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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第4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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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体方针战略定下以后,李亨还是很不安心,便又与秦晋、崔涣、高适三人商议具体细节。

    秦晋则明确的表示,他只负责推荐人才,至于高适在赴任淮南节度使以后,究竟如何平定永王李璘的叛乱,则不会妄加置喙。

    对他的这种表态,崔涣明显又是一怔,越发看不明白秦晋的心思和为人了。如果说他努力为高适说项,乃是为了拉拢和控制,那就必然会有所图,既然必有所图,则肯定要对高适在淮南的事加以干涉,否则此前他所做的一切就无从解释。

    现在秦晋的行事就朝着这种方向发展,崔涣又抬眼瞥了一下秦晋。这个血气方刚的青年重臣,居然有着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稳重和气度。

    这个发现让崔涣眼皮一跳,怎么以前就没发现秦晋身上似乎还有那么一点令人可以称道的地方呢?霎那间,他又为自己产生这种想法而觉得奇怪,同时不断的提醒着自己,切莫不可被表面现象蒙蔽了双眼。越是奸恶之徒就越是喜欢把自己伪装成忠臣孝子。“周公恐惧留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说的就是这种朝廷上怪现象。那些殚精竭虑,忠心谋国的大臣偏偏多遭受流言蜚语的攻击而谨小慎微,甚至惨淡收场。而像王莽这种篡汉自立的乱臣贼子,却在獠牙毕露之前伪装的谦虚恭谨,使世人甚至称颂其为孔孟之后不世出的圣人。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崔涣又不自觉的瞥了秦晋几眼。

    秦晋与崔涣并肩而作,忽然心有所感,一扭头正好发现崔涣在频频偷瞄着自己。两人目光相撞,并没有出现针锋相对,火星四射的局面,恰恰相反,崔涣竟有些心虚的别转头去。

    顿时,秦晋觉得好笑。他在朝堂上见识过太多对自己恨之入骨,必欲杀之而后快的大臣,但像崔涣这么偷眼看自己的人却还是头一遭撞见。

    也是他兴致突起,便笑着调侃道:

    “崔相公因何频频瞥向秦某,却又偏偏不敢直视呢?难不成有心虚之事?”

    只见崔涣的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尴尬的僵成了一团,连丝笑模样都看不到了。

    当然,秦晋也不傻,他知道崔涣和房琯一样,都视自己为潜在的乱臣贼子,就算不除去,也要下力气打压,此人刚刚的目光分明是一种打量的神色,其中又参杂着些许的疑惑和好奇。

    这时,高适已经开始向李亨表示自己到淮南以后准备要做的事情,而且还条理十分清晰的列出了一二三四五。秦晋暗暗道:像高适准备去淮南做的事,八成以上都是随机应变,相机而动,怎么可能身在千里之外就定下了可执行的细节呢?这不过是在宽李亨之心而已,因而这也算得上是善意的谎言吧。

    一念及此,秦晋的嘴角微微上翘,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有着那一世的记忆,可以料事先机,自然知道高适此去马到功成,摧枯拉朽,因此全无担心之意。

    不过,李亨却是一本正经的坐在地图前面,前倾着身子,仔仔细细的听着高适详尽而又不失生动的讲述和解释。

    看来这个高适果然了得,既有临机应变之才,又胆识过人,其口才也是有如悬河之水滔滔不绝。秦晋忽然竟觉得,比之此人自己在这三方面还要差了许多。

    渐渐的,崔涣也被高适的话语所吸引,忽而眉头紧促,时而又舒然展开,冷不防的又提醒了一句。

    “此去淮南,艰险自不必说,切记要临机应变,这地图上的策略,做个腹稿也就好了,一旦有变则要心无旁鹫大胆处置……”

    他自觉说的委婉,但在秦晋听来,已经近乎在提醒高适不要只顾着纸上谈兵,到了淮南以后还是要因时因势而动。

    再看高适的脸上没有半点不快,反而恭恭敬敬的向崔涣行礼,谢过他的叮嘱,并表示一定不会辜负天子的厚望。

    李亨本来挺的津津有味,忽然听到崔涣名为建议,实为训诫的话,心中略略有些不快,高适的分析每一处都丝丝入情入理,怎么还鸡蛋里挑骨头呢?

