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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杀长乐王?谈何容易?”
见那使者婆婆妈妈。秦晋冷笑了一声,他要说的话被两个部下说了,这反而省了自己的麻烦。
“秦某可派人助尔等成事!”
“当真?”
使者的眼睛骤然一亮,反复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原来他并非是出于对那长乐王的忠心而感到为难,仅仅是单纯的畏惧而已。随即,秦晋也就恍然,成军不过旬日时间,一群乌合之众,又怎么可能建立起生死相许的关系呢?
十余名神武军精锐易装之后护送那使者返回叛军军中,秦晋又立即上书天子,痛陈其中利害。直指对待这股叛军的态度,直接决定着通关以东数万庶民百姓对朝廷的看法,所以,此战必须剿抚并用,神策军以血腥手段对其予以打击初见成效,接下来就要以抚为主,否则因为一场叛乱而使官民百姓硬生生撕裂,那就得不偿失了。
此次造反的逃民中,不全是普通庶民,也有各个地方失去了土地,家破人亡的世家子弟。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严酷的杀戮未必会比宽宥更有效果。
在神策军反击之前,秦晋提出招抚的建议天子就同意了,现在神策军两次击败逃民叛军,天子还会不会同意呢?秦晋没有把握,但也必须按照计划试上一试。
秦晋的上书在当日晚间就摆在了大唐天子李隆基的御案之上,在逃民造反之后,李隆基将政事堂所应接收的所有紧急公文都抓在了自己手中,他对政事堂的几位宰相已经彻底失去了信任,这些臣子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一些为了一己私利不惜损害朝廷的蠹虫而已。
自从逃民造反以后,李隆基日日夜夜都在后悔中度过,当初为什么提拔了这么多的奸人呢?现在想要找几个信得过忠直之人居然成了难事。然而,后回归后悔,他又不能将所有的人都罢黜,那样一来还让谁替他办事呢?
于是乎,李隆基只能一面用着政事堂的宰相,一面又时时防备着他们。
秦晋的建议让李隆基的眼眶有点沾湿,此子虽然做过悖逆之事,但心底里终究还是装着大唐的,否则就不可能一次又一次上书请求剿抚并重,如果按奸诈之人的心思,击败斩杀叛军,捞取功劳才是最合理的选择啊。然而,秦晋没这么做,放着肥肉一样的功劳,居然不闻不问。看来,要重新审视这个人了。
这一回,李隆基没有征询任何人的意见,直接颁下了敕命,令鱼朝恩的神策军暂时停止进攻,以备神武军秦晋与逃民叛军谈判招安事宜。
不过,这道敕命却让鱼朝恩恼火不已,眼看着到了嘴边的功劳居然让秦晋一次上书就给抢走了。不甘心之下,他也向天子上书,言及负责招安的人选用谁都不能用秦晋。
至于原因,其间虽然言语隐晦,即便鱼朝恩不直说,以李隆基的才智又怎么能领会不了呢?
果不出鱼朝恩所料,天子的第二道敕令很快又到了神策军中,以鱼朝恩为钦差,全权负责招安事宜。鱼朝恩的幕僚却从天子的敕令中发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招安的底线,明明再进一步就可以将叛贼全歼,现在却要笑脸相对,岂非主动示弱于人了?
对此,鱼朝恩并不放在心上,尽可以先用好言好语哄着那些造反的乌合之众,只要招安成功,一切难题都将不成为难题。至于追究主要头目的罪责,等到事成之后,还不是任由朝廷搓扁揉圆?
幕僚却另有看法。
“大使的心思,可是不想放弃了这到嘴的肥肉?”
鱼朝恩叹了口气,却两手一摊。
“有天子敕命,鱼某纵然手握重兵,也不得不遵从啊!”
幕僚摇头晃脑了一番后又笑道:
“非也非也,大使难道就没听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此非战,又如何不受?”
鱼朝恩不是不想君命有所不受,而是神策军就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如果不遵圣命,强行全歼了逃民叛军,即便成功也是劳而无功,弄不好还要丢了观军容使的差事。
“大使此言差矣,乱贼被打的落了胆气,不敢主动挑衅,咱们可以炮制……”
听了幕僚的建议,鱼朝恩大觉对心思,光着脚就在军帐里手舞足蹈,最后又来到幕僚面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计若成,定有重赏。”
那幕僚也是乖巧,并没有居功自傲,反而谄笑着表起了忠心。
“卑下不求赏赐,只求能永远追随大使!”
