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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侯遣人来唤。
帐篷中还算华丽,有美貌侍女四周伺候,也有时节水果干果摆放,除了周扁宁越等人外,还有公子昂以及那位魏汾子老大夫作陪,不过此时的帐篷内静悄悄,任他外面时而乐声和彩声震天,时而寂静如冬,这帐篷中,是无人交谈的。
对于等会要首次在天下诸侯面前亮相的虚名,以及魏侯的刻意安排,周扁是不会在意的,与其在意,与其生气,不如多想想自己的事,所以,此时周扁想的就是昨日才收到的回信,一份是来自洛阳,洛阳的使者跟在屁股后面绕了一个大圈子才送了过来,洛阳民生稳定,经济发展如常,一片平静的背后周扁知道这是魏侯的震慑,然后就是与秦国与楚国的联系,都还没有搭上线,这也让周扁本来抱着楚王出兵是自己策划结果的想法不攻而破,不过本来也是,算算时间,楚王肯定是在得知魏侯欲会盟天下之后便立即开始调兵了,不然二十万大军也不是时刻干等着的。
这倒是件好事,首先说明除了自己,至少还有别人也见不得魏国独大,再次也说明楚国也是有能人的,在这个时刻出兵,对于魏侯的打击显然更加强烈,算是打蛇打在七寸上了,当然,周扁心中其实希望的是楚王能再狠一点,再干脆一点不过宁越等人自然不会这样想的,他们心中,干掉魏侯事小,天子安危才是大事。
然后同样在昨日收到的还有来自齐国的回报,信使也是从安邑追过来,信是来自缑落的,信中倒也没有什么大事,无非是第一批划时代的纸已经安全运达临淄,并已买下了一座院子,缑落正在调查市场跑关系等等,至于通过商业关系去影响齐国高层的决策,还没有影子,不过周扁也不会急,他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而且缑落目前先去跑关系做商业的行动是正确的,因为纸品的上市必然引起轰动,如果没有后台,周扁简直不敢相信缑落一行人在临淄会不会被抓起来拷问。
总之就是一切按照计划发展,没有成果,但也没有过失,而现在要做的除了布置,就是等待了。
静静的闭上眼在沉思,熟不知,此时的周扁竟在公子昂等人的眼中变成了昏昏欲睡了。
不知多长时间之后,帐外有轻轻的脚步声匆匆响起,
公子昂立即就抬起了头,宁越等人也转过头去,那位魏汾子老大夫更是瞪大了一双老眼,望向了帐门之处。
果然进来的是一位魏军小校,身着青铜铠,背披红披风,一身打扮显得格外精神,显然是特为今日大事所准备的,此人也正是魏侯身边之人,只见其入账之后先冲天子后向公子昂分别行了个礼,然后便开口道,“大王,我家侯爷有请!”
那魏汾子大夫和公子昂都立即激动了起来,魏汾子甚至嘴唇都有些发抖了,谋划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眼前这一刻么?
反观王室君臣则淡然了许多,周扁点了点头,王孙满立即就站起回了个礼,“请稍候,大王立即就来。”
而那魏汾子则也站了起来,走上前向王孙满交代了最后几句。
说着话,樊馀和另外一名王室子弟充当的护卫一起将周扁给扶了起来,只因这乃是大典,所以周扁穿的是整套王服,略微有些沉重,起身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困难的。当然单单王服其实并不那么重,重就重在王服里面还有一层铁制软甲,今日人杂,不得不防啊。
一行人长袖翩翩,各着典礼所用的华服,由王孙满当先,天子在中,樊馀和另一位护卫在后,紧跟着是宁越大夫,再后则是周密率着十名虎贲,护卫着天子,在帐篷外集结完毕,便在数十名魏兵以及那小校的带领下,迈步向高台走去。
走出几十步后,周扁向后看去,却只见公子昂和那魏汾子大夫仍旧站在帐篷门口,望见小小的大王回过身来,公子昂挥了挥了手,周扁似乎看见了公子昂嘴边的微笑,以及那魏汾子老大夫眼角的泪花。
走没多远,便到了那高高的土台,此刻,这高台下四周全是各国的士兵,各着盛装,各色甲铠整齐而光亮,似乎是一场冷兵器展,通过如一片树林般的大旗,能清晰的看出都是哪些诸侯国。当然,在通往土台的路两边,周扁很轻松就看见了离着高台最近的王室士兵,是那一百名亲卫,一名百夫长带着。
望见大王走来,路两边数千名列国士兵纷纷躬身行礼,而只有那一百名王室士兵是单膝跪下,周扁心有所慨,但面上也只是从那百夫长点了点头。
眼前便是高台了。