    崔涣这个人在当宰相之前可不是这个口碑,怎么人的地位变了以后,连性子都变了呢?耿介刚烈就自不必说了,对贤良还吹毛求疵。

    但李亨的不快也仅仅是不快而已,他知道崔涣生性忠良,一心谋国而不谋自身,仅此一点就甩掉了满朝文武几条街。

    恰在此时,李辅国敏锐的捕捉到了李亨脸上一闪即逝的不快之色,决定趁机再找一找崔涣的麻烦,以报失去左卫军权柄之仇。

    “崔相公不是说功过意见承担吗?奴婢倒要为秦大夫说句公道话,日前口口声声要治其构陷藩王之罪,现在不管怎样也要给个合理而又公道的说法吧?”

    此言一出,在座之人都为之一惊。李亨低低的咳嗽了一声,暗示李辅国不要在这个时候挑事,攻讦崔涣。不过,李辅国心头恨意正盛,居然连天子的提醒都假意没领悟到,依旧似笑非笑的质问着崔涣。

    果然,崔涣身体一僵,脸上的表情也好像凝固了。

    李辅国见状就知道这一下击中要害了,他打算乘胜追击。

    “这且不算,身为宰相却判断错了时局,如果李岘中途被反贼追杀而死,岂非要误了军国大事?”

    这一句指责分量极重,直等于昏聩不胜任的断语评价。

    崔涣终是脸上挂不住,突然起身离席,来到殿中在李亨面前长跪不起:

    “臣年老体衰,昏聩不胜任,自请致仕回乡!”

    最后说道致仕回乡时,他的声音竟有些发抖,甚至于哽咽。

    因为李辅国说的没错,假如李岘死在了半路上,永王李璘造反的消息恐怕要三两个月以后乃至更长时间才能传回长安,因此而耽搁的战机恐怕难以估量。为什么秦晋可以通过只鳞片爪的消息就能准确的推断出永王李璘的动向,他却不能呢?

    在请罪的同时,崔涣也质问着自己,最后只能归于自身能力的不足。

    如果能力不足而又忝居相位,对朝廷,对天子都是不负责任的。念头及此之下,他才愤而辞相请求致仕。

    这一下,李亨反而愣住了,想不到原本只是朝堂上的日常争吵,现在竟演变成了崔涣羞愤致仕。等到他意识到崔涣的情绪不对,打算出言阻止时,已经晚了。

    “老相公莫要妄自菲薄……”

    “陛下,非臣自薄,实在是忝居相位而不胜任,臣宁愿让出来,使有能有德者居之!”

    李亨本就素来寡言,现在更拿不出有力的说辞使崔涣回心转意。在他意识中,政事堂的宰相,房琯与崔涣可互补不足,剩下的韦见素不过是个添头,夹在两人之间凑数。现在房琯领兵出征,如果崔涣再挂印辞相,让他一时间上哪去找合适的人选呢?

    “陛下,请恕臣直言,崔相公并非不胜任,而是对臣有先入为主之见,才被蒙蔽了眼睛。只要假以时日,臣相信,陛下定能看到重臣和睦,一心谋国的景况!”

    秦晋忽然站了出来,指出崔涣的问题在于带着偏见看人,而不是能力不足。

第六百六十章 :宰相被糊弄() 
李亨马上从秦晋的话中看到了一道豁口,这就足以使他名正言顺的安抚崔涣,然后将其留在政事堂。

    “崔卿有偏见之失,罚俸半年。但是,既无实过,若因此而辞相,让天下人如何看待朕了?说朕没有识人之明吗?”

    这句话切中了崔涣的要害处,他当然不能也不会说天子没有识人之明,而偏见之失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只不过被李辅国以言语相激之下,羞愤难当才有了辞相之语。现在天子以小过委之,表面上看是责罚,但确实给他搭了个下台的台阶。

    如果崔涣看不明白这一点,不明白李亨的一番苦心,那也就白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数十年。

    “老臣知罪,领罪!”

    李亨见崔涣松了口,紧绷的身体不由得松了劲,只要这老头子不闹情绪辞相,一切都好办。

    “有过能改,善莫大焉。不过,朕也有一言相送,为了朝廷和睦之大局,希望崔卿莫要再针对秦晋就是!”

    闻言,崔涣汗颜。他确确实实是针对的秦晋,可初衷恰恰是要给朝廷以安稳。然则,令他始料不及的是,在这次针对中,他不但败的丢人之至,最后还是在秦晋的引导下,天子才给他铺了个台阶。

    崔涣自问从不以私人恩怨左右自己的决定,可现在也有些迷惑了,他当真把一颗心摆放的公正了吗?如果是因为针对而针对,那岂非是舍本逐末了?

