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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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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种地方,如果营中失火,万一控制不住就有很大的几率造成营啸或者哗变,那么渡河夺城的计划恐怕就是流产了。

    张通儒摇摇头,喘着粗气,断续道:

    “不,不是营,营中。是河对岸!”

    “河对岸?”

    听到这个答案,孙孝哲狐疑的看着张通儒,如果是对岸的**营内失火,岂非是件大大的好事?可张通儒又因何急的如此失态呢?

    “说明白点!”

    张通儒的胸膛仍旧在剧烈的起伏着,似乎甚至连脑袋和嘴巴都不太好使了。

    “那,那,这,那……”

    这、那了半天,终于挤出了一句囫囵话来。

    “大帅出帐一看便知!”

    孙孝哲出了中军帐,便觉今夜的气氛不对,往日间都是一片漆黑,只有营中高挑的风灯发出如豆的光亮,而此刻却见夜空发红,本能的去寻这红光的源头,当他将目光锁定在西面的远山以后,不禁整个人都呆愣住了。

    “走,去河边!”

    军营选择的是背对北洛水的坡地,在营中根本看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数百匹战马由辕门一涌而出。

    驻马北洛水河畔,孙孝哲的一双眸子里映照闪烁着火苗,尽握马缰绳的右手却在止不住的发抖。

    “张通儒!”

    “末将在!”

    “速派人过河去,查清楚究竟是哪里失火!”

    尽管心中早就有了不祥的预感,可孙孝哲依旧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直到后半夜,派到对岸的探马返回了军中,带回了孙孝哲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大火在白水城西大约一二十里,具体烧了什么,是否山火,还要再行查探。唐。军游骑今夜活动频繁,小人等不敢继续深入,只得先回来报信!”

    孙孝哲面显颓然,双手死死的抓住了面前书案的边缘,从嘴里硬生生的挤出了几个字。

    “知道了,回去歇着吧!”

    直到那探马离开了军帐,孙孝哲竟“啊呀”一声惨叫。正好张通儒听说探马返回营中,急急赶来见孙孝哲,才在帐门外,就听得里面一声惨叫,顿时就激出了一身冷汗,也顾不得礼仪,直接推门而入,帐门两侧的牛油大蜡噗噗乱跳的火光,孙孝哲瘫软在军榻上,前胸衣襟上竟是一滩暗红色的血渍。

    “大帅!”

    两三步奔过去,一把扶起孙孝哲,又大声疾呼:

    “伤医,伤医,快来人……”

    孙孝哲陡然睁开眼睛,阻止了他的呼喊。

    “不要喊人过来,我没事。”

    张通儒又打量了孙孝哲几眼,见他形容憔悴,面色苍白,结结巴巴反问道:

    “这,这怎么能没事?”

    “有事,也不可声张!”

    说了两句话以后,孙孝哲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又强撑着坐了起来。

    “唐。军里面有极厉害的人物,竟一把火烧了粮食!”

    “烧了粮食?”

    张通儒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又突然醒悟过来。

    “难道是,是……”

    话到了一半,想吐出来却艰难到了极点,脸上形容扭曲,显然也惊骇到了极点。

    孙孝哲无力的点点头。

    “正是如你所想,唐。军见守不住白水,竟起了同归于尽的念头,一把火烧掉粮食,打算绝了咱们的念想。”

    张通儒又难以置信的问道:

    “难道,难道不会是唐。军的诡计?以此来欺骗咱们?”

    孙孝哲道:

    “我当然考虑过这种可能,现在妄做任何揣测都是无用,只能等待探马仔细探查一番才能得出具体的结果。”

    他也是一时间激怒攻心,才吐血晕厥,在醒来以后,又经过张通儒的提醒,也认为,有可能是唐。军故意使出的诡计,数百万石粮食啊,谁能舍得说烧就烧了?

第五百二十六章 :雨过难天青() 
大火熊熊而起,次日天明以后仍旧火势不减,白水县的百姓已经趁夜走了大半,此时大路上仍旧满是成群结队的百姓沿着大路向北而行。杨行本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县城,到现在已经一日两夜没有合眼,却没有一丁点睡意,他还有桩要紧事亲自赶去料理。

    白水县城与县廷一街之隔的院子里住着一位极要紧的人物,必须在午时之前将其转移,奔往更安全的延州。

    门板被敲得啪啪生响,不一会门便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半老徐娘探出头来,不满的嚷嚷着:

    “哪个敲门这般无礼?”

