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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到现在为止,但凡秦晋所下达的命令和指示,都会被人穿凿附会一番,揣测一阵其中的深意。
“从明日开始,军中的训练可以进入下一阶段,你们对枪阵的领会如何,都说说!”
最先发言的是裴敬,他受唐军的传统战术思想所影响,大体上与郑显礼差不多,更加推崇长途奔袭,分进合击,大开大合的这种战术。相比之下,秦晋拟定的枪阵,则器局要小的多。
而且,枪阵还有着一个不容忽视的弱点,那就是机动能力将十分之弱,即便能够将敌军击溃,也休想再追击战中,尽奸敌军。
裴敬的看法也得到了其它人的一致认同,都纷纷点头随声应和。
但在说了一通缺点以后,裴敬又转而叹道:
“中郎将这或许是军中缺马的权宜之法,在而今这种境地中,似乎也找不到比枪阵更胜一筹的战法了!”
说来说去,裴敬居然又绕了回来,卢杞等人不禁一阵气苦,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秦晋被一干人争论的有些头疼,他现在浑身虚弱无力,心情也不免有些烦躁,便挥手将他们打断。
“好了!今日召集诸位不是讨论枪阵可行与否。枪阵的推广势在必行,其它卫军我管不到,神武军所有战兵步卒都必须从即日起进入训练状态。”
说到此处,秦晋又咳嗽了两声,这才又缓缓的说道:
“训练刻不容缓,你们也不必过于有心理压力,我的亲随中尚有百人是新安军老卒,他们有着丰富的枪阵杀敌经验,届时可为教官!”
教官这个词本事秦晋无意所说,但落在裴敬等人的耳中却又大感新鲜。虽然仅仅是一个称呼,但可就把那些普通的士兵大大的抬举了一番。
难不成中郎将还要再神武军中另设教官这一差遣不成?
“书案上的册子你们人手一本,拿回去仔细研读,都是枪阵必须熟知的要领。”
秦晋抬手指了指右手边书案上的一摞书册。他在编写这份简易手册上可没少小功夫,上面详细的阐述了在战术思想与须知的种种关键问题。
众人纷纷拿了册子,随意翻看,想秦晋这种专门为阵战之法编撰册子的做法,还真让他们觉得新鲜。
秦晋稍稍休息了一阵,便又说道:
“如果所料不差,政事堂的政令行文就要下达神武军了,诸位可要有所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
秦晋淡然一笑,“褒奖或许不尽如人意,诸位都要以平常心处之!”
其实,在决定对抗杨国忠之初,秦晋就已经料定了政事堂必然不会对神武军抱有好感,也许打压尚在两可之间,但绝不会对他们大加褒奖的。
但是,从长远来看,神武军在演武中强行对抗获胜,还是远远利大于弊的。神武军不但保住了敢战能战的名声,而且也使得各种非议得到了暂时的压制。
再远的不说,仅仅是得到了天子的赞许与认可这一条,就值得秦晋与政事堂中所有的宰相对抗翻脸。当然,若是高仙芝也站在了他的对立面上,说不得也只得撕破脸兵来将挡了。
秦晋只要与政事堂的矛盾一日甚于一日,便越能打消天子对他的猜忌和疑虑,更有利于天子对他和神武军的优待。
当然了,这种想法秦晋只能在心里默想,是万万不能宣之众人的。
孰料裴敬却笑道:“中郎将也将下走看的轻了,政事堂的政令褒奖算甚?能在天子面前出尽了风头,俘获杨国忠和陈玄礼这份荣耀,试问天下有几日可得?政事堂的老家伙们若是执意与我神武军为难,兄弟们不介意再与他们打一出擂台!”
“好!”
秦晋击掌赞道!这一点也是他事先所没想到的,也错判了所有唐人的功力心。虽然也有杨国忠、魏方进这种为了升官不择手段的小人,但世家子弟中仍旧有一群人视荣誉高过官位。
“来日方长,诸位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可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堕了我神武军军威!”
“神武军威武!”
众将齐声应和!
说完了正经的议题,秦晋见众人兴致甚高,便又留他们闲聊一阵。说起其它三家的新军因何不堪一击来,几位主将都莫衷一是,说法不尽相同。
以裴敬看,杨国忠也好、陈玄礼也罢、就连高仙芝都算上,所谓训练新军都不过是新瓶装老酒!
