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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将军话,**骑兵来去如风,袭击起于突然之间,当值旅率猝不及防已然当场殉难!”
此时此刻,蔡希德的面色已经难看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本打算以攻城器械佯作攻城,以提振士气只等援兵到来以后,便以填命的战术攻下绛县,生擒活捉秦晋。但事实却是秦晋这厮并不甘心被围困,一直在寻找机会翻盘。
昨夜的大意险些葬送了燕军在河东道的计划,蔡希德冷静了一阵,终于定住了心神。
“河谷桑林无数,大不了重新打造,只要**再敢来烧,让他们有去无回便是!”
只要援兵来了,唐。军的一切小动作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然而老天似乎一意要与蔡希德为难到底,援兵先头人马终于在两日后抵达了绛县城外,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消息,让他如遭雷击。
“甚?你,你再说一遍……”
“将军在上,卑下不敢有半句虚言。唐。军突然出现在天井关,运粮队猝不及防,被,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卑下依将军所言带了人来,却,却是没有多少粮食啊……”
蔡希德一向御下甚严,凡是在期限内不能达成任务的人一律斩首示众。
现在眼前这个唐。军降将诚然带来了数万填命鬼,可没有粮食,是要闹出大乱子的。
所幸军帐中只有他们两个人,蔡希德沉思了一阵,才低声问道:“你这回来带了多少可用之粮?”
来人犹豫了一下,伸出了三根手指。
现实是残酷的,三日的军粮,够填命鬼吃吗?
对于非嫡系人马,蔡希德一律视其为填命鬼,为了保存嫡系实力,必须让这些人打头阵,他们多死一个,自己的嫡系就少死一个。
蔡希德的这种想法并非没有原因,这些非嫡系人马,平日里三心二意,一旦发现苗头不对随时可以投降唐。军,既然如此不如让他们就死在与**对决的战斗里,就算以后投了唐。军,也少投一点。
“军粮减半,省着点吃用,坚持七日功夫,自有军粮到。”
率援兵前来的校尉见蔡希德如此笃定的许诺,眼睛里的担忧之色自此尽去,只要有军粮吃他带来的人就会乖乖听话的像一群绵阳。
坐的久了,蔡希德只觉得胸口的伤处疼痛难忍,他打发走了这个带队前来的校尉,宾浑身舒展的躺倒下来,以缓解身体的疲惫感和疼痛感。
虽然身体放松了,可他的脑子却不敢放松片刻。蔡希德将围绕着绛县的双方兵力部署在脑中回想了一遍,以判断自己是否有所疏漏。
思来想去,蔡希德只为自己漏算了偷袭天井关的**而觉得懊恼,但他心中也更是疑虑重重,既然自己能够漏算了一波人马,那么有没有可能漏算了第二波呢?
想到这些,蔡希德坐不住了,他立即召集众将议事,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明日攻城。
众将们的反应与蔡希德预料不同,这些人的脸上反而露出了放松的神态,比起漫长的等待,他们似乎更愿意将所有的筹码都压上去,是输是赢全在此一举。
不过,秦晋哪舍得让这些嫡系人马再去攻城,死一个他都会心疼不已。
新来的填命鬼完全可以胜任明日的攻城,至于他的嫡系人马只须在后面擂鼓助威,顺便当督战队,只要有人敢私自撤退,便痛下杀手。
此次战前议事出奇的短,从众将入帐坐定到出帐,总共也用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
终于把一切都交代下去,蔡希德拖着疲惫又阵痛的身子回到了自己的军榻之上,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就算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用梯子一样可以达到效果,反正那些填命鬼活着也是浪费粮食,省下来的粮食便可多支撑一日。
然而,蔡希德还没等合上眼睛,便有部将气汹汹的寻了过来。
“将军,那汉狗撒谎欺骗将军,他说带来的粮食可供支应三日,实际连连日都不到,粟米袋子里装的都是干草梗,连马都不吃!”
闻言之后,蔡希德直咧嘴,他刚刚还想事情进展的顺利,似乎有点过于顺利了,谁知就是这么不禁念叨,果然出了岔子。但明日攻城在即,斩了那汉狗吗?绝对不行,临战战将会动摇军心的。
一切只能等到战后再做处置,倘若那汉狗阵亡于攻城战,一切便都作罢。只要此人活着,不管立了多大的功劳,只欺骗一条也绝请饶不了。
蔡希德压低了声音嘱咐道:
“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声张,我自有处置!”
