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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副相久等了,见谅,见谅!”
秦晋轻描淡写的道了声歉,益喜旺波也只能强打着精神配合。
“无妨,无妨,秦大夫日理万机,莫说让外使臣等两个时辰,就算等上整整一夜又算得了什么呢?”
秦晋哈哈大笑,觉得这个益喜旺波倒是乖巧的很,虽然一双小眼睛里时时透着阴毒与仇恨,但表面上依旧不敢有半分冒犯。
“刚刚得到了消息,玛祥仲巴杰依旧战死授首,来呀,请吐蕃副相一观!”
这时,益喜旺波才发现秦晋身后的随从手中拖着个木质的漆盘,上面放着一个斗大的木盒,难道木盒中就是玛祥仲巴杰的首级?他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紧接着内心中竟隐隐有几分难过。
木盒的盖子被掀开,一颗乱蓬蓬的首级呈现在益喜旺波的眼前,尽管须发缠结在一起,面部也尽是血污,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就是玛祥仲巴杰。
“外使臣恭喜秦大夫斩下玛祥仲巴杰首级,同时也为吐蕃除去一害!”
益喜旺波尽量使自己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但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秦晋也只做看不见,不予揭穿,随手提起盒盖又扣在了盒子上。
“玛祥仲巴杰已死,赞普不知所踪,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秦某有意拥立阁下为吐蕃新一代的赞普,不知……”
说到此,秦晋的话慢了下来,又只盯着益喜旺波的反应,等着他的回应。
不过,益喜旺波却彻底愣住了,好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这,这如何使得?”
回过神以后,益喜旺波坚决摇头,不肯接受。
然则,秦晋又岂容他拒绝呢?拥立吐蕃旧有王朝血统之外的人为赞普也是谋划最重要的部分,只有吐蕃国内各方势力纷争不休,唐朝才能最为省力且有效的羁縻这个从秦汉时代起就桀骜不驯的番邦。
拥立益喜旺波为赞普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以唐朝的名义派遣驻吐蕃大臣,使其更进一步的掌控在中央王朝的手中。
当益喜旺波听见秦晋说出驻吐蕃大臣这个想法时,更是惊骇的无以复加。如果唐朝果真派兵进入高原腹地,赤松德赞又将置于何地呢?他想拒绝,又想不出足够的理由来说服秦晋,一时间不免就沉默了。虽然沉默,依旧是无声的抗议,表面自己拒绝的态度。
秦晋本以为益喜旺波会痛快的答应,现在看他态度颇为坚决的决绝,便又抛出了杀手锏。
“带进来!”
话音未落,一个满身血污的人就被带进了帐中。
益喜旺波不看则以,一看之下竟然骇的从座榻上蹦了起来。
“达布聂西?你,你……怎么来了?”
他心中预感不妙,却也还存着最后的幻想,希望是自己想多了。而达布聂西的话却将他所有的期望都无情撕碎。
“副相……所有的勇士都被那个清虚子活捉了……”
达布聂西身上有伤,腿部此时仍然流血不止,秦晋命人将其拖下去进行简单的包扎,还不希望益喜旺波的得力部下死在自己的军中。
秦晋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的看着益喜旺波,等着他的表态,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如果仍旧拒绝,说不得就得用一些手段了。
而益喜旺波的心里实在是乱到了极点,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赤松德赞的处境如何,目前知道赤松德赞真实身份的人不超过十个,万一消息泄露出去,赤松德赞落在唐朝人手中,那少年赞此生就休想再回到高原了。
静心细想之后,益喜旺波又觉得秦晋可能还不知道赤松德赞的真实身份,否则早就应该和自己摊牌了,又何必这般徒废口舌呢?
念及此处,益喜旺波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
“一切全凭秦大夫安排就是!”
此时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益喜旺波的面前只剩下了一条路,让他现在慨然赴死,又是绝不想做的,除了完全的配合秦晋以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秦晋又呵呵笑了两声,指着案上摆放的一盆炖羊肉,说道:
“既然副相点头同意,咱们就边吃便商议吧……”
秦晋落座之后,又有军中仆役端来了一坛酒水,分别给两人面前的酒碗满满倒上……
第九百四十五章 :条约终签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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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酒下肚,忽有军吏匆匆入帐,在秦晋的耳边低语了几句。益喜旺波从旁暗暗观察,觉得似乎颇为神秘,果然只见秦晋起身,歉然说道:
“秦某军务缠身,一会自有相关官员前来与副相签订条约,只不知副相的玺印可曾带了?”
