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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多磨,只要希望尚在,只要能够达成所愿,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挫折也是值得的。
一旦窥到了机会,孙孝哲立时又像不死的爬虫一般,精神饱满的复活了。
……
“陛下,陛下,喜事,大喜事!”
宦官一溜小跑的奔进天子便殿,神情兴奋的难以抑制。
“如此失态,成何体统?君前失仪可知其罪?”
李辅国当即训斥了那名急吼吼的宦官,李亨最忌讳身边的人毛毛躁躁,今日他的心情不错,如果因此而坏了天子的心情,岂非得不偿失?
宦官当即被吓的匍跪于地,连连口头求饶。
“奴婢知罪,奴婢知罪,请陛下责罚!”
好在李亨不是个轻易责罚人的天子,往往即便生气也是如做太子时的习惯一样,暗自隐忍了。
李辅国就是知道李亨的这个习惯,才训斥这些毛躁的宦官,否则让天子把怒气憋在心里,不知何年何月就会溢满而爆发,那么他这个身边最亲信的人就有可能成为第一个受害者。
“李辅国,不要责备他们,既然是大喜事,兴奋作态也是人之常情!”
说着,李亨又看向了那匍跪于地瑟瑟发抖的宦官,轻声道:
“起来吧,喜极作色,何罪之有?”
吓坏了的宦官如蒙大赦一般,连连口头谢恩,但说什么也不肯起来。
李亨有些不耐烦,他说话做事向来不作伪,既是认为此人无罪,也就不会责罚于人。
“你不起来,总要说说有什么大喜事啊?”
那宦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此来是要报喜的!
“陛,陛下,有军报,安西节度副使李嗣业领兵十万,已经抵达长安以西二十里!”
说话间,宦官的心情沮丧至极,原本报喜是个优差,多少宫中的宦官以为报喜而受到天子的注意和奖赏,尤其是监门将军张辅臣,从小黄门一跃成为内侍中地位数一数二的人物,只因为一道军报而已。张辅臣的经历在宫中已经成了传奇,成了所有宦官的榜样。
然则,一则报喜求赏的优差,却因为欢喜紧张过甚成了坏事,宦官懊恼的同时,又暗骂李辅国从中作梗,真真是卑鄙小人。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李嗣业大军一来,正可与御史大夫里应外合,一举全歼叛军!”
李亨的脸上也挂着难言的喜悦之色。
“速去召御史大夫进宫!”
忽而皇城外传来阵阵钟声,是钟楼敲钟报晓,新的一天到了,李亨的心情极佳。昨日一战虽然死伤不少,但挫败了叛军的困兽之斗,今日又得报李嗣业带着十万安西军赶来勤王,岂能不兴奋,岂能不形于色?
“对,连先生也一并召进宫来,朕,朕要与他们一齐议论此事!”
李亨口中的先生,只有李泌一人当得。但提起李泌,李辅国的心中就有些疙疙瘩瘩。
当初李亨尚在做太子的时候,李泌曾向李亨秘密进言,称宦官早晚必为大唐心腹之害,因而建议削夺宦官之权,封官决不许超过五品,更不许与闻军国重事。
这则进言是极秘密的,李辅国也是通过义子才偶然得知,不过李亨似乎对李泌的建议颇不以为然,甚至比太上皇在位时更加重用宦官。
除了对太上皇在位时几个颇有知兵之名的宦官加以封赏以外,还对当年东宫的一应亲信宦官委以要职重权。
就说李辅国吧,已经取代了太上皇在位时的鱼朝恩成为观军容使。
这是个足以和秦晋的使职相并重的差事,只不过李辅国是个心思极为玲珑剔透的人,此前的边令诚、程元振,都是宫中数一数二的大宦官,又均得太上皇信任和重用,到头来却全是惨淡收场。
究其竟,李辅国总结出了一个规律,那就是这些人均与秦晋为敌,在取得了兵权以后,就不遗余力的对付秦晋,以至于悲剧的收场。
因而,李辅国虽然有着观军容使的差遣,除了与闻以外,从不对兵事多做一言一行的敢干预,全凭秦晋一人做主。
通过长期的接触了解,李辅国充分了解了秦晋的脾气秉性,自己如此放权,对方一定会懂得投桃报李。
只可惜的是,秦晋又救了他必欲置于死地的郭子仪,又委以重任。
这也是他一直尽力避免和秦晋有过多接触的原因之一,否则早就摆明了车马站在秦晋一方。
然则,比起心中怀有祸胎的李泌而言,李辅国更喜欢秦晋其人,至少他不会如此阴毒狠辣。
李泌为了在李亨面前重夺信重,提出了与秦晋截然相反的用兵策略,强调借助外力平叛。
这诚然是个不错的法子,但其中得失,李辅国的看法与秦晋大致相当,非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不能用李泌的法子。
可惜,天子李亨是个多疑又优柔寡断的人,他一定无法拒绝李泌的建议。
李辅国一直暗中琢磨着如何寻个机会给李泌寻些霉头,今次似乎看到机会,于是便笑着对李亨说道:
“门下侍郎与御史大夫的意见一向相左,奴婢怕,怕聚在一处了,又吵个不欢而散!”
