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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谁又曾想到,前脚房琯兵败,后脚张巡竟也跟着败了。
而睢阳一旦失守,就等于使两淮门户洞开,叛军便可趁势长驱直入,取江陵、金陵也未必不能!
知晓朝廷大势的秦晋、崔涣与李辅国都是面色凝重,唯独张皇后对睢阳失守也仅限于朝廷一败再败的沮丧而已。她见殿上众人都沉默不语,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只是睢阳与长安山高水远,才不会有半分关心,她所在意的是,如何才能从这份突如其来,晴天霹雳一般的军报为自己攫取最大的好处。
当张皇后的目光扫在秦晋的脸上时,登时就有了主意。随即她又偏头看向李辅国,隐晦的眨了眨眼睛,又冲着秦晋的位置努努嘴,两人竟心照不宣。
“当务之急,朝廷必须派遣援兵出关,万一叛军夺下了睢阳以后当真直取两淮江南,大势恐将难以挽回!”
在得到了暗示以后,李辅国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意见,虽然他绝口不提以何人为帅出征,但天子诏书就在宰相崔涣的手中,哪里还用他明说了?
李辅国的话并没有得到积极的回应,崔涣在得知睢阳陷落,张巡殉国的消息以后,长久的陷于震惊与悲伤中难以自拔。这其中既有对国事的忧虑,也包含了他与张巡之间的私谊。张巡外放地方为官之前,一直在长安做京官,只因为得罪了权贵难有寸进的余地,不得已之下才离开的长安。
“此事尚需从长计议,毕竟长公主与秦大夫的婚礼已经筹备了月余,全长安的百姓都在等着这一天,如果出兵的话只怕要草草收场,这对人心是十分不利的,甚至会使民间人心惶惶,平白的生出事端来……”
崔涣的内心是挣扎的,先有房琯兵败,再有睢阳陷落张巡战死,唐朝在关外的局势陡然间变得岌岌可危,他又不自觉的看了一眼仰躺在榻上毫无知觉的李亨,只觉得千钧重担都压在自己一人的肩头,胸口压抑沉重,竟憋得难以呼吸。
总而言之,出兵是必须的,可筹备了月余的大婚之礼一旦草草收场,他也不敢保证会给长安民心带来何等样的影响!
一直颇有决断的崔涣竟也罕见的犹豫不决了!
张皇后见崔涣似乎很是犹豫,便接着李辅国的话帮腔。
“两淮江南为大,长安百姓都是通情达理的,又岂能不理解朝廷的难处?至于长公主与秦大夫的大婚之礼,也不是就此搁置了,他日携不世之功返回长安,说不定又能成就一段千古流传的佳话呢!”
李辅国说的隐晦,相比之下张皇后就是直言不讳了。不但提出来,要暂时搁置秦晋与寿安长公主的大婚之礼,还要让秦晋即刻带兵东出,以解开唐朝在关外的困局。
李隆基在位时,朝廷谈安贼叛军如虎色变,最多也是守住潼关,保住关中就到头了。现在张皇后不过是区区一介妇人,把出兵讨贼说的居然就像吃饭睡觉那么容易,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来的自信?
秦晋并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如此暗暗的想着。其实,与其说张皇后是自信的,倒不如说她无知者无畏!让这种糊涂蠢蛋参与到朝政决策中来,其带来的恶劣影响,只怕不亚于杨国忠、程元振这种人。
原本李亨身体康健之时,张皇后根本没有插手军政决策的余地。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李亨突然病发不醒,甚至还有性命之忧。关外的局势又接二连三的受挫,这就给张皇后参与决策创造出各种条件。
秦晋又看了看神色有些迟疑的崔涣,知道他心里在犹豫不决,但最终只怕也不会有合适的决断与选择。而让秦晋心生警惕的是,由此刻情形看,张皇后与李辅国这对冤家居然不知怎的合流一起了,两人一唱一和的,显然是要将自己支出长安。
忽然想到寿安长公主,连秦晋都不由得暗暗赞叹,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虫娘竟是如此的有先见之明。倘若他在今夜径自去了驻扎在北禁苑的神武军,自然就是在此地与张、李两人周旋的机会都没有了。
如果当真是这样,后果恐怕不堪设想,秦晋知道,只要他和崔涣不在这里,张李两人别说假传诏旨,就算把李亨毒杀了也不奇怪!