“签订条约?”
益喜旺波愣了一下,他虽然没听过这新鲜词,但只略一思索就明白了“条约”应为何物,想必就是类似于盟书一般的文书罢。
“请秦大夫放心,外使臣的公私引荐均带在身上。”
秦晋欣然点头,便大步出了军帐。
一出军帐,杜乾运就已经候在了外面,身边还有一名颇为身子单薄的紫袍官员。他瞧见了秦晋就赶忙上前行礼:
“小人拜见大夫……”
秦晋一摆手,让他不必拘礼。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去那边中军帐说话!”
紫袍官员也跟在杜乾运的后面向秦晋行礼:
“下吏礼部尚书夏元吉拜见秦大夫!”
“夏尚书一路劳顿辛苦,今日与吐蕃有一桩关系极重的事务需要处理,这才将您从长安请了过来!”
礼部尚书原本是个位高权微的差遣,夏元吉也是在任上乐得清闲,他实在想不透秦大夫急急召自己到军中阵前,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不过,好在这个秦晋的名声还不错,自打入仕为官以来,所为也都是于国有利的,更不见此人曾经迫害构陷过同僚,因而夏元吉还是稳定了一下心神,跟着秦晋走向中军帐。
进入中军帐内,秦晋便命人将早就草拟并誊抄好的“条约”取了出来,然后又放在夏元吉的面前。
“且看,这是我大唐即将与吐蕃签订的条约,此事以秦某的身份并不合适过分参与,夏尚书以礼部长吏负责藩属外国之往来事,责无旁贷啊!”
夏元吉亦是愣愣然,对秦晋所弄出来的新鲜玩意有些不明所以,但马上就也像益喜旺波一般明白了所谓“条约”的性质,不过是用了一种新鲜的说法而已。
然则,真正让夏元吉心跳手颤的则是这份“条约”的内容,百多年来桀骜不驯的吐蕃称臣纳贡也就罢了,居然还允许唐朝派兵进驻布达拉宫左近,这不就等于彻底绝了吐蕃与大唐较量的根子吗?
夏元吉甚至对这份所谓的“条约”表示怀疑,吐蕃人又岂是好相与的?就能乖乖同意唐朝派兵深入其腹地?不过,以夏元吉为官多年的城府而言,他是断然不会提出异议的,戳破牛皮这种得罪人的事只有那些官场新丁才会做得出来。
于是乎,夏元吉就像配合演戏一般,先是做出了惊讶状,继而又表示深深的拜服,称吐蕃百年痼疾,居然在秦晋手中一举扫除,这等功绩实乃立国所未有。一通马匹拍了下来,就连同样也善于拍马屁的杜乾运都觉得有些肉麻,于是便道:
“夏尚书一会就要去见那吐蕃副相了,得先打好腹稿,想想对方会如何讨价还价……”
闻言,夏元吉又是一愣。
“讨价还价?”
他又征询似的看向了秦晋,秦晋只说了一句话:
“条约所罗列的条件,一件都不许妥协!”
“是,下吏明白了!”
不过,夏元吉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颤巍巍的提出了疑问。
“国书修订历来由政事堂的宰相负责主持,下吏不过区区尚书,恐怕,恐怕也是资格……”
秦晋一挥手,道:
“如今政事堂的宰相非走即伤,放眼满朝文武,没有人比夏尚书更合适!”
杜乾运则在一旁帮腔道:
“秦大夫说你合适便合适,再说那吐蕃副相早就成了丧家之犬,夏尚书还犹豫个甚来?”
“丧家之犬?”
夏元吉对吐蕃内讧的情况不甚了解,杜乾运就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遍,接着秦晋又补充了达扎路恭败走,益喜旺波成为笼中野兽的情况。如此竟将这位礼部尚书惊得目瞪口呆。
“吐蕃就这么败了?就这么败了?”
