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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齐侯当然不是变傻了,正值壮年的齐侯其实真的是在苦苦思索,思索着这次大败的原因。
终于,在惹得部下担心甚至猜测了五天之后,这天,齐侯终于有了变化,整个人似乎活了过来,摆摆手四下望望,威严的目光直逼得周围护卫的士兵们不敢直视,却听齐侯大叫道,“让田忌和段干朋前来寡人车架之上!”
“拜见君上!”片刻后,被叫到的两人便在车下行了礼后跳上了齐侯的马车。
这并不是一架标准的战车,所以车厢内比较宽大,除了车前头的车夫外,车厢内厚厚的绒垫上相对跪坐三人并不十分拥挤。
“段卿,当时让你出策全军撤退,真是难为你了,这段时间也让你受罪了!”君臣在行进中的马车上坐好之后,齐侯便首先面向段干朋发了话。
慌得段干朋连忙拱手低头,“臣下不敢,为君上分忧,本就是臣子之责。”
“寡人知道,也就你有这份心智,哎。”齐侯虚抬双手将段干朋扶了起来。
“只是此次回到临淄之后,段卿应得的封赏却是得不到了啊!此番大败,朝中群臣,功勋权贵,寡人也都堵不住啊!委屈段卿了,还是只能继续当昌国大夫,嗯,但是行军司马一职,段卿却是依旧兼着,介时,寡人重组技击之士,还望段卿相助寡人,重铸我齐国精兵,不知段卿之意如何?”
“臣下愿为君上效力!”段干朋连忙又是拱手,虽然被公孙仇押过几天之后,段干朋仍旧相信齐侯依旧会重用自己,但此刻亲耳听到齐侯的安排,段干朋还是有点小激动。战国时期,士子游走列国,择君而侍,已是这个时期的风气,能遇见一个对自己胃口的君主,那也是不小的福气,而段干朋现在就这么认为。
满意的伸手将段干朋扶起来之后,齐侯又道,“一些财物赏赐,还是会有的,只是等这段时期过后,寡人便会着人送到昌国邑,最迟一年之后,寡人定会将段卿调回临淄,随驾寡人左右。”
果然还是会有奖赏,齐侯果然不是刻薄之人,段干朋的心中更加满意了,于是又是一行礼,“臣下谢恩!”
“不必多谢,到时多替寡人的新军操操心便是。”齐侯看起来心情不错,说话的语气也极为轻松。
接着齐侯转头向田忌道,“田忌现有何爵位在身?”
“回君上,尚无,现任左前军右小校,所辖部下五名百夫长,步卒共五百人。”田忌拱手答道。
“此番爱卿救驾有功,寡人决议,封爱卿为前将军,爵中大夫,如今归途匆忙,待回临淄之后,再颁布文书,昭告齐国上下。”
“多谢君上,只恐末将年轻识浅,难担此任,又恐难堵众人之口。”田忌偷偷瞅了眼段干朋后,拱手就欲推辞,的确,一下子从小校到将军,这个位置在齐国年轻一辈之中,已经可以算是最高的了,甚至都快要追上故去的田仲老将军了。
“功高莫过于救主,此番奖赐,爱卿可当之。”齐侯悠悠说道,也斜眼望了下段干朋。
后者则立即开口劝了田忌几句,田忌方才磕头谢恩。也好在这车厢大,田忌弓着身子,额头竟也能触到车厢地板之上。
“段干朋,田忌,此番我军大败,两位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待田忌行好礼后,齐侯的表情语气又严肃了起来。
看样子要说到关键之处了,段干朋田忌二人忙挺直上身,正襟坐好,段干朋首先一拱手,“君上,臣以为,在于对魏军侦探不足,摸不清魏军虚实,以至于忽视了濮阳城,才造成大祸。”
“有道理。田忌你说呢?”齐侯点点头之后,又望向了田忌。
“末将年轻识浅,不敢妄言。”田忌却是一拱手。
“叫你说便说罢,勿需多虑。”齐侯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诺!”田忌这才一低头。
“末将以为,是我军素质低于魏军,以至于容易崩溃。”田忌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这个问题,寡人早就与段干大夫谈论过,所以,此次归国之后,寡人决定重招新兵,重新训练,定要不弱于魏武卒,介时,段干大夫负责选兵和练兵,田忌可能就要在新军中任职了。”齐侯说道。
“臣定不负君命!”段干朋田忌两人一齐拱手答是。
“其实这次大败之后,寡人又仔细反复的想过了,在寡人看来,此次如此大败,可以说是我田齐立国以来最大的耻辱,这最大的原因是,”
说到这,齐侯顿了顿,望了望二人后又接着缓缓说道,
“寡人以为,是我齐军无将才。”
见二人均有些吃惊,齐侯又补充道,“是无大将之才。”
“以至于让寡人带军,而寡人也不是大将之才,故而该进取时,寡人犹豫,错失良机,该撤退时,寡人又贪功,以至全军崩溃,此战,先是寡人之过,悔不该当初没有听取段干爱卿的建议啊!”齐侯悠悠叹道。
直慌的那两人连忙磕头,劝了好一会,齐侯才又低下头,“不光是寡人,军中将领,也无人有担当,奉令防备濮阳的陈成将军,未能挡住魏军不说,竟然全军率先崩溃,却连一个信使都未能先派回来报信,真是可恨,就算陈成死于军中,待寡人回临淄之后,也要灭其全家。”齐侯的恨恨的说道。
“可叹我大齐无大将啊!”齐侯又是一叹。
接着齐侯竟转头肃然望向田忌。
“田忌,你可不要让寡人失望啊!”
