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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第7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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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孤延靖的‘插’手使得局面得以改善,那些试图造反的人也都缩在了人群里。但是,这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几十个押运军卒终于从失措中反映了过来,处置了几个叫嚣造反的刑徒以后,彻底控制住了局面。

    然则,也就在同时,独孤延靖只觉得身体发虚发飘,几次摇晃之后终于忍不住向后便倒,与此同时,眼前也跟着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独孤延靖的眼睛竟被耀眼的阳光刺得睁不开,无奈之下只得闭着眼,身体在无休止的向前着,摇晃着,鼻息间充满了植物的芬芳,吹在身上的风也不再是冰冷刺骨,而是带着淡淡的温度,让人舒服极了。如果不是背部迸裂的伤口揪心的疼着,他当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良久之后,他才睁开眼睛,发觉自己正被两名囚徒抬着向前,入眼处尽是片片鲜黄碧绿。一望无际的油菜田啊,这里美的竟不似在人间。

    很快,便有人发现独孤延靖已经醒了,一个头目模样的押运军卒走了过来。

    “独孤延靖,你醒了?”

    独孤延靖认得他,是一个姓黄的队正,名为黄宣对待刑徒十分狠辣,稍有不从者便是拳打脚踢,但却不知何故对自己如此的优待呢?

    “叔父,叔父呢?”

    他忽然记起了堂叔独孤廉,竟不顾身上的伤口一骨碌‘挺’直了身子。

    黄宣叹了口气。

    “你不要伤心,这西行路上已经见多了生死,你还能活着便应该感谢老天的恩赐……”

    这么说,独孤延靖就已经知道了堂叔的命运,他握紧了双拳,眼泪夺眶而出,他想大声的哭号,但却又生生的忍了回去。

    堂叔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还能感受到温暖和亲情的人,现在只剩下了他孤零零的一个,无边的孤独感席卷而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再向前三百里就是张掖,你可以留在那里养伤,等伤彻底好了,再去安西也不迟!”

    黄宣的话很客气,不等独孤延靖质疑,便解释道:

    “不必奇怪,制止昨日的叛‘乱’你是有功的,所以到了河西节度使的治所以后,便可以请大使奏请朝廷,为你开恩。请放心,只要报上去,便九成九会得到准许的!就算不准许,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一两月功夫,足够养伤的了!”

    独孤延靖暗道:

    “这黄宣倒是个十分有头脑的人,此时表现出来的温和与从前的印象大相径庭,果然从神武军中出来的人就是不一般,就连一个小小的队正都表现如此出‘色’!”

    “如此便谢过黄队正了!”

    能够在张掖养伤,不必带着伤病赶路,自然是独孤延靖求之不得的,他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翻越过扁都口以后,刑徒们开始向北面的张掖赶路,一路上再不是祁连山以西的荒芜竟像,官道两旁种满了大片大片的粟田与胡麻,这与印象中黄沙漫天的河西大不相同,眼前的河西是恬静的,丰饶的,比起几经战‘乱’的关中,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

    看着沿途的田地与如洗的碧蓝天空,独孤延靖不无幻想的暗道:如果能在此安家落户,就此过上一生,也许是件很惬意的事情吧。

    然则,这种念头刚刚冒出来,脑子里立刻就一个声音也随之跳了出来。

    “独孤延靖,堂叔难道白死了吗?难道你忘了曾经发下的宏愿与誓言吗?难道你就要在庸碌中荒废你的一声吗……”

    一声声的发问就好像千金石锤般,一下又一下的砸在了独孤延靖的‘胸’口。

    “不,不能,绝不能!”

    他还要在西域杀敌立功,带着自己亲手挣回来的功劳和荣耀返回长安,重振独孤家的‘门’楣。失神和恍惚只是一瞬间的,独孤延靖很快就恢复了从前的心境,到安西去的**也随之一并恢复。

    河西节度使王思礼奉诏返回长安,此时由节度副使周泌代掌节度使职权。王思礼曾是尚书左仆‘射’哥舒翰的部将,曾与之一同镇守潼关,后来哥舒翰因罪被杀,王思礼便被召回长安下狱。直到李亨继位为天子,王思礼才被从监狱里放了出来,并被委以河西节度使,控扼陇右与朔方。