是高台的北面,身为天子,自然是要从北面出现在众诸侯面前的。
一条青石板路直通顶端,路两旁各是一排举着彩旗的戎装士兵,土台上下三层也各是一圈彩旗,各色彩旗以及士兵们的披风在秋风中抖擞,声势浩大,好一个逢泽之会,好一个诸侯盛会,好一个封伯大典。
周扁在高台下顿了顿,眼见前面的魏将小校回过头来,这才迈步走上了青石板。
一层一层,上次走时还没觉什么,但这次身上披了软甲,步子顿觉沉了许多,好在多了二十多级后,周扁只觉身子一轻,原来樊馀和另一名亲卫扶了上来。
抬头望去,只觉那高台顶端越来越近了。
然后走到一半时,却出了意外,一阵大风猛然刮来,一名士兵不知是望见大王走来有些紧张,还是早饭没有吃饱,手中的旗子居然被风吹倒,正好倒在了王孙满的面前,吓了满大夫跳了起来,倒退了两步,而后面的周扁自然也停住了脚步,樊馀则刷的一下拔出了腰间别剑。
周扁都能看见那名魏兵脸上的冷汗了。
不过一点小事,局势毕竟不会失控,在这名士兵反应过来捡起旗子后,樊馀插回了别剑,魏军小校瞪了一眼那士兵后,一行人继续向上走去。不过周扁在走过那名士兵身边时,却是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其正在打着哆嗦,周扁心知按着魏侯性子此人已被判了死刑,也只得为其默哀了半秒钟。
很快,就到了台顶,而风声也吹来了顶上的说话声,还是有些热闹的,不过也能想的到,都是些诸侯在说话,谈天或者说地。
那魏军小校在离着台顶还有一层青石板时,便停了下来,一行魏兵站在了青石板边,侧身躬下向周室君臣做出了请的姿势,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权力登顶。而顶上,此时已有一名魏国大夫在等待了。
当少年天子的身影出现在了高台之上时,只见魏侯将双手抬起,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周扁看到的是,两列甚至冕服的诸侯们快慢不一的站了起来,望向了自己的方向,而魏侯则是转身引了上来。
“来,大王这边请,让寡人替大王带路!”
几乎是被魏侯牵着手,周扁走到了那正中间的石柱之下,身侧两边站着宁越和王孙满、身后则是樊馀两名亲卫,望着魏侯向众诸侯拱手行礼的背影,听他口中说着介绍天子的话,周扁忽然想起了两个人,周公旦和霍光,不过摇摇头挥去了这两个身影,这分明乃是曹操。
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在魏侯的率领下,周扁抬抬手接受了众诸侯的躬身行礼,安然坐了下来,这时,周扁也有了闲暇去看看那十几名诸侯国主。
首先是右手边为首的韩侯,一位年轻人,去年见过面的,仍旧有些脸色发白,不过看起来沉稳了许多,望见大王向自己看来,韩侯拱了拱手。
周扁点头回礼。再向后望去,则是一个个面色各异的小国诸侯,中老年都有,周扁也不认识,往左看去,虽不认识,周扁也知道坐在首位乃是齐侯,以为面色比韩侯更加苍白的中年胖子,双眼有点迷离,似乎并没有在听魏侯说着什么。显然赵楚未来,齐韩坐了老二和老三。
场中还有一个认识的,居然是秦公子渠梁,代父前来,也摇摇行了个礼。
这可是天下最有权势的一群人了,周扁忽然有一丝恍惚,曾几何时,却没想穿越一场也能站在了阶级的顶层。当然了,真正有权力的还有四个没有来,分别是赵楚燕越四国。
望着这一个个表情各异的诸侯,周扁忽然叹了口气,在心中想到,楚王这次可真是失算了,这列国诸侯看起来连一丝紧张都没有,分明都没有将楚军北上当回事,魏侯的封伯大典,照样顺利举行。本来还以为会被楚军吓跑一两个,这会一数,却还是十四个。
魏国的强大,真可谓是让这些小国充满了信心啊。
一登上高台,周扁的心思便放到了这各个诸侯主的身上,以至于魏侯的讲话是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好半天,还听见魏侯的讲话喋喋不休,中间还穿插着王孙满的长篇答话,以及齐侯韩侯等不时的恭维之话,似乎是在向天子汇报天下大事,不过这会周扁已经走神了,因为太无聊了。
好半天后,忽听一阵叫好声响起,将周扁不知飘到了哪里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只听得十多位诸侯的恭维之声,转头便看见了魏侯那洋洋得意的脸面,周扁不禁有些疑惑了,于是回头问向了身后的宁越,“方才出了何事?”