说完他便静静等着李亨的反应,他知道李亨一直试图缓和这两个人紧张的关系,只要把这个理由拿出来,李泌就一定不会得到天子的召见。
果然,李亨又迟疑了,沉吟了一阵才说道:
“说的极是,就不召先生了,只召御史大夫!”
李辅国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这种小动作日积月累下来,李泌啊李泌,少见一次天子,很可能就让你少一次机会。
忽然间,殿外的宦官高声唱道:
“门下侍郎李泌觐见天子!”
觐见之声由宫苑门外渐次传到了殿上。
李亨闻声皱眉,本来不想召见李泌的,可李泌不请自来,出于对方的脸面和尊重也不能拒见,只得说道:
“请先生进来吧!”
李泌正身入殿,走路依旧是风风火火的样子,大礼参拜以后,才说起觐见之事。
“陛下,臣刚刚听说安西节度副使李嗣业带兵勤王而来,所领十万大军已经进抵长安以西二十里。不知真假?”
他这是向天子求证这个消息的确实性!
李亨点头道:
“安西节度副使李嗣业的确已经到了长安以西二十里处,先生可有建议?”
李泌闻言,又正身道:
“臣以为,李嗣业大军不宜与孙孝哲叛军硬撼!”
第五百六十九章 :侍郎的心思()
天子便殿上静的出奇,只有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在反复的循环,李辅国眯起了眼睛,在一条缝隙下观察着口出妄言的李泌,他不知道这位与天子亦师亦友的门下侍郎究竟意欲何为,如果在关键时刻还要掣肘,难道就不怕朝廷的反击功亏一篑吗?
这个想法让他对李泌的为人甚至都产生了怀疑,以往在认知中,李泌虽然对他和秦晋多有打压,但在初衷上还是为了朝廷,只不过政见相左而已。然则今日所言,实在令其大为震惊,此时正可令秦晋与李嗣业内外夹击,届时孙孝哲便有彻底崩溃的可能,偏偏李泌又做如此建议。
然则,在没弄明白李泌的根本目的之前,李辅国是不会随意开口说话的,有了边令诚、程元振等人的前车之鉴,他已经学会了谨小慎微,没有万全的把握是绝对不会轻易的表露自己的真是看法。
包括李亨在内,都被李泌的建议弄糊涂了。只见大唐天子的亢奋情绪逐渐趋于平静,甚至有些低落。李泌的反对令他颇为沮丧,最终自己的重臣还是为了政见而扯皮掣肘,尤其李泌是他最为敬重的人,不论什么情况之下都不忍出言苛责。
可是,李泌今日急吼吼的建言,也实在令他大惑不解,他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就绝不能再装作看不见。
渐渐的,李亨的目光变得幽冷而恕�
“先生,何以有此一言啊?”
“陛下,李嗣业的十万人马听起来似乎兵强马壮,实则却多数是老弱病残,拖着诸多流民老弱,又怎么能指望他们打硬仗呢?如果一旦硬碰硬,必然会像被戳破的纸虎,原形毕露。与其如此,不如静待以威慑,使得叛军不敢轻举妄动。”
听了李泌的话,李亨久久没有表态,神色依旧冰冷,但也看不出其内心究竟作何想法。
李辅国看看天子李亨,又看看面色如常的李泌,忽觉今日局势的发展超出了自己的预期,李泌的突然到来,使得此人在秦晋面前抢得了先机,他生怕李亨被李泌说服而在冲动之下有了决断,便不假思索的说道:
“陛下,奴婢以为,请御史大夫上殿,征询意见!”
