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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烫的泪水从李亨的眼眶里大颗大颗的滚落,然后又用尽全身的力气厉声呼喊着:
“拿朕的剑来,拿朕的剑……”
此时殿内只剩下了一个年迈的宦官,其余人早就得到了风声,欲寻机逃出大明宫。那年迈的宦官从箭架上取下了长久不曾出鞘的宝剑。李亨示意李辅国结果此剑,又一脸居然的从有些歪斜的口中重重吐出两个字:
“杀我!”
李亨没有称朕,只是使用了一个寻常人在普通不过的字眼,或许作为一个天子,他活下去还有一定的作用,然而作为一个人来说,他早就失去了继续苟活于世的勇气,与其苟活于世受尽痛苦与屈辱,不如痛痛快快的死去一了百了。
当啷一声,李辅国手中拿捏不稳,宝剑跌落在地,继而她又马上匍跪叩头。
“陛下一身系黎庶万民与江山社稷,切不可有轻生之念……”
李辅国无论如何都不敢执行李亨的敕命,只在一旁不停的劝说着,他希望能够说动这位瘫痪在榻又倔强无比的天子。
良久,李亨所答非所问:
“秦晋呢?难道秦晋不知道,不知道长安又大祸临头了吗?”
李辅国黯然摇头,别说长安的变故朝廷没有派人知会秦晋,就算知会了神武军又能如何?洛阳距离长安有千里之遥,难道他还能带领着部众飞回关中吗?
神武军来不及回来对于张皇后和李辅国本来是好事,但吐蕃二十万大军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所有人也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神武军,此前的庆幸也顿时变成了沮丧与失望。
“秦晋已经率军克复了洛阳,安贼禄山也已经授首,余孽在中原没有立足之地悉数逃回了河北,如果再加一把劲,荡平叛乱也是指日可待的,可现在这情形……”
李辅国不再说话,后面的话就算他不说,李亨也听得明白,猜得出来。
外面忽有一名宦官急惶惶奔进了天子寝殿。
“大将军,刚刚探知城内出现了大规模的骚乱,看情形很快就要蔓延到大明宫,必须要尽早决断了!”
所谓决断自然就是带走天子李亨,李辅国皱眉问道:
“其余事项可都准备完毕?”
此话问的则是杞王和襄王。
“一切均以就绪!”
如此,李辅国才又转回头来面对李亨,再三叩首。
“陛下万勿怪罪老奴无状,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话毕,李辅国霍然起身,亲自为李亨盖好了被子,又掖严了背角,一挥手道:
“整榻抬出去!”
李辅国是怕李亨受不了颠簸再病情加重,于是就想整榻抬出去,但那宦官则劝道:
“御榻过大,如果抬着,恐怕咱们都出不了长安城!”
“那就连被褥一起抬到马车上去,都轻着点,万勿让陛下受了寒凉……”
现在已近深秋,入夜以后便凉如冷水,像李亨这种体虚之人是最容易受斜寒入体的,不得不谨慎小心,否则在颠簸与风寒的夹击之下,恐怕会命不久矣。
李亨虽不甘心,但也好像任命了一般,无力的闭上眼睛,任由一众宦官摆弄着自己。
褥子刚被抬离了御榻,李辅国便闻到了一阵浓烈的骚臭气味,细看之下御榻木板早就被屎尿浸透了。
尽管他早就料到了天子的处境可能不会太好,但也绝想不到天子在病中所受到照顾居然远远不如一个普通人。不过,此时已经没有时间多作耽搁,他只得捏着鼻子,挥着手,事宜部下尽快将李亨抬到马上上去。
借着殿内昏暗的灯光,李辅国发现李亨双眼紧闭的脸上好像闪过了一丝难堪,然则继而代之的则完全是痛苦。
……
当李辅国沿着张氏姐弟逃走的路也踏上逃亡之路时,神策军观军使鱼朝恩则纵兵大肆行劫掠之事,随着长安城内局势愈发混乱,他的目光开始落在了丹凤门以及大明宫身上。
天子和皇后就在大明宫中,随着附和作乱的人越来越多,他的胆气与野心也在短短的几个时辰内迅速膨胀。
“冲进大明宫,杀了祸国殃民的张氏,替天子除害!”
