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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郑显礼如此反映,秦晋一拍脑门,心道此时火药尚未如想象中一般普及。他在回来时的路上冒出了一个念头,何不提前将火炮研制出来,如果有了这种东西,可是战场上的大杀器啊。
说干就干,秦晋立即让郑显礼将军器监经验最吩咐的几个老铁匠连夜都召集到一起。然后他又将粗略画好的草图,一人一张发下去,先这些人看了一阵,才问道:
“诸位能否打造出这等物什?”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铁匠眯缝着眼睛端详了半晌,才颤巍巍反问了一句:“中郎将这图中所画之物可是一头堵死一头通开的管子?”
秦晋点点头,“可以这么说,军器监可以打造吗?”
老铁匠依旧颤巍巍答道:“这东西打造是不成的,要事先造好了模具,整体灌注。”他又看了几眼图上标出的尺寸,心下盘算一阵才说道:“若以青铜灌注,每一件造好,至少也要在一两千斤上下!”
听老铁匠说造好了以后至少要在一两千斤上下,秦晋心里顿时就凉了半截。两千斤就是后世的一吨,试问在没有机械牵引的情况下,拉着一门两千斤的巨炮行军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就算造出来,只怕也只能放在要塞和城里用作防守,但这样与他的设想就想去甚远了。
“用铁呢?”
老铁匠思忖了一阵,“用铁的话也要在千斤上下,卑下可以试一试,却不敢保证能达到中郎将的要求!”
秦晋感觉这些军器监的工匠是有意将问题描述的严重,似乎想让他知难而退,但他却绝不会退缩。成不成,总要试验了才知道结果。
“五日功夫,能造好吗?”
老铁匠掐指算了算,才叹了口气。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没问题。”
秦晋并非军器监的长官,和这些老铁匠说话也不好直接命令,便只能商量着来,询问了一阵具体困难和要求。出乎意料的却是,那老铁匠却连连摇头。
“甚困难都没有,只有一条,中郎将别来干涉卑下施工便成!”
话一出口,郑显礼立即咳嗽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老工匠却全然不顾郑显礼的眼色,依旧撅着胡子说道:“以往的长官,明明是外行,却总喜欢指手画脚,到头来耽误了工期,又要卑下来担责。所以,卑下这次便要把丑话说在前面!”
秦晋莞尔一笑,他骨子里本就没有什么上下尊卑的意识,见这老者说话直率,顿时好感大增,这种有点脾气的人,想来也应该是有些能耐的。
想到此,秦晋对试验制造第一门铁炮的信心更足了。
至于火药这种东西,在此时已经很是常见,裴敬随便到东市上逛了一圈,便装回了满满一箩筐。
第一百六十章 :疑虑重重生()
一箩筐火药重重的顿在地上。
裴敬累的满身是汗,嘟囔道:“中郎将难道也想炼丹?要这些不当吃,不当用的东西,又有何用?”
此时,火药还是炼丹产生的副产品,在世人的认知里,也仅此而已。
不过等到秦晋试验这些火药的燃烧程度时,却大失所望,这种黑灰一样的东西烧起来比草木灰也强不到哪里去,甚至连火药都不能算。
秦晋摇了摇头,用当世产出的火药做引药的想法看来是不现实的,说不得只能凭借前一世的记忆,对现世火药做加工改良了。
好在他以前作为一名尚算痴迷的军事爱好者,还记得火药的配比成分,将几样东西一一列出单子,然后让裴敬带着人去一一采购。
就在等待的当口,陈千里却一副火急火燎模样匆匆而来。
陈千里依旧甩着一身肥肉,见了秦晋也不寒暄便道:
“坏消息,杨国忠又打算暗中针对神武军了!”
其实针对神武军就等于是针对秦晋,陈千里之所以没有像往常一样送信,如此急急的赶过来,想必问题当很是严重。
“神武军和右领军卫井水不犯河水,杨国忠也不是一手遮天的宰相之首了,又能奈我何?”
