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黑暗给人带来的无限的恐惧,天知道这不见五指的虚空里还会有多少**冲出来,多少羽箭射过来。
他们的士气早就在长安城下就耗光了,一路上疲于奔命所求的就是能逃出生天,现在后路已断,又明知必死,终于还是崩溃了。
陈宣仁喊破了嗓子也没有用,预料中的众志成城决死一战并没有出现,作为正面相抗的步卒军阵既然崩溃,区区百余骑兵又能有什么作用?
大多数的战马都被送到了对岸去,留下来的其实都是骑兵,让他们做步卒这本就是不得已而为之。
“都是辽东出来的老兄弟,今日咱们不求同声,但求同死,跟我杀过去,斩了那人……”
陈宣仁马刀指向了当先冲过来**骑兵,此人身材魁梧,气势不凡,一眼便可断定是这支头阵骑兵的头目。百余人的骑兵凝聚力尚可,随着陈宣仁发力向前,大不了就拼个干干净净把。
突然间,陈宣仁只觉得胯下战马好似失去了平衡,整个马身向前倾倒,而自己则被巨大的冲力抛离了马鞍,向前弹了出去。然则,双脚又被马鞍死死扯住,身体在半空中弹了一下又被重重的拉回来,随着战马轰然倒地。
这一切的发生都在电光石火间,陈宣仁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琰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叛军毫无征兆的人仰马翻,不禁心中狂喜,真是老天相助,倘若这还不能取胜也就枉为大唐骑兵了!
其实,陈宣仁等人所中的正是叛军自行设置的绊马索与陷马坑,只不过由于建制混乱,仓促为之的缘故,并非所有人都知晓情况,这才稀里糊涂的作茧自缚。
如此情况,秦琰也是事后才得知,现在他只觉得是老天在帮助自己而已。
交战从开始到结束连半个时辰都没用到,除了四散逃窜的步卒以外,秦琰只盯着两件事,一是首级,二是战马。
这两样都是好东西,首级可以换功劳,战马乃是骑兵的心肝宝贝,谁不希望自己的麾下多几匹良马呢?
渭水北岸,孙孝哲与张通儒都注意到了南岸的火光与隐隐传来的厮杀之声,很快便有人来报,后续应该抵达的渡船没有抵达。
孙、张二人心中泛起阵阵悲凉,此前陈宣仁拍着胸脯断后,谁又曾想到这一别竟是永诀。他显然已经生了决死之心,否则也不会一把火烧了渡船,这么做就是为了阻止唐/军追兵渡河。
“大帅,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为了陈宣仁不至白白死去,咱们须得立刻转移!”
孙孝哲望着对岸忽明忽灭的火光,心中充斥着挫败、愤怒与伤心。
这在他以酒买醉以来还是头一次如此清醒,种种难以忍受的痛楚感觉就像蛇虫鼠蚁在一点点啃噬着胸腔里的心脏。
“走!”
从牙缝里恶狠狠的挤出了一个字,孙孝哲翻身上马,此仇不报枉为大丈夫!
消失多日的自信与冷酷又重新闪现在他的眸子里。
张通儒突见那个熟悉大帅又回来了,不禁喜极而泣,只要壮心不死,他们就没有彻底的输掉。
不过,他们的行军路线却再一次改变了,此番并没有选择前往蒲津口,而是顺着横贯冯翊境内的官道向西北往坊州与京兆府交界的奉先绝尘而去。
由于马力早就耗尽,只奔出去二十余里,便不断有战马倒毙,孙孝哲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就近到桑林中修整,积蓄马力,等到天明以后再次行军。经过这次变故,追随孙孝哲的人马损失过半,经过大致清点竟只剩下了不到两千人。
“大帅,咱们不回辽东了吗?”
契丹人多出自辽东,回到辽东乃至更北的大山里,就算史思明想要找他们算账也绝非易事。
孙孝哲的脸上又出现一如以往的冷笑。
“还记得我说过,经蒲津口过河东,返回河北是中策吧?”
张通儒点了点头。
“其实那是下下策,秦晋竖子把河东经营的滴水不漏,蔡希德何等了得,不也是全军覆没狼狈而归吗?咱们以大败之军前去,又与自蹈死地何异?”
“那,那大帅何以说是中策?”