鱼朝恩也是个政治上极为精明的人,即或是出于私心复仇要杀掉张皇后,但也必须打着替天子清除奸佞的旗号,只有在大义上有站得住脚的理由,才会从容的杀向大明宫。
此时的大明宫经历了张皇后与李辅国的先后逃跑早就乱成了一锅浆糊,宦官宫人们包括禁军在内都开始疯狂的偷窃抢夺大明宫中财物珍宝,拿不走的瓷器玉器都在争夺中被摔了个粉碎,许多人腰囊间塞得鼓鼓胀胀,像没头苍蝇一样随着大批奔逃的人四处游走……
“撞开丹凤门!”
随着鱼朝恩一声令下,神策军开始猛烈的撞击这座宏伟的宫门。
看着丹凤门厚重的城门在一下又一下的撞击中瑟瑟发抖,鱼朝恩嘴角荡起了得意的笑容,这座宫门平素里是决不允许他们这些贱民通行的,今日他偏偏要带着神策军从此门内进入大明宫。
正得意间,他的部将发现了蹊跷之处,因为丹凤门负责守御的禁军竟没有一个露面,可以说神策军正在进行一场没有抵抗的攻击。
大约一刻钟时间,不知何人竟在里面将丹凤门打开,神策军簇拥着鱼朝恩一拥而入。然则,他得到的结果却是与料想中大为不同。张皇后跑了,李辅国跑了,天子和皇子们也悉数都被带走,他得到的只是一座没有任何用处的宫城。
瞬息之间,得意变成了愤怒,怒火中烧之下,所有的理智都不复存在。
“放火,给俺烧了大明宫!烧得干干净净,半点渣子都不许剩!”
当然,在放火之前劫掠财物也是应有之行动,神策军每搜掠过一处宫殿便放上一把火,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大明宫内的火光就已经冲天而起!
第八百九十九章 :迟暮天可汗()
♂!
距离破晓还有一个时辰,长安这座八百年古都火光四起,就像一头受了重伤的野兽,拼命的挣扎,绝望的嘶吼。许多百姓在睡梦中尚未清醒,就被炽烈的火舌与滚滚的浓烟吞没。
长安的守军更是早就人心惶惶,半数以上都陷于了失去指挥的瓦解境地,只有少数精锐能够保持原有的编制,比如鱼朝恩的神策军。然则,此时的鱼朝恩早就已经无心抵抗,甚至连救火都不想,因为这大火原本就是他放的。
“打开金光门,放吐蕃人入城!”
一声令下,位于长安城西部的金光门缓缓打开,代为谈判的使者在几十名随从的护卫下直奔吐蕃大营而去。
早在莫名其妙的地动之时,玛祥仲巴杰就在时刻注意着长安城内的动向,眼看着城内燃起了熊熊的火光,便已经猜到了唐朝内部发生重大变故,甚至有可能内部打了起来,意识到这一点以后他大喜过望,预计着天明之后对长安发动强攻,必然一鼓而下。
谁知,距离天亮还有大半个时辰,唐朝方面就派了人来商议投降之事。开始,他尚不相信唐朝会如此无能,甚至连像样的仗都没打上一场就要投降,但很快就发现原来有投降意愿的不过是唐廷中的一名宦官。
而这个宦官的名字也是从未听说过的,玛祥仲巴杰在长安为使多年,对唐朝的官场情形也十分了解,从前李隆基在位时,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是高力士,而今一朝天子一朝臣,家奴自然也又换了一茬。李辅国当然不让的成了李亨最得力的鹰犬走狗,这个鱼朝恩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莫不是有诈?