依附于皇权的女人和宦官有强势君主在位时,自然难以为祸,可一旦君主身有不测,此二者立时就可以翻云覆雨。此中例子,在秦晋所知道的史实中已经不胜枚举,他心知此次怕是难留在长安,唯独担心的就是广平王,如果他也跟着离开了长安,就算有崔涣留在政事堂,在张皇后和李辅国面前也是独木难支啊!
思忖之下,秦晋打定了主意,既然出兵在所难免,也就不做无用的挣扎,坦然受之便是!然则,此时的甘露殿却不能离开人,几位重臣必须轮流守候在天子榻前。
“便如皇后殿下所言,秦某也认为出兵乃当务之急,至于大婚之礼,延缓也是情理之中……”
“秦大夫……”
秦晋痛快的表态,崔涣心下惊讶,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劝阻还是赞同,只有些茫然的喊了一句之后就没了下文。
张皇后与李辅国则相视狐疑,本以为秦晋一定百般推脱,现在见他痛快的答应下来,又都不免心生疑虑,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鬼。
“秦大夫深明大义,实在令人好生钦佩,一会便也命人向广平王传诏吧!”
李辅国皮笑肉不笑的恭维了秦晋一句,又把矛头指向了今夜不在场的广平王。
几桩重要的决定都已经尘埃落定,秦晋再留在甘露殿也只是白白的混时间,而他心中还存着一件更了不得的大事。
秦晋再也不理会勾结在一起的狗男女,对崔涣千叮万嘱,一定要寸步不离天子左右。
崔涣则诧异的问道:
“难道秦大夫还要出宫?”
秦晋点了点头,目露深沉之色。
“留在这已经没什么用了,倒是外面还有一桩未决之事等着秦某。”
见秦晋不肯明说,崔涣也不追问,也只叮嘱了一句:
“此乃非常之时,秦大夫诸事小心!”
“相公放心,秦某定会提起十二分的谨慎。”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又道:
“明天天亮便整军,三日后即可出征。”
崔涣则瞥了一眼与之有十几步之隔的李辅国,压低了声音道:
“大夫出征原是应有之议,老夫独独担心广平王啊!”
“某自有谋划,请崔相公放心!”
甘露殿上人多耳杂,秦晋只能说到这种程度,崔涣先是一愣,继而又有些狐疑的点了点头。
看着秦晋离开甘露殿,张皇后的心里分外得意,她觉得今夜总算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不过想起了惨死的窦宪,内心依旧是恨意难平。仅仅把秦晋逼走长安,也是在是便宜了他。
不过,她也明白一个道理,饭得一口一口吃,没有一天吃出来的胖子。先把秦晋和李豫这两个眼中钉,肉中刺赶出长安去,然后再谋划着消灭掉他们,当然就比现在容易多了。
越想越是得意,张皇后不禁扫了一眼站在殿门口的崔涣,突然又觉得这个老家伙实在碍眼至极,等秦晋和李豫离开长安以后,得再想个理由也将其一并轰了出去,到那时长安朝廷上,还有谁能撼动她的地位呢?
不过那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尽快将李侗扶上太子之位。只要儿子的太子之位稳当了,党附者将如过江之鲫一样靠上来。
倒得那时,党羽势众,正好可以把李亨的旧日亲信一网打尽,只要事成,就算李亨醒过来,恢复了健康,恐怕也难以再如以往一般掌控全局了吧!
张皇后又似不经意的看向李辅国,恰巧李辅国也在看着她,两人竟又默契的点了点头。只是张皇后心中却暗骂其阉竖,一切尘埃落定止呕后,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此人!
……
秦晋离开了太极宫以后,仅带着十几个随从赶往左卫军所在驻地,广平王李豫一向以军营为家,去那里,一准能找到他!
第七百一十三章 :说服广平王()
其实在路上时,秦晋就始终思考一个问题,广平王李豫作为大唐王朝的准继承人,究竟是否具备应有的基本素质。如果李豫但凡有点敏锐的政治嗅觉,在这个时候都不应该置身事外,守在病重的天子榻前才是第一要务。
相比较而言,李豫甚至不如虫娘,如果不是虫娘的自作主张,只怕秦晋和神武军将面临更大的危机。
此时,整个长安街市早已戒严多时,一队队全副铁甲的骑兵在宽敞的四马大道上穿行而过。这些都是隶属于左卫军的禁军。秦晋心下又怦然一动,暗道:自己该不会低估了李豫吧?他没有选择守在李亨的病榻前,谁又能保证不是在暗地里谋划着兵变呢?