其实这会盟大会看起来规格很高,但实际上在这个时代,或者说礼崩乐坏之后,规矩并不是那么严格,诸侯们也有交头接耳的,所以周扁回头与臣子交谈,也就并不显得那么特立独行了,而事实上,如果少年天子不这么干,还会引起诸侯主的注意呢。
只听宁越拱手答道,“回大王,方才魏侯宣布,前日,十万魏军在魏国边境五十里之内,与二十万楚军战平,逼得楚军不得不回楚境之内安营扎寨。”
去年魏军打了两场大战,没想到了今年居然还是如此生猛,于是周扁又一次为吴起留下的魏武卒而唏嘘不已。
如此盛事,王孙满也免不了恭贺魏侯几句,魏侯显得更加得意了,这下可是真个学上了齐桓晋文了,不,在这一刻,魏侯突然感到,也许自己将会比齐桓晋文更加强大而出名。
不料一片恭维声刚刚安静下来,魏侯又开始了讲话时,突然高台之下一阵喧闹声响起,甚至还有能听见有人在高呼,“求见大王!”惹得众诸侯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是谁要闯上来了?魏侯的脸色立马冷了下来,樊馀也紧张了,往前挪了两步,离着大王更近了点。
在片刻后,随着一名小校跑了上来,高台之上立即安静了下来。
“报,是赵国使者,求见周王,他们说是专为拜见周王而来。”
“是赵国何人?”
“回君上,赵国上大夫赵卓子。”
“专为拜见周王?”魏侯转头看了周扁一眼,自言自语了一句。
随即便挥起手来,“让他上来吧!”
“诺!”
高台上一片安静,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望向了南边,所有的人也想知道,赵人是打脸来了,还是服软来了。
片刻后,一名华服老者在魏军小校的指引下,昂首走了上来,后面跟着的,则是十名赵兵,黑甲肃然,头盔上高高的鸟羽随着铜甲的金属擦擦声上下抖动,气势果然不小。
这群人径直走到了王室君臣面前,赵卓子大夫双膝跪下,行了个大礼,拱手道,“臣赵卓,替我家君侯拜见大王!”
“某此次前来,非为其他,专为拜见大王,我赵氏自得王室之封后,时代镇守北疆,防北狄、安王民,特此向大王禀告,请大王安心北域。”
接着又是一堆汇报工作的话,不过周扁却知道,赵国这是做给魏侯看的,赵侯是要打魏侯的脸。这时场中其余诸侯已经又在议论纷纷了,不过却没有打断赵大夫的话,因为魏侯没有示意。
而赵卓子后面的话,周扁也没太听懂,不过最后的意思倒是听明白了,那就是有进献想要贡上。
周扁顿时犹豫了,当着魏侯的面,要不要收赵国的进献呢,转头看向了魏侯,却没见魏侯有什么表情。
不过身后的宁越却一下子站了出来,从容的从赵人手中接过他们的进献——产自北疆的一捧茅草,一壶赵酒,还有一匹小马驹,才刚刚会走,被赵兵牵了上来,这些都是诸侯应该进献天子的东西。
将东西交给身后的护卫后,宁越扶起赵卓子与之交谈数句之后,便又坐了下来。
周扁也有些怕激怒了魏侯,不过看看魏侯表情没有变化,再一想,或许由宁越的臣子身份来做这些事,或许是对的。
赵卓子又行了个礼后,便声称要离去,这才冲魏侯等其它诸侯见过礼,说着告辞的话。不料这时魏侯却发话了。
“既然赵大夫来了,不如就留下,听听王命如何?”
赵卓子四周一看,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