    也是杨行本心情烦躁,连敲门都不由自主的带上了情绪。不过那半老徐娘发现是杨行本在门外后,又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在这白水城里有谁不知道杨行本手握生杀大权呢?

    “原来是将军,奴婢这耳朵真是蒙了猪油……”

    说着,赶紧将两扇黑漆大门敞开,恭恭敬敬的请杨行本入内。

    杨行本并不打算进去,只问了一句:

    “院中贵人这几日身子可好?”

    “好好好,好多了,说来也是奇怪,水痘都生在几岁的娃娃身上,像咱们这位贵人却是难得一见呢!前日低烧退了,食量也渐长,再过些时日就彻底康复,奴婢……”

    杨行本不耐烦听她聒噪这些,挥了挥手将其打断,又说道:

    “准备准备,一个时辰以后动身北上,把贵人伺候好了,重重有赏!”

    为了安全起见,杨行本从不曾对任何人吐露院中贵人的真实身份,而他本人也尽量避免频分到这里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北上?去,去哪里?”

    徐娘半老的女人知道外面在打仗,但有神武军在,所有人都笃定叛军捡不去便宜,可现如今亲耳从杨行本口中听到了北上二字,她开始有些慌乱和不解。

    “去延州,一会会有专人来接你们。”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严肃的表情把那半老徐娘吓着了,就挤出点笑容,解释道:

    “战略转移,叛军没几天蹦跶了!”

    这是神武军向百姓们宣传战况时的惯用说辞,但却屡试不爽,百姓们对此也都深信不疑,半老徐娘这才连不迭的拍着胸口。

    “谢天谢地,吓死奴婢了,将军放心,奴婢一定会小心伺候着贵人,不让她受一丁点委屈。”

    杨行本刚要转身离去,却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腰间皮囊里摸出了一锭金块,回身塞在了半老徐娘的手中。

    “收好了,赏你的!”

    得着赏钱,半老徐娘欢天喜地,又想请杨行本进院,可杨行本哪里还有工夫搭理她?上了马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眼见着大街上扬起团团尘土,半老徐娘默默嘀咕着:也真是奇怪,若说自己伺候的贵人是杨将军的外室,看情形也不像。不是外室,那又是什么关系呢?

    女人天性好奇,半老徐娘一直试图弄清楚水灵灵一朵花样的贵人究竟是什么身份,但无论是在杨行本那里还是贵人那里,竟一点头绪也摸不到。

    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金锭,半老徐娘的好奇之心更重了,但一想起杨将军交代的要尽快起行北上,便再不敢耽搁,赶紧去收拾一路上需用的物什,若让那位贵人受了委屈,便等于得罪了杨将军,得罪了杨将军就等于断了一条财路。

    原本交代的是一个时辰以后出发,可还不到半个时辰,杨行本派来的人就到了。

    领头的铁甲小校,她也认识,据说是杨将军的族侄,叫杨贽,比杨行本小三岁,两人年岁相近,却是差了整整一辈。

    “准备好了吗?现在就起行!”

    “将军再稍后片刻,奴婢还有点东西,没,没收拾好……”

    杨贽的态度比起杨行本来可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只见他恶寒着脸,语气也极是不耐烦。

    “再不走,叛军就要进城了,该扔的都扔了,到了延州害怕没有你们吃用的?”

    半老徐娘吓坏了,也顾不上收拾东西,赶紧去里面请贵人出来,生怕多耽搁一会就来不及走了。

    其实,杨贽的火气一多半是来自于族叔杨行本,他们杨家自从杨国忠身死以后就已经成了千夫所指的罪魁祸首,而杨行本因为攀附上了秦晋这棵大树,在这场灾难中不但没有惹火烧身,反而步步高升。杨贽向来对杨行本言听计从,又因为这个与自己相差三岁的族叔而没有遭难,更是对他言听计从。

    但杨贽是个直脾气,眼见着族叔背着正妻养了外室,便已经有些不以为然,现在又见他居然于血战在即之时还如此上心,甚至派了自己亲自护送着往延州去,这就实在难以容忍了。

    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好的,居然使得杨行本血战之时也分心分神,杨贽自知不能参与此战,更是沮丧至极。

