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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礼单上记录的东西,可不仅仅是金银一类的东西,从西域美玉到南海的玳瑁珍珠,无不是稀世珍品,恐怕皇宫中错储藏的珍宝也不外如是,韦济竟也舍得下血本。
当杨国忠的目光继续看下去却忽然看到了应收礼物之人的名讳官职,然则,却不是中书门下同三品的杨国忠,而是明明白白的写着三个字,中书令。
大唐只有一个中书令,那就是身在潼关的高仙芝,就算有人给他送礼,这封礼单怎么会到了京兆尹韦济的手中?
事件一旦牵扯了高仙芝,杨国忠立时就生出了浓浓的兴趣。
“请京兆尹入正堂相见!”
杨国忠简单整理了一下衣冠的正堂而去。抵达正堂时,府中奴仆已经引着京兆尹韦济缓步进入堂中。
“下吏韦济,拜见杨相公!”
就实而论,杨国忠对韦济的印象不错,如果此人不是与秦晋瓜葛甚深,他还真想将此人纳入囊中,因而对此人的态度也颇为友好客气。
“韦大尹客气了,不知深夜来访,究竟有何要事啊?”随后,他又一指身旁的座榻,“请入座!”
韦济不紧不慢的落座之后微微一笑,“下吏呈上的礼单,杨相公可看过了?”
杨国忠点点头,脸上不显喜怒的反问道:“区区礼单,韦大尹小题大做了!”
当此危难之时,就算高仙芝贪污又如何,能够替代他的人已经没有了,天子既然要用此人定乱,就只能用到底,只要此人不生出谋逆之心,任凭什么罪名,天子都会压下去的。
至此,杨国忠自觉已经猜到了韦济的来意。韦济本人断不会与高仙芝为敌,反倒是他背后的秦晋,似乎与高仙芝颇多龃龉。就在昨天,天子还收到了高仙芝的上书,其中狠狠的告了秦晋一状,更是请求天子将蒲津也划归潼关一体防御。
只不过天子没有当即表态而已,似乎还有仔细斟酌。
在这种敏感时刻,韦济就送来了高仙芝受贿的礼单,若说此事背后没有秦晋的指使,杨国忠是断然不肯相信的。
杨国忠的脸上显出一丝微笑,他在等着韦济给他合理的解释,秦晋这厮也学乖了,居然想拿他这个当朝的宰相做刀用。
然则,韦济的话却险些让他从座榻上跳了起来。
“区区礼单,自然不能如何,但送礼之人是孙孝哲呢!”
“谁?”
“孙孝哲!”
杨国忠腾身而起,几步来到韦济面前,俯身再次追问:
“你再说一遍,送礼之人是谁?”
韦济好整以暇的又重复了三个字。
“孙孝哲!”
“此事牵扯重大,你可以有确实证据?否则可是自取死路!”
“下吏自然知道牵扯极重,如果没有铁打的证据,又如何会将这份礼单交与杨相公?”
杨国忠心头怦怦一阵乱跳,他强忍住内心的激动,也顾不得究竟是否会被人利用做刀,脑筋飞速的转换着。
“禀相公,下吏麾下的巡捕亲自捕拿了伪燕御史中丞张惑,被捉时,此人刚刚进入永嘉坊!”
永嘉坊是高仙芝与长安城中府邸的所在地,张惑进入了永嘉坊,身上又搜出了准备交给高家的礼单,难道这种证据还不切实吗?杨国忠听了韦济的话以后,在心中连续如此反问了自己三遍,每一遍所得到的答案都是肯定的。
这的的确确已经是实打实的证据,永嘉坊里住的除了刚刚搬进来的霍国长公主,也就剩下了高仙芝一家,其余原本居住在坊内的高官权贵,因为在兵变中站错了队,受到牵连,都已经举族被流放出长安。
为了稳定心神情绪,杨国忠干咳了一声,又不动声色的问道:
“如此大事,韦大尹当报与圣人知晓,又何故告诉杨某呢?”
韦济仍旧微微一笑,不紧不慢的回答道:
“杨相公容禀,正是牵扯甚大,下吏不敢擅专,才特地请教杨相公,当如何处置!”
