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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第2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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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君饶命……”

    秦晋平静的看着他们,沉声问道:“秦某曾不止一次的公布军纪,又不止一次的强调,难道你们不是明知故犯?纵然秦某有心留情,军法又岂能饶了你们?”

    跟在秦晋身侧的使者点了点头,这番话说的有情有理,无可挑剔,但他总隐隐觉得,秦晋说这话时怎么有点激动呢,尽管此人极力在掩饰着自己的真实情绪。他侧眼偷偷看了看秦晋,却看到一张病弱寒霜的脸,或许刚刚只是错觉而已。

    秦晋的一席话说罢,那三个军令史不再哭泣,面色陡而一变,跪在地上一头触地,不发一言。

    “刀斧手,行刑!”

    话毕,早就立在一旁的刀斧手斧起骤落,大颗大好的头颅滚落当场,脖腔子里的鲜血竟喷溅七八步之远,惊的那使者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似乎有几滴污血还是溅到了他的身上。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俯身蹲在地上哇哇的狂吐了起来。几乎将整个胃都吐空了,酸水从鼻腔里喷了出来,眼泪也随之溢了出来,狼狈如斯,那使者几乎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这回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了。

    忽然间,使者只觉得背上有一只手在轻轻的拍打,原本翻江倒海的肚腹竟瞬间开始平静了。他扭头看去,一张令他无比厌恶的脸赫然出现在面前,竟然是秦晋。

    “头一次看杀人吧?不奇怪,秦某第一次看杀人的时候,比拟吐的还狼狈!”

    使者强撑着起身,无地自容道:“惭愧,惭愧,唐突,唐突……”

    秦晋身边知道内情的人哄然大笑。

    虽然仍旧不免丢人,但那使者还是心中颇为奇怪,若说秦晋此刻是在做戏,却分明又用自己当年的糗事为他开脱尴尬,实在是难于理解。

    重新返回县廷,秦晋却没有进入正堂,而是绕过回廊直往中堂而去。使者不知秦晋下面还要如何编排自己,只能小心防备的跟在后面。

    不过,进入了中堂以后,料想中折磨并没有出现,秦晋只将他让在一旁书案前坐下,便自顾自的坐到正中的书案前,书案上的公文竟堆积像小山一样。接下来,整个中堂就彻底的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使者尴尬的咽了口唾液,他想抗议,抗议秦晋将自己晾在一旁,但看到秦晋下笔如飞,丝毫没有停顿的处置公文时,又知趣的闭上了嘴巴。正好书案上有一本《汉书》,也不知是何人放在此处,便翻看解闷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书上的自己已经辨认困难,使者揉了揉眼睛,腹中顿觉饥饿,奈何秦晋仍旧一刻不停的在处置着公文,他是要脸面的人,又哪里好意思说自己饿了呢?于是只能暗暗的忍着腹中越来越强烈的饥饿感。

    很快,中堂的门开了,一名随从进入中堂,分别在秦晋和使者的书案上放了一盏烛台,又依次点燃。

    使者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蜡烛发出的臭味呛到了,呛得治咳嗽。原来随从在他书案上点燃的竟是一根牛油蜡。而牛油蜡由于放的时间长了,又发出了浓烈的恶臭,遇火燃烧之后,又混杂了焦糊味更是让人阵阵作呕。

    使者出身世家大族,何曾用过这等质量低劣的蜡烛,便愤愤然要控诉秦晋在折磨自己,但他细看之下,竟又发现秦晋面前的书案的烛台上居然也插了跟牛油蜡,一时间竟又语塞了。这世上恐怕还没有哪一个为了折磨人连自己也一并折磨的吧?

    使者是个性子颇为骄傲的人,牛油蜡扑扑闪烁,火光明灭不定,但秦晋的所有表情却分明是在思忖之中,仿佛牛油蜡低劣的烛光与阵阵恶臭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影响。再看他面前的书案上,堆积小山一般的公文已经被移走了一半。

    真是奇怪了,为了不被人耻笑,他只能强忍着闪烁不定的烛光与阵阵焦糊臭味,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汉书》。

    房门吱呀一声又被从外面推开,一名随从将已经处置完毕的公文分别装进了袋子里,然后轻手蹑脚的提了出去,紧接着又进来一名随从,捧着一支木匣放在秦晋的面前。

    “使君,是孤山的军报!”

