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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你敢动手,我就敢打回去”的架势,针锋相对。
裴律师则有些发愣,皇帝当面,你俩吵吵两句就完了,这还敢当真打起来是怎地?
魏叔玉已经完全懵掉。
在他的地位看来,皇帝就是高山仰止一般的存在,必须仰视,在皇帝面前脸咳嗽一声都不敢,居然有人丝毫不给皇帝的面子,当面掐架?
自己的差距太大了
最难看的则要数李元景。
他没来的时候,房俊已经表示让步,给钱就行了,结果他来了之后,以为自己身为皇族地位显赫,加之以往对房俊的压制优势会让他让步,却不曾想非但未能如愿,反而激起了房俊的反弹
脸被打得啪啪响。
他可是当着陛下的面拉拢薛万彻啊,反而陷入这等境地
心里恨不得将房俊掐死,脸色一场难看,瞪着房俊道:“二郎何必如此?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过是一处庄园而已,何以连作价给你现钱都不愿意?”
房俊依旧跟薛万彻顶牛对视,淡淡道:“好,既然是荆王殿下替薛将军出头,那微臣给您一个面子,一口价五十万贯,钱给微臣,微臣就不要庄子。”
李元景听了前半段话还松了口气,结果后半句话差点让他气得吐血
荆王殿下怒道:“房二,莫要欺人太甚!原本不过是三十万贯,为何忽然又变作五十万贯?你是戏耍于本王么?”
房俊呵呵冷笑:“微臣不敢,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要么给庄子,要么五十万贯!当然,若是薛将军承认自己没卵,就当微臣什么都没说,分文不取,就此作罢。”
“放屁!”
薛万彻怒道:“老子上阵杀敌的时候,你个兔崽子还吃奶呢!老子没卵?老子顶天立地大丈夫!”
房俊“嗤”的一声:“顶天立地?瞧瞧你个熊样,因为区区一个庄子便自食其言自毁信诺,你算哪门子的大丈夫?不过是仗着牛高马大的外表装模作样罢了,骨子里却是个斤斤计较虚伪懦弱的小人!”
“哇呀呀!气死老子了!”
薛万彻快要气炸了,王八蛋这张嘴是真毒啊!
他生平最为自豪的便是性情豪爽一诺千金,如今说成这样,如何能忍?
“老子不跟你废话,不就是一个庄子么?给你就是了!只是今日之辱,老子没齿不忘,往后你个混账给老子小心点!”
言罢,薛万彻狠狠将房俊推开,居然也不敢李二陛下告辞,就这么气冲冲大步走掉
房俊掸了掸衣裳,不屑道:“若是好言相求,某或许还会给你几分面子,居然给某玩硬的?也不瞧瞧自己多大脸!”
这话说啊,李元景面红耳赤
看样子是在说薛万彻,可是为何听起来这么刺耳,好像在说自己硬要出头的糗样?
被房俊打了脸,又开罪了皇帝,李元景今日所有的盘算全部落空,哪里还待得下去?
只要对皇帝说道:“薛万彻这厮是个夯货,心里憋着火儿,可别再跟旁人发生冲突才好,微臣去看着他点儿”
待到皇帝面无表情的点头,便匆匆离去
厅内瞬间沉寂下来。
魏叔玉坐着难受,这等层次的交锋,非是他能够参与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起身道:“微臣尚要去处理一些事务,陛下稍作,微臣去去便来。”
皇帝嗯了一声,温言道:“你且忙你的,将玄成的丧事处理妥当,千万不要出现什么纰漏。玄成一生谨慎严苛,莫要让他泉下之灵生出失望才好。”
“喏!”
魏叔玉赶紧应了,冲裴律师、房俊点头示意,这才走出去。
裴律师想了想,亦起身道:“叔玉到底年轻,未曾经历过这等阵仗,难免有所疏漏,微臣去提点这一些,务必将丧事照应周全。”
李二陛下道:“正该如此。”
裴律师也匆匆走掉。
厅内只剩下李二陛下与房俊,君臣两个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良久,李二陛下才咳了一声,道:“坐吧,年纪轻轻的,脾气这般暴躁,若是尔父在此,少不得一顿教训。”
房俊笑道:“这不是有陛下宠爱偏袒么,故而微臣有持无恐。”
到一侧的椅子上打横坐了。
李二陛下斜睨他一眼,皱皱眉,问道:“你今日的表现有些不对劲,你固然爱财,但却非是斤斤计较之人,不过一个菜头而已,为何纠缠不休,半步都不肯退让?”