在秦晋所知的,唐朝立国百余年的历史当中,举凡皇位交接之际,都是兵变发生最为频繁的时候。比如唐太宗以兵变上位,而太宗晚年也曾有太子李承乾意图谋反。武后掌国柄数十年,垂垂老矣之时同样在兵变的胁迫下黯然退位。至于武则天之后,中宗、睿宗,直到李隆基和李亨,哪一个不是在兵变中走上位又在兵变中狠狠摔下来的?
但猜测归猜测,一切都只能以眼见为实。
见到李豫以后,秦晋彻底打消了此前低估其人的想法。面前的年轻人脸上不加掩饰的挂满了担心和忧虑,几步上前抓住了秦晋的双手,急急问着:
“大夫可从宫中来?天子病势如,如何了?”
秦晋并没有宽李豫的心,而是选择实话实说,轻轻摇了摇头。
“陛下的情况不容乐观,某来时已经陷入昏迷之中……”
说这话时,秦晋能感受到李豫的手冰凉而又颤抖,骤然间他踉跄着倒退着数步,似有些不知所措。
“这,这可如何是好?天子一向身体康健,怎么,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了呢?”
秦晋扶着六神无主的李豫往座榻上坐好,又叹了口气。
“陛下虽然一直看着没事,但却始终处于重压之下,加之继位以来没日没夜的操持政务,积劳积郁之下,却是病来如山倒!”
“御医呢?御医又如何说?”
秦晋见李豫只追着问他李亨的身体情况,不禁喟然一叹。李隆基如果没有晚年这档子烂事也算一代雄主了,杀伐决断,才思过人,可生下来的儿孙却是一代不如一代。就算李亨这一干兄弟,李亨虽然干练沉稳,但优柔寡断又是最大的缺陷,往往在关键时刻是会耽误大事的。还有个志大才疏的永王李璘,贸贸然举兵造反,把一手好牌打的稀烂。
至于到了李豫一辈,以秦晋暗暗观察,也多是些眼高手低的人。相对而言,李豫还算脚踏实地,可为人又过于心思单纯。如果没了李亨这棵为他挡风遮雨的大树,不知会落得个何等下场!
“广平王!现在还有一桩更棘手的大麻烦急待解决!”
闻言,李豫不免呆愣了一下,这才问道:
“麻烦?难道叛军要攻进潼关了?”
秦晋摇头道:
“陛下在昏迷之前留有诏书,神武军与左卫军要一同出关击敌了!”
“早就盼望着父皇能放我出去,不想却是今日!”
李豫哀叹了一声,秦晋知道也一直存着出关平乱的强烈愿望,但在李亨的刻意安排下,也只能是徒劳的想一想。
这时,李豫才好似反映了过来,问道:
“若仅仅是出关讨贼,又何来麻烦呢?”
秦晋又忍不住暗暗摇头,心道李豫的资质果然不适合生存在这种尔虞我诈的斗争漩涡里。
“神武军与左卫军一同出关,必然会另有人选接替长安内外防务,难道广平王就想不透此中的关键吗?”
李豫只是心思纯良,却不傻,经秦晋的提醒,立时呆愣住了。
“只依靠禁中宿卫恐怕不行,自打民营解散化归各军以后,长安附近只有来自蜀中的剑南军与随扈太上皇一同回来的神策军,难道是这两支人马?”
这番话一经出口,李豫鬓角的冷汗就淌下来了。
剑南军自打抵达长安以后,本来是由南阳王李系节制,不过李系包藏祸心意欲刺杀广平王李豫被李亨削职夺爵永远圈禁,而后经李豫代掌一段之后,这兵马使的差事最终落到了赋闲已久的张清身上。
张清何许人也?曾在天宝年间做过京兆少尹,而更为引人侧目的是此人乃张皇后的同产兄弟。
在处置南阳王李系的时候,朝野上下风言风语,都说李系勾结了张皇后,最终李亨不忍心处置共患难的张氏,才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了儿子身上。
再说神策军,兵马使乃李隆基此前新近提拔的宦官鱼朝恩。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