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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哪一种都是秦晋所希望看到的。
李亨无奈摇头。
“朕也难以相信,可总不能置之不理吧?”
疑神疑鬼本就是为君者大忌,尤其房琯现在是即将出征的统兵之人,秦晋至少有七成的把握相信,这件事一定有人在幕后搞鬼。
可是,现在就连调查清楚的时间都没有了,午时一过,就是房琯出征的时刻,难道仅剩的三个时辰就能查出真相吗?
正暗暗思量间,李亨忽然从御榻上起身,径直来到秦晋身边,冲他郑重一揖。
“朕摆脱秦卿,务必在午时之前查清此事原委!”
广平王李豫也跟着冲秦晋一拜。
“一切摆脱秦大夫了!”
秦晋本能的想拒绝,他虽然做过许多力挽狂澜的事,但毕竟也是个普通人,他自问此事并非自己能力所及的。但不知为何,竟又鬼使神差的答应了下来。
出了太极宫,清晨的凉风微起吹过,一身的冷汗消退,身体却毫无这个时辰应有的惬意。太阳自东方冉冉升起,挂在远处阙楼的一角,明亮通红又不刺眼。
“秦大夫等等……”
不用回头,秦晋也知道这是广平王的声音。
眨眼的功夫,李豫就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秦晋回头看了看李豫,苦笑道:
“广平王弄出来好差事,可难为死秦某了!”
李豫却一脸郑重的回答道:
“李豫也是糊涂了,不知这世间还有谁不能……”
秦晋拦住了李豫的话。
“广平王并不糊涂,糊涂的是老天,让为祸者成了千年的妖精,恣意为祸!”
闻听此言,李豫的眼睛一亮。
“如此说,秦大夫果然认为房相公是冤枉的?”
“冤枉与否只能查查看!”
事到如今,秦晋只觉得万分的荒唐,在大军出征之前调查招讨使,这怎么看都是不祥之兆。正唏嘘的当口,崔光远气喘吁吁的一溜小跑了过来。
离着老远就听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到处寻不到秦大夫和广平王,果然都在这里,有,有大发现!”
“大发现?”
秦晋与李豫异口同声。
“存疑照身的出处已经查出来了!”
“究竟何人伪造?”
两人再一次异口同声。只见崔光远大口了喘了几下,然后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清楚的音量说道:
“据京兆府查实,这种伪造照身的源头都是同一个人。”
秦晋不耐烦的追问:
“究竟是谁?”
“前宰相陈希烈!”
“是他?”
秦晋和李豫都是一惊,李豫的吃惊是片刻功夫竟又涉及到了一位宰相重臣,而秦晋的吃惊则并非如此,早在长安围城之时,陈希烈就曾涉及到勾结孙孝哲叛贼的案件中,当时密报李亨以后,李亨以大局和念旧为由绕过了此寮,只将其实权剥夺,由此荣养。
想不到这老家伙不但不知感念天子恩德,居然又不甘寂寞,做出这等事情来!
“难道陈希烈与房琯有勾结?”
李豫在惊骇之下已经不再对这两个人用敬称,而是直呼其名。然则,秦晋却有拨云见日之感,由确认了几分,此事八成与房琯没甚关系,恐怕都是陈希烈在幕后搞鬼。
“下令锁拿陈希烈吧,事不宜迟!”
秦晋摇头道:
“不可以!”
李豫惊讶问道:
‘为何不可?难道还要放纵不法吗?’
秦晋反问:
“抓了陈希烈,那房琯又如何?”
李豫闻言咬牙,竟也没了主意。
事已至此,秦晋决定把陈希烈曾经涉及勾结孙孝哲的隐秘如实告知,李豫听说还有此事,惊讶的无以复加。
“此事父皇可知晓?这,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正是陛下仁慈,放过了他,却想不到此寮竟不知悔改!竟用心如此险恶,向房相公身上泼脏水!”
李豫思忖了一阵忽道:
“这,这也不能证明陈希烈与房相公无涉啊?”
尽管还心有怀疑,李豫对房琯的态度还是缓和了下来。
直觉这种东西很奇怪,至少迄今为止,秦晋的直觉还没有错过。
秦晋又道:
“事不宜迟,广平王速将此事禀告天子,我与崔光远分别行事!”
