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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晋故意板起脸,眼睛里透着似笑非笑:
“谁说没有怪罪?”
“啊?”
第八百六十四章 :大夫亦心软()
一夜风狂雨歇,秦晋直以为自己已经堕入温柔乡中,但第一缕阳光挤进室内,眼睛张开之时,马上又恢复了冷静。
“郎君醒了?”
寿安公主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秦晋微微扭头,却见她正忽闪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这时,他的心底里还是不由自主的荡起了一丝愧疚之情,不管如何,此时的同床异梦并非其所适应的感觉。
若是欺骗政敌,他根本不会手软,可眼前这个温婉可人的少女究其竟是无辜的,也许只是无意中做了有心之人的刀子和工具而已。
见秦晋的反应不大,虫娘轻轻扭动了一下身体,被子稍稍滑落就露出了半截雪白温润的香肩。
“郎君难道是在责怪虫娘鲁莽的赶来洛阳吗?”
秦晋不置可否,右手轻轻的抚在了她裸露肩膀上,来回的摩挲着。
这是昨夜被打断的话题,他本可以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可又觉得对眼前这个少女残忍了一些。头疼之下,他闭上眼睛,开始从头到尾盘算从长安到洛阳的种种情报。
很显然,朝廷上有些人不希望自己和神武军过度膨胀,放任公主到洛阳来,与其说是给他添堵找麻烦倒不如更实际的看成是一种监视。
不管虫娘的身份如何,她都是李家的人那么,问题的关键就十分明朗了。
虫娘究竟与自己是不是一条心?
其实,这个问题秦晋很难得到确切的答案,就算虫娘现在信誓旦旦的赌咒,谁又能保证那不是在做戏呢?
秦晋不愿去看虫娘的脸,那张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稚嫩,然则作为李家儿女,她生来就不会是寻常儿女。而他更希望虫娘还是两年前那个柔弱的少女,两人之间的关系若是仅仅停留在当初,现在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了。
“虫娘知道这么做很鲁莽,可,可长安就像一潭污浊不堪的死水,处处都是尔虞我诈,时时刻刻只想插翅飞到郎君的身侧,从今以后,郎君去何处,虫娘就到何处,再也不想分离”
虫娘的声音有些发颤,秦晋再度睁开眼睛,却见一行眼泪自她的脸颊滑落。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环着自己胸口的俏弱手臂渐渐收紧。
“虫娘,我要到河东去!”
秦晋脱口而出,然后就平静的看着她,看着她的反应。
果然,虫娘的眼睛里显露出一丝惊讶,继而竟又浮现出惊喜。
秦晋自问阅人无数,断不会有差池,这应该是发自心底的惊喜吧,可她又因何惊喜呢?
“郎君到河东去,虫娘就也跟去,无论何时何地都再不分开!”
说话间,虫娘臻首轻轻的靠在了秦晋的胸膛上,不等秦晋开口说话,便又轻轻说道:
“崔涣和张皇后达成了默契,打算以郎君做洛阳留后,郎君若到河东去,须得在天使抵达之前动身才好,否则恐怕会有麻烦。”
秦晋从来都不以为寿安公主是个简单的小女人,在这个小小而又柔若的身体里,是一个李唐女儿超凡的智慧。
“哦?为何要避开天使?”
这稀里糊涂的反问却使得虫娘有些激动,在秦晋身侧撑高了头部,用一种带着伤心和愠怒的神色盯着他。
不过,这些神色都仅仅一闪而逝,半晌之后只听得一声轻轻的叹息。她在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酸楚,自己不顾一切的来找他,找她心中的大英雄,可到了洛阳以后却发现所面对的并非想象中那么美好,那些美好的想象有些过于一厢情愿了。
刚刚听到秦晋肯和她说起军中隐秘之事时,她以为秦晋对她十分信任,并无任何芥蒂。可这句反问却又恰恰是对自己的一种试探,而这种试探则使人生出了咫尺天涯的距离感。
想到这些,这半月来的辛苦和风餐露宿在此时都化成了委屈的泪水,忍不住从眼眶里噼里啪啦的掉落,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止不住。
虫娘嘴上不说,心里却在不断的喊着,自己的心意你难道当真不懂吗?