    至德四年开始,朝廷开始大规模的轮调节度使,王思礼自然也在轮调之列。据王思礼本人所说,他这次将要到剑南西川任节度使,而接替其位的则是淮南西道节度使来瑱。

    张掖距离中原毕竟很远,很多风都吹不过来,但作为节度副使的周泌还是听到了许多风声。

    比如,此时朝廷的重点已经不在河北道的史思明,而是大力整顿各地的节度使,仿佛各地的节度使是比河北道叛‘乱’更具威胁的源头。

    更有甚者,还有人传言,朝廷之所以整顿地方边军的实权人物,是为了给秦晋铺路,因为秦晋就要在值得五年的头上登基称帝,接受残废天子李亨的禅让。

    更加邪的传言周泌也听说过,但也只能是报之一笑,就算是传言起码也要稍稍靠谱一点,否则就只能是个笑话而已。

    但是,朝廷的许多举措也的的确确是他看不明白的,如果在从前,如此这般大规模轮调节度使几乎与‘乱’命无疑,先不说会不会造成各地兵将不相识的‘混’‘乱’,稍有不慎就会‘激’起叛‘乱’。更何况现在天下初经大‘乱’,各地的节度使手中权力前所未有的大,如果有心怀叵测的人趁机造反,也是绝对具备相应实力的。

    在河北道叛军没有被彻底肃清之时,便忙着清理内部的不稳定因素,最大的可能只是‘乱’上加‘乱’。可偏偏将近三个月过去了,不曾听说过有一家节度使发动叛‘乱’,就连年前最不稳定的江南都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叛‘乱’的迹象,这种情况简直太奇怪了。

    对于重重疑‘惑’,周泌百思不得其解,这一日有军吏来报,来自长安的一批规模在三千人的刑徒抵达了张掖。在得知了刑徒们的身份以后,他忍不住暗暗咋舌,这三千人里,从前都是他仰望而不得的人物,现在居然成群结队的当了充军的刑徒。

    对于三千身份特殊的刑徒,周泌的‘交’代简单而肯定。

    “好生招待,安全送走!”

    guān g上的人都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别看这些世家大族今日倒霉到了极点,但谁又能保证这些人里没有东山再起的呢?就算现在没有理由和立场去巴结他们,但至少也不能平白的得罪了人,为将来树了敌人。

    出身自神武军的押运队正求见,以节度副使的身份,大部分官员都不不屑的拒见。但周泌是个行事小心而谨慎的人,就算神武军的小鬼也没必要得罪。

    不过,见到黄宣以后,周泌更加奇怪了,原来此人竟是为了独孤家的一个刑徒求情。

    “是独孤延靖?黄队正因何独独对此人如此优待啊?”

    周泌并非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但对这些身份特殊的刑徒有意照顾,也得有说得通的理由,否则他宁愿装作不知。

第一千二十三章 :事起突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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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押解队伍在翻越扁都口时遭遇了意外,阿史那氏趁机作乱,独孤延靖解围有功,又因此而旧创复发,按制,朝廷是需要从优处置的。”

    黄宣仅仅是个队正,但面对身为河西节度副使的周泌时,居然面无惧色,又不卑不亢。这让周泌很是诧异,这个时代底层军吏对于身为上位者有着本能的畏惧,尤其他还是个手握重权的节度副使,整个河西原本除了王思礼就属他权力地位最高了,现在更是成了事实上的第一位。此人能够如此从容应对,眼睛里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敬畏,仿佛与之说话的不过是个张三李四一般的普通人。

    “独孤延靖既然有功,自然可以从长计议,黄队正便按照惯例去做吧,向长史府送递一封公文,周某会交代他们优先处置的!”

    有了这句话,独孤延靖留下来养伤的事情算是板上钉钉了,黄宣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但这一抹笑意仅仅是一闪而逝。他马上又起身冲着周泌重重一礼。

    “大使之恩,下吏不胜感激,若无吩咐下吏便告退了……”

    说罢,黄宣便打算弓着身子退出去,但周泌的眼皮却突然跳了跳。

    “且慢!”

    黄宣收住了脚步。

    “敢问大使还有何吩咐?”

    周泌道:

    “吩咐没有,黄队正来自关中,可曾听说朝廷几时对河北道用兵?”

