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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第8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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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本是想奚落房俊一番的,可是仔细想想,又有些郁闷。

    可不是,即便十几二十年之后,房俊也不过是刚过而立之年,如此年青的六部尚书便是古往今来亦是罕见。

    而自己呢?

    苏家现在名声不显,可祖上却是显赫一时,可以追溯到曹魏之时担任侍中的苏则……曾祖苏绰北周之时深受宇文泰器重,拜为大行台左丞,苏祖父苏威大业元年继任杨素成为尚书左仆射、邳国公,父亲苏夔曾是隋炀帝的太子洗马,炀帝征辽东,苏夔随征,拜朝散大夫,立下战功,进位通议大夫,不过死的早了些……

    便是这般显赫的门庭,加之苏亶自己亦是博古通今,却仅仅熬了一个秘书丞的职位,将女儿嫁给皇室才弄回来一个安慰性质的刺史之位……

    不过好在只要太子出马,再加上有人给自己的承诺,这个京兆尹的职位自己是手拿把攥,这令他腰杆又挺了起来,底气十足,面对房俊就像是教训自己的小辈那般。

    李承乾脸上的笑容就是一僵。

    他狐疑的目光在老丈人那一张依旧俊朗的脸上溜了一圈儿,而后看向自己的太子妃,以目光相询:这什么意思?

    太子妃苏氏也是无奈,自己都这般嘱咐父亲了,可他却还是要针对房俊……只得岔开话题道:“你们先坐坐,我吩咐人赶紧摆宴。”

    可苏亶本就瞧不起房俊,此时他又认为房俊已经落配了,傲然看向房俊,问道:“怎地,为何对某之言语似有不满?亦或是不屑一顾?年青人,某见你与太子亲近,便多提点你一句,心性当虚怀若谷,所谓行远自迩、登高自卑,你还差得远呢!”

    房俊简直莫名其妙……

    这句话昨夜老爹也跟自己说过,但是此刻从苏亶的嘴里说出来,为啥意境、意义却又全然不同了?

    这家伙明显是看自己不顺眼啊,难不成自己无意之间将他女儿给祸害了?

    诶?呸呸呸,童言无忌,苏亶可就一个女儿,那便是太子妃……

    太子站在旁边呢,虽然房俊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总不能当着太子的面怼一怼他的老丈人吧?况且他对太子妃苏氏的观感非常好,面子必须给。

    他便谦逊说道:“多谢苏刺史教诲……”

    太子殿下看不过去了……

    房俊给他面子,他自然知道,否则以房俊的脾气你苏亶算个啥?怎么可能被你含沙射影的教训一番还捏着鼻子认怂?

    这个老丈人为人太过迂腐,根本看不清形势,可谁叫他是自己的老丈人呢……

    太子便招呼两人坐落,宫女奉上香茗,他开口便对苏亶说道:“苏刺史有所不知,二郎虽然被父皇免了京兆尹之职,却委以兵部左侍郎的官职。”

    苏亶正捧着茶碗,闻言一愣。

    兵部左侍郎?

    那可是兵部里头的二把手啊,虽然官阶还是正四品下,可是权力却不可同日而语,比自己这个顶着一个虚衔的刺史好上几倍都不止……

    这小子好运道啊!

    太子似乎觉得这样说的还不够明白,唯恐自己这位迂腐的老丈人再说出什么贻笑大方的嘲讽来,便直言道:“……眼下兵部尚书乃是英国公,不过他老人家此刻正在西域平叛,兵部事务只有一位右侍郎郭福善办理,二郎到了兵部,便是事实上的一部之首,主持兵部所有事务。”

    苏亶瞠目结舌,目定口呆。

    还没到二十岁的一部之首?

    娘咧!

    这还有天理没天理?

    震惊之余,自然难免面红耳赤,自己刚刚可是倚老卖老教训人家来着……

    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憋了好久,这才吭哧吭哧对房俊说道:“刚刚是某孟浪了,二郎……房侍郎切莫见怪才好。”

    这也是个秒人,见到房俊被贬了官便趾高气扬冷言嘲讽,知道人家照样比他有权有势的时候又能诚挚认错,大抵是个读书读迂了的……

    房俊便道:“岂敢岂敢,您是长辈,走过的桥比我们走过的路还多,教训晚辈几句,那也是应该的。”

    态度是挺和蔼,可这是好话么?

