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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威作福肆意凌辱打骂,连带着自己的三个女儿在武家亦是地位全无。
这样的杨氏,如何敢拒绝武家人的话?
未几,门口传来脚步声,以及善氏骂骂咧咧的声音……
“奴婢已经穿了好几次话,明说了是全家人在一起商议事情,因何你却迟迟不来,反而要我去前去请你?呵呵,莫不是以为自己的女儿给人当了小妾,有了依仗,就不把自己当武家人了?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是死,你也得死在武家!”
善氏尖厉的嗓音甚是难听,话语更是恶毒到极点。
却也不见杨氏的回话儿……
等到善氏趾高气扬的进了正堂,杨氏才缩手缩脚的走进来。
杨氏年岁不小,但标志的瓜子脸五官秀美,肌肤白皙身段修长,算得上是风韵犹存,可见当年亦是一位绝色佳人,显然武顺娘和武媚娘皆遗传了母亲的好相貌。
她身边尚有一个少女,十三四岁年纪,纤细消瘦的身段儿娉娉婷婷,只是显得有些局促,揽着杨氏的胳膊畏畏缩缩的跟在她身边儿,尖俏的下颌抵在胸口,不敢抬头见人,秀美的俏脸上满是紧张惶恐……
武元爽瞪了善氏一眼,摆手道:“都是自家人,何必说话这般歹毒?夫人,快快入座。”
杨氏扫了武氏兄弟一眼,也不说话,沉闷的带着少女坐到左下首的位置,心中却打起鼓,不知道今日这两个狼心狗肺的混蛋又要如何折腾自己……
武元爽瞅了瞅杨氏低眉垂眼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愈发看不上眼,只是现在有求于人,只能憋着。
“咳咳,好教母亲知道,家里发生了大事……”
武元爽能说会道,将工地房舍坍塌的事情说了,更将后果夸大了数倍,而后盯着杨氏说道:“眼下家族存亡,只在吴王殿下一念之间。若是不能凑足资金将那些房舍推到重起,怕是吴王一怒之下,吾兄弟皆要吃上官司……现在吾等皆已走投无路,唯有媚娘那边能够帮衬一把,还望母亲念在同是家人的份儿上,能够去跟媚娘说说。”
这可是武氏兄弟自武士彟死后第一次喊一声“母亲”,杨氏非但未曾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温暖慰籍,反而心中一惊,愈发惶恐……
无事献殷勤,哪能有好事?
杨氏道:“非是吾不愿说话,媚娘亦是苦命人,给人家当妾的,何时不是小心在意?更别说二郎的正室乃是皇室公主,怕是媚娘说句话都得好生考量……这么大的一笔钱财,媚娘如何拿得出来?”
话音未落,善氏已然横眉立目,将手里的茶盏劈手便丢了过来,正落在杨氏母女面前的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杨氏母女吓得齐齐一颤,面色苍白……
善氏戟指骂道:“好你个阴毒的妇人,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实则还不就是不愿为了家人去找媚娘?哼哼,说不得你心中此刻正诅咒着武家人统统被捉拿下狱才好,到时候诺大的府邸都归你指派,是不是?”
杨氏慌忙道:“哪里会有此心?实在是媚娘那边为难,做母亲的怎好前去逼迫?”
善氏愈发恼怒:“好哇,你这么说岂不是埋怨吾等逼迫于你?可你既然吃家里的住家里的,家里遭了难你就不该承担起来?”
杨氏说不过她,便只是低头不语,紧紧握着小女儿颤抖的纤手,抿着嘴一声不吭。
武氏兄弟则看着善氏发飙,却一言不发,更不阻止。
心中即希望善氏能够迫使杨氏妥协,却也暗暗嘲笑善氏糊涂。媚娘早已今非昔比,虽然身为妾侍,却掌管着房家产业当中仅次于冶铁的房家湾码头,你以为还是昔日那个随意打骂的黄毛丫头?
单单媚娘现在手里掌握的资源,想要武家难堪根本就用不着去鼓动房俊动手,随时随地都可以有无数种手段将武家逼迫得陷入绝境……
只是善氏发了一通脾气,各种难听的话语说了不少,杨氏却始终油盐不进,闭着嘴一声不吭,这让武氏兄弟暗暗焦急。
武元爽心眼儿多,眼珠子转了转,便道:“既然母亲不愿意,那此事暂且不提也罢。只是绣娘年岁不小,过年便及笄了,与阳翟郭氏的那桩亲事是否也应当商量一番?”
