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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百姓们立时便有许多倍这种血腥的场面,刺激的呕吐不止。然则,刽子手的脸上却面无表情,仿佛刚刚被他腰斩的不过是鸡鸭鹅一般的生禽。
席棚之内,有一名官员早就被惊吓的浑身木然,仿佛手脚都已经不听使唤了。此人正是新晋重返政事堂为宰相的杨国忠。如果不是天子严令,在京五品以上官员必须观战,他才不会到这里来呢。
而且,杨国忠在席棚内的煎熬甚至要远胜于待宰的程元振。他事先并没看过秦晋最后呈递给天子的行文,心中忐忑的祈祷着不要被程元振攀咬出来。如果当着百姓百官的的面被攀咬出来,他这辈子就算彻底完蛋了,恐怕就连天子都不会再保他了。
然则,直到程元振被施以腰斩之刑,杨国忠恍然明白,自己终于安全了,只要程元振一死,还有谁能威胁到他的地位呢?不过,程元振的惨状还是让他心有余悸,多年的斗争中,死在他手里的人不在少数,但却从未亲自观刑过,今日在强烈的血腥刺激下,只觉得心里泛起阵阵恶寒,难以自持。
终于,杨国忠再也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一俯身将未及消化的食物一股脑都喷了出来。
在呕吐的一刹那,杨国忠顿生无奈之感,今日如此丢人,来日又不知会成为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过,与杨国忠同一席棚的官员们却全都假装没看到刚刚发生过的尴尬事,谁不知道这位杨相公是出了名的气量狭小,万一因此而被结仇,那才是冤枉人呢。
只有秦晋忍住了笑意,赶紧命人打来清水,又拿来巾帕为杨国忠做简单的清洗。
杨国忠忍耐着清理完毕,只觉得尴尬无比,竟头一次不敢却看秦晋的目光,就算不用看,他也知道此人的眼里一定满是,幸灾乐祸与嘲弄。别看此人现在表现的一副殷勤模样,谁又不知道他心底里究竟作何想法呢!
但他暗暗的赌咒发誓,只要过了今日,一定要让这个竖子尝尝后悔的滋味。既然秦晋放弃了千载难逢的机会,那就别怪他辣手无情了。
百般煎熬的观刑终于在天黑之前结束了,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府中后杨国忠有些意兴阑珊,在路上之时他已然清醒,仇恨归仇恨,然则现在却不是与秦晋那竖子彻底决裂的时候。秦晋现在于天子那里似乎颇受重用,抑或是说天子对此子颇为忌惮,这个当口与之翻脸显然不是明智之举。总要看清楚天子的态度,再做决定。
杨国忠相信,天子此时对秦晋的重用一定不是出自肺腑真心,以眼下的情形判断,更像是忌惮占据多数。
终于,躺在卧榻之上的杨国忠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的睡去!
第二百五十六章 :深夜有秘闻()
“相公,相公,有大事,有大事……”
迷糊朦胧之中,杨国忠忽觉有人在轻轻的呼唤他,但他太累了,仅仅翻过一个身又兀自沉沉的酣睡,但那个声音却不肯放弃,甚至动手摇晃他。终于,杨国忠明白过来,这是家奴在呼唤于他,在几经挣扎之后,他勉力睁开了眼睛,果见家老一脸的焦急。
“甚事,如此失态?”
家老见家主可算醒了过来,长长呼出一口气,胡须颤巍巍的答道:“是,是宫中的鱼内监来了!”
此时的杨国忠思维尚在凝滞之中,竟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哪个鱼内监?”
但紧接着他立时便一个冷颤清醒了过来,又追问道:
“是长安观军容处置使鱼朝恩?”
家老一连点头,他只知道杨国忠曾嘱咐过,如果此人来访不论何时,都要在第一时间禀报。只不过,他并不明白,自家主人因何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宦官如此重视,当初就算是高力士,自家主人也没这般的自降身份。
杨国忠当然不会去和自家的家奴解释自己这么做的原因,如此为之他也是情非得已,鱼朝恩是个典型的暴发户而已,但此人却是有再造之功,拥有长安内外诸军的节制之权,可见天子对此人的信任是何等深重。
高力士虽然也在兵变中功劳不小,但毕竟失败了,而且又因为惊惧过度,身体彻底的垮了下来,现在卧病在榻,恐怕只有等死的份了。高力士的倒下,也正给了鱼朝恩机会。
杨国忠在地位声望严重受损,又被秦晋步步紧逼的情形之下,为求自保也好,寻求进步也罢,拉拢鱼朝恩便是最明智的当务之急。
“快,快请!”