    若寻常人看来,可以不参加即将到来的必败之战,得着护送美人前往延州的美差,那是求之不得的。而对杨贽来说,却是最不愿意的。在他看来,大丈夫就该舍身报国,马革裹尸,如此也不枉走一遭人世。

    但是,生气归生气,杨贽也看得出来,这是杨行本在有意照顾自己,不想他在必败之战里送了性命。想到这些,原本肚子里鼓鼓的气也就泄了,他不是个不知好歹的人。很快,半老徐娘引着一名黄杉少女走了出来,裙摆随着脚步摇曳,竟似仙子一般。

    杨贽当即冷着脸呵斥二人。

    “你们当这是郊游吗?穿绸裹缎,生怕人不来行抢吗?逃难就得有个逃难的样子……”

    这又把半老徐娘吓坏了,带着哭腔道:

    “哎呦我的娘啊,不是战略转移吗?怎么就成了逃难呢?难道神武军还打不过那些秋后的蚂蚱?”

    杨贽不愿意和这讨人厌的婆子纠缠,只吩咐人从背囊里取出了两件两件民营中最普通的制服交给他们。

    “换上!”

    半老徐娘不愿意换,还想哭闹,倒是跟在她身后的少女扯住了她,轻声劝道:

    “这位将军说的很有道理,战乱外出还是穿的普通点好,否则真要遭逮人觊觎呢!”

    杨贽在军中不过是个军侯,离着将军还差十万八千里呢,被人称为将军还是头一遭,不禁有些赧颜,但见她如此通情达理,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好感,也不像先前那般厌恶了。

    “好,就听贵人的!”

    话音未落,院门啪的一声合上,把杨贽关在了外面。

    半老徐娘收人钱财,忠人之事,对少女的话向来不会违拗,只得捏着鼻子将还带着汗臭味的衣服套在了外面,还差点被阵阵酸臭熏得当场就吐了出来。令她意外的是,那位贵人竟没有丝毫犹豫的就换上了带着汗臭味的衣服。

    “老婆子真是服了贵人!”

    少女却笑了笑,并不答话,只暗想着,比眼下更凶险的自己都经历过了,还有什么好畏惧的呢?一念及此,她的一双眸子朝着南方望去,兀自惦念着,也不知那个人的处境如何了……

    在大火熊熊不灭的第三天,浮桥搭好了,北洛水也终于封冻,燕军大举渡河,其间遭到了唐。军的奋力反击,肉搏血战,糜烂数里。

    燕军过河以后如摧枯拉朽一般,将挡在北洛水西岸的唐。军碾压的四分五裂。这场激战甚至连一天的功夫都没能持续,唐。军在丢下数千具尸体以后,终于逃散的干干净净。

    然则,孙孝哲却没有一丁点大战得胜后的喜悦,得到的是一座陷入火海的白水城。渡河以后,燕军将士们甚至连栖身的地方都没有,要拆了东岸的营寨,再在西岸重新安营扎寨。

    折磨了孙孝哲整整三日三夜的谜底就要揭开了,他带着千余骑兵亲自赶赴大火三日不灭的地点,即是白水城西面三十里处的同官仓。

    看着熊熊大火,孙孝哲欲哭无泪,脸被热浪灼的阵阵生疼,却浑然不觉。

    张通儒请示是否继续向北追歼唐朝军民,孙孝哲咬牙切齿,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生生挤出了三个字。

    “回长安!”

    回长安是最理智的选择,没了那数百万石粮食,就算追歼了冯翊郡的军民那又如何?于事无补!

    不过,孙孝哲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居然还在灰堆废墟里扒出了未曾烧透的粮食,虽然都被大火烧的半胡不胡,半生不熟,但终究可以入口下肚果腹。

    对这种过了火的粮食,孙孝哲竟也如获至宝,激动的令人在废墟里又掘又刨。只是废了整整三日的功夫,也只收拢到了几万石而已,对于二十万大军而言,杯水车薪。

    在折腾了旬日功夫之后,孙孝哲终于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踏上了难返长安的大路,然后又派人先走一步,飞马往长安城外大营报捷,只说冯翊之战大获全胜,缴获存粮五百万石。

    长安城外的燕军留守主将正在发愁万年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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