望着君侯意味深长的目光,田忌竟呆在了那里,一时即忘了答话,也忘了回礼。
已是寒冬腊月,冰雪连天,年关将近,中华名族过年的习俗源头已经不可考了,但自古至今,人们过年的心情依旧不变。于是这也就成了中国的一道特色,不管离家乡有多远,一年到头,总有个愿望必须要实现,那就是回家过年。
所以有了后世的春运,不过在周扁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却也有许多人正奔波在回家过年的路上,除了灰溜溜回临淄的齐侯君臣,当然更有那趾高气昂的魏侯君臣了,还有那无奈跟随魏侯回安邑的王室君臣。
当然这个时代还不叫过年,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的周扁自然知道,魏侯看重的是那岁末年初的祭神祭祖大典,古人云,国之大事,在戎在祀,所以魏侯只要能够,就必然要往家赶。并且事实上,这个自殷商时代就开始盛行的岁末年初祭神祭祖活动,也一直流传至今,哪怕到了现代二十一世纪,除夕夜里或春节早晨,讲究的人们还是会在祖宗的灵牌之前供上两把蜡还有几杯酒。
无奈被魏侯挟持的周扁,自然是参加不了自己周室的祭祖大典了,只是令周扁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个时代的人们回家过年的热切,远远超乎了周扁的想象。
后世的春运周扁也经历过,但好歹那是挤火车挤汽车,但这个时代的魏人,从濮阳到安邑的好几百公里的路程,却是在拿脚丈量。那可是一千多里路啊,华北平原之上,又刚刚是一场大雪之后,寒冬腊月里,积雪成冰,将士们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雪地里行走着,哪怕士兵们都配发了皮靴或者一大块皮毛裹脚,但周扁知道,每当歇营时,士兵们做的最多的就是搓揉冻僵了的双脚。
周扁估计,等到了安邑,至少会有一半人冻掉脚趾头。王室的士兵同样也配发了皮靴,不过周扁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去心疼将士了。
白日里行军还好,都是精壮男子,哪怕有淤泥陷入了车轮,也能很快就推走。到了晚上才是最难熬的时候。沿途有小城邑的还好,可以借宿,没有小城邑的,就只能扎营野外了,不过还好中原地带,还是能找到村庄的,先行开路的一千魏兵已经将扎营地都选择好并清理好了,甚至连柴火都备下了,不用想都知道周围的村庄多半都遭了秧。
就这样,魏军五千人分成了三队踏上了归途,第一队一千人,第二队两千五百人,第三队一千五百人,前后都只隔了一天的路程,而魏侯以及周扁一干人都在第二队之中。
一走出濮阳城,便是冰天雪地,周扁真的是没想到魏侯竟真的选择了踏雪而归,而四下观察,更令周扁没想到的是,没有一个魏兵露出消极或恐惧。
跟随大队人马,第二日歇在了平阳邑,第三日便渡过了已经结冰的大河。望见这冻住的黄河,周扁一下子就想起来伟人的一句诗来,“大河上下,顿失涛涛”。却没想竟是在这两千多年前的古代,让自己亲眼看见了这场景。
来不及感叹这顿失涛涛,第三日晚上,周扁便亲身经历的这冬日里的第一次野外扎营。半夜里,那叫一个冷啊,士兵们都挤在了一起,身为天子,周扁却只能自己一个人钻在厚厚的大被之中,虽然帐篷里有炭火,但却远远架不住零下的严寒,后半夜,周扁终于受不了了,唤来侍卫将隔壁帐篷里的巧奴和田倩两名侍女都喊来,大被**,顿时暖和了许多,还多了些软香温玉。没办法,这时不暖被窝要她们何用?严寒之下,周扁那带自后世的矜持,终于失守了。