韦济焉能看不出杨国忠这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但既然对方装糊涂,也不能急吼吼的将这一层窗户纸捅破。他只想看看杨国忠究竟要装到几时。
“事涉重臣,朝廷自有定制,不过高相公毕竟身兼兵马大权,必须从权处置,否则被动摇的将是朝廷根基,一旦出了乱子,绝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
‘杨相公所言极是,下吏也是虑及此事,才不敢擅专的,只能交给相公处置。“
杨国忠见韦济仍旧在和自己绕圈子,不肯说实话,不禁有几分着急,不说实话双方又如何合作呢?虽然他也恨秦晋,但是更恨杀了自家堂侄又暗中搞鬼的高仙芝,所以此时与秦晋暗中合作,不会有半分思想障碍。
想及此处,杨国忠干咳了一声,终于开门见山。
“直说了吧,杨某不介意与王大尹身后之人合作,但既然是合作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否则。。。。。。”
否则杨国忠岂非是白白的给他们做了刀?这是杨国忠想说而没说的话,他只要一句准话,韦济也好,秦晋也罢,究竟有什么目的,想要得到什么结果,会如何配合自己!
这件事一旦捅出去,那就是天翻地覆的局面,杨国忠自问,需要一个颇具实力的人与之一同承担!
第三百九十二章 :宰相欲投机()
仅有韦济提供的礼单还不够,要将高仙芝通敌的罪名坐实了,就需要把坊市间沸沸扬扬的谣言从以讹传讹转变为白纸黑字。
杨国忠以为在证据方面可以采取真真假假的办法,既然礼单是真的,送礼的人是真的,那么再造一封通敌信谁又能证明这是假的呢?不过,韦济却明确的拒绝并阻止了杨国忠这么做。
“下吏只在乎此事的真相,关乎朝廷安危的大事,相公若擅自造假添油加醋,韦某宁可退出也不合流同尘。何况高相公人在潼关,张惑带着一封写给高相公的密信,现身长安这不奇怪吗?”
杨国忠愣了一下,这韦济一会暗示的极为明显,一会又态度暧昧,实在令人有种滑不留手的感觉,但既然已经决定利用张惑和到手的礼单,也就选择性的忽视了韦济令人不爽的态度。
“嗯,韦大尹所虑甚是,但仅仅一封礼单,纵使呈送天子,也未必能够治罪啊!”
韦济却笑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相公何必如此操之过急呢?”
看着韦济似笑非笑的目光,杨国忠忽然明白了韦济来此的本意,此人原本就没打算一击即成,这只不过是循序渐进的一环而已。难道秦晋那竖子还有后招?如果是这样,自己可真就是站在台前的扯线木偶了。
杨国忠沉思了片刻,他依然觉得这个选择是对自己有利的,想到这些之后,他本来还有些担心和忌惮的心绪就彻底放了下来。
不管这件事里,秦晋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杨国忠能借此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够了,又何必在意谁是扯线木偶,谁是控制扯线木偶的手呢?也许换种角度,他们彼此之间都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终于打定主意,杨国忠有些飘忽的目光也在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既然如此,杨某知道该如何做了,韦大尹尽管放心将这份礼单留下!”
“全凭相公所愿!”
韦济直起了身子,恭恭敬敬的一揖施礼。
送走了韦济之后,杨国忠一刻都不敢耽搁,连夜赶往兴庆宫去面见天子。
虽然兴庆宫自兵变之后立了新规矩,日落之后任何外臣不得进入宫内,但此事牵扯甚重,他不敢耽搁。
事实上,就在杨国忠奔走于冷清的大街上之时,大唐天子李隆基连夜在勤政楼紧急召见了门下侍中魏方进。
魏方进在日落之前向天子上书,正式就长安内外乱纷纷的谣言向天子陈情。
尽管是谣言,大唐天子李隆基仍旧极为重视,破例在兴庆宫勤政楼的偏殿内召见了魏方进。
“臣启圣人,坊间传言甚嚣尘上,老臣虽以为谣言未必可信,但也不可轻视而置之不理!”
殿内烛火幽暗,大唐天子李隆基苍老的脸掩藏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闪现着明灭不定的光芒。
“朕何曾以谣言治罪过大臣?明日一早,政事堂出具公文,令有司发布公告,驱散民间谣言就是!”
