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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唐锦绣-第8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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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丘神绩落难,高士廉又岂能坐视?

    这可不是小的罪名,一旦发配三千里,便等同于一个巨大的政治污点,即便是后台再硬,这一生怕是也难再觊觎正三品的十六卫大将军,顶了天也就是一个中州刺史。

    这对于一个出身世家骁勇善战的年青将星来说,不啻于晴天霹雳……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高士廉一张老脸古井不波,花白的须眉颤都不颤一下,眼皮耷拉着,捏着茶杯一口一口的浅啜慢饮,似乎完全没有将殿上的话语听入耳中,一点想要说话的打算都没有。

    难道不为丘神绩求个情么?

    众臣不解,按理说以李二陛下对高士廉一贯以来的尊敬,只要高士廉说句话,起码也能罪减一等……

    然而结下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高士廉安然不动,长孙无忌却跳出来说话了……

    “陛下,丘神绩所犯之事虽然证据确凿,然其毕竟是有因由在先,本来兵部便负有一定责任,不应全部归咎于丘神绩一身,法无可恕却情有可原。至于冲撞晋阳公主车驾……所幸,晋阳公主不是并无大碍么?依臣之见,发配三千里有些过重,何不将其降为兵卒,准其前往西域戴罪立功?”

    长孙无忌语调不紧不慢,却实在是使得群臣惊诧莫名。

    身为丘行恭靠山的高士廉一声不吭听之任之,反倒是一直抗拒丘行恭在军中争夺兵权的关陇集团代表人物长孙无忌为其出声求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止大臣们莫名其妙,就连李二陛下亦是一头雾水。

    不过只是稍稍楞了一下,大家便都明白其中必然有些不为人知的勾当,比如……丘行恭背弃了他的恩主高士廉,转而投向了长孙无忌的阵营?

    这是极有可能的。

    李二陛下面色阴沉似水。

    这一天他的脸色就没好看过……

    他想拍板通过孙伏伽的决议,不过如此生硬的将长孙无忌视若无睹又非是他所情愿。毕竟这么多年的情分摆在那里,长孙无忌的功绩又几乎无人可比,更何况还有文德皇后的那么一份亲情……

    纵然渐行渐远,情份犹在,面子总归是给一些的。

    房俊自然明白李二陛下的用意,不过是想要给长孙无忌一个台阶下而已,想来原本这个台阶是打算给高士廉的,谁知高士廉居然对于丘神绩被发配充军无动于衷……

    李二陛下要给长孙无忌面子,房俊却没打算给皇帝面子。

    “回陛下,赵国公所言的确有些道理,然则却是有些眼界短浅、心胸狭隘了。”

    一出言,便让满堂惊呼,听这话风,是不打算顺着陛下来啊?

    长孙无忌更是面红耳赤,气得不轻。

    房俊旁若无人,继续说道:“人情再大,大不过法理,此间诸位大臣皆是陛下之袍泽,大多都曾追随陛下冲锋陷阵、赴汤蹈火,若是皆要顾忌人情,岂不是任谁犯了法都要网开一面?如果是那般,还要律法干嘛?律法之存在,便是要给予大家一个行为的准绳,决不可逾矩至准绳之外,即便是王子犯法,亦当于庶民同罪!赵国公身为国朝重臣、陛下肱骨,却只看得到人情利益,将刑律之威严、国法之公正弃若敝履、不屑一顾,敢问一句,尔可知此乃乱政之根源、祸国之谏言?”

    说到最后一句,已然横眉立目,语气铿锵,一身正气浩浩荡荡,直如商之比干附体、楚之屈原再生!

    大殿之上落针可闻,群臣瞠目结舌……

    长孙无忌差点鼻子都冒烟儿了!

    “嚯”的一声自座位上站起,颤抖的手戟指房俊,怒气差点将花白的须发尽皆点燃,厉声喝道:“好胆!!大胆狂徒,焉敢如此羞辱于某?老夫当初跟随陛下九死一生冲锋陷阵之时,你个怂娃还不知在谁的肚子里呢!现在居然这般狂妄,真真是岂有此理!老夫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大唐兢兢业业,哪里轮得到你个乳臭未干的怂娃肆意污蔑!”

    长孙无忌气得不轻,房俊却两手一摊,一脸无辜道:“你看你看,下官没说错吧?咱这正说律法要公正严谨的事儿呢,你这边便又将当年如何如何挂在嘴边……下官敬佩您为大唐立下的汗马功劳,唯有您这些前辈舍生忘死的追随陛下打下这片江山,哪里轮得到吾等小辈再此高谈阔论?可功劳是一回事,资历是一回事,道理却又是另一回事,总不能您功劳大,就得事事都是您占理吧?”