也不记得晚上做了**没有,次日好不容易从温暖中醒来,周扁只见那一左一右两名小侍女都已睁开眼,红红的脸庞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怎么的,望见大王醒来,两女慌的就要爬起来行礼,却又带入一阵凉风,惊得又是赔罪又是磕头。看来一夜无痕,大家都是紧张。
不过也真是红粉乡英雄冢,好半天,周扁才在二女的伺候下起了床,这时队伍却要出发了,周扁只得在马车上解决早饭。
没想吃罢早饭与几位臣子闲聊时,周扁意外得知,今早有名魏兵再也没能醒来,让周扁的心情略略有些沉重了起来。
幸好接下来几日都歇在了小邑之中,这都是魏国自己的小邑,所以城邑里早就收拾得恰到,哪怕几十人挤在了一间小小的库房里,却也好过了野外的帐篷,这几日都没有人冻死。
大队人马沿着前军的足迹一路向西,在过了矛邑之后便开始转而向北,因为正前方便是太行山和王屋山了。山路崎岖,大军的行走速度终于慢了下来,而连着几日又是野外扎营,冻死的人数很快就超过了十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就在刚刚就要翻过太行山的时候,魏军竟然遭遇了埋伏,而更加没有想到的是,这次伏击的对象,竟然不是魏侯,而是王室的那位少年天子。(注,战国时期具体怎么个过年法,还有过年是不是正月初一,这些我都没有找到具体的史料,但岁末年初要祭神祭祖,这倒是有记载的,所以本中着重说明的便是祭神祭祖,但我相信,过年的习俗是自古便有的。)
第五十章 轵道遇险()
这太行山横贯南北,乃是中原地带必争的险要之地,成周洛阳曾以此作为北方屏障,晋国曾以此作为东面城墙,而如今,却让强横的魏国将这天然险地的一大半都纳在了自己国境之内,太行山也因此少了许多关隘。
不过东西向的道路却是多了许多,毕竟魏国目前的国土是一个大大的“几”字,一半在太行以西的河东河西之地,一半在太行以东的河北和大梁之地,东西来往就要翻过太行山。而恰巧太行山东西多横谷,自古便是商贾要道,后世有名的太行八陉说的便是这些横谷。
而恰巧此次魏侯着急回国,为了赶时间便决定横穿韩国国土,直接从几字的右边一撇的下边直接插到左边一捺上,那么便不可避免的要横穿太行山脉,于是魏军的行军路线便选择在了轵关陉。
轵关陉在太行山南脉,轵乃是车轴,轵关得名于此便是因为这条道路最窄处仅能供一辆马车通行,自古便是交通要道,战略重地。魏军选择从这里通过第一是因为这条道离安邑最近,第二便是因为这条道路很早很早便开发了出来,虽然部分地段狭窄,但道路还是比较平坦,利于大军行走。
而实际上,不管是昔日的晋国南下争霸,还是日后的秦军东征列国,都是从这里踏上征途的。
轵关两侧现在都掌握在魏国手中,轵关陉最西侧乃是轵关,或者叫轵城,乃是魏国国土东边那一撇的西门要塞,防的自然便是西边的韩国。
魏侯从这里走当然是为了抄近路,但却是苦了王室一干人,在通过轵关陉之前明明离着大河只有两三百里路,但却苦苦望家而不得归,不过中途周扁还是遣派了几名精干小卒,带上自己的书信往洛阳而回了。
送走信使之后,魏军的队伍便急剧向北,很快地势就险峻了起来,两边的山势越来越陡峭,一条小道弯弯曲曲夹在山岭之中,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入轵道没多远,便路过了一座废弃的小土城,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