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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李宝臣如此赳赳而有势,安庆绪心情大好,哪里会治什么罪?高兴还来不及呢!几乎在同时,他就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双手结结实实的把这位刚刚来投的勇悍大将扶起来。
“李将军雪中送炭,何罪之有?不但无罪,而且还有功……”
安庆绪做天子日短,一旦兴奋就有些忘形,拉着李宝臣的手大大的封官许愿了一番,看得左右臣工包括安守忠在内都大摇其头。似他这么搞,早晚会养出一批骄兵悍将的白眼狼。
还是安守忠问出了一个颇为关键的问题。
“李将军手下控弦之士几何啊?”
李宝臣先是向安守忠大礼一揖,然后不假思索的答道:
“末将顿兵在魏博两州,甲士不多,仅有三万余骑,却都是从幽州带下来的精锐老卒。”
却听安守忠阴恻恻的发问:
“既然李将军手中握有重兵,洛阳城陷之时因何又作壁上观呢?”
这么问几乎已经等同于撕破脸皮,可李宝臣却依旧面不改色。
“末将承认,在这件事上错判了形势,以为洛阳城高池深粮草充足,又有鲁地、淮西两部兵马在侧,就算不能尽快解围,自保也当绰绰有余!”
安守忠又岂是那么好糊弄的?当即目光一寒,提高了调门。
“这就是你不出兵相救的理由?”
李宝臣先是一愣,继而又从容答道:
“末将承认,在出兵一事上犹豫,却不是因为此,而是得到了密报,史思明已经引兵南下,欲与圣上争位,末将防备的乃是此人啊!”
这个回答不但超出了安守忠的预料,甚至也超出了安庆绪等一干人的意料。想不到史思明已经反了,那么这也就意味着阿史那承庆北上范阳的任务失败了,
安庆绪终于忍不住当众失态,踉跄着又抓住了李宝臣的手,颤声问道:
“依将军所言,所言,阿史那承庆岂非,岂非……”
后面身殆之语却是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口,只急得脑门上大颗大颗的冒着汗珠。对于他而言,范阳的局势迫在眉睫,甚至要远甚于洛阳神武军所造成的威胁。前者是近忧,后者则是远虑。
虽然远虑更加的致命,但毕竟还有可缓冲的时间,而史思明所带来的近忧则是危机立现啊。
一时之间,原本还气定神闲的大燕天子马上变得六神无主,甚至于急得就要掉下眼泪来。他在心里已经后悔了一万遍,不应该草率的派阿史那承庆北上,不但激怒了史思明,还失去了一位可以依靠的股肱重臣。
“陛下勿忧,史思明虽然勇悍,却未必能一击得手,他骑兵造反已经不得人心,若咱们可引外援相助,此人必败无疑!”
这番话一出口,就连安守忠都不由得对李宝臣刮目相看。他自问也没有办法同时面对来自南北两个方向的威胁,可到了李宝臣的口中居然如此轻描淡写。
因此,他也来了兴趣,便问道:
“李将军有何妙策可以定乱退敌?所指外援又在哪里?”
李宝臣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一字一顿的说了三个字:
“契丹人!”
在场众人俱是一愣,内心都颇为复杂。
契丹乃是唐朝中期北方的头等胡患,李隆基为了对付契丹人甚至将十镇节度使近半数的兵力都交在了安禄山的手中。因此,在场的人都是和契丹常年打仗的,早就打出了解不开的仇疙瘩,同理契丹人也恨安禄山入骨。
双方的关系如此败坏,契丹人在这个时候不落井下石就已经算本份的了,怎么可能还雪中送炭,出手相救呢?
“无稽之谈!契丹人与咱大燕是累世之仇,怎么可能出兵助陛下平乱?”
李宝成突然大笑:
“安相公大谬,若无利可图契丹人字不会出兵相救,然若有利可图呢?”
安守忠步步紧逼。
“有何利可图?”
李宝臣又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辽东!”
闻言,安守忠大怒,骂道:
“辽东乃太宗高总两朝靡费巨万所开拓之疆土,焉能如此轻易的就拱手送给了契丹人?”