说实话,秦晋就看不得女人的眼泪,终是柔声道:
“好了,是我失言,不该明知故问,该罚!”
虫娘这才止住了眼泪,抽噎的问道:
“该如何罚?”
这可难住了秦晋,刚刚不过是情急之下随口一说,怎么罚才能使面前的少女破涕为笑又无伤大雅还当真要动些脑筋。只可惜他并不擅长此道,只好展了展眉,无奈道:
“虫娘说如何罚,就如何罚!”
虫娘又重新靠在秦晋的身上,用纤细的手指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轻轻划着圈。
“就罚郎君从今以后都不能离开虫娘,永远不能!”
看着少女如水的眼眸,秦晋怎么忍心说不呢?
日上三竿,秦晋穿戴整齐,打着哈气进了皇城政事堂。这里是神武军高层处置军政事务的场所。
一干人等早就齐聚堂内,只等着姗姗来迟的秦晋。
看到他这幅神态,不由得让人浮想联翩,就算傻子都能想得到秦大夫昨夜都做了些什么。只不过,在场之人没有一个敢拿这件事开他的玩笑而已。
“开始今日的议题吧!”
秦晋略显疲惫的坐下,折腾一夜,就算铁打的汉子也吃不消的。
杨行本清了一下嗓子,沉声道:
“安庆绪在邺城落脚,驻守魏博的李宝臣赶去勤王,看来这丧家之犬还有些可堪利用的资本,倒是让咱们省却了不少气力!”
秦晋点点头,这的确是个利好消息,如果安庆绪过于孱弱,在史思明面前连一个回合都撑不过,反不如神武军杀过黄河去直接将他灭了来得实在。
只有安庆绪的实力能够抵受住史思明的进攻才能最大限度的消磨史思明的实力。
“李宝臣在此前不显山露水,其麾下的兵马战斗力可用吗?”
“这支人马是从辽东南下的,南下以来并未打过大仗,硬仗早就被崔乾佑、孙孝哲等人打的干净了。不过,辽东兵向来以彪悍著称,又常年与契丹人作战,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听了这些解释,秦晋轻轻拍了拍案头。
“看来叛军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如果分散在各地的叛军能够及时赶来洛阳,神武军未必能如此顺利的克复洛阳,说
第八百六十五章 :范长明现身()
♂!
秦晋早就得知了天使所携带诏书的内容,这在神武军高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除了洛阳留后还会被封为晋国公。作为大国国公,这显然是极重的封赏。不过,如此重的封赏却并非什么好兆头。
所以,神武军内才产生了究竟要不要接诏的争论。
其中,有一部分人认为,应该接诏,一旦秦晋就任洛阳留后,将名正言顺的节制都畿道的军政事务,再加上以晋国公之尊,更是威望无出其右。除此以外,还有一部分人认为,如果朝廷仅仅封秦晋为晋国公,接诏也无可厚非。可这洛阳留后却是万万接不得的,重臣、重权、手握重兵,这是让秦晋于朝廷难以自处的节奏。
两种争论中,后者占了绝大多数,而今日的议题也是为了解决秦晋所面临的这个麻烦。
事实上,局面发展至今,就连傻子都看得出来,随着神武军的实力和威望不断膨胀,早就成了尾大不掉之势。而朝廷出于本能,也必然要试图削弱甚至于剪除神武军所带来的威胁。而这道包藏祸心的诏书则是朝廷先一步抛出来试探的诱饵。
像严庄、达奚珣为首的降臣们自然别无选择,只能坚定的站在秦晋一方才有出路。而远在长安的朝廷,是万万指不上的。以宰相之身留在洛阳的房琯则相对复杂一点,此人本来是秦晋的死敌,现在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成为秦晋不可或缺的臂助。
关于秦晋的选择,毕竟不是依赖众谋的,如此议论也不会有结果。军中需要等着他们需要处理的事务又太多,所以很快就被秦晋一一遣散,唯独房琯留了下来。他是负责城内的民营事务,并不需要协同处置军务,因何有他的一套行事流程。
秦晋心事重重的出了政事堂,房琯却从身后将他唤住。
“老夫尚有一言,不知大夫愿不愿听?”
秦晋一直都在等着房琯表态,便答道:
“相公但说就是,秦某愿闻其详!”