秦晋反问了一句,陈千里却冷然道:“天子下令各卫新军演武,今日他来见陈玄礼,提及此事,似乎要拉陈玄礼订立攻守同盟,大有排挤掉神武军的意思。”
听到陈千里如此说,秦晋反而第一个想到了高仙芝。
“杨国忠有没有提及高大夫?”
陈千里一跺脚,“都什么时候了,君还想着别人?那高仙芝可与君仇深似海,切不可忽视啊!”
秦晋点头称是,却也没想到,陈千里居然反应这么大。陈千里一向行事保守,性子也沉稳,但像眼下这般急而做色,却是少之又少。
“坏事当在演武一事上,只怪陈玄礼将我支了出去,没听到他们密谋的细节。但仍有只言片语落在耳中,似乎杨国忠说了几个‘死’字,事涉安危,君要千万小心!”
秦晋也甚感诧异,难不成杨国忠还打算在演武中将自己刺杀了不成?想了一阵,他还是觉得这种可能性不高,试问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一名中郎将,能否成功且不说,就是将来追究责任,只怕也能顺藤摸瓜,摸到始作俑者的头上去。
李隆基虽然宠信杨国忠,但也是有底线的,若让他发现杨国忠如此胡作非为,又岂能轻饶了此人?
又千叮万嘱了一番,陈千里才急如星火的离开。
龙武军新军的编练,陈玄礼将绝大部分的庶务都交给了陈千里,陈千里能到神武军中来,也是见缝插针,才挤出了一点时间。
看着陈千里肥硕的背影,秦晋总觉得有种陌生之感,不过数月功夫而已,陈千里虽然还如以往一般对他关切备至,但就秦晋的内心而言,此陈千里与新安时的那个陈千里已经大不相同。
秦晋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他与陈千里正在沿着两条不同的路越走越远。
呼的一阵热风刮过,带起了一片黄土扬尘,秦晋的思绪被打乱。
“卢杞何在?”
“回中郎将,卢校尉在校场上训练马术呢!”
“去把他叫过来!”
随从甲士领命而去。
过了半晌功夫,满身尘土的卢杞来到秦晋的中军帐。
“骑兵练的如何了?”
卢杞在与高仙芝随从马队的交锋中吃了亏,脸上挂不住,是以在那以后便一直领着麾下的五百骑兵拼死训练。
“都一天一夜了,让你的人都撤回去,好好休息一夜,养足了精神再训练。”
卢杞只抿着嘴,似乎不想遵从秦晋的命令。
时间一长,秦晋对这些世家子弟的性子也算多有了解。比如这个卢杞,平时话语不多,却极是要强,凡事不肯落于人后,更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世事哪有一蹴而就的?你这么拼命最终只能累垮了那些骑兵,除此之外,什么都得不到!我命令你,现在就领着你的人回去睡觉,睡不满十二个时辰不准返回校场!”
卢杞迟疑着没有回应,秦晋的声调陡然提高。
“如何,想抗命吗?”
卢杞这才拱手应诺。
“不敢!”
“那还不去?”
秦晋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怒意,卢杞终于大踏步而去。
他本不想干涉军中的训练,但卢杞太过执着,训练起来不要命,此前就因为过于敢拼而出了人命,如果今日再稍有放松,只怕还得闹出人命。
虽然军中训练,出了人命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这种无谓的损失,却是秦晋不愿意看到的。
要强,有上进心是好事,但凡事过犹不及,只知道一味的蛮干狠干,就不好了。
干涉过了卢杞的训练,秦晋又只身骑马出了禁苑,直入长安城,他要到军器监去寻郑显礼。
陈千里关于杨国忠的示警,他还要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详细的情报。
当郑显礼听了秦晋的话以后,顿时便愤然道:“早料到杨国忠不会如此消停!”随即,他又压低了声音问道:“难道中郎将打算与杜乾运联络?”
自打让杜乾运负荆请罪以后,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秦晋一直未曾与杜乾运其人联系过。而负责与杜乾运联系的,也只有郑显礼这个表面身份看起来与神武军并不想干的人。
秦晋点了点头。
“是时候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杨国忠既然有意为害,便不能放任不管,从杜乾运那里打探一下,杨国忠究竟意欲何为?”
