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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大火中除了逃走的极少数人,只有一个人幸存了下来。杨行本也很好奇,这个能在熊熊大火里活下来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等见到此人时,却发现他已经不成了人样。或者可以称之为怪物,满脑袋的头发烧的干干净净,头顶与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燎泡,有几处甚至大片大片的脱了皮,露出发红的肉,沾着焦灰,令人不忍目睹。
此人身上的铁甲尚算完整,虽然看不到肢体,但也可以想象,里面也不会比露在外面的皮肉好多少。
“水,水……水……”
怪物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声声的叫着要喝水。
杨行本命人取了皮水袋喂他,清澈的水流自半人高出淌下,落在了怪物的鼻子上,嘴巴上,只见他张大着嘴,贪婪的享受着这来之不易的水。
“这个人活不成了,给他个痛快吧!”
身上的皮肤几乎都烧烤的没一处好地方,显然是活不了的。不过,在死亡到来之前,他还要承受炼狱一般的痛苦。杨行本无意折磨此人,决定还是给他一个痛快。
“不,不要杀我……我……我是……马步军指挥使……钟……钟……”
一句话没几个字,他却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杨行本闻言一愣,面色微变。
“你就是钟如海?”
大战之时,他自然要了解敌方的主将以及各种详实的情报。这个怪物居然就是尹子琦麾下第一得力干将,不想落得如此下场。
“你活不成了,不杀你,只能让你慢慢忍受煎熬之苦。”
杨行本冷冷的说着,有那么一瞬间他竟觉得钟如海无神的眼睛红了似有液体淌落,但又发觉这也许是幻觉,此人的眼皮早就被高温烤的残缺不全,哪里还能流泪呢?
“不,我,就要受这折磨……折磨之苦……对……对不起,将军……”
杨行本叹了口气,这个钟如海竟还是个节烈忠贞之人,要以这种方式结束生命,以报答将主的恩遇。
这时,清理火场的军卒陆续回来,杨行本不再理会钟乳,准备率军返回长石乡。
临走时,他又交代道:
“挑两个俘虏,让他们把钟如海抬回去,说不定未死之前还能见那尹子琦一面。”
……
尹子琦由于身有箭创,留在了军营中过夜,直到天亮时败讯传回来,他顿觉五雷轰顶一般,实在难以相信三万幽燕精锐竟在一夜间死伤殆尽,这怎么可能呢?明明他们是受命追击力战而溃的唐兵,怎么就全军尽殁了呢?
呆立了好半晌,他才从震惊失神中缓了过来。
“定是中了姓秦的奸计。”
他猛然笑了起来。
“好手段,竟舍得以麾下近万勇士做诱饵,当真是好手段。此人,此人……”
正自言自语的功夫,忽有军卒急急来报:
“钟副将回来了,钟副将回来了!”
“是钟如海?他还回来作甚?丢光了我的三万精锐,还有脸回来?”
一名军卒却哽咽着答道:
“将军,将军去看看吧,再,再晚一会,只怕,只怕……”
不等军卒说完,尹子琦就忍着身体的疼痛奔了出去。他口中虽然说的狠,实际还是十分担心。
奔出帐外,见到已经不成人形的钟如海躺在半扇门板上,尹子琦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上涌。这还是那个骁勇健壮的钟如海吗?
抬钟如海回来的两名军卒哽咽哭道:
“都,都烧死了……钟副将藏身浅坑才侥幸,侥幸……”
看着不成人形,生不如死的钟如海,尹子琦浑身颤抖,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猛然间,只见他怒目瞪向那两名军卒。
“你们身上如何连半点伤口都没有?”
两名军卒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俺们两个是被唐兵俘虏了,唐兵领头的是个姓杨的,和钟副将说过几句话以后就就让俺们抬回来。”
噗!
一口鲜血自尹子琦的口中喷了出来。
“姓杨的欺人太甚!”
只见他长呼一声,便仰面向后跌去。
“将军,将军……”
顿时,众将一片混乱,七手八脚的去搀扶昏倒的尹子琦。
军中伤医好一通忙活,尹子琦终于悠悠醒转,可一张嘴竟又吐了一口鲜血。
“钟,钟如海呢?”