“练兵还是那个法子,人还是那些人,军纪涣散,贪腐盛行,又能练出什么精兵了?”
“此言在理,非但如此,就说杨国忠军中吧,吃空额的居然占了四成往上!”杨行本附和着裴敬的说法。
“乖乖,有那么夸张?”
有人反问了一句。
杨行本冷笑道:“夸张?还有更多耸人听闻的手段呢,只怕你听了没准惊的连下巴都能掉了!”
“你倒说说看!”
那人不服,便又争了一句。
杨国忠是杨行本的族叔,杨国忠罢相之时,做了弃车保帅的举动,将杨行本的父亲撵到蜀中去做官,因此杨行本便恨上了这位自私自利的族叔。
当然,以杨行本的身份,对杨国忠军中的猫腻多有可了解也就不奇怪了。
“如果中郎将不信,尽可以参那杨国忠一本,只要圣人下敕令彻查,一切腌臜勾当都会浮出水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初心自难改()
秦晋眉头一皱,杨行本的话恰恰表明了他对族叔的怨愤之心。这对他来说未必是一件好事,甚至很有可能会为他本人招来祸患。
“别家军中有什么猫腻,我管不着,你们也管不着。从今日起,只看我神武军,谁若是有不法之事被发现,可断不会轻饶!”
卢杞呲牙笑了,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若是事先不了解卢杞的底细,仅凭这一口好牙,便可以推断他出身自富贵之家。
“军中的校尉旅率哪家缺钱了?谁要是提钱,诸位兄弟便瞧之不起!”
众人哄堂大笑!
事实确是如此,从裴敬到卢杞再到杨行本,他们家中都不缺钱,父祖辈不是宰相就是名将,其家族在这片土地上也是跺一脚晃三晃的角色,试问又有谁会处心积虑在在任上不择手段的捞钱呢?
只有杨行本的出身在裴敬等人面前算是浅薄极了,他虽然有个做宰相的族叔,又有个做过京兆尹的父亲,但他杨氏一门毕竟是靠着裙带关系才一步登天的,从富贵至今也不过才十几年,比起裴敬卢杞这些百年家族中的子弟,自然低了不是一点半点。
也因此,杨行本素来不招人待见,尤其是独孤延熹还掌握着他们这个小圈子的时候,对他更是动辄奚落羞辱。
“中郎将乏累了,诸位就此告退吧,让中郎将修养身体!”
还是裴敬看出了秦晋面容里难掩的疲惫之意,主动提出告退。众人这才恍然,纷纷告退而去。不过就在众人刚刚出了中军帐之时,却迎面撞上一人。
“哎呦!夯货,是眼睛瞎了吗?往哪撞呢?”
“咦,这不是独孤兄么?如何?马厩的粪铲完了?闻闻一身的马粪味……”
不用出去亲眼查看,秦晋也能听得出来,拿腔作调的人就是杨行本,而那个被他讥刺嘲讽的想必就是独孤延熹了。
秦晋将独孤延熹留在军中清扫马厩本想让他知难而退,请辞于神武军。秦晋甚至可以从独孤延熹的眼神里看出他对自己乃至神武军的怨愤,如果将一个心怀异志的人留在身边,无疑是在给自己挖了一个不知何时才会掉进去的深坑。
但是,这个独孤延熹的忍耐力也大大超出了秦晋的预期,就算扫马粪这种近乎于羞辱的差事,仍旧坚持了数月之久。仅仅这份耐力,便让他对之高看一眼。
“算了,让他进来吧!”
秦晋提声冲着外面喊了一句。
片刻后,独孤延熹一个踉跄进了军帐,显然是在外面被人推了一把,亦或是被绊了一脚。
独孤延熹亦是出自名门之后,在他们的小圈子里也曾是一呼百应的头目,想不到今时今日已经成了人人厌弃的一块臭肉。其中主要原因在于他先加入神武军又投靠杨国忠背叛了神武军,此等朝三暮四前后反复的小人行径最是为人所不齿,就算他的那些昔日兄弟都因此而瞧之不起。
“独孤延熹拜见中郎将!”