    他打听河北道的用兵事宜自然是想从中推测出朝廷的重心将放在何处。河西与陇右相比毕竟还是过于闭塞了,一道祁连山就天然的隔开了不知多少消息。

    黄宣答的也十分从容,几乎不假思索的说道:

    “河北道史贼思明只虚张声势了数月,并无实质动作,听说河北今年闹了*,饿殍遍地,恐怕今岁都无法动兵了!”

    这个消息大出周泌所料,他原本以为秦晋一定是别有对策,万想不到竟是老天在暗中相助。

    “河北饥荒不正是朝廷动兵彻底剿灭叛贼的大好机会吗?为何迟迟都不动手呢?”

    如此问题似乎将黄宣难住了,他思忖了片刻才道:

    “下吏只是个卑微下吏,朝廷究竟有什么深谋远虑,实在难以揣测,还请大使恕罪!”

    “也是,也是,这事原也不该问黄队正的!”

    周泌尴尬的笑了,笑的有些不自然,但他心里已经如明镜一般,看来秦晋的野心不仅仅是消灭河北道的史思明叛贼,更要全面开花一般的收拾天下局面,妄图在短时间内使唐朝的声威恢复到天宝年间极盛的状态。

    很显然,如此的急功近利,解释便只能有一种,却又是不可说的。

    “好了,黄队正好生歇息去吧,周某会亲自交代驿馆的人,让他们好好招待,不得怠慢!”

    这些话说出来,倒显得像是堂堂节度副使在巴结一个小小的队正。

    黄宣又再三谢过,才终于退出了节度使帅堂。

    出了帅堂,他本打算先回馆驿歇息,但忽然见到数骑风驰电掣般的驰过,沿途带起的尘土与风气让他心头忍不住突突一阵乱跳,一种战场上独有的血腥气息让他陡生警觉。

    “这是安西的信使!”

    路边有人指着那数骑大声嚷道。

    黄宣又眯起眼睛细看那越来越远的数骑,只见他们个个带血,衣甲褴褛,似乎是经历了一场恶仗才死里逃生。

    但这种诧异和狐疑他都只能藏在心底里,一个小小的队正不可能参与河西节度使的任何事物。然则,安西的情况又与之息息相关,他还要领着三千囚徒到安西去,安西的情况是好是恶便决定着他们将要面对的命运。

    黄宣只打算在张掖歇息一日,明日一早便离开,到时候借着向周泌辞行的机会再打探一番,便什么都知道了。当然,黄宣只是个小小的队正,无论按照惯例还是秩级,周泌都没有必要接见他,但他就是有一种预感,周泌一定会接见自己。

    事实上,根本就不用等到明日,黄宣刚刚行至馆驿,节度使的军吏便已经先一步赶到了。

    “敢问,可是黄将军?”

    “黄将军?”

    黄宣觉得奇怪,自己的确姓黄,但距离将军秩级还有十万八千里,自然不敢冒认,万一对方只是认错了人呢。

    那军吏马上意识到了什么,便解释道:

    “可是押解囚徒赶赴安西的黄将军?”

    如此,黄宣便明白了,对方没有认错人,时人称呼武人为将军已经成了恭维的惯例,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军卒,寻常百姓若想巴结,就算称呼一声将军也不奇怪。

    “正是在下,但将军可不敢当,万勿如此称呼了!”

    那军吏很是老练的一笑。

    “节帅的坐上宾不是将军还能是什么?黄将军便不要自谦了!”

    节度使的座上客?这一回,黄宣彻底被惊住了,如果说此前周泌对他的客气还可以用礼貌来勉强解释,那么这位军吏的巴结话语就已经不能用常理来揣度了。

    “这,这……”

    军吏这时才结结实实的说道:

    “黄将军莫再耽搁了,节帅的确有要事相询,还请从速移步吧!”

    催促的很急,黄宣已经隐约的意识到,周泌的召见一定与刚刚那数骑安西信使有关。

    黄宣猜的没错,安西信使带来了一则坏消息,安西节度使所在的龟兹遭到了突骑施的大举围攻,他们是来向河西军求援的。

    不过,此时的周泌却只能两手一摊,莫可奈何。

    “朝廷平乱,八成以上的河西军都已经被调到关中去了,现在的河西说实话便形同虚设,就算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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