部将走了,蔡希德却睡意全无,他睁着眼睛,瞪着军帐的顶部,久久难以入眠。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随着 先头的一万人马,在 后半夜又有一万人马抵达,两万人的规模已经足够了,绛县城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城,就算城墙的规格强于一般县城,但毕竟也只是个县城,强不到哪里去。
蔡希德拒绝了领兵旅率的求见,这种献媚的接见,能少则少,他见惯了汉人官吏的卑躬屈膝,往往又装作坚贞不屈的德行,现在只是想想都觉得阵阵作呕。
蔡希德向来不是个事无巨细一把抓的人,应有的人物分配下去,自有底下人去完成,完不成也自有严厉的处置。所以,在蔡希德军中,不论做任何事,效率都是燕军中最高的。这也正是他最引以为傲的。
所以,蔡希德不接见领兵的旅率,便敢大摇大摆的在军帐中将养身体,只等着明日的开战消息。
突然多了两万人马,营地也变得喧嚣无比。来了这么多人,想完全保密肯定是不可能的,从一开始燕军也没打算保密,于是绝大部分人被派往了南城和东城,填补围堵绛县城的缺口。
此时蔡希德已经彻底放弃了围三缺一的围城攻城战,他要把绛县城围的水泄不通,不能迫降秦晋,就生俘此人,倘若此人冥顽不灵,他恶不介意大开杀戒。
迷糊了不知多久,蔡希德终于沉沉的睡去,一夜无事,第二日攻城战正式开始。
战鼓声声,呼喝阵阵。
主将蔡希德忍着身体的不适,顶盔掼甲,亲自到辕门外压阵助威。
即将攻城的人马早就乱哄哄一片列阵,只等着一声令下就冲上去立下不世之功!
在蔡希德的军中有明文军规,凡是第一个攻上城墙,且又活着返回军营的,就立即赏千金。
是以为了这一千金,人人奋力争先,就算落后于人也不怕,冲在最前面的人总是死的最快的。
呜呜……。
牛角之声骤然吹响,蔡希德看了掌旗使一眼,强忍着胸口的伤处的疼痛喊了一声:
“进击!”
掌旗使手中的令旗,重重挥落,原本慢吞吞的鼓声陡而变得急促。
杀杀杀!
每喊一声杀,正传待发的步卒就向前一步。
蔡希德扫视了蝗虫一般密集的攻城步卒,暗叹道:别看这些填命鬼打不了硬仗,但毕竟有唐。军的底子在,向前走的这几步和喊杀之声,还真有点战无不胜,无所畏惧的味道。
战鼓声响彻绛县城上空,攻城的步卒则逐渐加快速度,由一步一步向前迈进,转而小步慢跑……
绛县城空前绝后的一战终于拉开了帷幕!
第四百二十七章 :内外有合击()
绛县城头,秦晋全幅甲装,望着步步扑向城墙的燕军,双眉紧拧。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虽然他对外宣称计划天衣无缝,但究竟如何还是要取决于卢杞奇袭天井关的计划能否实现。只要卢杞切断了燕军必经天井关的粮道,计划就已经成了八成。
可看眼下燕军气势如虹,战鼓声声,震破天地,他无论如何也难以肯定,此时此刻燕军的粮道已然断了。
当然,也还有另一种可能,卢杞奇袭天井关的计划已然成功了,但蔡希德还不知道。只是秦晋怎么可能把希望寄托在这种建立在假设之上的假设呢?
燕军越来越近了,守城的神武军军卒们有了此前历次的守城经验,已经能够做到处变不惊。面对如蝗虫潮水一般冲向城墙的燕兵,一个个凝重的望着城下,他们在等待上官的军令。此时弩箭已然上弦,霹雳炮也都准备就绪,就连城墙上密密麻麻布满的床弩也已经上好了绞衔。
裴敬陪同在秦晋的身后,心情反而是最放松的,在他眼里没有什么事可以难倒秦晋。况且,秦晋向来以各种器械为辅助,以发挥神武军的最大战斗力。
他回头望了一眼城内已经布置好的石砲,听说秦晋在守新安的时候曾借助此物大败孙孝哲。但仔细想想,这也未尽然。石砲这种东西虽然看起来威力吓人,实则准头奇差,总要击中了才会有杀伤力。然而,据此前的实验却是十射九不中。
不过,现在有了霹雳炮又大不相同了,将霹雳炮投出城外,爆炸之后糜烂数十步,十几门石砲齐齐投射,便可以糜烂上百步。如此恐怖的打击之下,就算再精锐的军队恐怕也得土崩瓦解。
“弩箭齐射!”
