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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会儿,这帮家伙胆子小的很,若是换了胆子大的,就杀了主将,他娘的反了。”
话音未落,却忽听对面的军营中鼓声大作,乱成一团。
翘首观望,奈何寨墙高大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侧耳倾听,隐约可以听到喊杀之声,孙士敬心中隐隐兴奋,一定是里面发生了哗变,看来郭将军要给自己记上一功了。
“叛贼哗变,叛贼哗变了……”
原本孙士敬还等着后方下令趁机强攻,可谁知等来的却是撤兵的军令。尽管一脸的莫名其妙,他还是毫不迟疑的执行了军令,掌旗使手中令旗一挥,五千人整队开始有序的撤回景林门瓮城。
长安城墙之上,崔光远颇为不解的问道:
“大夫何以在叛军哗变之时选择了撤退?”
“新附之军军心不稳,勿使他们受了影响。再者,叛军自乱去,杀个击败来回,正好省了咱们的力气,何苦强攻呢?”
崔光远算是看透了,秦晋用兵但凡能不伤及己方的军卒,便会一意为之。
秦晋忽然开口又道:
“等着吧,叛军的崩溃也就在这一两日了,大尹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闻言,崔光远的眸子里登时闪烁着激动兴奋的光焰。
“大夫此言可是当真?”
他的声音几乎兴奋激动的变了形,
这也难怪,压抑紧张了数月有余,今日终于要见着曙光了,又怎能不叫人兴奋呢?
“据报,昨天夜里孙孝哲的中军发生了哗变,在副将张通儒的血腥镇压下才平息了下去,今日叛军的反常举动正可印证这一点。相信此后,哗变会接二连三,咱们只须端坐看好戏便可。”
崔光远道:
“叛军毕竟还有十余万众,若不奋力一击,只等他们自相残杀,恐怕时日不会短了……”
看着城外鱼贯返回瓮城的新附之军,秦晋转头冲着崔光远笑道:
“不若大尹与秦某对赌如何?”
崔光远竟觉得等着秦晋,他没少和秦晋对赌,每一次都输的极惨,到现在还欠着五十金。
“大夫有断言便有断言,何苦总是盯着下吏的荷包?”
秦晋哈哈大笑,见崔光远一副小家气模样,便道:
“钱财身外物,大尹何须如此看重,等到天下平定之日,天子封赏下来,恐怕三辈子你也吃用不完呢!此时奉献出来,给朝廷置办军粮甲兵,又有何可惜的?”
秦晋这话直说中要害,他已经恨不得把一切能搜刮的钱财用在了军粮和甲兵上,尤其是后者,箭矢于步卒的重要性,就好像战马于骑兵一般,步卒如果没了弩箭弓矢可用,战斗力必然大打折扣。
这段日子以来,军器监的人手轮流开工,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生产箭矢。
崔光远有些汗颜,便老实说道:
“惭愧,惭愧!下吏还是不能免俗,大夫用心良苦,天下若不能平定,连老天都不答应!”
秦晋忽而有跳转开话题。
“还有好消息,李嗣业带着人接连收复醴泉、高陵等地,已经切断了京畿与朔方之间的通路。”
登时,崔光远精神再度振奋,今天听到的好消息一桩接这一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估和承受能力。
骤然间,大颗大颗的眼泪自崔光远的眼眶中滚落。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令秦晋都是一惊,想不到他的反应竟如此之大。
“数月的艰辛困苦,终于,终于要到头了……”
第五百七十七章 :暗自有勾结()
接连两日军中哗变,孙孝哲只觉得自己已经焦头烂额,痛苦和绝望都只能用酒水来麻痹。
哗啦一声,酒坛子被摔在地上,碎成了千片万片,清冽的酒水随之迸溅的到处都是。
“这是酒吗?分明就是水,去,去给我寻好酒来!”