崔光远闻言,也适时的将一封公文递到李豫手中。李豫面色凝重,也不再迟疑,转身又返回了太极宫。
直到李豫的身影彻底隐没在太极宫的重重宫阙中,崔光远才叹息了一声。
“多事之秋,竟至如此!”
秦晋也叹道:
“多事之秋本不奇怪,可惜的是天子寡断!走吧,我去陈希烈府邸,你再次提审那些涉案者!”
秦晋总有种感觉,那就是李豫缺少刑讯拷掠的经验,他那些贵戚子弟的新军,说不定审出来的也非实情,这时他有些懊悔,昨夜为了让广平王有发挥的余地,便将一应事宜全权交给了李豫。现在看来,教训是难以回避的,但有要事,绝不可假手于人!
崔光远也觉察出了秦晋态度的摇摆之处。
“难道,难道大夫怀疑广平王断错了?”
他瞪大了眼睛,一时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但马上又意识到了其中的麻烦之处。
“没时间多说了,你我各自行事,一个时辰,记住,你只有一个时辰!”
说罢,秦晋上马带着随从与崔光远各自离去。
秦晋身边只带了十几个随从,他于是找到李辅国借调禁中宿卫。此时的李辅国还处于昨日的尴尬与难堪之中,愤怒虽然已经平息了不少,可面色依旧是难看的很。不过,他见秦晋奉诏借调禁中宿卫,也没有犹豫和为难,立刻应允同意。
在给秦晋拨付了五百人以后,李辅国终于还是把满腹的疑惑问了出来。
“大夫如此急急借调宿卫,可是昨日骚乱有了眉目?”
秦晋点了点头,只说涉及陈希烈,他要去捕人。
听说涉及这老家伙,李辅国来了精神。
“某也随秦大夫一同去!”
陈希烈曾在李亨面前屡屡与之为难,现在终于有机会出一口胸中的恶气,他又岂能放过?
秦晋没有拒绝,便与李辅国一同赶往陈希烈的府邸。由于昨日的骚乱,长安城内日夜禁止通行,原本宽阔拥挤的大街上此时冷清极了,除了偶尔飞驰过的一队队骑兵竟再无他人。
陈希烈所在的坊距离皇城也就隔了两条大街,眨眼的功夫五百禁中宿卫便由坊门一拥而入,将其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陈希烈府中的奴仆听到了动静异常,趴在门缝处向外面看竟吓得魂飞魄散,一溜烟大喊着冲向了后宅。
“不好了,兵变,兵变!”
长安先后遭逢大乱,那奴仆直以为是又发生了兵变。陈希烈年纪大,起得早,正在吃早餐,听闻兵变之声,面色微微一颤,便把手中的饼子放下,然后又喝了一口滚热的羊汤。
“走,去看看,是福是祸都躲不过!”
服侍他的贴身奴仆则小心翼翼的扶着这位年逾古稀却依旧精神矍铄的老人,一步步往大门而去!
当那奴仆终于到了自家主人近前,则用一种近乎于哭腔的声音道:
“家主,又,又兵变了!”
陈希烈则不屑的哼了一声:
“天子威势正盛,哪来的兵变,开中门!”
第六百四十九章 :虚惊又一场()
陈府中门大开,秦晋有些惊讶,想不到陈希烈这老家伙还有几分担当,并没有做缩头乌龟。
只见陈希烈在奴仆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围在府门外的禁中宿卫横刀出鞘,一个个虎视眈眈,仿佛随时都能冲上去将这个古稀老者撕个粉碎。
“秦大夫与老夫所料还是晚了一夜啊!”
不等秦晋说话,李辅国却连连冷笑,呵斥道:
“老不死的,还不乖乖束手就擒,在这聒噪个甚来?”
在来时的路上,秦晋已经把此事隐秘的来龙去脉大致告诉了李辅国,李辅国也是被惊得直吸冷气,想不到居然还涉及房琯,足见幕后之人的用心险恶。
“陈相公,天子待你不薄,又何苦如此呢?”
陈希烈的一双老眼逐渐暗淡,但脸上却毫无追悔之色。
“哈。。。。。。哈哈……哈哈……老夫这一生,无憾了!”
