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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第5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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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最后,秦晋给出的答复也是模棱两可的,但杨行本在其中还是体会到了其中隐藏的森森寒意。因为一旦他们公布了尹子琦降唐的消息,其在洛阳城中的家眷必然难逃一死,族**子被诛杀,对一个人来说,恐怕比自己去死更是莫大的悲剧。

    但似乎秦晋就是这么有意为之,杨行本也明白,只有如此才能彻底斩断尹子琦与叛军的所有联系,至于肯不肯降唐那又是另外一件事了。

    在路上,杨行本甚至将自己代入了尹子琦应有的立场,以判断尹子琦在发生大祸惨剧以后的决断心理,但却一无所获,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一时难以做出决断。

    “将军,秦大夫如何说?”

    那校尉见杨行本又回来了,便赶着上前问道。杨行本不答反问:

    “甄别出来了吗?”

    校尉呵呵笑着,面露得意之色。

    “托将军的福,幸不辱命!不过看样子,尹子琦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刚刚还吐了血!”

    杨行本点了点头,吐不吐血也不是他们现在关心的重点所在。

    “着军中伤医去给他看看,好生看管起来,不要虐待和羞辱于他!”

    那校尉也是聪明人,马上就在杨行本的话中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于是凑近了一步,压低声音问道:

    “难道大夫要收降此人?”

    杨行本瞪了他一眼,斥道:

    “不该知道的事就少问,老实办差去!”

    校尉是杨行本的旧部,只嘿嘿笑了两声,便头也不回的去了。杨行本做事的效率很高,很快就安排了一场好戏,几十个逃走的俘虏带着尹子琦降唐的消息消失在朦胧渐亮的雾霭之中。

    秦晋打了寒颤,一夜大雨终于停了,轻轻的起了晨风,竟让人感受到了隐隐的秋意。

    他打算去看看清虚子,别看清虚子表面上没什么事,但已经有亲卫刚刚偷偷的告诉他,此人回到火器营就吐血了。

    对于秦晋而言,清虚子更是个研究火器的奇才,如果因为这一战就稀里糊涂的死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清虚子见到秦晋以后大为意外,因为以秦晋的性子从来不会主动到火器营中视察,现在见他 突然出现在火器营中,便裂开嘴笑道:

    “大夫怎么到贫道这火器营中来了?”

    秦晋一面笑着,一面观察清虚子的面色,果然在勉强的笑意下是一张苍白又略带痛苦的脸。

    “听说你吐血了?”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询问清虚子的伤势。

    清虚子则以右手握拳,使劲在自己的胸膛上砸了砸,以表示自己并无大碍。

    “哪个杀千刀的胡乱传话?贫道只是倒霉,在大爆炸时不小心咬掉了半截舌头,这也算吐血?”

    见秦晋满脸的怀疑,不肯相信,他又张开嘴,伸出了舌头。秦晋借着火把的光芒,果见其舌尖缺了一块,伤口虽不大但看着却让人觉得浑身一凛。

    不过,秦晋却笑了,清虚子这货平日里就是个话唠,之后要见着自己就嘚啵嘚啵说个没完没了,现在让他缺了块舌头,以后说不定耳根子能清净不孝。

    把舌头缩回去以后,清虚子的脸上则再也不掩饰其心中的愤恨。

    “这帮杀千刀的叛贼,如果不是他们,贫道又怎么能伤了舌头?大夫也知道,贫道一身本事,有半数都着落在这舌头上呢……”

    秦晋实在没忍住,竟噗嗤笑了出来,他忽然想起了一个笑话。说得是战国时的纵横家张仪,此人在楚国时遭到令尹昭阳的迫害,受尽酷刑后又被驱逐出境,张仪不担心满身的伤势,却让随行的人看看自己舌头是否完好。

    “缺了块舌头,还不影响说话,疼倒是不可避免的,好好将养,秦某会在天子驾前为你请功!”

    却见清虚子眨巴了几下眼睛,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贫道乃是世外之人,功不功的还真难看上眼……”

    秦晋则故意板起了脸。

    “既然如此,也省的秦晋多费唇舌了,此事不提就是!”

    清虚子的话原本还未说完,此时见秦晋如此说,就赶忙伸手拦着他。

    “别,别啊,贫道说了不要功劳,可没说不要别的啊!”

