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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韦义方想好说辞,刘洎已经不给他机会了,大喝道:“尔这般吱吱唔唔眼神闪烁,难不成当真有枉法之处?本官此次奉皇命参与救灾,职责便是纠察一切敢于贪赃枉法、延误救灾之官员!现在本官问你,为何不开仓放粮?”
韦义方吓得脸色苍白:“这个……这个……”
嘴唇嗫嚅着不知说什么是好,浑然不见一丝刚刚的世家子弟模样……
刘洎几乎可以肯定此人必有违法乱纪之处!
当真是意想不到,居然能够捉到一个这么大的老鼠,京兆韦氏的子弟呀……而且所牵扯的义仓乃是此次救灾之中的一个重点,一旦此事揭发出来,影响必然深远。
届时自己非但能够报了与韦氏之间的一箭之仇,更能在民间和官场博得一个不畏豪强、忠直清正的好名声,妥妥的一举两得!
想到此,刘洎如何能够任由这等天赐良机溜走?
当即朗声道:“来人呐,给本官将这位韦县令看管起来,押解其随同本官前往县城之内查看义仓之情况!”
“喏!”
他身后自有御史台的差役跟随,一个个磨拳擦掌就拥了上去。
韦义方惊骇欲绝,大叫道:“看你们谁敢?本官乃是京兆韦氏子弟,你们若是……唔唔唔……”话音未落,却是被一个差役熟练的掏出一块破布堵住了嘴……
刘洎冲房俊和程咬金拱拱手,大义凛然道:“本官奉旨半差,绝对容不得此等玩忽职守之败类,待本官前去县城之内查看义仓具体情形,而后必然向陛下弹劾此人!”
程咬金哪里愿意去管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鼻孔里“嗯”了一声,算是给了刘洎面子。
房俊更是干脆:“您是御史,这等事自然是您自己做主,您自己看着办吧。”
刘洎询问这么一句可不是礼貌使然,而是看看这两位是否有分润功劳的意思,此刻见到二人反应皆不愿牵扯其中,心中自然大喜,带着人押着惊慌不已的韦义方下了堤坝,直奔泾阳城而去。
以程咬金与房俊的名声地位,若是想要联名弹劾这位京兆韦氏的子弟,他自己势必要屈居末尾,所得名声自然少了许多……
*****
大坝之上的泾阳百姓都看的目瞪口呆。
威风懔懔出身世家的县尊……就这么完蛋了?
韦义方前前后后数次拒绝打开义仓放粮,这种行为但凡是有心之人皆看出不妥之处,都会怀疑义仓是否存在什么猫腻。可毕竟京兆韦氏的名头摆在那里,一等一的世家门阀,谁敢轻易的出碰触这个霉头?
结果现在前后脚的功夫,那位平素熏香染皂奢华精致的县尊便被狼狈的拖走……
实在是大快人心!
房俊摆摆手,制止了诸人的兴奋交谈,冷声道:“别去管那位县尊的下场如何,那是御史台的事情,眼下头等之大事,乃是守住堤坝,不让洪水肆虐泾阳!那人之死活皆与吾等无关,吾等站在此处,冒着顷刻溃堤的危险,是为了守住大堤,守住泾阳,守住吾等家园!诸位,生死成败在此一举,大家齐心合力,将这滔滔洪水阻隔在堤坝之前,使其不能越雷池半步!”
“喏!”
群情振奋!
房俊动员了一阵,与程咬金并肩带着工部官员沿着大堤走了一圈儿,仔细查看各处情况,当场制定维修堤坝的方案。现场极有经验丰富的工部官员,又有林若芾这般对大堤了若指掌的行家,对眼下情况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总体来说,形势不容乐观……
泾河大堤虽然固若金汤,但是举凡大堤最怕的不是洪水的正面冲击,而是洪水漫过堤坝之后的冲刷,一个小小的缺口,亦或导致洪水蜂拥而至一刻不停的将土石冲刷,渐渐变成难以添堵的沟壑,最终使得整条大堤崩溃。
而现在水位不断上涨,大堤上多处低矮的地方依然被洪水漫过,坝顶的水面看似平缓,但是漫过坝顶之后顺着堤坝的后坡流下之时,却是水流湍急不可遏止,这就导致堤坝的背面土石流失极其严重,依然有多处地方被冲刷出一道道的深沟。
若是任由水位继续上涨,即便再多一倍的人数,也不可能阻止整条大堤的崩溃……
右武卫大军尚算来得及时,但危险依旧迫在眉睫。
人力有时而穷,天威莫可抵御……
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粮食哪儿去了?(中)()
长安城内笼罩着一层凝重的气氛,恰如天上乌鸦鸦的云彩一般,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泾阳大堤即将崩溃的消息依然阖城皆知,整个“救援衙门”以及右武卫五千兵卒已然开拔前往泾阳护卫大堤,但是具体结果如何却不得而知。浩荡天威面前,区区人力又何足道哉?
