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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崇义当即叫来一个账房,写下凭据,让武氏兄弟签字画押。
然后,李崇义建议道:“二十七万贯有些巨大,某听闻贤昆仲尚欠着京兆府一笔赎金?不若这样,某给你写一封书信,你交给京兆府那边,这笔赎金由某直接给他们交付,而你们只需带着余款就好,不知如何可行?”
二人自然不会有异议,堂堂郡王世子岂会贪墨他们几万贯的赎金?
当下两相交割,武氏兄弟带着十九万贯的巨款返回家中,八万贯的赎金自有李崇义与京兆府结算,二人则将祖宅抵押给李崇义。
待到家仆自武家拿回房契,李崇义叫来一个心腹家仆,将武氏兄弟写下的凭据和房契一同交给他,嘱咐道:“去房府,将这些亲手交给房俊的小妾武娘子,万万不可假手于人,记住了?”
“喏!”
家仆应了一声,带着东西前往房府。
李崇义则伸了个懒腰,想了想,径自来到后宅书房,找到自己的父亲河间郡王李孝恭。
李孝恭一身宽大的常服,靠在书房的软榻上,两个侍女正帮他捏着腿脚,一手拎着一个白银的小酒壶,小口的抿着酒,另一手则在一个身姿娇小的侍女半敞开的怀里摸索着,摸得小侍女香汗津津娇喘细细,清秀靓丽的小脸儿一片晕红,红唇轻咬,眼眸能滴出水来……
李崇义进到书房的时候,便见到这一幕。
不过他早习以为常,自家老爹是何等荒唐他早已见识过不止一次,面上丝毫不见窘迫,恭恭敬敬的施礼问安。
李孝恭伸脚踹了一下,几个侍女慌忙爬起来,先是对李崇义施礼,继而匆匆走掉。
打了个哈欠,将酒壶放置一边,李孝恭问道:“吾儿可是有事?”
李崇义略作沉吟,继而温言相劝道:“非是儿子想要干涉父亲,只是这酒色均乃剔骨之钢刀,偶尔为之心旷神怡,毫无节制则追魂索命……还望父亲多多顾及身体,有所节制才好。”
“滚你的蛋!老子的事情也是你能管的?行了行了,为父心中有数便是。还未说到底有何事?”
李孝恭不悦的骂了一句。
李崇义无奈,可是孝道乃是天道,天底下只有老子揍儿子的,儿子若是劝不动老子,那当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便将刚刚武氏兄弟前来府上借贷一事说了,然后道:“这些钱原本就是船厂那边划拨过来的利润,本就是房俊应得的,按理说人家如何用途,儿子本不该多嘴。可是假手于我,转而借贷给武氏兄弟,这却又是为何?难不成房俊当真贪图那点小利,自己不好意思赚舅哥的利钱,拐个弯儿从儿子这边走一遭?”
李孝恭从软榻上坐了起来,看着面前器宇轩昂的长子,缓缓说道:“吾儿要懂得一个道理,世间事,绝非知道的越多越好,知道的越多,就意味着麻烦越多,麻烦越多也就意味着总归会遇上风险。有些事情即便知道了,也要努力装作不知道,糊涂人想要装聪明难,聪明人想要做糊涂更难。吾家现如今之声势地位,已然攀至最高,所以为父时常有惶恐之感,唯恐祸事临头。若是有一天为父不在了,你要记住,凡事不必认真去追究,能吃亏的时候就不占便宜,能糊涂的时候就别聪明,如此,吾家方可长久。”
李崇义有些懵,不知道老爹今日这是发什么感慨?
刚刚您还美人在怀温柔在手呢……
不过他向来恭谨孝顺,无论李孝恭是否占理都绝不忤逆,更何况是这种深邃精奥的处世智慧?
闻言躬身一揖:“儿子受教,定然谨记父亲教诲。”
李孝恭呵呵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如此拘礼,身躯向后又微微靠在枕上,随意说道:“至于武氏兄弟……不过是那武娘子未雨绸缪而已。房俊虽然此番受了波折,但上升之途依旧坦荡,而且他最高点必然是在太子登基之后。如此,武娘子怎会容许她两个愚蠢的娘家兄弟时刻成为房俊仕途的隐患,而遭受政敌的攻歼?”
李崇义恍然:“也就是说,这其实就是个圈套……”
“自然,等着看吧,那武氏兄弟最终也只能乖乖的依附于武娘子,不敢再起波澜。其实依我看来,还不若心狠手辣一些,直接永绝后患才是最好的。”
李崇义有些冒汗,这也太狠了吧?只是为了一个莫须有的可能,就要置人于死地?
