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运就会降临。
这种局面固然有其复杂的政治因素,但根本处在于,商贾的屁股几乎没有一家是干净的。他们沟通大江南北,追本逐利,不管是李氏坐江山,还是安氏坐江山,坐江山的皇帝是汉人,抑或胡人,于他们又有何干?商人的根本乃是逐利,所以,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刻,哪一个肯于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勾连安贼叛军也就不足为奇了。
那些为商贾做后台的大背景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又哪里会为这些人抢出风头,挡风遮雨呢?为了避免自身被牵连进去,便彻底放弃了对他们的庇护。
简而言之,这股风潮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掀到了最**,几乎使得关中商贾势力尽数被毁。
只是这一切一切的开始都从冯翊郡同州城来。其中最直接的参与者就是县令杜甫。
对于从向家开始,蔓延整个关中的针对商贾的肃反,杜甫是深有自责的。
在他看来,如此大规模的抄家和杀人,无非是觊觎着那背后的有人财富,又有谁在乎那些获罪者是否真的有罪呢?
但秦晋却斥责杜甫,这是妇人之仁,也是一厢情愿的幻想。商贾贸易四通八达,如今关外半数河山落在了安禄山手中,商贾们有几个不早早的未雨绸缪?只要查有实据,就必须依法严处,绝不能留情,在这种紧关节要的当口,是万万不能心软的。
“子美兄,我曾经听说过一句话,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克的。潼关虽为关中锁钥,须紧防的敌人不再外而在内……”
对此,杜甫竟找不出来一字反驳,但他后来却觉得,与其说内部的威胁在商贾,倒不如在朝堂。只要政事堂的宰相们但凡为了争权夺利不择手段,做出自毁长城的事,比那些私下里勾连安贼叛军的商贾们,为害岂知高出百倍千倍?
但是这种话又岂是区区县令能够说的,就算说了,又有谁会听?秦使君不也是在朝堂争斗中不堪其扰,才自请外出的吗?
所以,杜甫只得选择埋头做好秦晋交代下来的差事。
到了陈家,陈家的家主对这位破家县令大为忌惮,好生陪着小心,殷勤招待着,不敢在言语中有一丝得罪。
“杜某直言相告,县廷已经掌握了贵府贩运私粮的证据,如果贵府能够就此悬崖勒马,一切还有回旋的余地,否则……”
杜甫向来不善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向陈氏家主下达了最后通牒。
那陈氏家主始终陪着小心,却不想对方一点情面都不给,直接就出言相威胁。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然后两手一摊道:
“明府既然看上了在下的家财,就放手去拿算了,何苦又上门羞辱于人?”
商贾之家向来重利,杜甫本想晓以利害,这些人就会有所收敛,做出正确的选择,谁又能想到此人竟是死不悔改呢?
“你,你,杜某若真想羞辱于你,又何必亲自上门?”
但不论杜甫如何说,陈家家主只摆出了一副人而处置的架势。
最终,陈家还是没能避免掉被抄家灭族的下场,而从陈家抄没出来各种信件里,居然还牵出了一大批的官员。这其中有冯翊郡本郡的官员,也有朝廷里的高官。牵连官员的信件以外,还有何安禄山伪燕高官的往来信件,其中一封署名为严庄的信件让秦晋格外注意。
看来,陈氏之所以负隅顽抗到底,也正是因为此了。
打击贩运私粮,并不是秦晋的目的,他的根本目的还另有所在。
冯翊郡率先结束了对商贾的肃反,最后三家大商股只有杜氏一族成为幸存者,一家独大。尽管通州城里谣言甚嚣尘上,都说杜甫乃冯翊杜氏族人,自然出手偏袒。
杜甫有口难辩,秦晋则对此毫不在意,他才不相信杜甫会徇私偏袒。
于是,第一道政令紧随其后出炉了,郡守府政令下达即日起,本郡盐铁粮均由郡守府同意调配,商贾贩运,须在郡守府申领配额,否则任何以上三种货物的贩卖均属违法。
此令一处,立时招致了很多人的诟病,认为这是秦晋要将商贾之利吃干榨净。但紧接着,修正政令又在当日晚些时候发布,大致意思是运进的配额原则上没有上线,运出却需要严格执行配额。
……
裴敬的伤势经过一个多月的将养早就恢复如初,但是,他的差事却一直空悬,秦晋始终没有确定给他安排任何位置。虽然一直赋闲,他却在同州内外来来回回走了不下数十遍,对此地的基本情况也算小有了解。
只是对地方越是了解,裴敬就越觉得秦晋刚刚颁下的政令是彻头彻尾的昏招。这么做等于竭泽而渔,杀干净了赚钱的商贾,还有谁负责流转货物呢?