右领军卫长史杜乾运最近一改往日的浑浑噩噩,负荆请罪以后,杨国忠对他也算一如既往的重用,虽然心中难免有些芥蒂,对他的态度更是时而恶劣,时而温和。
但杜乾运胜在有一颗强大的心脏和肥厚的脸皮,不论杨国忠的态度如何,都打定了主意,好好表现。
“长史君,外面有人求见!”
杜乾运刚刚又挨了骂,此刻心情正坏,便没好气的道:
“不见,不见,撵走,撵走!”
“这个人长史君一定要见!”
报信的甲士语气突然一反常态,这让杜乾运更是动怒,刚要发作却见那甲士正目光直直的盯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颤,问道:“是,是谁求见?”
“姓郑!”
“原来是他,快,快请,不,慢着,我去见他!”
杜乾运立刻就明白了,外面求见的人一定是负责与之联络的郑显礼。但在出去的路上,他却心思起伏,想不到自己身旁的随从都有秦晋的人渗透了进来,真不知道哪里还是安全的,究竟还有多少人在监视着他。
出了辕门,果见一辆轺车停在外面,驭者见到杜乾运,便示意他可以上车说话。
杜乾运挑开轺车帘幕登上了车,却见车中之人赫然便是秦晋。
“中,中郎将,如何亲自来了?”
秦晋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冲外面的驭者吩咐了一句。
“走!”
驭者挥起马鞭,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鞭花,轺车辚辚而动。
“中郎将有何吩咐,令人知会一声便是,何必,何必亲自劳动……”
“听说杨国忠最近有异动?”
杜乾运歪着脑袋回忆了一阵,半晌后才若有所思道:“还真有一件,前几日军中忽然添置了一批重弩,弓身小巧,威力不减,说是从兵部那里施了巧计弄回来。不过,杨国忠好像很是可惜的模样,直说还分给了高仙芝与陈玄礼一人一半。不知,不知……中郎将也分到了没?”
坐在秦晋身侧的郑显礼闷哼一声,打断了杜乾运没完没了的啰嗦。
“中郎将问的不是这件事,关于几日后演武的消息可有?”
“杨国忠的确交代了要演武,并且这几日都亲自到校场参与训话,比起以前的万事不管,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
杜乾运歪着脑袋想了一阵,“没有,没有了!”
轺车在东市附近停下,驭者前后探看了一阵,又回头敲了敲车身,杜乾运这才下了轺车。
“杜将军,辛苦你走回去吧!”
秦晋隔着帘幕交代了一句。
“不辛苦,不辛苦……”
杜乾运弓着身子还没说完,轺车已经辚辚而去。
车厢内,郑显礼满脸的阴云,“下走总觉得杜乾运这厮说话不尽不实,在耍滑头!”
秦晋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
“也不尽然,杜乾运毕竟背叛过杨国忠,杨国忠多有猜忌也合乎常理,重新接纳他不过是为了因负荆请罪而来的名声而已,若要尽释前嫌,只怕绝非一两日可成的。”
听了秦晋的分析,郑显礼有几分沮丧。
“如此说,杜乾运留在杨国忠那里也没甚用了。”
秦晋又笑了。
“怎么会没用?只要杜乾运在杨国忠军中,而且还担任长史这样的要职,任何军中事务都绕不过他的,除了这等隐秘事,他的用处可不小……”
回到军器监,秦晋忍住了冲动,打消了去作坊内探视一番的想法,毕竟答应老工匠在先,不能先食了言。
郑显礼见秦晋这幅模样颇为有趣便打趣道:“中郎将何以如此忐忑了?”
秦晋轻叹一声:
“唉,答应了那老工匠,到头来却作茧自缚。不知进度如何?”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初尝失败苦()
两日后,郑显礼兴冲冲来寻秦晋。
“好消息,铁管造好了!”
秦晋没有提及图纸所画之物的名称,工匠们私下里便都叫这种东西为铁管,郑显礼自然也跟着如此叫。
“太好了!走,去军器监!”
才走了几步,秦晋的脚步又慢了下来,思忖一阵才道:
“此物回有巨响,不宜再长安城中试验,你带人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