杨国忠话音方落,却听卧室之外已经传来了鱼朝恩的公鸭嗓音。
“鱼某深夜来访,莫要见怪,的确是有重大变故!”
杨国忠深知鱼朝恩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既然会连夜造访,那一定是宫中有了惊人变故。想到此处,胸中不由得一震,难道是天子出了意外?这个想法刚刚冒了出来,他浑身便被冷汗所浸透。
这个想法并非毫无根据,天子毕竟已经年逾古稀,身体已经是一日不如一日,尤其在兵变中又身受惊吓打击,此时出现意外也并不奇怪。
如果是这样,那就是危机与希望并存。秦晋虽然掌握着长安半数兵权,但此人的劣势在于消息不够灵通,如果能够趁此机会,拥立新帝登基,在携用力之功之后,对付秦晋岂非就易如反掌了?
“杨相公, 杨相公,何故如此出神啊?”
鱼朝恩已然步入寝室之中,他见杨国忠定定发呆的出身,于是就抬手在他面前晃了两晃。回过神来的杨国忠这才尴尬一笑,请鱼朝恩落座,又命家老奉茶,这才静静的等着鱼朝恩道明来意。
鱼朝恩落座之后,并未直舒来意,而是仍旧客气寒暄着,语气中似乎颇为轻松。杨国忠不禁心下迷惑,既然深夜来访,定是有了不得大事,可见他态度又如此,竟是为何啊?
片刻之后,鱼朝恩解开了杨国忠心中的迷惑。
“杨相公,某刚刚得知了一则惊天秘闻,天子已经草拟制书,将外放左迁秦晋!只不过,仍未定下迁至何处!”
霎时之间,杨国忠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这一刻他等了太久,想不到竟要成为事实了。然则,来的太突然,太顺利,太不合乎常理,以至于他甚至在怀疑,是否自己幻听了,抑或是此时仍旧沉浸在睡梦之中。
“这,这,杨某可是在做梦?”
杨国忠竟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鱼朝恩哈哈大笑,神态放肆不羁的指点着杨国忠。
“杨相公啊,杨相公,鱼某何时打过诳语?此事乃鱼某义子在天子之侧亲眼所见,焉能有假?”
烛火摇曳间,杨国忠于袖中以右手狠狠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清晰传来,他这才确信此刻不是做梦,而是切切实实的存在。
但天子对秦晋的态度转变也太快了,难道仅仅是自己睡觉的这一会功夫,又发生了什么足以改变天子态度的大事吗?他又向鱼朝恩询问天子态度转变的因由,对此鱼朝恩也不甚了了,只摇头道:“天子似乎对此事颇为保密,若非今夜当值的是鱼某义子,这事怕连鱼某也难知情呢!”
“既如此,便先不管他因由。可要好好筹谋一番,断不能便宜了这竖子!”
鱼朝恩收敛笑容,对杨国忠之言深以为然。
“鱼某深夜造访,就是为了此事,不知杨相公可有良策?”
这个鱼朝恩虽然身居高位,手握重权,但毕竟根基甚浅,且格局也不如高力士那般开阔,但有一点却是胜在能够博采各方意见,这连杨国忠都暗暗佩服。此人比起白日间伏法的程元振,强了不是一点半点,是个可以合作成就大事的人。
别看杨国忠在朝政大事上无所作为,但论起整治政敌的手段和套路,他自问不若于前宰相李林甫。
猛然间,杨国忠像是记起了什么一般,抬手竟在脑门上重重一拍,好似恍然大悟一般。鱼朝恩被杨国忠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继而又期待的问道:“杨相公可是有了对策?”
“何不来一招借刀杀人?”
鱼朝恩不明所以,便急急追问:
“杨相公便别再打哑谜了,直说如何借刀杀人!”