    随从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入了使者的耳朵里,他立时将两只耳朵都支了起来,仔细听着军报的内容究竟如何,然而那随从只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使者颇为焦急的看着秦晋,希望秦晋看了军报之后,第一时间能和他说说军报上内容,毕竟这是关乎大唐国事的军报,尽管他厌恶秦晋其人,却不想**在孤山败给了叛军,他宁愿希望高相公的判断是错的。

    然则,秦晋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那封没有批阅完的公文上,仿佛木匣中的军报仅仅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使者急的直搓手,暗暗想着,就算在他面前做戏也不用做到如此地步吧,孤山军报牵扯整个河东道南部的局势,万一有了大变故,难道就不怕耽搁了军情吗?思来想去,他终于忍不住出言道:

    “使君为何不看孤山军报?”

    “不胜不败而已,不必急看。”

    使者见秦晋看都不看就断言军报中的内容是不胜不败,又对秦晋满不在乎的口吻极为不满,便大声质问道:

    “使君看也不看就坐如此儿戏之言,难道把军国重视当做自家子侄的嬉戏吗?”

    秦晋手中毛笔不停,头也不抬的答道:

    “以此前计划,裴敬至少要在孤山撑持三日,这才头一日,双方实力悬殊,取胜势比登天,若败了又岂能安稳送来军报?再不信,请自便去看。”

    使者心急如焚,担心孤山战事,既然得了秦晋允许,他也不顾合适与否便冲了过去,打开木匣抽出了羊皮纸写就的军报,却见上面仅有寥寥数十字,结果真是不胜不败。这份军报没有任何修饰比喻的词句,只是对战事的结果做了简单总结,又罗列了敌我伤亡数据,仅此而已。

    如此枯燥简单的汇报公文,使者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神武军后军主将裴敬乃是开元年间宰相裴光庭之孙,正经的河东大族出身,真要怀疑这是个粗鄙莽汉写就的。

    但不论如何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不败对于**而言就是好消息。可孤山的战局就算不败,又能如何呢?听说神武军前军前出冒进,现在陷入了后路被断的尴尬境地,居然对孤山不管不顾,究竟要作甚?

    秦晋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舒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看到使者表**言又止,就笑道:

    “有甚想说的不妨直说!”

    “别怪某说的难听,既然孤山**不能取胜,就算撑过了三日又当如何?神武军前军还在游魂一般的不知所踪,如此下去,还不是败局已定!”

第三百八十八章 :崔焕有改观() 
秦晋笑而不语,而是又提起笔来处置书案上余下的公文,也不多做解释。

    使者胸口里仿佛有巨浪在激荡着,积攒了一天的怒火终于再也忍不住,全数喷涌而出。

    “秦使君留住下吏,难道就只为了折辱轻慢吗?如果是这样,请恕下吏再不奉陪!”

    他站起身来,情绪激动之下竟至身体左右摇摆,摇晃着来到门口,正待拉开房门,岂料门却被从外面推开了,一个黑影急吼吼撞了进来,与之正好撞了个满怀。

    使者的鼻子被撞的又酸又疼,眼泪也止不住的花花淌了下来,不过那外面急冲进来的人却根本不及理会他,而是绕了过去奔至秦晋的书案前,双手恭敬的奉上一支木匣。

    “禀使君,卢将军的军报到了!”

    秦晋的表情终于不那么淡定了,身子前倾,一把接过了木匣,三两下就将军报抽了出来……

    被撞的七荤八素的使者听闻是军报,也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去,一时间竟望了斥责那个冒失莽撞的甲士随从。

    紧接着,秦晋的一阵大笑让他顿觉莫名其妙,又暗自揣测着难道卢杞大败叛军?但又总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使者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处境尴尬,一时间犹豫着该不该拂袖而去,就在他犹豫的当口,秦晋的声音从他背后传了过来。

    “你不是质问秦某前军的动向何在吗?军报在这里,你尽管拿去看!”

    好奇心战胜了屈辱心,使者又返身三两步回去,来到秦晋面前将那封军报接在了手中。

    “如何?卢杞竟然奇袭绛县?”