说着话,孙孝哲的身体歪歪斜斜,他试图稳稳的坐回榻上去,却一不小心把自己绊倒在地,锋利的碎瓷片顷刻就割破了手臂上皮肉,鲜血登时涌出。
疼痛使得他清醒了不少,奈何身体仍旧中了邪一般的不听使唤,努力了几次没能都没能起来。还是亲随进来以后发现自家大帅摔倒在地,手臂上鲜血淋漓,赶紧将其富了起来。
“大帅,大帅,不是故意以次充好,实在,实在寻不到了,就,就这两坛子酒也差不多掘地三尺才弄到的。”
酒水供应,一直都是搜刮长安周边富户大宅得到的,这些人逃难能带着粮食,却绝对不会带着陈酿的酒水,因而只要寻到了酒窖,也就等于寻到了酒水。
只是酒水再多也架不住恐怖的消耗量,饮酒,似乎在这支围困长安的燕军中,已经不再是一则禁令。
这其中诚然有孙孝哲的原因,主帅一身犯戒,上行下效也就顺理成章,可更深层的原因却是,人脯的味道越来越坏,也只有浓烈的酒水可以掩盖其中的味道。然则,即便如此有资格喝到酒的人也仅仅局限于一干军将,普通的军卒别说喝,就是闻上一闻都已经十分难得了。
醉酒之后的孙孝哲和醉酒之前的孙孝哲仿佛就是两个人,他愣了一愣,显得难以相信。
“长安左近有民百万,其中酿酒者不计其数,怎么可能都喝光了?”
他认定了是部属们故意欺骗于他,便抄起了马鞭向那亲随抽去。
亲随冷不防,生生挨了一鞭子,脸上立时就是一道血印子,从额头开始向下斜斜的蔓延到口唇上,看着触目惊心,疼得他也阵阵发颤。
“大帅,末将所说句句属实。因何如此侮辱……”
话没说完,孙孝哲的鞭子就已经没头没脑的抽了下来。
“让你不服,让你顶嘴!”
到现在,孙孝哲已经几近于无理取闹,从怀疑部下的欺瞒,转移到了对方态度的不恭。
那亲随又生生受了两鞭子之后,已经气的浑身哆嗦,怒意之下竟一扬手就抓住了鞭身,怒声喝道:
“大帅醒醒吧,看看军中都乱成了什么样子?”
这边孙孝哲也是气的口唇发青从来没有人敢如此忤逆于他,这叫他如何能忍?
“反了,反了,来人,左右,给我把这厮推出去斩了!”
除了召唤亲随,孙孝哲手种也没闲着,就势弃了马鞭,一把抽出横刀来,对着那顶撞自己的亲随就劈了下去。
再忠心的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不明不白的砍死,但那亲随也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再不敢和孙孝哲纠缠,拔腿就逃。孙孝哲想追,奈何脚下虚浮,竟又扑通一下摔倒,眼睁睁看着对方消失在帐门外。
“给我杀了他,给我杀了他。”
即便如此行动不便,孙孝哲仍旧口中暗暗,誓要将那个忤逆自己的人大卸八块。
只是与以往的一呼百应不同,任凭孙孝哲喊破了喉咙,竟没有一个亲随再闻声进入账内。
孙孝哲费力的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想要奔出去,可十几步的距离于他而言竟成了登天一般。
“来人,来人……”
嗓子喊的劈了都不曾有一个人影出现在账内。
终于,孙孝哲似乎明白了,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他恨,他悔,可这都已经没有用了。
从来都不曾想到过,自己竟也有众叛亲离的一日,都说大难临头,作鸟兽散,成了他真实的写照。
“酒,酒……”
转而,孙孝哲又想起了酒,身边还有一坛子未及摔碎的酒水,便捧了起来,拍开封泥,一顿猛灌。
喝吧,喝吧,喝到天昏地暗,也就不必理会这恼人的现实了。
此时,军帐外的亲卫们都大眼瞪小眼,围着孙孝哲的军帐议论纷纷。
“大帅疯了,一连杀了咱们十多个忠心耿耿的兄弟,今日连郑校尉都抽了鞭子……”
说起孙孝哲,所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唉,也难怪大帅如此颓丧,听说东面那个营,已经跑了大半,余下那两个也多半不停号令,乱成一锅粥的局面,就算大罗金仙下凡也收拾不得……”
“那如何是好?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在这等死?”
“不等死又能如何?大帅对咱们兄弟恩重如山,岂能背叛?”