房琯清了清嗓子,似乎在沉吟着如何开口,片刻之后则低声说道:
“大夫有没有想过,既然朝廷的牌早晚要摊开,躲下去是最合适的选择么?”
他这一问大出秦晋所料,旁人只劝他躲开天子诏书,以避免和朝廷产生正面冲突,而房琯却反其道而行之,不但不建议躲,还要名正言顺的接下诏书。神武军中以裴敬为首的一系劝说秦晋接诏,房琯与他们正不谋而合。
“裴敬也这么劝过我,但秦某并无野心,这么做岂非要架在火上烤?”
裴敬派人以八百里加急送来密信,劝说他无论如何要接下诏书,到时候裴氏子弟会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这一方。
如此种种,许多走向都偏离了秦晋的设想,在他看来解决内部矛盾是要等到平叛成功再摊牌也不迟。现在正是渡河北上做最后一击的关键时刻,却又要偏偏被逼着表态。这实在令人难以抉择,万一一步走错,将是步步皆错的局面,是以不得不格外的甚重。
秦晋直视着房琯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底里找出其真正的用意,不过房琯乃浸淫官场近三十年的老吏,又怎么可能被轻易的看穿心思呢?
房琯当然也看得出来秦晋内心的纠结和犹豫,便进一步说道:
“大夫何妨换一种思路去想,神武军诸将俱与大夫一荣而荣,一损而损,倘若大夫犹豫怯懦,岂非将这些人向外面推吗?”
不谈交情和倾向,房琯做了最实际的选择,只谈利害。果然,一语惊醒梦中人,秦晋此前只一心想着如何尽力避免与朝廷摊牌,可却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神武军诸将未必都做此想。
秦晋拥有另一世的记忆,自然比时人多了许多见识,思量了许多前车之鉴,他忽然发觉避到河东去可当真称不上是什么好办法。如此一来只会造成神武军内部认知的混乱,甚至有可能使各派系之间的隔阂明显化。
然则,秦晋还有一点想不通,房琯身为宰相之首,虽然是戴罪之身,可有什么理由提醒自己这些呢?
看到秦晋疑惑的目光,不等他问出口,房琯就苦笑着解释:
“大夫可是诧异于老夫因何有此举吗?”
秦晋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又平静的等着房琯的答案。
“无它,只因该来的总要来,既然应当面对的问题迟早都要面对,那就迟不如早。况且,老夫并非迂腐不化之人,若当真有此心,早在洛阳兵败的那一天就自刎以谢罪了,又何至于苟活至今?”
现在则是剖白心迹了,房琯的手法果然老练,先以利害说动秦晋,再表明自己的立场,把握秦晋的想法变化恰到好处。
这时,秦晋才算真真正正的看清了房琯,这是个识时务的人,很显然他看得出来,比起朝廷自己和神武军更需要他,更能给他一展所长的机会。因为只要回到长安,不论房琯能拿出一万种理由,朝廷都要追究这败军丧师之罪,否则就无以赏罚分明。
在神武军和秦晋则不同,他们不需要在房琯的身上明确赏罚分明,而房琯处置民营又有大用,自然会优厚相待。
两相比较之下,房琯能做出这种选择也就有站得住脚的理由了。
只是房琯的表态并不露骨,听起来似是而非,只能意会而已。这也是他老练油滑的一面。秦晋不在乎这些细枝末节,此时此刻他的脑袋里飞速闪过无数个念头。因为他已经被房琯刚刚那一番话说动了。
……
李十三是洛阳城中的疲赖子,原本没有资格编入城中的民营,向他这种没有恒产的流民按照规矩要被送到城外的苦力营里做工,经过半年以后才能择优选入民营。
不过,这是个有钱能使鬼推磨的时代,他用百金的价格买下了虚假的照身,又一并打通河南府中掌管户籍的吏员,才成功的保住了留在城内的特权。
然则以他的见识绝难将此事办得如此圆满完美,想到此处就连李四本人都不得不承认自己遇到了贵人。虽然只知道这个贵人是一位姓范的长者,但他却是个颇为仗义的人,愿意一报还一报。
“四哥,你说的奇人就是那佝偻老翁?”
跟在李四身后的一名敦实汉子指着不远处的老者,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