    秦晋没好气的笑了,就知道这货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打发。

    “说吧,你想要什么?”

    清虚子则腆着脸道:

    “大夫最清楚了,火器营最缺的是什么?经费啊!如果大夫能给火器营再追加五成的经费,贫道还要那些功劳作甚?让给有需要的人就是。”

    说着,他转眼间又愁眉上脸,指着满地的狼藉和隐隐未灭的火星。

    “如今火器营几乎所有的库存火药都损失殆尽,若想恢复战力,没钱是万万不行的啊……”

    清虚子忍着舌头的疼痛,又说了一大堆话,秦晋则明白,他无非就是想要钱而已。

    不过,秦晋又岂是轻易能被人糊弄的,便笑着说道:

    “狡兔还有三窟,你比狡兔还狡猾,又怎么可能把所有的火药只堆在一处库房里?以为秦某不知道吗?”

    眼见着自己的谎言被拆穿,清虚子却一点也不害怕,只继续腆着脸笑着。

    “贫道这点事都瞒不过大夫法眼……”

    秦晋只摆了摆手,打断了清虚子的辩解。

    “就给你追加五成经费,尽快补足火药的库存,决战马上就要开始了,半点都不能马虎。还有,今日一战火器营的弊端也尽显无疑,对天气的晴好过于依赖,如果遇到阴雨连绵的天气,火器营的战斗力岂非尽数消失殆尽了?”

    只见清虚子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后脑。

    “其实贫道早就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弊端,也一直研究是否有破解之道,但时间还是仓促,并没有好办法抵消阴雨天气对火器的影响。就是这场大雨啊……”

    说着,他不无担心的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

    “就是这场大雨过后,火药都得受潮,对火器营的影响远没有大夫见到的那么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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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章 :天子渐疯魔() 
天光大亮以后,秦晋得到了整个战场的全局战报,中军大营和几大营之间的联系也相继恢复畅通。这一夜的大战除了中军大营的惊心动魄以外,更让人吃惊的是田承嗣这匹黑马,竟然只带着万余民夫就敢反伏击叛军。

    这个田承嗣也不是个冒失者,一面以民营主动突袭桑林中的叛军,一面又与秦琰和薛焕取得了联系,三方联手,彻底挫败了尹子琦的全盘谋划,一场叛军极有可能翻盘的大战就如此有惊无险的落幕了。

    “叛军余部此时在什么位置?”

    相比于取胜的过程,秦晋更感兴趣的是叛军残部此时所在的方位。

    为此,秦晋亲自接见了田承嗣。

    田承嗣也是一以贯之的满脸谄笑,在秦晋面前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卑微,甚至有意的自贬身份。

    “回大夫话,叛军虽然遭受重创,但依然还有反扑的能力,绝不能小看。本来末将以为他们会逃回洛阳去,可谁知却是向东逃窜了!”

    秦晋点了点头。

    “穷寇莫追,逃也就逃了!”

    说到此处,又话锋一转。

    “可知道昨夜你们的侥幸?如果严庄的曳落河出兵,你的冒失行为就可能导致神武军的计划满盘崩溃?”

    田承嗣也不解释,只连连自称有罪,请秦晋责罚。

    秦晋暗道,这田承嗣不愧是在军中和官场摸爬滚打了十几年的老油条,如果换了神武军中这些不通人情世故的世家子弟们,一定与自己据理力争,只有田承嗣这种人才知道什么时候该争,什么时候不该争。

    但是,秦晋虽然对田承嗣有这种判断,却不意味着他赞同,赞赏这种行为,与之相反,他更是提倡那些简单有效,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交流方式。说到底,他并不希望官场里那些糟粕习气也被带进神武军中来。

    秦晋冷着脸质问道:

    “你当真认为自己有罪?”

    如此发问,明显是不按套路出牌,田承嗣自觉被噎住了,但还是尴尬的答道:

    “如果大夫肯,肯给末将一个解释的机会,末将也,也会说出个令人,令人信服的理由……”

    闻言,秦晋哈哈大笑,指点着田承嗣道:

    “早就知道你不会单纯的鲁莽行事,今后大可不必在秦某面前虚头巴脑!”