    眼看长孙无忌气得须发皆张,赶紧又向李二陛下抱怨:“陛下明鉴,是您问微臣,微臣这才说的……总不能您让微臣说话,微臣却昧着良心说假话吧?结果微臣说了,赵国公却不爱听,微臣委屈……”

    李二陛下黑着脸,咬着牙,瞪着房俊。

    你委屈?

    你委屈个蛋啊!

    你个小王八蛋,老子让你说话,是让你说这些吗?

    简直岂有此理!

    他正欲张口叱责,却见到孙伏伽也自座位上站起,一揖及地,朗声道:“房侍郎所言,实乃天地至理!既然立下法度,自然要人人遵从,若是估计人情厉害,岂非形同虚设?丘神绩一案证据确凿,无可辩驳,微臣恳请陛下依律制裁!”

    他对房俊这番话简直喜欢到骨子里去了!

    简直就是知己啊!

    谁都知道法律要公正,可是事到临头,又有几个人能有此觉悟?莫非是仗着权势人情将律法肆意践踏,只为自家方便而已。他坐在大理寺卿这位置上,深知想要秉公执法何其难也?

    偏偏他就是个公正无私的性子,所以做起事来总是诸多掣肘,满腹怨言。

    就比如丘神绩这个案子,证据确凿无可争议,又有什么好议论周旋的?无非是往南还是往西发配而已……

    所以这时候房俊说了这么一番话,他深有同感,见到皇帝将欲叱责房俊,当即站出来表态支持。

    却不知这一下把李二陛下气得……喉咙动了动,强自将嘴边的话语咽了下去,一张方脸比锅底还黑,忍着火气,愤然道:“那就这么办吧,退朝!”

    当即起身,拂袖而去。

    大臣们面面相觑,您就这么走了,那说好了宴会呢?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李治要舞剑() 
    今年关中必定是个多雨的年份,春天的雨水便淅淅沥沥下了不停,这才一入夏,又是淫雨霏霏没个晴天。

    灞桥边的柳树郁郁葱葱,细密的柳条儿在绵绵细雨当中伸展摇曳,不时有燕子矫捷轻盈在柳条儿之间穿梭,间或低空贴着人头顶飞过,在细雨之中尽情舞蹈。

    幸亏今年打开春以来便未曾有大军出征,不然这副景致怕是难以一见,出行的关中人最是喜欢折一截儿灞桥边的柳枝相赠。

    “灞桥折柳”的典故看似唯美,实则却是不折不扣的破坏环境的典范……

    然而亲人至此,即便意味着别离。

    古时通讯不畅、交通落后,医疗卫生水平更是低劣,很多时候亲人远赴他方,便代表着生离死别,今世无缘再见。若干年后偶然听到彼此的消息之时,往往便是阴阳两隔……

    丘神绩被几名兵卒押着,在父亲面前下跪磕头。

    “儿子不能在父亲身边尽孝,实乃罪大恶极,不肖之至。然则事已至此,儿子便是后悔亦无可奈何,还望父亲保重身体,多增衣、多添饭,儿子远在西域,亦会每夜向神佛祷告,祈祷父亲健康长寿……”

    说道最后,已然涕泗横流,悔恨交加。

    他如何能不悔,如何能不恨?

    出身名门,自幼便一身神力少有人能敌,这些年在军中打磨得好资历,只需得一个机会便可青云直上,成为勋贵家族年青一辈当中的翘楚。

    然而现在,一场莫名其妙的祸事从天而降,直接便断送了锦绣的前程……

    非但如此,此去西域万里迢迢,戈壁黄沙荆棘遍地,谁知道半路上会不会染了病一命呜呼?即便到了西域,那边严峻的形势大战几乎每一天都在酝酿,谁知道一觉醒来会不会所有汉人的地盘都被胡人占了,所有的汉人都如同两百多年前五胡入寇之时被当做“两脚羊”大肆屠杀……

    总之此去险恶重重,能否有命活着回来长安,实在只有天知道。

    丘行恭负手立在桥头,看着面前神情愁苦的儿子,满腹愁绪,一腔怒火!

    只是一夜之间,健硕的身躯已然佝偻下去,满是横肉的脸上更是布满了皱纹,气色灰败,神情憔悴。

    此刻看着面前狼狈如野狗一般的儿子,心中更是针扎一般刺痛!

