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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糊涂,风陵关还在唐。军手中,**可以任意在黄河东西两岸走动,你想想,**会选择城高池深的关墙正面偷袭,还是选择相对低矮的关城西面呢?”
众人噤声,直觉寒意嗖嗖,甚至有人还探出头去,想看一看究竟,外面是否有偷袭的唐。军。不过,燕军占领潼关已经将近两个月,也没见哪支唐。军敢来偷袭,头目的这番话只会让他们觉得这是在吓唬人。
头目的话也没错,潼关被历代定都关中长安的王朝屡次修葺加固,为的都是防备来自潼关以东的威胁,因此正面的防备是十分完善的,而关墙里面,面向长安的关城则相对低矮。
“咱们大帅何苦与孙孝哲较劲,否则咱们现在也跟着大队人马在关中抢钱,抢婆娘呢。”
“噤声,非议田大帅不怕军法处置吗?”
头目发觉这些部下似乎不太服帖,不禁有些动怒。
“背地里议论大帅的又不仅只咱们兄弟几个,军法虽严,又能管的了几个?”
“不议论也成,给咱兄弟们点上一堆火,取取暖也好啊!”
“真是妄想,难道还得给你们每人端一碗热茶汤来驱寒?”
头目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但也不会真的用军法来处置这些嚼舌头的军卒,他们也是又冷又饿,发泄些牢骚而已。
“快看,城外有光!”
不知是哪个喊了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转向漆黑一片的城外,果见有光亮闪闪,时明时灭。
那头目十分警惕,又有几分丧气,该不会真的这么倒霉吧,在如此寒冷的雪夜遇到袭城。
不过,仔细观察了一阵,却发现这种火把明灭方式极有节奏,乃是燕军在夜间辨明敌我的一种手段。
城上的军卒们也发现了这是他们惯常在夜间使用的一种联络手段,顿时都松了一口气。在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们在夜间已经不知如此联络了多少次。
“长安又来人了!”
立即有人冷哼着回应:
“听说运粮队迟迟没有到关中,该不是又派人向洛阳去催粮的吧?”
军卒们又开始七嘴八舌的议论,不过言辞间却对孙孝哲面临的隐忧多有幸灾乐祸。
果不其然,一队规模约百人的马队在片刻之后抵达了关城的西门。
“我等奉命急赴洛阳,无奈雪大,打算露宿关城一晚,还请通融通融。”
“军中严令,日落之后日出之前不得开城,请恕不能通融。”
“兄弟们在关中带了不少稀罕物来……”
城上的守军并非真的执行严令,以军令做说辞,无非是讨价还价的一种手段。
自从高仙芝的大军全军覆没以后,燕军的士气高涨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亦自信的很,就算这百十马队是来赚城的又如何,还不是送羊入虎口?重要的是可以顺带手下这些人所携带的财物,也算一种额外的补偿。
“说好了,人可以进城,马匹只能在外面委屈一夜了!”
很快,城上将十几个大筐用绳子吊了下来,分多次将城下的百十人吊了上去,几十个硕大的麻布袋被放在了城墙的甬道上,看的众人眼睛发亮。
“快拿出来看看,这回带了多少稀罕物……啊……”
惨叫声陡然而起,被吊上城的人忽而变了颜色,暴起发难,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砍翻了十几个燕军军卒。
“你们?啊……”
头目又精又怒,表情狰狞,捂着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缓缓倒了下去。
“敌袭,敌袭!”
随着大声疾呼,立即就有燕军军卒跑向内墙边架着的铜锣处,打算敲锣示警。
“射死他!别让他敲锣!”
弩箭破空,那军卒在铜锣前堪堪倒下。
“动作快点,你们几个去绞起铁闸……你们,留在城上策应,剩下的跟我下城去抢城门!”
“**袭城了,**袭城了……”
就算西门上的燕军被突然镇住,这么大的动静也很快就惊动了别处的燕军,袭城的消息还是被很快传开,紧接着示警的锣声也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快,抢下城门,成败全在今夜!”
这支孤身赴险地的百人队正是神武军,为首者是个精壮的中等身量之人,乃是裴敬的族弟裴侑,这次他主动请缨加入了死士营!