忽然间,秦晋预感到不妙,赶忙冲了上去,但为时已晚,却见陈希烈的身体摇摇欲坠,继而猛然扑到。秦晋还是晚了一步,直到扶起陈希烈干瘦的身体时,他感受到的只有败絮一般的颤抖。
陈希烈的嘴角里溢出了丝丝暗红色的血液,他那本已无神的眼珠里居然迸出了一丝狡黠和得意,继而又再次黯淡无光。李辅国反应过来时,只见道陈希烈的身体都已经软了下来,眼见着救不活,便在他的身上胡乱踢着。
“老东西,畏罪自杀,畏罪自杀!”
确是如此,陈希烈竟在秦晋抵达的第一时间服毒自尽了。
发泄了一阵胸中的愤怒,李辅国有些慌了。
“陈希烈死无对证,那,那房相公岂非……”
这个想法一经从脑子里跳了出来,他竟骇然的连说话都结巴了。如果不能从陈希烈的口中拷问出实情,岂非永远无法证实房琯的无辜了?
秦晋却反而不似李辅国那般担心。
“先抄掠府邸再说!”
很快,用不上一刻钟的时间,陈希烈府中上下百十口人悉数被驱赶了出来,却独独不见他的两个儿子。李辅国怒意未消之下,拷打陈府的奴仆终于问出了事情。原来陈希烈的两个儿子早在七日之前就已经没有于府中出现过,至于是何时走的,去了何处则没有任何人知晓。
李辅国哪里肯信,把陈希烈的几个贴身仆从打的死去活来,依旧一无所获。最后秦晋不得不制止了李辅国的施暴。
“将军,看样子他们的确不知道,现在关键在于寻出陈希烈勾结贼人的证据!”
李辅国忿忿道:
“陈希烈狡猾的像个狐狸,这种把柄岂会还遗留下来?”
这时,一名府中的奴仆却忽然问道:
“将军要寻的可是,可是书信吗?”
秦晋闻言,便去看那奴仆,却是臣府中的一个年纪较轻的。
“速拿来我看,若有价值,可免你之罪!”
陈希烈的罪名已经坐实了,这些人的命运最好也只能是流放千里,如果天子不肯开恩,那就没有一个能活过这个秋天。那奴仆听说可以保住性命逃过一劫,立时谄媚的笑了,只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李辅国上去就踹了他一脚。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还不去拿?”
不一会的功夫,只见那奴仆从他的卧室内翻出了一封被焚烧了近四分之三的书信,但所幸大部分内容都保存了下来。
“这,这是从家主未曾烧尽的纸灰里翻出来,奴婢觉得,觉得可能有用处,就,就留了下来!”
李辅国也看了几眼在秦晋手中的书信,所涉及的几个名字令他眉头突突直跳,然后又大笑点指着那奴仆。
“你这厮,脑后便有反骨,一开始就存了出卖主人的心思,实在该死啊!”
奴仆被李辅国的话吓坏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如小鸡啄米一般,连连求饶。
“将军饶命,饶命啊,不是已经答应了奴婢,可,可以免罪的吗……”
李辅国厉声道:
“答应你的是秦大夫又不是李某,秦大夫饶了你,李某又岂能饶你……李某生平最恨这种吃里爬外的混账……”
秦晋的面色凝重,他觉得手中的信笺竟重于千斤,其间所涉及的名字乃是安贼叛军中的头面人物,比如安禄山手下的宰相严庄,今次城中的骚乱就是此人一手策划的,其目的自是昭然若揭。
当这封书信出现在天子李亨的御案上,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
李亨的眉头紧锁,身体有些无意识的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失望。
“陛下,此事与房相公并无干系,严庄策划此事,无非是想离间我大唐君臣,以拖延朝廷出兵的时间!”
那书信中隐约提及了把房琯牵扯进来的字句,虽然只有寥寥数句,可证据确实之下,也为房琯洗清了嫌疑。
按照秦晋的预想,李亨现在最合适的处置就是把当下这些事情整理成文,发给房琯,一则安其心,二则予以勉力,告知天子对他的信任是坚定不移的。
如此,才能使这次时间所造成的影响降至最低。但是,李亨却迟迟没有这么做,甚至连秦晋的意见也不征询,只说自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