他实在不敢相信,曾经攻陷长安的吐蕃大军居然就在杜乾运和秦晋口中那三言两语的描述中分崩离析了。不过,从震惊中缓过来以后,他便马上觉得自己的底气也变得十足了,不就是负责与吐蕃副相签订条约么,盖印签名而已,容易得很。
秦晋为了给夏元吉打气,又道:
“还有一桩秘密事要交代给夏尚书,吐蕃大相玛祥仲巴杰已经授首,首级也已经到了秦某军中!”
“啊?”
夏元吉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心绪登时又是一团乱,玛祥仲巴杰当初在长安时对于唐朝百官就是魔鬼中的魔鬼,哪个提起此人不都得肝颤三分,而今竟然也死在了秦晋的手中。
说实话,夏元吉是有些怀疑的,也不知为何胆子忽然就大了不少,有些期期艾艾的问道:
“秦大夫可否让下吏辨认一番?”
秦晋欣然笑道:
“有何不可!”
很快,盛放玛祥仲巴杰首级的木盒被摆在了夏元吉面前的案头,盒盖被杜乾运打开,一股腐臭的气息登时就传了出来。夏元吉掩住口鼻,定睛去看,好悬没恶心的吐了出来。
虽然首级的面部很是狼狈,但依然能看得出来,确系玛祥仲巴杰无疑。
玛祥仲巴杰曾在长安召集唐朝百官训话数次,夏元吉自然也在其列,对玛祥仲巴杰的印象很是深刻,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了此人。
“秦大夫真乃天兵神将啊!”
如果输夏元吉此前还是奉承拍马,此时则完全出自于内心的恭维。克复两京,斩吐蕃大相,这些功劳恐怕将开元天宝一朝所有武将的功劳捆在一块都无可比拟啊。
“下吏这就去见那吐蕃副相,一定不负秦大夫信重……”
金城,清虚子得到了吐蕃内部一位千夫长的举报,俘虏中有一个人的身份似乎很是特殊,益喜旺波对此人很是尊重,应该是个地位很高的权贵。
这位千夫长在昨日一战中被益喜旺波以作战不利的罪名当众羞辱,是以怀恨在心,便有了今夜的报复举动。
清虚子不管那千夫长的动机如何,但却知道这种识时务的人在哪里都不缺,当即命人带着他去俘虏中搜寻那个地位高贵的神秘人。
结果很快就抓到了人,不过却让清虚子有点失望,因为他们抓到的居然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清虚子甚至以为这是益喜旺波的私生子,但少年的行为举止都透着一种加以克制的自信,又让他疑窦丛生,显然这不是一个私生子所应有的气质。
那千夫长盯着少年看了半天,忽然大声道:
“你,你是赞普?”
赞普两个字让清虚子心脏一颤,瞳孔猛然搜索。他也想到了,吐蕃的赞普年纪也就在十二三上下,再联系到益喜旺波对这个少年的态度,莫非真是吐蕃的少年赞普赤松德赞?
赤松德赞见身份已然暴露便不再否认。
“我就是赤松德赞!”
突然,清虚子大笑了起来,笑的无比开怀和得意,能够擒获吐蕃的赞普,比控制一座金城,这功劳可要显赫的多了。
“快,将此人送往中军,请秦大夫甄别身份……不,贫道亲自押送……”
清虚子押着少年赞普赤松德赞抵达中军时,秦晋与杜乾运正坐在中军帐内讨论长安的情况,他现在放心不下的还是城中军民们的伤亡过甚,导致民心离散……
“大夫,吐蕃赞普被活捉了!”
军吏赶过来禀报时,秦晋一顿以为这是玩笑,但清虚子很快就带着赤松德赞出现在了军帐之中。秦晋从未见过赤松德赞,但杜乾运见过啊,还曾与之密谈过,自然认得这是货真价实的赞普。
赤松德赞忽然见到了“熟人”也觉得很是惊讶,但马上就恢复了常态。
“原来杜先生也是神武军的人,难怪,难怪……”
杜乾运则面带讥诮的报之以微笑。
“可惜你们一手好棋竟下成了如今这副鬼样子,说起我们来还要感谢赞普和副相啊!”
赤松德赞毕竟是少年人,听了如此讥讽,伪装的镇定登时就不见了,只见他又气又怒,想骂又犹豫了……
秦晋忽然得知赤松德赞也被俘获以后,第一反就是在盘算着,如何能将这奇货的作用发挥到极致。同时,他也明白了益喜旺波有意隐瞒了赤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