裴侑将神臂弩从背上拿了下来,端在手上,第一个冲下了城去。城门内侧一样有为数不少的燕军守卫,不过此时正值半夜,多数人都在营中睡觉,仅有十几个人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如簧的弩箭射死。
顺利冲到城门下,裴侑却惊骇的发现铁闸仍旧死死的落在地面上,没有绞上去。假如铁闸没被绞起,开了城门也是无济于事。
裴侑只得仰起头,冲着城上高呼:
“快快将铁闸绞起,再晚,叛军就围上来了!”
城上探出了一个脑袋,“将军,铁闸的绞车被冻住了,兄弟们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也转不动!”
“用火烤,城上一定有守城的火油易燃之物!”
说话间,把守城门的燕军就已经从左近营中冲了出,直奔裴侑等人杀来。
“用霹雳炮!”
裴侑毫无惧色,沉着下令,众人纷纷从麻布袋中捧出了南瓜大小的霹雳炮,又在地上架起了超大号的弹弓,两个人合力将霹雳炮搁在弹弓的牛筋上拉满,立即便有人用火把将印信点燃。
“放!”
牛筋当即从紧绷的状态回弹,冒着火花的霹雳炮立时就射出了十几步远,正好砸在一名向前急冲的燕军军卒脑袋上,疼的他哇哇大叫。
但很快那军卒就叫不出声了,霹雳炮的引信烧到了尽头,立时爆炸四裂,随着一声巨响,破碎的铁块向数百支飞镖一样收割着人命。当场血肉模糊,惨嚎连连。
紧接着,霹雳炮一个又一个弹射过去,爆炸也此起彼伏,这些叛军从未见过这种会发出巨响又杀伤力巨大的怪异武器,直以为是雷公电母,吓的四散而逃。
不过,燕军的督战队很快又将溃兵撵了回来,左右都是死他们值得冒着被雷公电母劈死的危险,冲向城门。
裴侑的面色愈发严峻,再耽搁下去,他们这百十人恐怕就得全部交代在这里了。并且城上的死士们也一定面临着同样的危险,他们一面要尽最快的速度将绞车烤化,还要奋力阻挡燕军的围攻。
杀!杀!杀!
忽然间,城门外隐隐喊杀阵阵。
原来是约定的时间到了,裴敬依约尽起大军冲向城门。
瞬息之间,裴侑的脸上就汗出如浆,他们这些人死不足惜,可耽搁了计划,整盘大棋难免就功败垂成。
“将军,霹雳炮用光了!”
裴侑看了一眼空瘪的麻布袋,紧咬牙关。
“跟他们拼了,死也要坚持到最后!”
叛军乌乌泱泱的越来越近,裴侑将神臂弩掷于地上,弩箭已经用光,神臂弩连烧火棍都不如,他抽出了腰间的横刀,大声高呼:
“人在城门在!”
数十人亦同声齐呼,目光坚毅,均以做好了战至最后一人的打算。
金铁绞缠声吱呀刺耳,裴侑猛然回头,却见铁闸缓缓升起。
“铁闸升起,快开城门!”
他率先冲到厚重的木门前,竟发现硕大的铜锁挂在其上,急切间用横刀去砍,几下却将刀身砍的卷刃。这种锁城门的巨锁别说用横刀去砍,就算以利斧劈砍也难以奏效。身后的叛军越来越近,眼看着便支撑不住了,裴侑心中又急又怕,满是不甘,难道今日所有的努力竟要在这铜锁面前功亏一篑了吗?
不!绝不!
裴侑的胸膛里有个声音在怒吼着!
第五百一十四章 :巧计下潼关()
“用霹雳炮!”
部众捧着一枚霹雳炮来到城门前。
“不是用光了吗?”
“也许是混乱中没有注意到……”
此时,裴侑哪还有心思追究这枚霹雳炮为什么没被用完,一把夺了过来,将之卡在铜锁与城门之间,又用麻布袋罩在其上,紧紧缠住,独独留着引信在外面。
“火把!”