虽然天子是这么说,但刚刚落座的魏方进却不会当真以为,天子是出自真心实意,打算如此轻描淡写的处置谣言。否则,也就不必连夜召见自己于兴庆宫了。
魏方进自进入政事堂以后,一直夹着尾巴做官,既不附和高仙芝,也不参与杨国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存在感相当的低,以至于朝堂上的官员们,都甚少将其当做政事堂的宰相了。
今日,他却一反常态,就城中谣言郑重其事的向天子上书陈情,这绝不是头脑发热的鲁莽之举,而是掐准了大唐天子李隆基的脉门。
“谣言突起,未必空穴来风。稳定市井人心固然重要,但这背后究竟有没有见不得光的事,已不可不重视!当此内外交困之际,更要谨慎小心才是。”
李隆基不置可否,只淡淡的问了一句:
“魏卿但说,如何谨慎重视?”
魏方进伸出了手指比划了个八字。
“八个字,外松内紧,明放暗查!”
李隆基仍旧不置可否,魏方进试图抬起头来,偷偷观察天子的脸色,以判断自己的建议是否得到了天子的认同。
“启禀圣人,杨相公于宫外,有紧急军务求见!”
宦官的声音在殿门口传来,虽然音调不高,但却清清楚楚一个字都不落的传入了魏方进的耳朵里。李隆基虽然老迈,但耳目依然胜过寻常老者,也听的一字不差。
“何事不能等到日出再进攻?”
殿门口的宦官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用同样的音调答道:
“杨相公所言,事涉高相公,不敢耽搁片刻!”
黑暗中,李隆基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又是高仙芝!他看了看谨小慎微跪坐在下面的魏方进,心道政事堂的两位宰相都想到一处了,连动作都这么整齐划一,难道仅凭区区谣言,就会让朕自毁长城吗?
李隆基承认,魏方进的建议并无不妥之处,甚至还是老成之言,外松内紧之下暗查此事的真相,既做到了稳定人心,又尽量避免枉纵叛逆,但他如此建议,却绝非出自于终于朝廷之心,不过是投机夺权的把戏而已。
但是,臣子对权力有**,也正是李隆基所乐见的,只有清楚的知道臣子们想要的是什么,他才可以从容布置,使臣下相争,将自己置身于室外。
现在杨国忠动手的速度比魏方进慢了一步,则让李隆基隐隐有些意外,在突发事件的应对上,此人可绝不比任何人反应慢的,何故今次却慢了?然则,仅仅若仅仅在谣言上做文章,他还真有些失望,难道自己选中的宰相就这点能耐吗?
不过,李隆基很快就尝到了惊喜的滋味,抑或是说杨国忠带来的消息,让李隆基只有惊,而没有喜!
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以不使两位宰相发现它们的颤抖,礼单就在御案上,他却不愿再多看一眼。
魏方进陈情谣言,他只觉得这是臣下争权夺利的手段而已,并不会真的以为高仙芝勾结叛逆。如何处置,他只须权衡利弊之后,不让忠臣受冤枉,使臣子不合时宜的野心得到压制即可。
这一套手段,在他御极天下四十余年间,早就用的烂熟于心。
可李隆基却惊慌的发现,这一切在杨国忠到来之后,居然彻底失控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掌握着一切,现在却发现似乎峥嵘的冰山一角,正在渐渐显露。
“张惑其人何在?朕要亲自讯问!”
杨国忠在此之前禀明了李隆基,这份礼单正是从张惑的身上搜出的,而张惑在伪燕朝廷内的官职是御史中丞,上一次失败的和谈,亦有此人参与其间。
紧接着,李隆基用有些干涩的声音又追问道:
“知晓此事的,有几人?”
“除臣之外,别无他人!”
杨国忠回答的面不改色,这是他一早就和韦济商量好了的。
如果把韦济牵扯进来,只会为这件事夹杂进无尽的麻烦。
李隆基稍稍松了一口气,然后又看向了在一旁目瞪口呆的魏方进。
“此事绝不能再让旁人知晓,明白吗?”
“臣明白!”
杨国忠和魏方进异口同声。
魏方进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他此来的目的绝非是要扳倒高仙芝。但现在杨国忠突然横插一脚,带来了这份礼单,他绝望的发现,自己已然上了一艘只许上不许下的贼船。用不着扭头去看杨国忠,他都能感受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