裴敬以长安大商的身份甚至拜访过当地一些小有名气的豪绅,从中还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政令中具有明显的倾向性,货物只许进,不许出,但如此以来,商贾又如何渔利?让他们一直赔钱吗?
“就算杜家已然成为秦晋的忠实走狗,他们也不会肯于一直持续这种只赔不赚的买卖……
一名豪绅毫不掩饰的表达了他对秦晋的不满和敌视。
经过一番细致的了解以后,裴敬认为他有必要对秦晋做出适当的提醒。奈何,秦晋一直避而不见,这是明显对他的不满,朝邑城的惨败似乎使他彻底失去了秦晋的信任。
但是,裴敬并没有放弃,他找到了卢杞,向他提出了自己所发现的种种问题。
卢杞静静的听着裴敬的讲述,良久之后才将其打断。
“使君行事向来有先见于人,我也曾几次问过,但都没有答案。你来找我,实在是找错人了。”
裴敬急道:
“难道,难道你就是这么稀里糊涂的看着吗?”
对此,卢杞只能无奈的一摊手。
“我在同州仅仅负责提调练兵,余者政令也是没有插手的余地,你来找我不如去问问杜子美,他现在可是使君面前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就连那个出卖旧主的长史严伦,也比咱们神武军风光多了”
话语中竟流露出了些许的泛酸之意。
裴敬大为惊讶,想不到秦晋竟然不完全依靠神武军老人在地方上推行政令,而是另起了一套炉灶,其中的人物也是鱼龙混杂,既有杜甫这种从长安跟随过来的,也有就地从崔亮手下招募过来的,其中严伦就是典型的代表。
听到卢杞有一句没一句的抱怨,裴敬忽然好似意料到了什么。
“也许,也许咱们都会错了使君的意!”
“会错意?”
卢杞凝眉问道,裴敬于他是发小,又是袍泽,两人自是可以无话不谈。
裴敬忽而转换话题问道:“使君在长安最糟糕的情况是甚了?”
卢杞想了想说道:“自然是搅合进了政争,左右为难,最后难以脱身……”
“正是,使君对此感同身受,自然不想神武军也卷入地方争斗,如此置身事外,将来才好无所顾忌,无所牵挂……”
对裴敬的话,卢杞还是有些不明白,使君放着神武军现成的力量不用,却拐着弯的用杜甫严伦等人,怎么看都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感觉。
裴敬又思忖了一阵,竟语出惊人。
“也许,也许使君认为平静的日子不会持续多久,神武军好钢就要用在刀刃上……”
第三百二十一章 :捉钱有令史()
听了裴敬的分析,卢杞若有所思。
“难怪,难怪!”
但紧接着他又失声道:
“难道使君认为潼关必失?”
裴敬摇了摇头,他也仅仅是猜测,具体如何又岂能一一细致的算到了?卢杞忽然拍了一下大腿,似乎想起了什么。
“那个薛景仙,你可还有印象?”
裴敬虽然一直没有差事,但却对冯翊的大事小情如数家珍,自然知道这个与崔亮和杨国忠都大有瓜葛的前冯翊县令。
“使君对此人委以捉钱令史的差事!”
“捉钱令史?何时委任的?”
捉钱令史乃是负责公廨本钱的官吏,是掌管官府向民间放贷的吸血恶鬼,不论民间还是朝堂名声甚恶。从太宗年间至今朝中便不断有呼声废止这种吸纳民脂民膏的官署,但这毕竟是地方财税的大笔收入,想要砍掉又谈何容易?因此百多年间,废了又重立,重立又废止,反反复复多少次,公廨本钱都一直顽强的存活至今。
“就在昨日晚间,我在郡守府亲眼所见!”