“倒不至于背叛,眼见着大帅听天由命,咱们兄弟可不能由着大帅一头往死路上撞去。”
这番话勾起了一众亲随浓烈的兴趣,纷纷问道:
“有何妙计快说?”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咱们亲卫营加起来也有数千众,都是从辽东过来的老兄弟,拼死也能护得大帅逃离这阿鼻地狱。”
“你是说……”
众人眼睛幽幽放光,所有人都想过这个问题,却没有人敢于提出来。现在终于有人提及,火种瞬间便有了燎原之势。
“这事还得有个挑头的,大帅最信重的是张通儒,咱们只能请他来亲自劝说。”
此事毕竟触了孙孝哲的忌讳,因而多数人都不愿意亲自出头,向来爱强出头的张通儒就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张通儒?他能听咱们的?”
“如何不听?难道他也心甘情愿在这等死吗?”
一众亲随们商议定之后,立即便开始分头行动。一方面,联络营中军将,做好开拔的准备,另一方面遣人去寻张通儒晓以利害,务必劝说其答应一同行事。
然则,终还是有人不放心。
“万一这厮铁了心的,要,要跟着大帅在这等死,该,该如何是好?”
众人沉默良久,竟异口同声道:
“迫不得已,只能用强!”
孙孝哲早就在军帐内喝的烂醉如泥,亲随们却遍寻不到张通儒的踪影,平日里此人总是出现在孙孝哲的左右,今日得用之时竟寻不到人,着实令人急恼。
这些亲随们并不知道,张通儒此时长在北营艰难的平乱,由于孙孝哲打死也不肯离开,他也只能尽力维持各营的安稳,以期尽可能的拖延时间,因而对于哗变还是采取残酷的镇压策略。
其实他自己也早就没了战意,原本差不多已经说动了孙孝哲转移撤退,可不知何故最后还是改了主意,看着昔日里精明强干的大帅终日只能麻醉在苦酒里,只觉得绝望痛苦,难以自拔。
“杀,全杀了!但凡叛乱者,一个不留!”
张通儒以前所未有的血腥手段处置叛乱者,只要认定了参与哗变,不问曲直,一律就地斩首。从下午到现在,因此而受斩的人已经超过了七千,而且这个竖子还在进一步的扩大。
“不能再杀了,再杀下去,人就得杀没了!”
“杀没了,也总好过统统投降唐朝!”
张通儒冷峻的脸上显出一丝狞笑,他现在算是想明白了,这些发动哗变的叛卒里,十之七八都要投降唐朝去喝酒吃肉,既然如此,与其让他们投了唐朝,不如现在就杀的干净。
“可,可大帅那里不好交代啊?”
“你尽管去杀,大帅那里若有责备,一切有我张通儒负责!”
有了这句话托底,北营的主将再也不聒噪啰嗦,垂头丧气的离开。
与此同时,张通儒心里却一阵黯然。
他倒希望大帅能责罚于自己,这也就说明大帅壮心未死。可现在呢,大帅除了整日里喝酒就是蒙头大睡,对军中事务早就不闻不问,这哪里还是那个心怀大志的大帅啊?
但是,孙孝哲的这些变化张通儒只能选择对军中隐瞒,否则本就濒临崩溃边缘的军心将彻底完蛋。
眼看着天亮了,几名亲卫营的军将匆匆而来,见了张通儒以后就神秘兮兮的耳语起来。
张通儒听罢大惊失色。
“你们,你们这么做可,可是形同造反!”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可能过于大些,警惕的四下张望,见没人注意,这才又压低了声音,责备道:
“大帅已存了死国之心,你们这么做不是要陷他于不义?”
岂料那军将竟笑了。
“张副将口是心非,大帅若死在这里才是永无翻身之日!”
“这……”
张通儒语塞,自己的确是口是心非。就连古人都说,人死可重于泰山,亦可轻于鸿毛,又有哪个想死的鸿毛一般轻呢?
思忖良久,终是一咬牙,狠狠的点了点头。
……
坊州通往冯翊郡白水县的官道上,一支规模有数千的骑兵铁流滚滚向南疾驰。正前方的土黄色将旗上绣着一个醒目的杨字。
所过之处,满目苍夷,竟百里没有鸡鸣之声,道路两侧随处可见正在腐烂发臭的尸体。
战马的颠簸反而让杨行本心中越发的平静了,冯翊郡原本是关中除了京兆府以外最富庶的大郡,可现在竟落得这般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