    李承乾哭笑不得,不过也知道也就是在自己这里,若是换了别的地方,非得将苏亶顶在墙上下不来……

    苏亶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等到太子妃从后殿回来,见到太子和房俊说说笑笑,自家父亲虽然神情有些讪讪,但到底未曾做出什么过分的举止,总算稍稍安心。

    只是她却不知,不是苏亶未作什么,而是刚刚冒出两句酸言酸语,便被人给怼了回来,哪里还有脸说话?

    精致的酒席摆上桌子,太子占了主位,太子妃左侧相陪,苏亶在太子右手首位,房俊则坐在太子对面。

    房俊一瞅,原来自己才是今日的主宾……

    心里便留意几分,见到苏亶似乎忘记了刚刚的尴尬,不停的用公筷给自己布菜,就知道今日李承乾这个宴请怕是为了他这位老丈人。

    李承乾从不拿房俊当外人,所以饮了几杯,便直奔主题:“二郎以为,这京兆尹之职父皇会交由谁来担任?”

    苏亶顿时停住筷子,就连太子妃也悄悄竖起耳朵……

    房俊心中哂然,原来是因为这个。

    只不过这是太子的主意,还是苏亶自己求到太子头上,想要运作京兆尹之职?若是苏亶自己的主意……房俊倒是很想问问,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敢于染指这样重要的职位?

    想了想,房俊摇头道:“圣心独断,微臣岂敢妄自揣测?”

    不过是漂亮话而已,总不能当着苏亶的面儿说您没戏吧?虽然他大致也能猜得到李二陛下会让谁来接任自己担任京兆尹。

    苏亶不悦道:“太子对你看重,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藏着掖着有什么意思?”

    太子妃简直想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不出来……

    以前怎么就没注意,自家父亲居然这般没有城府?

    身为臣子,无论在何种地方岂能妄言圣意?这与有没有外传没关系,这是基本原则好吧!

    太子也有些无奈,人家房俊说这个话只是场面话,稍后自然会提点出来一些看法,苏亶这么亟不可待的出言挑明,除了显示自己毫无城府之外,又有什么用处?

    房俊何等样人,岂会因你一句话便竹筒倒豆子哗哗往外说……

    这个老丈人其实是有些迂腐的,自己并不太愿意帮其运作这个京兆尹的职位,认为他难当大任。可毕竟是自家人,身为长辈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又怎么好意思推脱?

    太子只好顺着苏亶的话,说道:“二郎,都是自家人,你且姑妄言之,孤自姑妄听之。”

    房俊心说你倒是姑妄听之,只怕你这位岳父不会……

    不过他与李承乾一向交情不错,有必要敲打敲打他:“依微臣之见,殿下最好不要搅合进这滩浑水里……据我所知,陛下还未准许殿下上朝听政吧?况且恕微臣直言,苏刺史……并不适合担任京兆尹这个位置。”

    李承乾还在琢磨这两句话呢,苏亶已经怒了!

    瞪着房俊说道:“汝此言何意?你乳臭未干能够当得京兆尹,反而吾饱读诗书数十年却当不得?实话跟你说吧,只要太子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自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这个京兆尹的职位,某当定了!”

    房俊目光深邃,淡淡的扫了神情笃定的苏亶一眼,回头对李承乾慢条斯理说道:“殿下,要当心了。”

    李承乾愣了一愣,豁然色变!

第一千三百五十九章 太子不好当() 
    李承乾面上笑容一扫而空,满面严肃,看着苏亶问道:“刚刚这话,什么意思?”

    他是没有什么政治天赋,但不代表他傻!

    若说苏亶之言语在他看来仅只是有些骄纵、有些轻浮,但是在房俊这句提点之后,却是立即便醒悟过来。

    苏亶一辆茫然:“什么意思?哪里有什么意思?”