“临掌灯时,政事堂接到了蒲州的行文,言及今岁黄河水枯,叛军已然在东岸虎视眈眈,似有发动攻击之意……”
说到此处,鱼朝恩已然明白了杨国忠所说的借刀杀人,究竟是借谁的刀。可他却仍旧心有不解。
“叛军有哥舒相公的而是万大军钳制,秦晋那竖子,不会如此轻易的被……”
鱼朝恩的话还没说完,杨国忠就大手一挥,起身来到书案之前,从案头拿起了一副京畿道地图来到鱼朝恩面前。
“请看,大河在潼关之后乃自西向东而流,可在潼关之前,于河套之地却有四次转折,于陇右之地自南向北,朔方之地,自西向东,河东之地自北向南。这蒲州就在河东与京畿之间自北向南的河道之西,蒲州之蒲津更是是河东与京畿间的冲要之所在。若在往年此时,大河滔滔,叛军想要渡河西进蒲州,由此进犯关中自是难比登天,可现在河水渐苦,若要涉水渡河便未必是难事,一旦蒲津危矣,则关中危矣,长安危矣!”
杨国忠说了这么多,鱼朝恩终于明白了杨国忠之所指。但心下却同时又有些惊惧恍然。
“如果叛军果真攻下了蒲津,长安,长安岂非?”
岂料杨国忠却骤然大笑。
“勿要过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蒲津失守,蒲津之南数百里的潼关,不还有哥舒翰的二十万大军吗?又岂能让叛军便轻易的得逞了?”
即便杨国忠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鱼朝恩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妥之处,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杨相公之意,让秦晋去蒲津,固然是个借刀杀人的好法子。”鱼朝恩盯着面前线条简陋的关中地图,伸手在蒲津处沿着黄河向南划去。“蒲津之南数百里就是潼关,哥舒翰手握二十万重兵,焉有不救之理?”
对于鱼朝恩的质疑,杨国忠却颇有些自信的说道:“哥舒翰的为人,杨某再了解不过,此人一向看不惯秦晋那竖子,即便救援,也一定是只救蒲津,而非救秦晋!”
鱼朝恩虽然不通兵事,但却并不笨,这种勾心斗角的伎俩,也早就在多年的宫廷斗争中谙熟于心,当即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对杨国忠的说法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就请杨相公上书吧,推天子一把,做个决断!”
杨国忠抬手又是重重的一拍大腿。
“正当如此!”
……
长安城安国寺,太子李亨在兵变之后一直被软禁于此,虽然不得随意外出,随意见人,但在寺内的活动却还是相对自由。
不但是太子李亨,包括李亨的所有重要党羽均被软禁于此。其实,李亨的铁杆党羽并不多,重臣更是一个也没有。毕竟当今天子对李亨打压多年,朝臣们哪一个敢与这位太子过从稍近,就会换来灭顶之灾,久而久之,百官之中不论文武,都是对这位名义上的储君敬而远之。
也因此,太子李亨才会有兵变之时,用人捉襟见肘的窘境况。虽然,他也有李泌这种足智多谋而且善断的谋士辅佐,但李泌毕竟只是个待诏翰林,并未做过朝廷要职,更非可以与闻军国大事的重臣。
所以,吃亏也就吃亏在此。
只有秦晋,对李亨而言,是唯一一个令他感到纠结的人。
如果不是李泌瞒着他擅自做了决定,如果不是李泌擅自做了决定之后,又功亏一篑……
李亨不愿再去想这些假设,说到底还是他手中没有可堪一用的班底。至于秦晋其人,李亨也不同意李泌这种颇为偏激的处置办法,在他看来,为君者用人不当诛心,而应识其才,用其能,只要使用得当,未尝不是个栋梁之才。
第二百五十七章 :飞鸟出囚笼()
胡思乱想了一阵的李亨很是烦躁,连日来他一直在等着朝廷的废太子诏书,这种等待被宣判“死刑”的忐忑简直是一种难以承受的折磨。不过,安国寺外虽然戒备森严,寺院之内却颇为宽松,甚至允许他在禁军的“陪同”下在各个庭院间走动,当然,关押有其亲信的院子是万万可的。
但今日不知是“陪同”看管的禁军军卒大意了,还是另有其他原因,在李亨拐进了一进庭院之后,直与一人走了个面对面。
“殿下!”
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唤将李亨从震惊中唤醒,面前之人竟是李泌。
还未等周围的看管军卒反应过来,只见李泌撩开袍服双膝跪倒,继而竟痛哭失声。
“臣死罪,死罪……”
直到此时,李亨不禁长长的暗叹了一声,他有今日之囚,与面前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