提起绣娘的亲事,善氏顿时福至心灵,叫道:“屁的亲事,家里眼瞅着都要遭官司进大狱了,还有心思谈亲事?”
一听这话,绣娘握着母亲的手顿时一紧,秀眸中瞬间盈满水汽,委屈的抿着嘴,却不敢说话。
杨氏气道:“便是家中发生变故,又岂能延误了孩子的亲事?那郭孝慎的父亲多病,说不得几时便要过世,若是不能再此之前成亲,一旦遭遇丧事便要守孝三年,岂不是耽搁了绣娘好几年?”
善氏翻个白眼,随意道:“谁管得了那么多?既然是武家的子女,那么便应当在家族困难的时候作出贡献才行,依我看呐,那阳翟郭氏不如推掉的好,咱们绣娘这般漂亮,那可是满长安也找不出几个的美人胚子,何不放出话去,谁家给的彩礼高便许配给谁家?一来可以给绣娘找个好人家,二来也能缓解家中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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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岳母见女婿()
此言一出,武氏兄弟尽皆摇头。
倒不是他们连个不想这么干,实在是就算绣娘当真天香国色,又岂能卖出几十万贯价钱来?
反而凭白得罪了媚娘,实在是不划算……
杨氏却气得差点晕厥过去,这岂不是要将自己女儿卖了?
绣娘吓得眼泪扑簌簌滚落,哀哀叫道:“娘,绣娘不要……”
万一有钱人家出了大价钱让她去给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当继室填房……那她还不如一头撞死。
深深见识到了武家人的卑鄙无耻,杨氏还能说什么?
正如善氏所言,就算她改嫁了,自己的女儿依旧还是武家的女儿,没了自己护着,还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当真将自己的女儿给卖了……
“我去求媚娘……”
杨氏满心酸楚,热泪滚滚。
身为人母,未能维护女儿不受其辱不说,反而还要去给女儿渐渐过好了的日子添堵……
那种锥心蚀骨的悔恨,非言语可以道出其万一。
武氏兄弟齐齐起身,作揖道:“非是吾兄弟逼迫母亲,实在是性命攸关,无法可想,还望母亲宽宥。”
他俩也不傻,现在武媚娘宛如飞上枝头的凤凰,岂能依旧如以往那般欺辱杨氏?
若非今次实在是身不由己,他俩也不会如此逼迫杨氏。
不过好歹有善氏这个蠢货挡在前头,就算媚娘恼怒不已,也只会将火气撒在善氏身上……
*****
房俊陪着孙思邈与聿明氏吃了一顿酒,两位老者便告辞离去,说是相携前往终南山拜访一位老友,那位老友云游天下刚刚返回关中,现寄居于一处道观之中。
终南山沟壑奇绝,上古道观数之不尽,不知藏着多少隐居名士、世外高人,房俊自然不以为奇……
回到后宅,命侍女砌一壶浓茶消消酒气,却被告知杨氏前来府上探望武媚娘,正在花厅内。
虽然与杨氏未曾见过几面,不过到底也是丈母娘,房俊怎能施礼?喝了杯茶,便前往花厅拜见。
脚步刚刚迈进花厅,便听到厅内一阵轻轻的啜泣声……
房俊心里好奇,走进去一看,武媚娘与杨氏以及绣娘尽皆跪坐在地席上,母女三人正抱头痛哭。
这性情况?
房俊有些尴尬,只得尴尬的咳嗽一声,弯腰施礼道:“小婿见过岳母。”
母女三人尽皆一惊,赶紧坐正身体,杨氏慌乱的抹了一把眼泪儿,看着英姿勃勃的房俊,挤出一抹笑容,柔声道:“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二郎快快入座。”
绣娘则跪坐在杨氏身边,低垂螓首,露出衣领外一截儿洁白纤细的脖颈,细声细气道:“绣娘见过姐夫……”
小姑娘身姿纤秀相貌柔美,性子又温婉贤淑,很是美丽大方的一个女孩子,只是有些过于腼腆……
房俊便上前一步,跪坐在武媚娘身边,笑道:“岳母应当时常来府里走动才是,媚娘每每思念岳母,恨不能生为男儿身,膝前尽孝,您可得给我们一个孝顺的机会才好……绣娘你也是,岳母大抵是担忧时常来府中受小人叨扰,你又有何好怕?你姐姐的家,便是你的家,莫说来府中走动是应该的,便是住上个一年半载又有何妨?”