    使者虽然出身世家大族,但却并非那种不通事务的书呆子,在来河东城之前,就已经对河东道南部的基本情况做了详细的了解。

    史思明部偏师在河东道南部主要盘踞在绛州的闻喜和绛县,其中以绛县为根本,现在卢杞绕过了闻喜,去进攻绛县,这既是冒险,又是绝佳的机会。使者的脸上忽而就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如此一来,结果可想而知,假设卢杞在短时间内拿下了绛县,叛军后路被断,整个绛州战场的形势将彻底逆转。退一步,假设卢杞没能在短时间内拿下绛县,位于万泉孤山的叛军在得知绛县被袭击的消息后,一定不会无所顾忌,至少有九成的可能回师,而叛军一旦回师,他们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势必将前功尽弃,唐。军在绛县仍旧大有可为。

    使者面色的转变意思不差的全都落在了秦晋的眼睛里。

    “如何,还质疑秦某的安排吗?”

    那使者倒也爽快,只尴尬一笑,就痛快的向秦晋致以歉意。

    “下吏崔焕鲁莽愚钝,误会了使君,这厢有礼了!”

    听到是姓崔的秦晋不禁眉头一皱,实在是他所接触的崔姓之人都或多或少的与之为难做对,从新安县令崔安世到冯翊郡太守崔亮,一个接着一个变着花样的打算置其于死地。

    不过崔焕出身自河北博陵崔氏,与崔安世和崔亮的清河崔氏分属两个不同的世家。

    此前崔焕仅以无名小辈的姿态不通报名姓,对秦晋可谓是无礼至极,但秦晋没有这个时代之人那些表面功夫的臭脾气,即便是这崔焕如此无力,仍旧满不在乎。

    不过,秦晋的这些“大度”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崔焕得知秦晋在河东城并非无所事事,此前的那些无端猜测非议,在这突如其来的奇计面前,竟都烟消云散了。他分明在与秦晋短暂的接触中感受到了这个人与叛军作战的决心和勇气。

    不管此人的名声如何,至少崔焕以为,能够主动越境到河东来,并如此煞费心力的与叛军决战,放眼天下恐怕也不出两手之数。

    秦晋赶紧起身绕过了书案扶起一揖到地的崔焕,将他让到了座榻上,这才解释道:

    “你之前指责秦某将数万唐。军和数十万百姓至于险地,秦某无所辩驳,大战岂能没有牺牲?如果能力退安贼叛军,即便牺牲也当有所值。倘若秦某不一力承担,高相公会派兵与河东道的叛军决一死战吗?肯定不会,到头来这河东道南部数郡的百姓还不是要陷于安贼铁骑的蹂躏之下?左右都是死,不如全民武装起来,奋死一战,或许还有一条生路。”

    崔焕默然,秦晋的话说的一点都没有错。高相公向来只以潼关和关中作为最关注的目标,只有在保证了潼关不失,他才会在关中以外的地方派遣部分兵力以为牵制。然而,也仅仅是牵制而已,深知高仙芝于潼关用兵方略的他十分清楚,高仙芝在商阳关大战后的短时间内都在极力避免与叛军大规模冲突,打算以时间来抵消叛军在军心士气的优势。

    这么做在整体方略上固然无可厚非,然而不也正如秦晋所言,会有所取舍,而放弃了河东道的百姓们?那么自己此前还有什么面目指责秦晋利用百姓冒险呢?

    见崔焕仍旧默然,脸上神色变化阴晴不定,秦晋继续说道:

    “高相公的用兵方略,秦某也多少有所了解,并无不妥之处,换了秦某坐在高相公的位置上也一定会做此选择,毕竟人力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不过,高相公却有些失之谨慎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就是如此!”

    崔焕听秦晋一开始对高仙芝多有赞同,心头颇有些顺气,但话到最后却锋芒一转,直接说高仙芝被蛇咬怕了,不免又有些不服气。

    但有了冒失的前车之鉴,他再也不会贸然对秦晋加以指责,等着秦晋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究竟高仙芝哪里失之于谨慎了。

    只听秦晋说道:

    “正因为高相公使命在身才不宜轻举妄动,而秦某在河东城则可作为偏师,激进试探,遇实则避,遇虚则破,如此一进一守,岂非绝佳的配合?”

    崔焕点点头,秦晋这么说也没有问题,双方分在黄河南北两岸,如此攻守配合,只怕也没什么不妥,就算秦晋在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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