    如此种种,虽然如一团乱麻摆在了眼前,但他还是从容的转向秦晋,并深深一揖。

    “秦大夫请受老夫一拜!”

    秦晋也没想到,这个耿介刚烈的老头子居然说认错就认错,他哪里能安然受了崔涣的一拜?赶忙跳了开去,让开崔涣的正面。

    “崔相公折煞秦某了!”

    他并没有多说什么,该说的李亨都已经说完了,再说就等于是画蛇添足。

    在场的人都隐隐松了一口气,只有李辅国一个人心事重重,所有不顺心的事都攒到了一起心情如何能好得了?不过,虽然不能因此而扳倒崔涣,但只要能带着机会挤兑挤兑他也是会毫不犹豫的下手。

    “如果是奴婢被人如此恶意的冤枉,也不会受这一拜的!奴婢听说,汉朝时,诬陷是要反坐的,不知崔相公如何解释?”

    崔涣今日差点中了李辅国的激将之计,多亏了秦晋的既往不咎与天子的照拂才没有灰头土脸的离开长安。

    实际上,崔涣是有大志的人,如此辞相又怎能甘心?但本性使然,如果没有过硬的理由和道理,也只能咬牙承担责任。一旦走出了误区,他的头脑也澄明了,对于李辅国这种不痛不痒,又阴阳怪气的话则完全当做听不到。

    李辅国一句话问了出去,众人心里都是一紧,心道李辅国怎么就揪着崔涣这倔老头不放了?如果当真逼得崔涣甩手而去,政事堂里一时半会还真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替代人选。

    只不过,在看到崔涣完全无视了李辅国以后,秦晋也觉得暗暗好笑。看来非常之人就得用非常之法来对待。李辅国胡搅蛮缠,崔涣就干脆来个快刀斩乱麻,如果跟着纠葛下去才是愚蠢呢。

    看来,崔涣这老头子也不算蠢,至少还知道怎么还之以颜色。除此之外,秦晋还在李辅国的话中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什么叫他也不受这一拜?还有诬陷反坐这种乱七八糟,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有种挑拨离间的味道。

    此前,李辅国一直表现的中规中矩,他还以为这宦官当真转了性,便也没有任何偏见的乐意与之合作,现在看来此人贼心不死,只是藏得更深了而已。一念及此,秦晋提醒自己今后凡事都要小心,尤其是这个李辅国,万一不小心折在此人手中,那就是阴沟里翻船啊!

    就在秦晋暗想着李辅国的奸诈毕露之时,李亨和崔涣最忧虑的还是永王李璘叛乱之事。

    个人恩怨暂且放在一边,崔涣又向李亨推荐了一个人。

    “臣建议,以汝南郡太守来瑱为淮南西路节度使,与高节度东西呼应,夹击李璘,则可万无一失!”

    李亨也是眼睛一亮。崔涣这个建议当真是谋国之言,让高适去淮南,再用来瑱加上一重保证,如此一来就算不万无一失,失败的可能性也被大大降低了。

    来瑱此人自安禄山造反以后,先后南阳、颍川等地做过太守,屡屡挫败了叛军进攻淮南等郡的兵锋。此人与高适一同行事,再合适不过。

    李辅国还是有点不甘心,对崔涣的建议冷嘲热讽道:

    “行军打仗最忌讳领出多门,两两相制,到头来只怕落得个两两相败!”

    “李辅国,住口!”

    李亨实在忍不住怒声呵斥了李辅国。这可把李辅国吓了一跳,自从他到李亨身边还从未遭受过如此呵斥,今日究竟是怎么了?但家奴就是家奴,哪怕天子家的家奴也是一样,李辅国马上本能的匍跪在地上,把脸死死的贴在地面上,不敢抬头,也不敢说话,浑身抖的如筛糠一般,看起来竟像一只可怜的小鸡雏。

    秦晋暗叹,李亨终于难得的发了一回怒,但那也胜不过李辅国精湛的演技,别看他现在一副可怜的模样,但只要出了这殿门口,便还是那个一人之下的李辅国。

    偏偏李亨就最吃这一套,见李辅国像是个被吓坏了的小鸡雏,心中难免升起些许不忍,也暗责自己出言太重,其实完全可以换另一种方式俩阻止的。

    只是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想收是肯定收不回来的,现在也只能轻声的安慰几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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