部众递上火把,引信瞬间点燃,白烟冒起,火花咝咝,所有人后退扑倒。一声巨响,浓烈的硝烟霎时间充满了城门洞。趴在地上的裴侑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疼,也顾不得疼痛从地上爬起来穿过浓烟奔向城门,只见两扇城门之间赫然多了个大洞,大腿粗细的门栓也已经断成了两截。失去束缚的城门,虚掩抖动,不及多想他拉住门环用尽全身力气向里侧拉。
又厚又重的城门缓缓敞开,骑兵铁流轰然涌入,直撞上乱哄哄一片挤在城门内侧的燕军,如利剑割开了肥肉。
由于挤在门口的燕军误以为霹雳炮是雷公电母,被吓的堕了士气,被督战队强逼才被迫强攻,面对铁甲重骑的冲击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军心彻底崩溃,如潮水反卷,竟将后面的督战队都反噬吞没。
紧随其后,裴敬也纵马入城,此时裴侑为了给重骑兵让路正站在城门外,见族兄过来此前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四郎,何处受伤?怎么浑身是血?”
裴敬见族弟身上血迹斑斑关切的问了一句,裴侑这才反应过来,一定是后背被霹雳炮爆炸后的碎片所伤。刹那间,他只觉得后背的所有骨头都已经寸断,竟连腰都直不起来。
……
城内帅堂,武卫将军田承嗣彻夜难眠,神武军对河南粮道的袭扰看似疥癣之疾,实际上如果处置不当便很有可能成为腹心之患,这也是他派得力干将李宝臣率两万精锐赶赴陕州接应运粮队的原因。
说到底,还是因为唐。军去岁烧毁了位于陕州的太原仓,今年在潼关陷落之前又搬空了渭水边的永丰仓。距离长安最近的几个大仓都没有粮食,燕军只能不远千里从洛阳的永嘉苍调粮。
绵延数千里的漫长粮道不但增添了数不清的变数,一路上人吃马嚼也消耗靡费甚巨,为了将粮食从洛阳运到长安,付出的代价细究起来令人咋舌。
“大帅,大帅,大事不好了,唐。军破门入城,已经,已经杀到帅府外面了!”
田承嗣大惊,继而又大怒,他直以为自己听错了,怒斥慌慌张张的亲随:
“莫要信口雌黄,潼关关城固若金汤,岂是寻常可破的?”
亲随跪在地上,带着哭腔说道:
“千真万确,唐。军赚开了城门,趁乱冲进来,唐。军的重骑兵实在厉害,任谁也挡不住!”
潼关关城为了驻兵而修建,因而直通东西的大道可以十辆马车并行,宽阔笔直,田承嗣的帅府便在大道之侧,重骑兵沿着大道平推过来就能直抵此地。
“破城?重骑兵?”
这时他才忽而记起刚刚那几声隐隐的闷雷,难道就是唐。军为了破门在搞鬼?
“召集人马,把**赶出去!”
震惊过后,田承嗣马上回复了镇定,潼关关城毕竟是他的地盘,到处都是他的人马,闭着眼睛都清楚各处的兵力配备,自信将这股偷城的唐。军赶出去不成问题。
只不过,在他亲眼见到冲进城的唐。军时,瞬间就改变了主意。
“夺回西城门,关门打狗!”
为此,田承嗣特地调集了重兵围攻西门,又一面以重兵围剿入城的唐。军。
很快,唐。军入城受挫,大部人马被堵在外面,眼看着关门打狗的计划就要达成,却忽闻军报。
“报,北门失守!”
田承嗣身体猛然颤抖了一下,想不到他在设计唐。军,唐。军居然也在算计自己。
计划功亏一篑,田承嗣马上改变了主意,从关门打狗,改为夺回全部的城门,进城的**仅以小部人马钳制,其余大部全力夺回失去控制权的北门和西门。
田承嗣牙关紧咬,若非李宝臣带走了两万精锐,他也不至于在此时捉襟见肘。
无论如何,先把城门的控制权夺回来,如此先期进入城内的唐。军也就成了瓮中之鳖,又可以关门打狗。
然则,偏偏事与愿违,坏消息再度传来。
“报!南门陷落!”
直至此时此刻,田承嗣骤然醒悟,原来已经入城的唐。军目标根本就不是他的帅府,而是关城四门。
念及此处,田承嗣又气又急,连连跺脚。他为自己的托大和轻敌感到懊悔,但到了此时此刻懊悔还有何用。
分兵夺取两处城门还可以应对,若再分出第三部去夺取南门,以现有的兵力就绝对难以同时兼顾。
左右思虑,他发现自己竟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大帅,大帅,究竟该如何应对?”
面对部众的声声催促,田承嗣顿觉无力,突然之间他失去了三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