秦晋疲惫的倚靠在军榻上,挥了挥手。
“免礼,坐下说话!”
“今夜不请自来,恳请中郎将再给下走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这时,自独孤延熹身后响起一个刻薄的声音。
“改过自新?说的好听,过在何处?又要往何处新?”
杨行本等人并未离去,而是也跟着返回了中军帐。
独孤延熹正襟危坐,脸膛比数月之前黝黑了许多,一双手也因为粗重活计变得粗糙多茧,很显然没少受苦。
面对杨行本的讥刺,独孤延熹的胸膛又剧烈的起伏着,如果按照以往的脾气,早就上前去与之缠斗一番。但在经历这许多起伏以后,他已经可以较为容易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独孤延喜之过在于不该朝三暮四,之新自然是从一而终。”
说着,独孤延熹以双手朝天,信誓旦旦。
“独孤延熹今日在此立誓,此次以后若再有背叛神武军之举,便天打五雷轰……”
秦晋也对独孤延熹今日的异常举动而惊讶了,他盯着独孤延熹看了好半晌,也没摸透此人今夜如此所为的目的何在。
对于发誓这种东西,当世的许多人都十分相信,但却迷惑不了秦晋。不就是两片嘴唇动一动,说出来的话吗?这世上再没有另一种表忠心的形式比赌咒发誓更廉价了!
“你不必如此发誓,神武军是大唐的威武之师,你本人也没有立场对秦某宣誓效忠,秦某也没有理由接受你的发誓!”
秦晋又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便撵独孤延熹回去。
“如果没有其它事,就回去吧!”
独孤延熹急了,大声道:“中郎将,下走真的改了,真的改了啊!真的痛定思痛了啊!”
“还聒噪个甚?没听到中郎将让你滚回马厩去吗?”
“杨二,别欺人太甚?”
独孤延熹的怒气已经到了可以隐忍的极限。而杨行本似乎并未有收手的意思,仍旧在极尽所能的嘲讽着他。
“要么就卷铺盖滚蛋,要么就回去扫马粪。多么简单的选择,何必假惺惺的在兄弟们面前演戏呢?你不是恨中郎将入骨吗?不雪前耻就誓不为人吗?如何?要不要学学勾践,也尝尝中郎将的……”
“杨行本!”
独孤延熹突然如凭空炸雷一般的暴喝了一声,杨行本不能的哆嗦了一下,又向后退了几步。
“如何,如何?要动粗吗?来来,放马过来,谁要不动手就是小妾养的!”
然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独孤延熹紧紧攥住的双拳又缓缓的放了下来,又狠狠的瞪了杨行本一眼,便扭头大踏步咚咚的去了。
杨行本似乎很失望,冲着独孤延熹的背影不甘心的喊着:
“独孤延熹,不敢动手就承认你小妾养的了……”
独孤延熹在与杜乾运清算神武军的时候,将杨行本整治的不轻。也因此,杨行本在秦晋回归神武军之后,便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打击奚落独孤延熹。
“此人早晚是我神武军祸患,中郎将为何要留此人在军中?”
秦晋闭目不答,他已经很疲惫了,也不想和杨行本再就是否应该留下独孤延熹在军中而争论。
“杨二,别闹了,中郎将乏了,还不快退下!”
杨行本不甘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裴敬等人生拉硬拽的拖走了。
军帐内再次安静下来,秦晋一个人静静的盘算着目下的局势。
数月以来,秦晋直觉得自己好像身处漩涡之中,或许稍不留意,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卷入难以见底的深渊。这与他幻想中的大唐盛世简直大相径庭,这也不是他想要的大唐盛世。
在这个盛世的余烬中,秦晋看不到光明与希望,所看所感的,除了权谋诡计就是党同伐异。实在难以理解,像韦见素、陈玄礼这种人是如何在漩涡中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度过四十余年而又平安无事的,除了佩服他们的耐力与谨慎外,秦晋还想知道这些人究竟是有多么强大的内心,终日生活在这种如影随形的压力网中,竟然没有疯掉。
秦晋不是个怕事的人,但也许是因为身体极度虚弱疲惫的缘故,原本那些对于他本不会当回事的东西,现在却都在暗处啃噬着他的内心。
想想在新安起兵对抗安贼叛军最初的念头,简直天真的令人想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