    田承嗣的脸上已经见了汗,他发觉自己从前屡试不爽的那一套行事办法在秦晋面前似乎失灵了,几次被训斥下来,他总算是发现秦晋并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谈话,更不喜欢部下曲意逢迎,换言之,那些大胆争论的人反而会得到更大的尊重。

    但是,田承嗣多年军中生涯所养成的习惯已经深入骨髓,让他放肆的与秦晋争论,那是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勇气的。别看他在阵战时杀人如麻,可到了秦晋面前便不由自主的战战兢兢起来。

    “大夫容禀,末将的确是孟浪行事了,但也都是基于末将对曳落河的了解。”

    秦晋有些好奇,便问道:

    “此中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隐秘?”

    田承嗣一笑。

    “这也算不得什么隐秘,在洛阳朝廷中恐怕也是尽人皆知,尹子琦那一系人与曳落河素来不和……也单单是尹子琦一系人马,曳落河更像是军中的另类,几乎与绝大多数的派系都有龃龉和过节,甚至于战场上背后捅刀子,拆台的事也是频有发生……不过安,安贼禄山就是信任他们,尽管不少人都在告状,曳落河上下始终都是安贼的亲信精锐。”

    田承嗣又看了秦晋一眼,继续说道:

    “末将听说同罗部的乌护怀忠也在神武军中,他们同罗部与曳落河的过节更大,甚至几次兵戎相见。只是后来同罗部的精锐都折损在了新安城下,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任何一系人马能挑战曳落河在安贼面前的地位了!”

    这些事秦晋还是头一次听说,但以往即或是听说了,也不可能作为左右神武军行动的情报尽信,毕竟事关重大又岂能以流言判断呢?不过,现在从田承嗣的口中说出来,他也不觉得以此决断有什么大问题。

    多年以来,乌护怀忠一直统领秦晋的亲卫,很少离开他的左右,这些往事旧事几乎从未听此人提过。不过,以后来的推断,秦晋以为,同罗部在新安的惨败,并非全然出于神武军的奇计与运气,这其中还有另一份助力,而这份助力的来援正是当时节制同罗部的孙孝哲。

    其实,不论唐朝内部还是安贼叛军内部,各派系之间的倾轧都是旗鼓相当的,在双方势均力敌的情况下,所拼的并非是哪一方更厉害,而是哪一方犯的错误更少。

    在这场战争的前半段,显然是唐朝内部所犯的错误更多。但风水轮流转,一晃数年过去,又轮到安贼叛军内部频频出现问题。

    先是安禄山不明不白的惨死,其死后各派系之间的矛盾也都从台下被放到了台面上,昨夜曳落河的作壁上观恐怕就是其最基本的表现。

    突然间,另一个大胆的想法从秦晋的脑中蹦了出来。

    “曳落河既然不受安庆绪的待见,有没有可能劝降他们?”

    田承嗣显然也被秦晋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曳落河此前作为安禄山最信重的亲卫,从来不会有人怀疑他们对安禄山对大燕的忠诚。但现在安禄山在倾轧中悲惨的死去,曳落河失去了效忠的对象。而新继位的安庆绪显然并不怎么信任他们,那份由忠诚于安禄山转化为对伪燕的忠心还能否继续存在,不都成了未知之数吗?

    田承嗣甚至于能听到自己胸膛里清晰的传出心跳声,秦大夫的想法往往出人意表,实在令人钦佩敬服,不过他在隐隐担心,担心自己成为劝降的使者。

    当初在安禄山麾下时,田承嗣与曳落河也颇多龃龉,这些生番胡人做事从来不讲究规矩,只要安禄山允许或者默许,便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如果他们还记着仇,自己若成了劝降的使者,岂非送羊入虎口?

    正在田承嗣担忧自己处境的当口,秦晋却摇了摇头。

    “眼下并非劝降的最佳时机,就算劝了,他们此时也未必会降!”

    田承嗣暗暗松了一口气,顺口赞道:

    “大夫英明……”

    ……

    尹子琦降唐的消息随着一干溃卒的返回而沸沸扬扬的传开了。洛阳城内的守军之中,也随着掀起了一场更为彻底的清洗,凡是和尹子琦有瓜葛的人,关系密切者一律革职拿办,关系一般的最轻也是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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