皇帝是明白人,已然觉察到房俊的不对劲之处。
房俊随意说道:“那也得看跟谁,薛万彻这厮简直就是个棒槌,以为微臣好欺负,与微臣博弈那就是明摆着要占便宜,现在便宜没占到惹了一身骚,那是他咎由自取,怨的谁来?今日若是微臣输了,陛下您看他肯不肯跟微臣少要半个铜板!”
李二陛下差点笑出声,你个棒槌居然骂别人是棒槌
不过这话倒也不无道理。
薛万彻自己首先居心不良,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当真怪不得谁。
略作沉吟,李二陛下盯着房俊,缓缓问道:“前些年你向来与荆王走得亲近,谁也不服,就服荆王,对其言听计从,此事满朝皆知。何以这两年却渐行渐远,如今更是一旦颜面都不给?”
房俊早有准备,叹气道:“这话其实很难开口不过近日唯有微臣与陛下两个在此,微臣姑妄言之,陛下也就姑妄听之因为这几年,微臣总觉得荆王所图甚大,丘行恭与申国公翻脸,与赵国公交恶,转身便跟荆王亲密起来,再加上一向与他亲厚的薛万彻陛下,丘行恭与薛万彻,这可是两个统兵大将,十六卫占据其二,不容忽视”
李二陛下瞪眼道:“你是说他想造反?”
房俊镇定道:“微臣没这么说,也不敢这么说,但是陛下不得不防。”
若是换了别人这么说话,除非有确凿证据,否则不管李二陛下信不信,一顿板子是少不了的,离间皇族,罪名岂容小可?
但房俊与旁人不同
李二陛下微微眯起眼,想起刚刚李元景不惜令自己不爽亦要维护薛万彻的场面,心中渐渐有所计较
第一千六百零九章 程咬金的忠告()
李二陛下并未逗留许久,能够夤夜前来已经是对魏徵的格外优待,毕竟是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整夜待在魏府守灵?
临走之前,房俊向李二陛下禀报了想要成立“邮政司”的想法,李二陛下未置可否,只是让他准备一份文案,过几日在政事堂上提出来,让几位宰辅好生斟酌。
这是政事堂的权力,虽然只要他同意政事堂基本不会驳回,但这是他一手立起来的规矩,不能在他手里坏掉
至于政事堂是否会通过这项提议,房俊并不担心,一来不用政事堂分心筹备,二来不用其余衙门参与,更何况其中还有李二陛下的股份,政事堂没道理反对。
李二陛下走后,魏府因为刚刚对峙而引起的紧张气氛顿时舒缓下来,荆王李元景和薛万彻已经先后告退,薛万彻也就罢了,李元景乃是魏徵的女婿,现在告辞离开,令魏家颇多不满。
不过也仅限于此了,魏徵死后,魏家算是倒了大树,顿时低了不止一个层次,往后说不定还要多多依仗这位亲王姑爷呢,哪里敢公然翻脸
回到偏厅,诸人看向房俊的目光愈发崇敬,这厮可是刚刚硬怼了一个大将军和一位亲王,而且看结果就连皇帝想要说和的面子都没给,放眼满朝文武,能够这份底气的真没几个。
偏偏房俊还是如此之年轻
异日之前途不言而喻,这时候谁敢不上前多多巴结?
就算不能让房二郎另眼相看,起码混个脸熟,往后这位棒槌耍脾气的时候好歹也能说上几句话
程咬金起身拍了拍房俊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出偏厅,让魏家的家仆在花园里一棵大槐树下的一张石桌上摆了几道小菜,一壶美酒,浅斟慢饮起来。
“你呀,性子太硬,以后要收敛收敛,这朝堂上没几个是好相与的,或许一时拿你没辙,可若是记恨在心虎视眈眈的盯着你,总归有你吃亏的时候,这样不好。”
程咬金喝着小酒,慢条斯理的说着。
房俊受教的点头:“嗯,小侄理会的,以后会渐渐改正。”
不受教不行,论起为人,或许程咬金就是个粗鄙武夫,可论起做官,放眼朝堂真没几个比得上他,不说别的,只看人家历经几朝屹立不倒就看得出来这火候,不仅自己得了善终,程家更是一代一代富贵昌盛,与国同休。
这就是能耐。
对房俊的从善如流,程咬金显然很是欣喜,问道:“听闻你要对右屯营加以整改?来来来,跟老夫说说,到底打算如何动手。”
房俊抿了口酒,奇道:“小侄整改右屯营,是因为右屯营实在是提不起来,一群乌合之众令人失望,可您的左卫精兵乃是天下少有的骁勇之卒,就没必要改动了吧?”