安守忠也是气昏了头,居然搬出了唐朝的太宗和高宗,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犯了大忌,大燕朝现在只有一位太祖,那就是已经龙归上天的安禄山,又何来太宗、高宗呢?
不过,安庆绪却在此时表现出了极高的容忍力,犹豫着说道:
“安卿所言有些道理,辽东得来不易,若轻易的许给契丹人,岂非让人看的轻了?”
李宝臣摇头道:
“陛下此言差矣,我大燕兵强马壮,兵精将猛,只要史贼乱平,夺回辽东也不过在弹指一挥之间!”
安庆绪好像被说服了,又犹豫着点头道:
“倒也有些道理,契丹人虽然凶悍,却也不是咱大燕精兵的敌手,若果真能夺回来,现在许给他们也未尝不可!”
“陛下万万不可,契丹人如果得了辽东就等于如虎添翼,幽州范阳将直面契丹贼人兵锋,将来若要夺回恐怕千难万难!”
安守忠坚决反对,李宝臣则坚持己见。
“正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陛下若要解这燃眉致命的危机,恐怕也只有拿出壮士断腕的决心和勇气,否则……”
到此处,李宝臣不再说下去,可谁都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
尽管李宝臣的遣词用句不伦不类,可还是让安庆绪陷入了两难的选择境地。
这时,何继忠清了清嗓子,说道:
“今日天色渐晚,陛下不如先入行在休息,仔细思忖一夜,有了定计再做决断也不迟!”
安守忠本来瞧不起此人,但现在也忍不住暗赞这是老成谋国之言,还有一夜的功夫可以仔细谋划,总比现在立下决断多了些许缓冲的时间。
“臣赞同何大尹的建议!”
这大尹二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何继忠登时感激涕零,向安守忠投来了感激的目光。而安庆绪也是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么难做的决定容他用一夜的时间来思量,说不定就会想出更好的法子。
念及此,安庆绪吩咐众人一并入城休息,此事容明日再议。他本人则在何继忠的引领下进了邺城县县廷,这县廷的房舍公廨虽然陈旧,却毕竟是房屋,比起四面漏风的军帐不止好出了十倍百倍。
何继忠则觉得大燕天子驾临邺城就是他脱运交运的关键机会,当初在唐朝治下被举为孝廉就已经是极限。投靠大燕朝以后当上了梦寐以求的县令,那时便觉在无所求。谁知当上县令只是好运的开始,今日做了京畿尹,只要假以时日,就算入政事堂为相也不是不能。
出将入相,位极人臣,这些在往常何继忠连想都不敢想,可此时此刻他却发现已经近在咫尺,仿佛只要一抬头就唾手可得了。
是以,在安庆绪进入县廷以后,何继忠格外的卖力巴结,几乎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一想到天子曾有许诺入政事堂拜相的言语,他就兴奋的像打了鸡血一样,尽管一日夜不曾安歇,却丝毫不觉得疲惫。
就在安排妥当了一切,以为可以稍歇放松之时,安守忠却找上了他。
第八百六十二章 :辽东为筹码()
♂!
安守忠见到何继忠以后当即就开门见山,直接道明了来意。
“李宝臣此人狼子野心,以大尹之眼力不会看不出来吧?”
他先送给了何继忠一顶高帽子,这让何继忠感到有些飘飘然,他虽然自诩才高八斗,但当朝宰相的恭维又岂能不在意呢?
“当然,当然,安相公所言,下吏一早就有所察觉,只是人微言轻,不好当众表态而已。”
安守忠暗暗冷笑,如果不是自己开门见山,他又能察觉到什么呢?
然而,其此来是抱着必达目的之决心,所以脸上则浮起了深以为然的笑容。
“大尹乃京畿府尹,怎么会人微言轻呢?就算邺城刚刚成为新都,百废待兴,依旧是陛下面前可以倚重的重臣啊!”
这“倚重”和“重臣”二字,安守忠咬的非常之重,毕竟何继忠县令才做了年余功夫,本身毫无官威可言,需要他的提醒才有可能看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当然,这也不是说何继忠就当真这么重要了,古人常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如果认不清形势就会被各方较力之下扯得支离破碎,甚至可能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但是,如果能够识时务,认清形势为自己寻一个可以依靠的根基,那情形又是不同了。
显然,何继忠本身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可客观上却本能的想找一棵大树乘凉,安守忠主动释放的善意自然就牢牢的将其抓住了。
“安相公言重,言重了。下吏这个京畿尹不过是挂名而已,底子却还是这邺城的县令,又怎么能和功勋卓著的相公相比呢?”