“难道使君连民财都不想放过吗?”
对此,裴敬百思不得其解,薛景仙这种小人做捉钱令史这等龌龊差事的确再合适不过,但秦使君用人又怎么能黑白不分呢?
卢杞又是两手一摊。
“具体内情不得而知,还是静观结果吧,使君何时无的放矢过?反正我不相信,使君会参与这等自会名声的事。”
的确,神武军的筹钱能力惊人,如果缺钱,只要军中随便几个子弟家族中伸一伸手指,就会有数万贯乃至数十万贯钱到手,何必搜刮民脂民膏呢?
……
“明府,捉钱令史求见!”
杜甫面色一沉,让那佐吏将捉钱令史领进正堂。
“下吏薛景仙,拜见明府!”
薛景仙一躬到地,口中五味杂陈,他原本是这县廷的主人,此刻却早已物是人非。但眼下的处境已经远超预计,秦使君不但没有治罪,反而对他还委以捉钱令史之任。捉钱令史虽然是个名声极臭的差事,但其中的油水丰厚,绝不亚于县令,甚至要远超县令。
精明者,只需动动手指,就会有大笔的金钱流入囊中。
在薛景仙面前,杜甫并没有表示出半点对此人的厌恶,他只面无表情的说道:
“使君对你委以捉钱令史一职,杜某认为,你有必要了解,此令史非彼令史。”
“请明府示下!”
薛景仙压制住心中的惊讶,恭敬回答。
“以前,令史主要掌管放贷,现在你优先负责的是借钱。”
“借钱?”
薛景仙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这个捉钱令史居然是负责借钱的。如果只借不贷,他哪里还有机会捞油水还债呢?但现在自身已经是架在了火上的鱼肉,又哪里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呢?
没等他开口询问,杜甫就将一份公文递了过来。
“这是使君亲拟的公文,你拿回去仔细研读,做好了这件差事,功过即可相抵。使君承诺再还你一个县令的差事!”
捉钱令史是不入流的恶差,县令虽然赚的少,地位与之却是天差地别,薛景仙自然愿意做县令。因此,在杜甫将秦晋的许诺说出来时,他竟抑制不住的欣喜若狂了。
“下吏定然不辱使命,不辜负使君厚望。”
离开县廷,薛景仙仔细研究了杜甫给他的公文。与其说这是一封公文,不如说是一则指导手册。其上详细列举了他这个捉钱令史所针对的主要对象,以及各种可行的手段。
其实,手段也很简单,以前是公廨向民间放贷,现在不过是公廨以同样的条件向民间借钱。
当然,首要的对象自然是冯翊地方的豪绅。要知道,关中地方的豪绅已经不敬战乱的繁衍了百多年,积累的财富远超常人现象,甚至许多人家的钱库,连串钱的麻绳都已经朽烂成灰。
从商贾的手中抠钱不容易,在这些世代豪绅兜里掏钱,薛景仙却有一百种法子对付他们。
为了在秦晋的面前有所表示,薛景仙将第一个目标放在了一陈姓家族身上。陈家出过不少官员,虽然并非显官高绝,但也绝非寻常人家可比。不过,薛景仙之所以选择陈家,是因为这个家族在冯翊的名声并不好。
公文中列出的知道方法表面上看是向民间以优厚的条件借钱,但薛景仙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明显是要劫富济贫。也不能说是劫富济贫,准确点应该称之为劫富济富。因为这笔钱一旦借入,又要立即转出去。
前些日子郡守府颁布了政令,对盐铁粮实行严格官制,名为出入均由配额管控,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明显是只许进不许出。这笔钱公廨钱就是为了补偿商贾在其中的损失而纯在的。说穿了,官府只需在其中花费一笔不菲的利息钱。
至于本金,薛景仙甚至不无恶意的在揣测,秦使君一定不会认账。当然,他薛景仙也不会认账的,在秦使君不认账之前,他早就调到别处做县令了。至于最后谁来背这个黑锅,那就看谁是倒霉蛋了。
原本他以为秦晋就算不是正人君子,至少也是个立身颇正的官员。现在看来与他薛景仙不过是一丘之貉,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区别仅仅在于,秦晋位高权重,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