霎那间,孙孝哲脸上的冷笑里闪过一丝苦涩,在此之前他一心求死,才不在乎走哪里可以逃生。而现在不同了,陈宣仁之死彻底打醒了他,这才仔细的审视了自身所处的环境。
“还记得白水县所遭遇的神武军吗?他们此刻想必已经返回冯翊郡,从同州到蒲津,这些紧要之地一定早就部以重兵,此一去就是自投罗网,更别提顺利过了蒲津关,进而抵达河东了!”
听了孙孝哲的话,张通儒只觉得背后生寒,冷汗已经浸湿了袍衫。
幸亏有今日这一变故,否则他提出来的那两条路,不论选择那一条,都可能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与此同时,他也为孙孝哲的判断而暗暗叫绝,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之,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向东,但偏偏就选择了向西,如此出其不意,看似深入朔方腹地,但实则却极有机会在唐。军顾及不到的缝隙中成功脱困。
“大帅此计妙计!”
“不要断言太早,过了庆州才算走出第一步,现在只盼着追兵与咱们背道而驰,可多争取些时间。”
孙孝哲靠着一刻桑树坐了下来,闭目养神,一日一夜疲于奔命,已经使其身心俱疲,后脑才贴着树干,困意就已经潮水般的涌了上来。
猛然间,孙孝哲以手敲着自己的额头,努力摆脱困意,现在他还不能睡过去,接下来还有更多的问题等待着自己去思考,去谋划。此时的每刻都珍贵至极,绝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浪费掉。
闭目养神间,身旁鼾声大起,孙孝哲睁开眼睛,见张通儒已经睡得烂熟,其余将士也一般无二,除了负责放哨巡逻的军卒大多都沉沉的睡了过去。
人毕竟不是铁打的,他们要吃饭,要睡觉,如果一直这么消耗下去,只怕不用等着追兵赶到,他们自己就得把自己给累死!
孙孝哲的意志再坚定也抵不过本能的驱使,终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五百八十七章 :败于野蜂下()
山火熊熊,孙孝哲绝望的看着身周,入眼的无一处不是灼人的火焰。
“张通儒,陈宣仁……”
他喊破了喉咙,呼唤着最亲信的部将,但回答他的只有因为高温而产生的气流的啸叫声。
前后左右,他试图向每一个方向突进,以期百多这眼前的绝境,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可以容身的地方也越来越小,终于要死了吗?
孙孝哲放弃了挣扎,任由火焰跳跃到自己的身上,手上,脸上,灼人的疼痛反而使他产生了一种解脱的错觉。
原本他会觉得自己不甘心,可真到了这一刻,才发现死也许是最好的结局,终于不必背负着战败的耻辱,不必日日夜夜被十数万冤魂所纠缠。
瞬息间,火焰彻底将他的整个身体所吞没,每一寸皮肤都在经历着烈火的灼烧,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火焰灼身明明应该是烫到痛不欲生,然则实际感受却是通体一片冰凉,仿佛火焰每在脸上灼烧一下,便有一大片冰凉随之荡开。
“大帅,大帅……”
即将身死之际,张通儒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了过来,孙孝哲苦笑摇头。
都到了这般境地,张通儒竟仍旧对他忠心耿耿,不离不弃,也算不枉此生。实际上,他在此之前是有些瞧不上此人的,可偏偏就是这个不被看好的人才是不怕火炼的真金,不怕疾风摧折的劲草。
“别管我,你快逃命去吧,记住,永远别回来!”
世界终于陷入一片黑暗之中,静的让人以为置身于虚空里,上下都没有着落,难道这就是人死后的感觉吗?
一丝光线从头顶射了下来,孙雄哲本能的抬头去看,却于朦朦胧胧中看到了一张脸,是张通儒。
视线渐渐变的清洗,果然是张通儒,他正一脸关切的望着自己。
孙孝哲身体陡然一颤,一骨碌爬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仍旧置身于桑林之中,身周也没有什么大火,只是老天在淅淅沥沥下着雨,衣甲被冰冷的雨水浸透,贴在身上别提有多难受。
他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原来是一场噩梦,烈火灼身却传来的冰冷的触觉,也一定是因为这场冰雨的缘故。
虽然人已经醒了过来,可他仍旧觉得头疼欲裂,不禁将头埋进了臂弯里,似乎想再度睡过去,不理会这残酷的现实。
‘大帅可是做恶梦了?’