一旦泾阳大堤崩溃,汹涌的洪水必然以锐不可挡之势浩浩荡荡顺流而下,直冲咸阳!
作为长安城的大后方、历朝龙兴之地,咸阳之地位不可谓不重要,若是咸阳被大水冲垮,带给整个关中的都是一场无与伦比的灾难,甚至整个大唐中枢都要遭受震荡。
朝野上下,皆在关注泾阳的消息。
*****
酉时初刻,天色已然暗黑如墨。
雨势滂沱,阴云晦暗,太极宫里早已掌起宫灯,各个寝殿楼阁灯火辉煌。
神龙殿不远处的一处寝宫内,宫灯如昼。
紧闭的门窗将风雨隔阻,宫闱一角的青铜香炉内燃着檀香,淡淡的香气将清冷潮湿的空气氤氲得温馨暖人,一张精致的锦榻放置在屋中,旁边雕漆的案几上有一只晶莹剔透的玻璃花瓶,一株雪白莹润的海棠斜斜的插在其中。
徐娘半老的韦贵妃侧卧在榻上,窈窕丰满的娇躯勾勒出起伏有致的线条,薄薄的绸衣之下隐见光洁的肌肤,灯光下倍添魅惑。
虽然已经年届四旬,但保养得宜的容颜依旧倾国倾城,眉目如画肌肤胜雪,明媚的眼波荡漾之间充盈着青涩少女绝不能有的妩媚和风情,一双雪白娇俏的纤足在衣摆之下探出来,纤美的脚趾染着鲜红的豆蔻,明媚娇艳。
轻轻扯了一下衣领的丝绸,灯光在她丰腴的胸口投射出一条深深的沟壑,红唇抿了抿,略带烦躁的娇声道:“这鬼天气当真是受不了,又潮又闷,刚刚沐浴,便又是一身汗渍,浑身上下都湿湿腻腻的,难受死个人!”
略显轻浮的动作配上她慵懒的嗓音语调,足以使得任何一个正常男人趋之若鹜,甘愿拜倒在那一袭洁白的丝绸裙下。
只是可惜,四周肃然而立的皆是宫中内侍,贵妃娘娘这般魅惑众生的绝世风情落在他们眼中,却是与被瞎子瞧去无异……
一旁相貌端庄的女官连忙问道:“是否要再为娘娘准备温汤沐浴?”
韦贵妃秀美一蹙,哼了一声,语气幽怨道:“算了吧,就算洗得再香、打扮得再好看,又有谁愿意多看一眼呢?”
女官吓得不敢接话。
韦贵妃是个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又正值虎狼年纪,偏偏宫内那个唯一可以为她“舒筋通络”的男人却渐渐对她愈发不屑一顾,上一次到她宫里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个月前?
还是半年前?
已经记不清了,她觉得自己似乎身体的某一处都快生锈了,若是再不能疏导疏导,怕是就得淤死了……
心中满腔幽怨,这鬼天气里却似乎是的这股子怨气越来越甚,渐渐化作一团热火在丹田之间灼烧,韦贵妃绞着两条丰腴笔直的长腿磨了磨,忍耐不住空虚,咬了咬嘴唇,状似不经意的问道:“陛下今晚宿在哪里?”
那女官并不知,抬头看了一旁的内侍一眼,一个内侍低眉垂眼的答道:“回娘娘的话,陛下今晚宿在徐才人那边。”
韦贵妃愣了一愣,随即一股无名火猛地腾起,咬牙骂道:“又一个狐媚子!”