反恭维了一句之后,何继忠又直言道:
“相公但有吩咐,下吏敢不从命……”
由此,安守忠满意的笑了,不管怎样,这个“平步青云”的何继忠读懂了自己的善意,那接下来的一切就有可为了。
安守忠面露喜色,双掌交击,声音却压低了。
“好,那老夫也就不再绕圈子,直说吧,李宝臣不但是小人,更有挟持天子以自立的阴谋,如果大尹有辅佐天之廓清朝局之心,便当与老夫同心协力,以应对这肘腋之患才是!”
说话间,安守忠冲着何继忠一揖到地,倒是诚意十足。
何继忠也是大为震动,赶忙一把扶住了安守忠,连声道:
“相公何须大礼?这可折煞了下吏……”
停顿了一下,何继忠又面有笑意的说道:
“下吏与相公之名都有个忠字,这岂非冥冥中自有天意?让下吏追随相公为天子效忠吗?”
他在抖机灵之下,以这种看似玩笑的方式向安守忠表明了自己的忠心。不过,却是最有效的一种方式,安守忠彻底放下心来,能够收服这个刚刚入了安庆绪之眼的京畿尹,无异于又丰满了羽翼。
“很好,只要大尹能与老夫勠力同心,何愁乱事不平?将来定鼎天下,你我便是匡扶社稷之臣!”
虽然没有什么许诺,可安守忠的话还是让何继忠好像吃了一颗定心丸,笑的格外痛快。
“下吏究竟该如何做,还请相公明示!”
其实,何继忠完全没有必要做此一问,以他的智商完全能够猜得到,安守忠一定会主动说出来。但为了宽人之心,他又不得不表现的愚钝一点。他虽然为官日短,对官场的险恶见识不多,可为人还是颇为圆滑通透的,示弱更多的时候不仅仅是表示顺从,更是自保的一种手段。
果然,安守忠十分受用的点了点头。
“目下邺城刚刚成了新都,内部百废待兴,外部则强敌环饲,李宝臣虽有狼子野心,但还是可堪一用的,眼看着史思明就要提兵杀过来了,这才是咱们迫在眉睫的心腹之患呢!”
看着安守忠逐渐凝重的神情,何继忠心里也不由得突得一沉,他是个颇有些心思的人,虽然平素里不会锋芒毕露,可心里对许多人和事都明镜一般,看得通透着呢。就比如这次李宝臣的带兵勤王,实际上李宝臣在魏博两州只需要顿兵上表就是了,根本没有必要亲自到邺城来。
当然,也并非说李宝臣带兵来了邺城就一定有狼子野心,这么做只不过是在像天子表功,邀功而已,向天子表露忠心。何继忠自问,就算自己在那个位置上,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用最合适的手段,达到目的的最大化才是最明智的。
同样,一直跟在天子身边的人也未必是最忠心的,就好像面前的宰相安守忠,洛阳城破与此人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如果不是此人在关键时刻搞什么大清洗,搞的城内人心惶惶,人心散乱,天子此时又何至于逃到了邺城呢?
归根结底,都是私心在作祟。安守忠宁愿为了私心而牺牲天子的利益,就足见此人未必人如其名那般的忠。不过,这也让何继忠从侧面认识了天子的能力,似乎并没有乃父的那般能力。
尤其是今日亲见之下,何继忠更加确定了他的判断,当今天子不过是个中人之才,如果在太平年景只须守成就是了,也不会出现太大的纰漏。可现在是乱世,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想要有所开拓,没有过人之处怎么行呢?
只不过,何继忠没得选,大丈夫为人一世,岂能不做出点轰轰烈烈的事迹?就算安庆绪是个蠢材,他一样要用此人作为自己的晋身阶梯,至于成败则不是那么重要了。
何继忠自问,关键时刻的选择才是决定人生死最重要的一环,现在的他只需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