    一旁的太子妃苏氏心里咯噔一下,本就是冰雪聪慧的女子,只是对于朝堂斗争没有经验是以缺乏必要的警觉性。但是李承乾此刻的神情使得她知道出了问题。

    只是她的性子本就温润,抿了抿嘴唇,没有出言相询,只是眼眸之中却透露着焦急……

    李承乾还欲再问,房俊已然起身道:“微臣不胜酒力,今日便先行告退,改日有暇,再回请殿下,还望殿下务必赏光。”

    李承乾面容清冷,点点头:“如此也好,定下了日子告诉孤一声,再说太子妃也想见见高阳,少不得叨扰一二。”

    房俊施礼道:“那微臣告退了。”

    言罢,对着太子施礼,又对着太子妃施礼,转身走出丽正殿。

    房俊走后,殿内气氛严肃。

    李承乾冷着脸不说话,太子妃心中忐忑,俏脸神色焦急。

    苏亶略带不满,随口说道:“当真是没规矩,太子在座,居然先行离席,房玄龄就是这么教儿子的?便是乡野村夫也知道的礼仪,偏偏他这个朝廷重臣却懵然不知,徒惹人耻笑。”

    李承乾圆脸上冷若冰霜,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看着苏亶说道:“不是房俊失礼,而是他顾忌着孤的颜面,不忍孤在他面前没脸。”

    苏亶一头雾水:“这话是怎么说的?殿下好心好意请他赴宴,他自应感恩戴德才是,怎地反倒是殿下没脸?”

    “殿下……”太子妃苏氏见到李承乾神色不豫,心里一紧,想要劝劝他可千万别在父亲面前耍脾气,否则最难堪的岂不是自己?

    李承乾抬手打断太子妃的话语,盯着苏亶,一字一句问道:“孤且问你,你刚刚所言‘自有人在幕后推波助澜’,乃是何意?这幕后之人,又是何人?”

    苏亶瞪着两眼,一脸懵懂:“是吏部侍郎高季辅,他的族兄申国公乃是殿下亲舅,自然是一家人。内朝有殿下在陛下面前美言,外朝有申国公召集文臣以为奥援,则京兆尹之位非吾莫属。如此显赫之职位自然要自己人担任才好,这有什么问题?”

    “有什么问题?”

    李承乾差点气笑了,他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以为苏亶只是见到京兆尹职位空悬因而动了上进之心,谁知道却是被人给撺掇的……

    深吸一口气,他也不顾太子妃便在一旁,冷冰冰的对苏亶说道:“尔若是不想孤被父皇废黜,不想你的女儿日后囚居冷宫甚至一杯毒酒三尺白绫与孤在阴间相会,那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莫要坑害了孤!”

    言罢,李承乾豁然起身,满面怒火,拂袖而去。

    这是自己的老丈人?

    怎么感觉更像是个催命的……

    高季辅乃是申国公高士廉族弟,两人一向通气连声共同进退,与李承乾说是自家人没什么问题。可关键在于对高士廉来说,自家人可不仅仅只有他李承乾一个,魏王李泰是自家人,甚至晋王李治也是自家人……

    李承乾不知道高士廉与高季辅兄弟安得什么心,但是既然想要举荐苏亶担任京兆尹,为何事先不来征求自己的意见,而是暗中撺掇苏亶来恳求自己?

    事有反常必有妖……

    前后联系起来,哪怕是事后诸葛亮,李承乾也知道这明显就是要使得自己在陛下面前讨人厌。

    苏亶根本不可能担任京兆尹,而这种情况下自己还要去父皇面前为其“美言”,可以想象父皇对自己这个台子会是何等厌恶,何等失望。

    或许一次两次并没有什么,总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废黜一个太子吧?但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似不起眼的小事,日积月累之下,终将消耗掉父皇所有的耐心和希望,到那个时候……

    鼠辈之用心,何其歹毒!

    苏亶之短视,何其愚蠢!

    幸好自己藏了个心眼想要征询房俊的意见,向他讨个主意,否则冒冒失失的去跟父皇推举苏亶,则正中贼子奸计!

    李承乾怒气冲冲走掉,这是极其失礼的行为,毕竟苏亶怎么也都是他的老丈人……可这会儿苏亶哪里还有心情去计较这些?他一脸惶恐,扭头看向面色惨白的女儿,惊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苏氏轻摇臻首,缓缓叹气,语气有些疲惫:“父亲还看不明白吗?根本没有人想要举荐您担任什么京兆尹,一切都不过是为了算计殿下而已。父亲您……现在正值非常时刻,殿下夙夜难寐、风声鹤唳,还望父亲您能够体谅。”

    她其实是想说“您根本就没有当官的天赋,即便真的当上这个京兆尹也不过是别人操控的傀儡”,但是这种话到底有些伤人,何况是面对自己的父亲?

    不过她还是隐晦的提点了一下,殿下现在日子过得并不轻松,您就不要再给添堵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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