那股子酸意隔了八里地都能闻得到……
说起这个徐才人,非但韦贵妃恨之入骨,便是整个后宫的嫔妃们亦是尽皆对其不满。
这位徐才人本名徐惠,乃是湖州长城人氏,其祖上乃南朝梁慈源侯徐文整,祖母更是出身江夏黄氏,其父乃是沂州刺史徐孝德,出身名门,血统尊贵。
据闻此女五个月大就开始说话了,四岁就熟读《论语》、《毛诗》,八岁擅长写文章。父亲徐孝德曾让她试着拟《离骚》作诗,她写了《拟小山篇》:“仰幽岩而流盼,抚桂枝以凝想。将千龄兮此遇,荃何为兮独往?“。一时间江南士林震动,无数大儒尽皆毫不吝啬夸赞之语,使其名声鹊起,引为佳话。
便是连李二陛下亦听闻起名,遂将其召入宫中,敕封才人。
最最恼人的是不仅才思敏捷,更天生丽质美若天仙,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此女入宫未久,现在刚刚十五岁……
韦贵妃是过来人,深知一个十五岁的美少女对于李二陛下这等英武绝伦的帝皇有着何等致命的吸引力,尽管心中又嫉又恨,亦是无法可施。
比起人家冰清玉洁的徐才人,她这个依仗姿色和家世方才被陛下收入宫中的“贰嫁之妇”实在是没什么竞争力……
心中郁闷,韦贵妃更没有好脸色,忿忿然坐起,吩咐道:“备好温汤,沐浴更衣之后就安寝吧。”
“喏。”女官应了一声,急忙起身前去张罗。
刚刚行至门口,便见到一个内侍匆忙走进来,浑然不顾雨水打湿了半边身子,疾声道:“启禀贵妃娘娘,韦侍郎求见。”
韦贵妃略一错愕:“他怎么来了?”
这个“韦侍郎”自然是她的兄弟,刑部侍郎韦义节。
虽然上一次因为长孙澹之死一案闹得灰头土脸,差一点被陛下罢官免职,不过韦贵妃陪着笑脸在陛下面前说尽了小话,枕头风连续吹了好几天,这才免除了自家兄弟的责罚。
内侍道:“韦侍郎神情焦急,只说今日必须面见娘娘。”
“这样啊……”韦贵妃有些为难,抬头瞅了瞅窗外,黑咕隆咚的大雨倾盆,虽然瞅不准什么时辰,但向来距离宫中落钥也差不离了,不过又想到若非有十万火急之事,最近都在家修心养性几乎足不出户的弟弟不可能直接进宫来,只好说道:“那速速让他进来吧,闲杂人等尽皆退下。”
“喏。”
那内侍匆忙出去通禀,其余内侍宫女则退出殿外。
等到韦义节进入殿内之时,只有韦贵妃依旧懒洋洋的侧卧在锦榻之上,美不胜收的线条尽显,慵懒的问道:“你这火烧火燎的,到底所为何事?”
韦义节看着亲姊美好的娇躯和纤秀的赤足,即便是满腹心事也忍不住心中一跳,赶紧低下眼睛不敢再看,口中道:“姐姐救我!”
韦贵妃美艳的容颜上满是惊愕:“你又闯了什么祸?”
从小到大,她最是心疼这个兄弟,每一次惹了祸父亲想要责打一番,都是她从中劝解。
韦义节低着头,讷讷道:“那个……弟弟我将泾阳义仓的粮食给倒卖了……”
韦贵妃起先并未注意到重点,义仓这种东西几乎每一个县城都有,就算是倒卖了又算多大点事儿?世家门阀这么干的多了去,大抵不过是趁着两家高的时候倒腾出去,等到粮价低落的时候再如数购回,赚取中间的差价。
固然这个差价甚是微薄,但若是粮食的规模甚大,倒也能狠狠的赚上一笔。
韦贵妃有些恨铁不成钢,从锦榻上站起来,赤足踩着光可鉴人的地板走到韦义节面前,纤纤玉指使劲儿杵了杵韦义节的额头,恨恨骂道:“瞧瞧你个没出息的样儿!姐姐教诲过你多少次,贪一点小便宜没关系,但是做事情必须谨守底线!倒卖粮食赚取差价这没什么,但是务必事后如数归仓,否则因为区区一点粮食坏了自己的名声,这得多愚蠢的人才能干的出来?”
韦义节哭丧着脸,抬起头,眼巴巴的瞅着韦贵妃娇艳绝美的脸,满是绝望道:“非是弟弟不肯如数归仓,实在是……想归也归不得啊!”
韦贵妃奇道:“这是为何?被人发现了?哼哼,就算是被人发现了,只要能够补足数目,谁又能那你如何?切莫忘了你可是京兆韦氏的长子嫡孙……等等!”
说到这里,韦贵妃方才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某一个重点,她想了想,不可思议的看着一脸颓丧的韦义节,失声道:“你是说……泾阳?”
韦义节颓然点头。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粮食去哪儿了?(下)()
韦贵妃都快抓狂了……
“你把泾阳义仓的粮食给倒卖出去了?”
“姐姐英明……”
韦义节气焰全无,垂头丧气。
“我……”
韦贵妃以手抚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