鱼朝恩在天子面前的地位扶摇直上,随着高力士的病重,已经渐有高力士第二的趋势,能够在喜怒无常的鱼朝恩面前露脸不容易,那幕僚自然也懂得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对于眼前的蝇头小利,也就不屑一顾了。
……
新丰县,神武军得令后撤,卢杞等人大惑不解,便去寻秦晋要个说法。
“与逃民的谈判还没开始,如何就主动后撤了?难不成还指望着甚长乐王授首之后,那些乌合之众能主动来投?”
以计划之中,匪首授首之后,余者投了朝廷,就可以保住性命,但终究要**负责接收,现在就后撤又算怎么回事呢?
秦晋却好像早就料到他们会来质问一般,只淡然回答:
“天子的敕令至今未到,比预计中耽搁了一日,我就已经知道,天子一定不会让神武军负责逃民叛军的招安。与其在此遭人忌惮,不如识趣一点,主动离开!”
卢杞愤而怒道:“天子老迈昏聩,朝中奸臣当道,防着咱们倒毙防着外人还要甚……”
“回去安排好各部的撤退路线,切不要无事生非!”
大军沿着日渐干涸的渭水走了半日功夫,眼看着就要到了渭南县,一骑由西向东飞奔而至,竟是派出去护送叛军使者的精锐之一。
只是那精锐衣甲撕裂浑身是血,让人看了不免心生不祥。
“使君……”
精锐军卒见了秦晋以后,长跪不起,失声痛哭。
其实,不用言语,一切都已经了然,他们一定是在逃民叛军那里栽了跟头。
“贼首长乐王,在末将等抵达叛军军营时就发觉了。。。。。。可他却佯装不知,待末将等人掉以轻心,又突下杀手,兄弟们浴血奋战,却,却只有末将逃了回来。。。。。。”
派出去的十余个精锐都是神武军中的佼佼者,本以为手到擒来,却不想被反咬了一口,功亏一篑。
这让秦晋大为意外,看来还是低估了逃民叛军的能力。只是这次刺杀事件失败,是否弄巧成拙,却不得而知了。
秦晋甚至懊悔,这一次做的决定是不是有些草率了?那个长乐王显然不是简单的角色,万一。。。。。。
事态的发展也果如秦晋所料,具体而言,是他担心叛军的不自量力最终只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从而使山东逃民对朝廷的仇视不可逆转。
次日渡过渭水之后,消息再度传来,叛军借谈判趁机偷袭神策军,神策军反而反击,一举将其全歼。逃民叛军两万余人,从上至下九成以上悉数被斩首。
第三百四十六章 :大使阴构陷()
秦晋听说逃民叛军被悉数斩杀之后,下达了延缓行军的命令,一路收拢逃散的逃民。果然,仅仅在渭水北岸耽搁了一日的功夫,居然就收拢了超过一万人。
长史严伦在秦晋左右直赞他宽心仁厚,但又隐晦的提醒,收拢了这些逃民,可能给他和神武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秦晋面色严峻,负手而立,望着几近干涸的渭水,良久才回答道:
“神武军的麻烦本就不少,也不差这一件,但放任这些兵败后的逃民散落关中,唯恐对局面稳定不利!”
十万逃民树倒猢狲散,就算神策军前前后后杀了将近五万人,但仍旧还有五万人星散逃走。而这些人散落在关中腹地,无论散居抑或是啸聚,对于本已焦头烂额的朝廷,都将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麻烦。
唐朝的中央朝廷乌烟瘴气,李隆基出于自身稳固权力的考量,启用的都是一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野心家。为了巩固权柄,争权夺利,没有人在乎唐朝的命运与安危,在他们眼里,这不过是一具随时可以吸血的**。
只是,这些如蝗如虫的权臣们却压根没意识到,风雨飘摇的朝廷已经禁不住折腾了。
原本关中的人心士气还能与叛军做殊死一战,但经过此战之后,必然导致民心涣散,军队士气低迷,朝廷人心浮动。
种种问题,大唐天子李隆基也许并非一所无所知,但以秦晋的判断,李隆基因身体老迈,心有余而力不足,也是显而易见的。
“使君之意,难道关中不保了?”