孙孝哲习惯性的苦笑。
“噩梦,现在回想竟也舒坦的很……”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张通儒一时理解不来,只以为大帅还没有醒的彻底。
“天亮了,到了该赶路的时辰,想必追兵也一定在为这场冰雨而头疼,这可是咱们脱身的大好机会!”
张通儒说的没错,官道本就因为一冬的积雪融化而变得泥泞不堪,现在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且短时间内没有停止的迹象,道路将更加难行。至关重要的一点是,雨水会抹掉他们行军的踪迹,使唐/军追兵更难以追寻到行踪。
孙孝哲精神一震,当即抬起头来,顺着林间小路向东面望去,除了茫茫的桑林以外就是漫天的冰雨。
“言之在理,事不宜迟,饱餐战饭以后便动身赶路。”
可话此说完,他和张通儒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渡河时仅有的辎重粮食也都丢在了渭水南岸,他们现在可真是一无所有了。
“先不吃饭,向西走,总会遇到山村,到时可以抢一些吃的。”
这句话是低声对张通儒说的,既然没有东西可供果腹,那就得先动起来,总比坐以待毙要强得多。
“大帅英明!”
张通儒早就反复想过了许多种应对的办法,但每一种都行不通,思来想去也只有饿着肚子行军是代价最小,最为可行的办法。
能够跟着孙孝哲狼狈逃命到现在的,都是对他忠心耿耿之人,即便没有早餐果腹也无怨无悔。
此地向北是一座高高的山脊,孙孝哲早就把关中地形背的滚瓜烂熟,这座山脊名为尧山,只要翻过去就是白水县地界,也是他的二十万大军注定失败之处的地方。
然则,孙孝哲并没打算翻过尧山,因为过了尧山再向北就是一马平川,最适合骑兵追击,这么做也就等于自投罗网,自蹈死地。只要沿着尧山以南的桑林继续向西,直到宁州地界,才能尽可能的拜托神武军所影响的范围。接下来只要小心翼翼,一旦出了河套,那就正如张通儒所说,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
“醒醒……快醒醒,不能倒下啊……”
军卒陆续倒毙,都在警告着孙孝哲,麾下将士的体力已经撑到了极限,能否如愿走出这片桑林,取决于何时才能获得吃食果腹。只要让这些虎狼健儿饱餐一顿,再坚持个两日夜绝对没有问题。
张通儒此时也罕有的决断了。
“死都死了,就地掩埋,抓紧干路,绝不能让追兵寻到咱们的踪迹!”
原本还伤心呼唤的军卒们又执行军令,将同袍们掩埋在了桑林下枯枝败叶之中。
也许这些同袍的尸骨很快就会被野兽刨了出来,也许他们再也没有见得天日的一刻。但是,张通儒依旧为活着的人鼓气。
“只要能逃出去,咱们早晚有一日会为这些枉死的弟兄报仇雪恨,可如果只顾着难过伤心,一旦被追兵逮住,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张通儒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这些军卒们也十分相信,终有一日他们会再杀回来的。
孙孝哲心中一动,但刚升腾起来的念头又压了下去。
军中没有粮食果腹,何不把这些倒毙之人制成人脯呢?但权衡再三,还是没有宣之于口,毕竟这些人都是相互认识的,又都是跟着他从辽东出来的老兄弟,如果自己这么做,难免不会被认为薄情寡义。
张通儒很是会察言观色,见孙孝哲目光跳跃,就知道他又有了主意,于是低声问道:
“大帅想到了什么?”
孙孝哲的目光只投向西面的密林,那里是一处坡地,只要翻了过去,就离着逃出生天更进一步。
“走吧,别磨蹭了!”
堪堪翻过了那道山坡,可站在坡顶向西眺望之时,孙孝哲险些一头栽倒。翻过了这道坡,前面竟然不知道还有多少道坡再等着他们,这么走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孙孝哲搜肠刮肚的回忆着地图上记录的 地形,可不论想了多少遍,在地图上的标识都指明了这里是一片荒地啊。
可现在却是满眼的桑林,地形又复杂的几乎难以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