    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轻轻婆娑着儿子的头顶,丘行恭面色阴沉,语气坚定:“吾父子两代为陛下效力,陛下对吾丘家亦是恩遇隆厚,若非有小人从中作梗,何至于此?吾儿此去西域,定要保重自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为父在京中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定然会给吾儿讨回一个公道,再谋一个前程!”

    心中的怒火早已滔天而起!

    长孙无忌的出尔反尔,高士廉的冷眼旁观,房俊的设计陷害……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如同一根根骨刺生长在心脏里,令他每一口呼吸都觉得困难,恨不得将这些人统统杀了方才解恨!

    他虽然儿子不少,可皆是一些遛鸟走狗的酒囊饭袋,丘家这份家业唯有眼前这个幼子可以撑得起来,现在却落得这份田地,简直就如同断了丘家传承的根基……

    当然,他也必须这么说,以此来给丘神绩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让他在最艰苦的环境里也要心存希望,要努力的活下去,万万不可自暴自弃听天由命。

    人一旦心中没有了希望,便没了活下去的韧劲儿,在西域那等艰苦的环境里,这几乎等同于毁灭……

    果然,丘神绩听了这话顿时双眼一亮,抬起头盯着丘行恭:“父亲此言当真?孩儿还能再做官?”

    丘行恭身板一挺,关刀眉倒竖起来,霸气凛然道:“有何不能?而虽然有罪,却非是谋反篡逆的大罪,只是被人刁难当做了斗争的牺牲品而已。只要换了那几个人……事在人为,为父非但要给你挣回一个官身洗去这一身污秽,还要给你挣一个官居一品、一人之下!”

    丘神绩喜极而泣,原本颓丧的精神彻底振作起来,伏身再拜:“孩儿必定遵从父亲叮嘱,好生保重自己身体,等着父亲召唤孩儿回京。”

    他是个直肠子,既没有意识到在这个等级森严的社会里身为罪犯再想恢复官身是何等艰难,更没有体味到丘行恭言语之中那一抹决绝和疯狂……

    兵卒几经催促,父子方才依依不舍的分别。

    细密的雨丝遮挡住眼帘,直到儿子高大的身影已然渐渐消失在道路的尽头,丘行恭已然站立原处,笔直如枪。

    经此一别,骨肉至亲是否还能再见?

    已然穷途末路的丘神绩只记得这是父亲的承诺,而从小到大父亲的承诺从来都没有不兑现的时候,所以他灰黯的人生再次升起希望的光亮,满怀憧憬的前往西域等候着父亲的召唤……

    *****

    晋王府。

    晋王李治笑呵呵的延请李君羡入座,命人奉上香茗,这才笑道:“将军来得倒是快,本王这边还没什么准备呢。”

    刚一下朝,李君羡便接到皇帝的旨意,命他率领“百骑司”协助晋王办差,李君羡哪里敢耽搁?当即匆匆来到晋王府听候差遣。

    冲着皇宫方向拱了拱手,李君羡正色道:“陛下有旨,末将岂敢怠慢?如何办事还请殿下指示,末将必然竭尽所能,襄助殿下。”

    李治清秀的小脸儿满是笑容,亲热的拉着李君羡的手,温言道:“有将军协助本王,自然事半功倍。说起来将军可是看着本王长大的,在本王心中便如同家人一般亲近,往后来得将军多多看顾照应才是,本王必然不会亏待将军。”

    看着这位虽然成了亲却依旧未脱稚气的晋王殿下,李君羡心里“咯噔”一下……

    诚然,这位小殿下的笑容看起来充满亲和力,犹如阳光照耀一般令人心舒神畅愿意与之亲近,可是这一句话说出来,却令李君羡从头至脚皆感受到一股子凉意。

    这是要拉拢于我么?

    看起来这位年纪幼小的殿下,心却着实不小……

    李君羡斟酌着话语,小心翼翼的回答道:“末将惶恐,如何敢当得殿下‘亲人’之称呼?身份有别,这等话语还请殿下慎重,若是传扬出去末将遭受非议事小,殿下被陛下责怪却事大,更不敢说照应之语,您是皇子,某是鹰犬,上下有别……陛下吩咐末将前来听命,末将不敢耽搁,未知殿下打算如何彻查长乐殿下于房侍郎?”

    见他岔开话题,李治倒没有表现出失落亦或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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