案前的案几上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