程咬金摇摇头,道:“居安思危,这种想法要不得。虽然现在老子敢喊一句左卫天下第一,可是那又如何?军队里被世家门阀渗透得太厉害,老子都不知道若是明天上了战场,这支部队的指挥者到底是谁,到底听谁的话”
这话就有深意了。
想想前世长孙无忌可以素无忌惮的废立储君,李治登基在之后又隐忍多年最终将其剪除,便可以知道世家门阀尤其是关陇贵族对于十六卫的掌控力度到底有多大。
以程咬金现在的资历地位,未必对于完全掌控一支精锐部队有太多渴望,但他绝对不愿最后自己反而被手底下的兵卒“绑架”,坏了一世清名事小,连累了儿孙就冤枉了。
虽然事实上这位的手段极其高明,并未被牵扯进去
能够未雨绸缪,的确是人精。
房俊便慢慢的喝着酒,将自己打算在右屯营废黜府兵制改用募兵制,以及一些来自于后世现代军队的先进结构组成以及管理方法一一道出,未有丝毫隐瞒。
说到底,因为房玄龄与程咬金以及房俊与程处弼之间的关系,两家实际上已经站在同一阵线,团结起来,足以拥有抵挡一切朝局变化之能力。
房俊现在所想的,是将这一份信任继续巩固下去,或许在某一天,右屯营和左卫两支大军便能结成坚固的盟友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各坊门渐次开启。
一队骑兵从皇宫城北的玄武门出发,绕了个大圈,径直来到崇仁坊,在坊卒一脸疑惑之中来到赵国公府门前,勒马站定。
李君羡一身甲胄,看着手下将捆得严严实实的长孙武脱下马背,这才迈步走向大门,对开门迎出来的家仆说道:“‘百骑司’李君羡,奉陛下之命,求见赵国公。”
“哦,李将军,请请请”
门子哪敢怠慢?急忙将李君羡等人让进大门,疑惑的瞅了一眼捆得粽子一般的长孙武,匆匆忙忙入内通禀。
未几,李君羡便在赵国公府的正堂见到了一身常服的长孙无忌
半盏茶时间之后。
长孙无忌看都不看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哀哀求饶的长孙武,面上并无多少表情,看着李君羡淡淡的询问道:“陛下之意,要如何处置?”
李君羡道:“陛下自然是不信赵国公会与敌国奸细有所瓜葛,整件事必然是长孙武自作主张,与赵国公无关。不过长孙武到底是长孙家的子弟,此事一旦经由刑部审理,势必会牵扯到长孙家的声誉,陛下不忍于此故而,陛下名言,请赵国公自行处置。”
长孙无忌依旧面无表情,眼角却不着痕迹的跳了几下,点点头大,道:“劳烦李将军去回复陛下,就说长孙无忌明白怎么办了,必然不会让陛下失望。”
李君羡便即起身,施礼道:“如此,末将就先行告退。”
长孙无忌一抬手,道:“李将军且慢,刚刚你说是房俊剿灭潜伏于长安左近之刺客时发现了奸细的行踪不知那些此刻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君羡略一沉吟,摇头道:“还请赵国公恕罪,此事未经陛下允可,末将不敢擅自泄露。”
长孙无忌面色一僵,颔首道:“老夫理会得,难为李将军了。”
李君羡道:“不敢,若是赵国公再无吩咐,末将告辞。”
“来人,送李将军。”
“末将告辞。”
“将军慢走。”
待到李君羡走后,堂中陷入寂静。
长孙武跪伏于地,虽然去了捆绑的绳索,却动都不敢动,只是低声求饶道:“家主,武坏了您交待的大事,不敢奢求活命,只求您看在武守口如瓶的份儿上,善待武之父母家眷”
长孙无忌没有言语,而至愣愣的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