一名伤医如实相告:
“钟如海在半个时辰前就断气了!”
也许是受了刺激,尹子琦竟嚎啕大哭起来。旁边的人只道他在痛苦钟如海之死,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哭的是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的三万精锐。
这次西征虽然只有五万多人,却都是幽燕带过来的精锐,个个都能以一当十。原本打算以这五万精锐为骨干,然后再以当地壮丁为辅,趁势反击,彻底击败唐兵。哪成想,败的竟如此之惨烈。
这种痛苦中更多的还是不甘,尹子琦自知没有用尽全力,在他眼里昨日一战不过是双方的相互试探,谁又能想得到,唐兵竟谋划的如此之深!
尹子琦悔不当初,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轻敌,加上敌人太狡猾。
只可惜,这世界上没有假如,败了就是败了,只能基于目前的实际情况再做筹谋。
平复了心境以后,尹子琦打算起身,却发现身体好似不听控制一般,起了一般便有跌回榻上。
一名伤医赶紧去扶他,说道:
“将军切勿乱动,将军现在是风邪入体,须得静养百日方能复原,否则,否则病情就会急转恶化!”
“滚,滚,滚!都滚出去,哪个要听你们聒噪了?”
伤医们见尹子琦情绪激动,生怕再刺激到他,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不约而同的摇摇头,叹了口气,鱼贯退了出去。
实际上,伤医们所说的仅仅是全部事实的一半而已,尹子琦头部本就有旧患,昨夜又受了箭创,今日在强烈的刺激之下,新创旧患竟齐齐发作。
“怎么办,诸位说说怎么办?”
这几个伤医都是从洛阳内抓来的汉人,他们本就对叛军没有任何好感,现在见尹子琦成了这副德行,就算再愚蠢的人也清楚,叛军要完蛋了。
“这叛贼眼看着就像秋后的蚂蚱,没几日好蹦跶,咱们不如偷偷逃了出去吧!”
“军中戒备森森,逃出去?谈何容易。”
其中一名伤医得意的笑了笑,从怀中摸出一块物件,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看看这是什么?”
“出入令牌?”
“正是,只须以采办药材为名,混出大营,外面的天地这么广阔,还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
话虽如此说,可还是有人担心。
“万一,万一被这些胡狗当了,当了逃兵,可是要杀头的啊!”
“瞧你那胆子,不知道死中得活的道理吗?如果继续留在军营里,看看尹子琦那半死不活的德行,早晚必被唐兵所破!”
“难道要去投唐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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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章 :裴嗣欲告状()
“那枉死的五千兄弟,将军又如何去面对他们?难道就不怕冤魂索命么?”
裴嗣歇斯底里的咆哮着,在清醒之后,他便蓬头垢面的跑来与杨行本理论。
杨行本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只淡淡的反问道:
“五千将士为国捐躯,死得其所,何来枉死之说?”
裴嗣赤着脚,身上的伤口以为动作过激而迸裂,包扎的麻布条上又渗出了殷红的血液,但他根本不在乎,依旧怒视着杨行本。
“好一个为国捐躯!以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能安抚五千枉死将士的在天之灵了吗?”
“他们虽然牺牲了,却因此而全歼叛军三万精锐,还不是死得其所吗?”
今日的杨行本也是有些反常,竟耐心的回答着裴嗣的质疑,若是往常有人敢如此挑战于他,早就被冠以对上官不敬的罪名,拖出去挨军棍了。
只是裴嗣依旧不依不饶,他实在难以跨过心中这道坎,接受不了自己被杨行本当做了弃子这个事实。
抬起头来,裴嗣看到的杨行本仍然是一片冷酷模样,心头怒气更胜。
“将军以末将换下杨贽,难道是舍不得把族侄当做弃子吗?”
终于,这句话把杨行本激怒了,一掌重重的拍在案头。
“把这个胡言乱语的疯狗拖出去,拖出去,若再发疯就捆起来!总之别让本将再见到他!”