随着军令下达,掌旗使手中令旗变幻,原本寂静一片的绛县城头立即如沸水滚开,成千上万支弩箭激射而出,如雨一般砸向了步步紧逼而来的燕军。
霎时间,蝗虫潮水被卷起了阵阵浪头,冲击城墙的燕兵接连扑到了一大片。
不过这种烈度的阻击早就在预料之中,但凡攻城必然会招致城墙上箭雨的射击。攻城的燕兵此时以密集阵型冲击,所有军卒前后挤在一起,就算有人害怕了,想逃走,也只能任由前后左右的人推着他向前冲击,要么死于**箭下,要么冲到了城下被**以滚木礌石砸死。
总而言之,作为攻城的普通军卒,九死一生,能活下来的希望少之又少。
然则,有先登城者生还便可赏千金的赏格在,不要命的还是大有人在,唐。军五轮箭雨之后,侥幸得活的人还是冲到了绛县城下。数不清数目的三丈高的长梯重重搭在了城墙上,燕军开始举着盾牌小心翼翼的攀墙。
“滚油!”
负责指挥的校尉一声令下,几口冒着油烟的大铁锅被从架子上支了起来里面滚开的热油瓢泼而下,城下立时就传来了阵阵惨嚎哀叫之声。聚集在城下的燕兵被烫伤者数以百计,不过攀城的燕兵因为有盾牌的遮挡,反而受伤者非常之少。他们没有停留,仍旧小心翼翼的
泼完热油之后,神武军又将早就堆在城墙上的滚木推上了墙垛然后砸了下去,梯子上的燕兵纵然有盾牌在手也难以抵挡滚木的砸落,纷纷跌落城下。
这还不算完,神武军的动作毫无停滞,又有人端起了丈把长的木杆,顶住搭上城墙的长梯,用力向城外推了开去。
开战仅仅半个时辰的功夫,攻城的燕兵就已经死伤超过了千人。但攻守双方对此好像习以为常了一般,麻木机械的执行着为将者的军令。绛县城开始逐渐浸泡在血泊之中。
秦晋面无表情的看着血肉横飞的战场,他早就不是个那刚刚见血的秦晋,有过十数次攻守大战经验的他已然对这种惨烈的境况视若无睹。
他在惊叹于燕军的战斗力,同时也惊诧于低估了燕军的战斗意志,尤其是蔡希德的决心。
那一夜的突袭战本是为了挫败燕军的士气,虽然袭击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但反而激起了蔡希德反击**。秦晋觉得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个蔡希德虽然有他鲁莽之处,但这种战斗意志却是他所见过的燕军将领中首屈一指的。
从崔乾佑到孙孝哲,他们的智计或许更胜一筹,但只适合打顺风仗,仗打的顺手了就会越战越勇,锐不可当,可一旦受挫就有可能后劲不足。秦晋暗暗庆幸,自己在新安时遭遇的是孙孝哲而非蔡希德,否则他还能否有幸站在此地,都在两可之间了。
秦晋看了一阵,扭头对裴敬道:
“走,到南城去看看!”
燕军分别从东南两个方向对绛县城发动攻击,东城的战况虽然惨烈,却都在控制之中,此时秦晋和裴敬的出现,更多的作用是鼓舞军心,振奋士气。
“使君看过即刻,请速回公署吧,城头流矢甚多,万一……”
裴敬担心秦晋的安危,这城墙上虽然暂时不会被燕兵攻上来,但燕兵的流矢却时而激射而上,万一秦晋被命中要害,整个绛县,乃至整个河东的局面恐怕都会因此而恶化。
不过秦晋对他的劝告并不以为然,但凡战斗哪有绝对的安全?他身为一军之主帅,该做的事一样都不能少了,如果只为了个人安危考量,又何必到这绛县来冒险?在冯翊郡安安稳稳的做太守分内之事,岂不更是安稳?
“你不必过分担心,今日的攻防都是样子货,不会有实质性的进展,燕兵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