武绣娘俏脸晕红,愈发羞涩,只是轻轻点头,不知说什么才好。
杨氏情绪稳定下来,闻言缓缓摇头,感叹道:“老身知道二郎心善纯孝,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又岂能整日里往女儿家逗留?更何况……”
话说半截儿,却是意识到不妥,便住了嘴。
可房俊何等人物?
当即便知晓杨氏的心思,便笑道:“岳母多虑了,按名分来说,媚娘固然是妾,可小婿却从未将她视作妾室,这府邸之中更未有一人将她当做妾室看待,岳母可曾见过掌管家中每年上百万贯利润之产业的妾室?媚娘与我夫妻一体,她的家人,便是我的家人,岳母切勿疏远了才好。”
这位杨氏固然在史书上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不良传言……不过房俊深刻明白历史究竟是何物,只有那些愿意让人们看到的东西,才会在史书之上流传下来,而这些绝非历史的真相。
历史是又男人书写的,在这个几千年男尊女卑的社会里,陡然冒出一个开天辟地的一代女皇,男人们焉能心悦诚服?将其一些事迹夸大扭曲甚至为其编撰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简直再正常不过。
所以萦绕于武则天身边的种种,后人看过就好,实在不必较真儿……
杨氏眼眶一热,差点又留下眼泪来。
武士彟在世之时,她备受宠爱俨然如天之骄女,不知令多少名门淑媛羡慕嫉妒;而在武士彟去世之后,却仿佛由云端跌落地狱,十数年欺凌侮辱、无数次梦回哭泣,使得她最是清楚身边有一个疼你爱你的男人才是最大的福气,否则再是云裳霞帔、封爵诰命,亦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转瞬即是过眼云烟……
她自然看得出房俊对待媚娘乃是真情实意,否则就算是装,又何必将诺大的产业交由媚娘打理?
与房俊的宠爱相比,那些实打实的产业才是保证媚娘在房家之地位的保证……
“媚娘能得到二郎爱护,实在是她莫大的福气,老身即便此刻咽气,也死而无憾了。”
杨氏感慨说道。
武绣娘则眼眸亮晶晶的,看看一脸甜蜜幸福的姐姐,看看英姿勃勃的姐夫,少女之心犹如鹿撞,暗讨不知自己未来的夫婿是否能如姐夫这般将姐姐视若珍宝……
因着房俊的表态,气氛甚为融洽。
闲聊几句,武媚娘便提起今次杨氏上门的缘由,细细的于房俊说了……
杨氏尴尬到了极点。
房俊见到杨氏难堪,心里唏嘘她在武家的日子着实不好过,武氏兄弟实在是过分。不过他无心插手武家的家事,说到底,杨氏也是武家的人,他既没道理更没立场去管。
更何况他也知道武媚娘可是早有布局,依着武媚娘的心性,武氏兄弟怕是迟早哭都来不及……
“小妹结亲的乃是阳翟郭氏?”房俊问道。
一旁的武绣娘又娇羞的垂头。
杨氏道:“正是,听闻二郎与之前的安西都护郭孝恪素来不睦……可是会有麻烦?”
郭孝恪亦是出身阳翟郭氏,房俊与之的恩恩怨怨早已传遍朝野,杨氏固然身居内宅,却也时有耳闻,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万一阳翟郭氏将与房俊之仇怨转嫁到绣娘身上,那可如何是好?
可另一方面,她又非常满意未来女婿郭孝慎的才华人品,况且阳翟郭氏虽然算不得当世数一数二的世家大阀,却也是传承久远的书香门第,绣娘能够得到这么一门亲事,当真是好命。
然而亲事虽好,万一因为房俊之缘故连累绣娘嫁过去之后受气,却又绝非她所愿。
在她这个饱受武家人欺凌侮辱的过来人看来,再好的家世,也比不得顺顺当当夫妻同心,哪怕是吃糠咽菜,只求一个顺心如意……
房俊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岳母不必担心,郭孝恪固然亦是出身阳翟郭氏,却早年间便分家,不过是阳翟郭氏的远支偏房罢了,与郭氏本家实则已无多少瓜葛。况且就算阳翟郭氏会受到郭孝恪的影响,也必然会诚心的结下这门亲事,某与郭孝恪之争执分歧只是在于朝堂之上,想来郭氏就算再蠢,亦知道攀上吾房家这门亲戚的好处。”
这话并非自负,而是事实。
试问天下间哪怕最是衣冠鼎盛的门阀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