裴嗣岂肯轻易就范,不过身上有伤,又怎么是军中劲卒的对手,被人扯着拖了出去。
奋力挣扎不果之下,他只声嘶力竭的吼着:
“杨行本,你这个人面兽心,猪狗不如的东西,裴某在此立誓,不为那五千枉死的冤魂讨回公道,便……呜……”
……
新安,秦晋一早就得到了大捷的战报,老马坡一战火烧叛军,竟将三万贼兵精锐一举全歼。
只是,秦晋除了惊喜以外,还有些许的讶然。因为在此之前,他对老马坡的计划竟毫不知情。
正思忖间,房琯快步进入中堂,落座之后又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
秦晋抬起头望过去,见房琯黑了,也瘦了,可目光中却比此前多了许多坚定和从容。全然没了败军宰相的忧愁。
“老相公风尘仆仆,别累坏了身子!”
房琯呵呵笑道:
“老夫宁愿累坏,也不愿歇下来,大夫日夜领军,又安知牧民之乐?”
秦晋又看了他一眼,不觉莞尔。这老家伙自从研究透了民营的规矩之后,就像上了瘾一样,恨不得把一切可以动员起来的百姓召入民营。
“新安百姓不多,民营早该没什么大事了,相公何以又忙的马不停蹄似的?”
房琯端起仆从呈上的凉茶唐,连灌了几大口,才舒服至极的长出一口气。
“大夫有所不知,从两日前,由伊阙、颖阳等地开始陆续有流民赶来投奔,老夫正是为了这些流民才忙的连口水都顾不上喝呢!”
“哦?还有这等事?”
秦晋初听之下,登时紧张起来,但凡有大灾祸才会伴有流民四处流窜。江南一向稳定,何以竟产生大批流民呢?难道江陵一带也遭受了战火?
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冒出来,他就被惊起了一阵冷汗。
去见房琯笑呵呵的说道:
“大夫无须多虑,如果干系重大,有司早就行文禀报。老夫这几日查访下来,逃难的多是当初依附永王之余党的亲族子弟,江陵还好好的呢。”
这时,秦晋才放下心来,不过他还是提醒房琯。
“虽然都是些阿附永王的余党,但多是受族人连累,现在又是非常之时,相公不要苛之过甚。”
房琯大笑,又灌了几口茶汤。
“与老夫想一块去了,都说大夫杀伐冷酷,今日方知是不仁之大仁!”
“老相公过誉,某万不敢当!”
秦晋哪会一口应承下,只汗颜谦辞,但心中还是有些感慨,杀人不难,最难的是改变一个人的想法,房琯从前敌视自己过甚,当初又何曾想到过会有今日这种情形呢?这一切可以说是机缘巧合,然则细细思量之下,好像又是必然一般。
“这民营之法,老夫连日来细细咀嚼揣摩,才发现这真真是富国强兵之法啊,倘若人人都是朝廷的一份子,人人敢死效命,大唐重复旧观就指日可待了!”
秦晋发现房琯这个人想事情看问题总喜欢一条道走到黑,认准了就什么都好,认不准便怎么都不好。
“其实,民营制度也有着明显的缺陷,束缚百姓,过多的剥夺了自由,因此而产生的负面情绪虽然短时间内被强行灌输的道德观念所压制,可长此以往积攒下来,一旦爆发便是榻天的祸事。”
见秦晋如此刻薄的指责自己一手创建的制度,房琯愣了一下,又问道:
“大夫这是自谦,还是?”
秦晋见他霎时间紧张起来,便只好摆摆手,觉得自己有必要向西解释一番。
“这绝非危言耸听,不过潜在的问题显现,却要等上五六十年。所以,秦某只将这民营之法用作战时之法,一旦天下安定成平,便另有法度取代。”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又感慨道:
“世上万法,从古至今都没有万世不移的制度,如春秋战国时大行分封,秦汉以后则实行郡县制,再过数百上千年,天下就是没了皇帝,也未必不能!”
这话就扯的远了,秦晋直言千年以后就不会再有皇帝,房琯一时间难以接受,内心大受震动。如果换个人如此说,他只当对方口出狂言,付之一笑就是。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