但是他到底是有些天真,若是房俊再此,怕是要对李孝恭翘一根大拇指。历史上武媚娘将几个兄弟统统以各种手段弄死,可绝非仅仅是因为童年遭受凌虐的仇恨而已。
到了登基称帝的地步,区区个人仇恨又算得了什么?
没有了这几个作死的兄弟,武媚娘才算是金身大成,不给那些攻歼他的敌人任何一个机会……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私生子可否?()
无官一身轻。
京兆尹的官职被罢免,兵部侍郎尚未任职,房俊难得的清闲下来。
他本就是个疏懒的性子,上辈子当官的时候就未曾沉下心钻摩,这辈子虽然有了一些理想,却依旧不想把自己弄的太累。理想需要追求,生活也需要享受,这两者之间并不抵触,在他看来鱼与熊掌亦可兼得。
况且他也不能将整个心思都放在理想上,须知家中可是尚有两个“不安定分子”,一个需要他用男子的阳刚霸气去彻底征服,使其没机会也没心思跑出去偷和尚,另一个则需要他用宽厚无边的爱意去融化其自幼生成的阴暗冷僻性情,不至于走上凶残暴虐杀人如麻的人生歧途……
房俊时而仰天长叹,自己这倒霉催的,重生成哪一个不好,偏偏是房遗爱这个傻缺?
李二陛下也是不讲究,塞给咱一个崇尚自由追求放纵的高阳公主还不够,偏偏还要附赠一个霸道逆天的女中霸主武媚娘……
男人就是累。
便是看上去钟灵毓秀的晋阳小公主和活泼娇俏的聿明雪也不省心……
这两个丫头不知何故似乎有些“杠上”的意思,晋阳公主递给房俊一个温室里产出的桃子,聿明雪便会将洗净的樱桃塞进他手里;晋阳公主给他斟茶,聿明雪便去给他温酒……
坐在书房里,原本一左一右两个尽态极妍的小美女恍若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当真是红袖添香羡煞旁人,可是这四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时不时的注目凝视杀气四溢,这是怎么回事儿?
坐在中间椅子上的房俊将手里的樱桃塞进嘴里,吐出果核,然后又狠狠咬了一口多汁的桃子,疑惑问道:“你们两个丫头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得你俩有仇呢?”
晋阳小公主娇哼一声,尖俏的下巴微抬:“本宫怎会与一乡野丫头结仇?姐夫说笑了。”
哎呀!这还是那个温婉明丽端庄可爱的晋阳公主殿下?
房俊眨巴眨巴眼睛,以为见到了一个假的晋阳公主……
另一侧的聿明雪气得咬牙,小脸儿含霜,从牙缝里透着森寒杀气:“再敢骂人,信不信本姑娘一剑杀了你?”
晋阳公主则毫不相让:“大家闺秀自然要端庄贤淑笑不露齿,哪里能够满嘴污言秽语打打杀杀?你这副样子就算是长得再好看,男人也是不喜欢的。”
聿明雪扬起雪白的粉颈,傲然道:“本姑娘看上谁,那就轰轰烈烈敢爱敢恨,矫揉做作装模作样,那可不是我的风格!谁敢跟我抢男人,我就敢一刀杀了!”
这姑娘……简直比武媚娘还霸道!
“咳咳咳”房俊被桃子呛到了,好剽悍的小姑娘!
瞥了一眼聿明雪纤白的小手纤细的腰肢秀美得一塌糊涂的小脸儿,房俊嘴角抽了抽,这幅小摸样居然张口闭口的杀人,这个世道怎么了?
似乎感受到房俊的鄙夷,聿明雪秀眸一瞪,故作凶状:“怎地,不信本姑娘敢杀人?”
房俊忙道:“信信信……”
我信你个鬼哦!