李亨的面色更显阴沉,听了李辅国的建言后,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秦晋入殿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李亨就如此在便殿上静坐了半个时辰,李辅国觉得自己已经站立的双腿发麻,他已经很少连续站立如此之长的时间,但今日之事断不能让心怀叵测的李泌占了上风,否则一旦秦晋失势,让李泌这等人独占风骚,哪里还能有他们这些宦官的活路?
存了这种心思,李辅国才决定插一脚进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此人得逞。
“臣秦晋拜见皇帝陛下无恙!”
一板一眼的施礼完毕,李亨没有急于此前的话题,而是先询问了昨日的战斗,以及今日的应对准备。
秦晋言简意赅的又说明了昨日的战果,以及今日的应对处置措施。
李亨听后,面无表情,仿佛还沉浸在被李泌打断的烦躁中。
“秦卿认为,孙贼叛军今日会否如昨日一般强攻猛攻?”
秦晋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臣难以断言,但总归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种回答与他以往的风格迥异,就连李辅国都替秦晋捏了一把汗,心里暗暗着急,怎么能这么说呢?万一不能给天子以信心,岂非就让李泌那老匹夫得逞了?然则,李辅国还是没有急于说话,而是仍旧等着看清楚秦晋的真实想法。
孰料,天子李亨听了秦晋的话以后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
“秦卿全力应对,朕心甚安,昨日安西节度副使李嗣业抵达长安以西二十里处……”
说到李嗣业赶来的消息,李亨故意停顿了一阵,仿佛是在给秦晋思考的机会。其实,秦晋哪里需要在殿上临机思考,昨夜他早就得到了李嗣业赶来的消息,并即时和郭子仪商议了处置办法。
今日一早,天子使者传敕召见,秦晋便已经猜到,一定是为了咨询李嗣业赶来以后的应对办法。
只不过,在抵达天子便殿以后,秦晋还是吃了小小的一惊,想不到李泌的耳目竟也如此灵通,甚至还先于自己一步来到天子面前。只不知此人都在天子面前说了些什么!
心中暗暗揣测着,秦晋忽然觉察出了今日殿上的气氛有些异于往常,便也沉住了气,等着天子先表态。
李亨顿了一阵,见秦晋没有说话,也没有发问,就轻叹了一声,继续说道:
“李卿所言,李嗣业十万大军外强中干,皆为老弱病残,不宜妄动。不知秦卿以为如何?”
开门见山是李亨议事的一贯风格,这一点大大迥异于乃父,秦晋对此也很是欣赏。
听到李亨如此说,秦晋暗道果然如此,李泌先一步赶来,必然要对李嗣业行军一事多加干涉,然则这个建议尚算靠谱。李嗣业聚集的流民里,至少应该有半数以上的老弱病残。表面上号称十万大军,实际上能战,敢战之人有三万上下就已经是极限了。
然而,若说李嗣业带来的这些人不堪一击,也过于看低了此人。
“臣尚无定计!”
说罢,秦晋默不作声。
此前,他早就和李亨有过约定,内外兵事不得他人掣肘,如此才能始终如一,假若事事在紧关节要处还要旁人跳出来说三道四,横加干涉,一丁点的偏差延误,没准都会带来致命的恶果。
这么说当然是秦晋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在向李亨做无声的抗议。
李亨其人有点不少,缺点同样也令人头疼,那就是他的优柔寡断。一旦遇到两难境地,就会给人以反复无常的感觉。
见秦晋还之以颜色,李亨的表情有些尴尬,干笑了笑才说道:
“朕,朕也是征询秦卿的意见!”
秦晋对李亨的装糊涂丝毫不买账,这硬生生的回道:
“陛下若有敕命,臣遵从便是!”
这时,李辅国突然跳了出来,急忙阻拦道:
“陛下,战场形势千变万化,若,若御史大夫不能临机而断,万一,万一……”
万一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