玛祥仲巴杰本都不打算理会这个鱼朝恩的宦官,但杜万全听说了之后力劝他一定要见见此人,因为此人在唐廷内部虽然低调,可实力却已经隐隐可与李辅国相抗衡。
唐廷内部的情况,玛祥仲巴杰也大致了解了一些,作为天子的李亨中风卧床,具体病情虽然不得而知,可总归是权力和威望都大不如前,这就给了以张皇后为首的外戚以机会,而鱼朝恩正是巴结着张皇后才在神武军站稳了脚跟。
想通了这其中的关节以后,玛祥仲巴杰痛快的答应了鱼朝恩投降的请求,并许愿一旦长安高坡,将由他负责恢复长安的市面稳定。
一缕曙光终于撕破了黑暗的幕布,出现在玛祥仲巴杰眼前的长安与他所熟识的大相径庭,从前那个繁华瑰丽的大唐帝都此时竟处处笼罩着团团浓烟。
大火并没有不可遏制的蔓延开去,似乎城内人为的控制了火势。约定的时间一到,东代大将尚悉结亲领一万兵马直奔金光门而去,那里也是约定的受降地点。
一万吐蕃铁骑抵达金光门,鱼朝恩早就带领着一干部众拥趸候在了门外。
尚悉结担心的*使诈没有出现,鱼朝恩十分谦卑恭顺的将他迎进城内,兵将象征长安府库的钥匙与印信亲自交给了他,并让他转呈给大相,玛祥仲巴杰。
尚悉结一生都未曾离开过高原,他所经历过的战争不是横扫西域小国,就是在陇右与河西大败唐。军,就算唐。军打胜了仗,也不过是击退吐蕃人的进攻而已。尤其是天宝年以来,唐朝在与吐蕃的军事冲突中,逐年呈现守势……也正因为如此,他从来都瞧不起唐人,尤其献城投降的还是个没了下边的宦官。
命人接过了鱼朝恩的进献以后,尚悉结居然当众让他脱掉裤子,因为他要看看没了下边的男人究竟长成什么样子。
鱼朝恩虽然是个宦官,但在唐廷也是位高权重,尚悉结如此无异于当众羞辱于他,但此人不愧是天生的好奴才,只谄媚卑微的躬身笑道:
“小人鄙陋,又有暗疾,只怕将军沾染了晦气,将军若想看,小人现在就去宫中,捉了十个八个身体康健的不知可否?”
尚悉结原本也只是有意轻慢,但听说这个没了下边的男人身体有暗病,不免提高了警惕,他早就听说很多由吐蕃到长安为使的人很容易得病,而得了病的又有半数以上是救不活的。所以,自打进入关中腹地以后,无时不刻都小心翼翼,他挥了挥手,示意鱼朝恩离自己远一点。鱼朝恩恭顺的退后了几步,低着头脸上看不出喜怒。
从鱼朝恩献城,到吐蕃人进入长安,不过是一个上午的功夫,比起三年前的孙孝哲大军,吐蕃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轻而易举的进入了长城。唐朝立国百余年,作为京师的长安第一次陷落,落入了吐蕃人的手里。
吐蕃大军进入长安城的第一件事就是搜掠财物,而玛祥仲巴杰惦记的大唐天子,皇后等重要人物都跑了个干干净净,这对他而言只是美中不足,这些人在与不在都不是关键,关键要把广武王李承宏掌握在手里。
事实上,就连李亨的兄弟和儿子都有许多来不及逃走,至于其他宗室旁支就更没有在意了,所以广武王李承宏很快就被带到了玛祥仲巴杰的面前。
由于大明宫被焚毁,玛祥仲巴杰便暂时住进了城东永嘉坊的兴庆宫,坐在勤政楼的御座上,心中无限感慨。当年出使到长安来,就是在此地向大唐天子向天可汗叩头行礼,时过境迁,当年的天可汗早就无足轻重,而他则反客为主,坐在了天可汗的御座上。
“你就是广武王?金城公主的兄弟?”
“金城公主正是在下胞姐!”
李承宏小心翼翼的行礼,尽管一再克制,玛祥仲巴杰仍然能看出来他在止不住的发抖。他从心底里也渐渐生出了对李唐皇室的轻视与鄙薄,如果李唐宗室都是这种无能之辈,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具有这片辽阔的土地呢?
当然,李承宏越是无能,对玛祥仲巴杰而言就越是好事,因为一个无能者才是最好操控的。
“你想不想做皇帝?”
“啊?”
玛祥仲巴杰的问话过于跳跃,前一句还在问他与金城公主的关系,下一句居然就问他想不想做皇帝。
身为李唐宗室又有谁不想做皇帝呢?但这话从一个攻破大唐帝都的帝国宰相口中问出来,对于李承宏而言就像被一道闪电击中,浑身忽而僵直忽而发抖,冷汗止不住的往外冒。
“在下从无有此奢望,从无……”
李承宏终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双膝跪倒,以头叩地,几乎带着哭腔的求饶:
“请,请大相饶了在下吧!”
玛祥仲巴杰哪里能理会李承宏的告饶,从御座上起身,径自来到他的面前,双手用力抓住他的双臂,用力将其托了起来。
“眼看就是要做皇帝的人了,何以动辄便跪?去看看你的外甥吧,他也一同来了!”
李承宏的思维在惊吓中几乎已经凝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吐蕃宰相口中的外甥就是新一任吐蕃赞普赤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