想了想,他说道:“其实杀人一点都不好玩,我在江南杀了很多人知道吧?刚开始的时候我很害怕,一刀子捅下去,鲜血就好像喷泉似的往外涌,那种鲜艳的红色让人有一种视觉上的眩晕,很恶心。若是一刀捅死也就罢了,若是不死,则还要上去补一刀,战场之上很是仓促,哪里容得你去想往哪里补刀?随便来一刀便是。有时候一刀砍在脖子上,整个脑袋就跟杀鸡那样歪在一旁,这还算好的,毕竟死得快一些,若是不小心一刀砍在肚子上,那就恶心了。五脏六腑和肠子哗啦一下都流出来,红的绿的黑的紫的……偏偏人一时还不死,就在那哀嚎挣扎,越是挣扎,流出来的东西就越多……”
“姐夫求你快别说了……”晋阳公主小脸煞白可怜巴巴,小手仅仅攥着房俊的衣袖,颤着声调哀求。
刚刚聿明雪说打打杀杀的,她并不以为意,觉得这很低俗,像是她这么高贵的人怎么能将这样的话语放在嘴边呢?实则对于“杀人”是没有什么概念的,大抵不过是一个词汇、一个动作而已。
可是现在听了房俊的描述,她是真的害怕了。
对面这个看似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不会真的恼羞成怒一刀把她给杀了吧?她倒是不知道死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自己五脏六腑肠子一起从肚子里流出来的样子就受不了。
太丑了……
聿明雪也一脸惊恐。
她只是说说而已,过过嘴瘾吓唬吓唬晋阳公主,事实上连杀鸡被没见过,哪里知道原来杀人是一件这么恐怖的事情?
缩了缩脖子,只觉得后脖颈冒寒气,却兀自嘴硬道:“谁让他不许我跟你生孩子的?”
房俊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口气就好像小孩子争抢玩具,你不给我玩,我就揍你……
可问题是哥哥好歹也是一撇一捺一个人呐,你两当我是啥?
晋阳公主小脸儿红红,虽然有些害怕这个秀气好看的小丫头,却也是寸步不让:“你又不是姐夫的妻子或者小妾,怎么能给姐夫生孩子呢?不要脸。”
聿明雪不服气:“谁说一定要是妻子或者小妾才能生孩子了?孔子的父亲叔梁纥有一个正妻姓施,施夫人一连生了九个女儿,还有一妾,生了个儿子孟皮,却是残废,是个瘸子。叔梁纥和孔子的母亲颜徵未经婚配,‘野合而生孔子’,孔子乃儒家尊师,世受尊崇。汉武帝的皇后卫子夫和大将军卫青都是私生子,他们的父亲叫郑季,在平阳侯曹寿家里做官。郑季和曹寿一个姓卫的妾私通,一连生下了二男一女,其中便有姐姐卫子夫和弟弟卫青,兄妹三人都随姓。卫青深入漠北二千里,声振华夷,迫使匈奴不敢一战。卫青同母异父的姐姐,在平阳侯家里做侍女,与平阳县的小吏霍仲孺私通,生下了一代名将霍去病。霍去病从十八岁起就开始跟随舅舅卫青出征匈奴。第一次作战,率领八百轻骑离开大部队,孤军深入,突袭匈奴,斩了两千零二十八枚首级,功封冠军侯。可见即便未经婚配,照样可以生孩子,而且生出来的孩子照样可以有出息!”
聿明氏流传千年,族中藏书可知万千?《史记》这种书自然是看过的,小姑娘此刻信手拈来,振振有词,将晋阳公主驳斥得哑口无言。
理由太充分,而且有不止一桩实例为证,晋阳公主驳斥不得,可心中兀自不服气,秀眸眨眨,开始罕见的耍无赖:“那姐夫你说,你是不是想要跟这个丫头生孩子?”
所有的道理都是表象,晋阳殿下直指核心——咱不管到底有没有这个道理,就问姐夫你想不想?
若是不想,那臭丫头说得天花乱坠也没用。
若是想……哼哼!
房俊心说这个问题问得好……休说他不想,就算是想,又哪里敢承认?
当即摇头,正气凛然斩钉截铁:“姐夫怎会那般无耻之徒?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自当持身守正品德高尚,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如何能够做出那等苟且之事?万万不会。”
晋阳公主顿时笑靥如花,亲热的牵着房俊的衣袖,送上一个甜甜的笑容,秀眸弯弯:“姐夫最好了!”而后不忘对聿明雪送货去一个得意的鬼脸。
聿明雪郁闷……
本姑娘也就是看你家那两个小子招人稀罕得不行,这才想要跟你生个孩子,以为本姑娘稀罕你么?
嫂子说男人都是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这黑脸的小子嘴里说着不会,等到自己将家中秘传的药酒给他喝上二两,哼哼,还不是手到擒来,乖乖的任凭本姑娘摆布?
门口传来脚步声,一个侍女在门外站定,轻声道:“二郎,荆王殿下前来府中提亲,家主命您过去相陪。”
“嗯?”
房俊一愣,荆王李元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