这还是严伦第一次从郡守的口中听到灰心丧气之语,多年的经历使他敏锐的意识到,这位至今没有败绩的郡守居然对朝廷的前景及不看好。
“总要做最坏的打算,回到冯翊以后,要做好潼关被攻破的打算,剩下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猜测与得到明确的答复毕竟不同,严伦的胸中荡起了惊涛骇浪。
“如果潼关失陷,以冯翊弹丸之地,又无险可守,咱们,咱们又怎么能挡得住叛军的攻击呢?”
秦晋呵呵苦笑。
“如果你是叛军的主将,攻破潼关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是什么?”
“那还用说,当然是攻下长安了!”
严伦想也不想的回应,是啊,不论哪一个人,长安都是最大的诱惑,相比而言,冯翊郡则变得不起眼了。
秦晋点点头,“在长安未破之前,冯翊的压力不会很大。况且冯翊虽然位居三辅之一,但毕竟不在通往潼关的要道上,所以不会是必然攻击的目标。再者,以目下关东的形势而言,一旦叛军顺利攻入长安,必然会抽调大批军队进攻都畿道南部与淮西等地,届时就是神武军发挥一己之长……”
严伦忽然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竟没意识到自己打断了秦晋的话。
“那神策军呢,神策军兵精将猛,怎么可能任由长安失陷?再,再说,使君难道肯眼看着长安失陷吗?”
这一声访问,如惊雷一样在秦晋头顶炸响。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被已知的历史进程所束缚,虽然拥有知道历史走向的优势在手,但同样也失之于此,往往过于纠结记忆中的某些进程,进而忽略了自己在努力中所引起的变数。
也就是说,当下的形势,潼关就算不保,关中仍旧有神策军和神武军两支精锐。而在秦晋所熟知的历史中,当潼关被破时,长安既没有神策军,也没有神武军。这岂非就是大大的变数?即便叛军一举攻克潼关,唐。军也未必不能一战。
更何况,如今在潼关统帅大军的并非哥舒翰,而是相对沉稳的高仙芝。
“使君,神策军的骑兵前锋已经距离咱们不足十五里,再拖延行程,咱们如此大举收拢逃民的恐怕有可能和他们直接冲突起来。”
卢杞很是焦急的催马过来,秦晋甚为惊讶,神策军果然名不虚传,行军速度居然比预想中还要快。他本以为还有半天的时间收拢这些逃民,看来不得不提前离开了。
“引导逃民进入冯翊郡,神武军断后!”
“使君不可,逃民都是叛军,若无有效看管,恐怕,恐怕会对冯翊地方造成威胁!”
却听秦晋骤然变色,冷冷道:“给他们重新做人的机会,如果再不珍惜,那还有甚好说的?杀无赦!”
闻言,严伦打了个寒颤,年轻的郡守有时看起来忧国忧民,有时却又一副狠辣心肠,真是让人难以捉摸。
也许正是这种难以捉摸,才使得严伦对秦晋既敬畏,又信服。
身为上位者,性格上的神秘与难以捉摸,往往会给部署带来强大的震慑力与吸引力。
……
鱼朝恩作为宦官与骑兵同进同退,无论作为宦官抑或是观军容使都极为罕见,从长安到渭南,他一直身先士卒,不曾有片刻的落后。也由此,鱼朝恩以自己的亲身行动赢得了神策军上下的敬畏。
自从长安兵变开始,鱼朝恩开始有机会崭露头角,一直亲力亲为应对兵戈之事,原本微圆无须的脸,现在已经变的棱角分明,颧骨微微凸起,两颊也若有若无的凹陷了进去,甚至连眼角间都多了数道沟壑。
前面再往北就是渭水,骑兵追击至此虽然疲惫,却战意十足,但鱼朝恩竟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骑兵主将对于这道突兀的军令十分不解,明明骑兵的体力和士气尚在,如何竟在此时停止扩大战果呢?须知唐朝战事封赏与两汉一般,皆是以首级论功,斩获的首级越多,所受到的封赏也就越丰厚,此时突然罢兵,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