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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意外归意外,秦晋马上就同意了这种安排。由此,也可以看出三位宰相做出这种安排的用心,巡抚是至德四年才出现的可以凌驾于节度使之上的使职,由文官出身的平原郡太守颜真卿担任,既符合选拔标准也有着足够的资历和人望。
不过,既然是进入史贼叛军占据的河北道安抚百姓,就免不了调兵,如此便将率军留守洛阳的杨行本也拉了进来。虽然杨行本要接受巡抚的提调,不过却被委以河北道节度使的重要使职,其制衡之意则再明显不过了。
说到底,政事堂是把清了秦晋的脉门,无论朝臣抑或是神武军都要有人参与进克复河北道的功劳中,而不是一家独享。当然,与之对应的,责任也不是一家独抗
其中,最令人意外和玩味的还是关于严庄的任命,严庄就任京兆尹的时间并不长,但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安贼叛军中投诚过来的要职高官。将此人派往河北任宣抚使,便是要利用他此前十数年积攒下的人脉,招降纳叛。而在名义上,他这个宣抚使更多的则是对巡抚和节度使行使监察之权。
总而言之,派往河北道的是一个三巨头式的官吏团体,没有哪一个人可以一家独大。
事实上,政事堂在这一点就充分考虑到了天下各地已经开始出现的割据苗头。高适、来瑱之辈,都是笔墨和公忠闻名于朝野的,放到了地方上做节度使之后结果怎样?居然也差点闹的江淮数道之地不得安生。好在有惊无险,使朝廷安然度过了这次无妄之灾祸。
考虑到河北一地民风彪悍,派去的人又很可能兼具平叛之功镇守地方,以彻底消灭安史叛贼在十数年间所带来的恶劣影响。所以,派出一个可以互相制衡的权力团体便成了看起来最合适的办法。
不过,秦晋还是隐隐有些担心,制衡固然可以约束权力,但在一切不曾底定之前,会不会成为平叛的拦路虎呢?当年李隆基搞制衡是出了名的,结果怎样,最后竟只为制衡而制衡,最后落得个惨死于大火之中的悲催下场。
几经考量之后,秦晋还是同意了这个安排。首先,颜真卿与杨行本多是可以做事的人,杨行本年纪轻轻就蹿升为一道的节度使,与神武军中其他几位都一样,绝对是有唐以来的异数,这个时候就需要一些更加稳重的人掌舵,以防止出现因怒而败的情况。
除此之外,秦晋还命人往河东传命给河东道巡抚杜甫与河东道节度使卢杞,在必要时刻出兵河北,以策应颜、杨、严三人宣抚河北的行动。包括朔方道节度使裴敬一样接到了命令,会同回纥骑兵经由塞北奔赴东部林地,严密监视钳制契丹人。
军令公文雪片一样的发了出去,快马使者接二连三的驰出长安向东绝尘而去,务必使他们不能干涉河北之事!
短短的三两日功夫,半个天下的郡县就此动了起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戏仿佛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河东道云州,这里早在天宝十四年就毁于战火,诺大的地方除了残垣断壁,就是沿着处处可见的累累白骨。这些显然不是一两年间而积攒的,是经过了六七年间日日月月的累积而成。
一支十几个人组成的马队一人三马,急急由山北隘口向西南方向疾驰,他们身穿着破旧的*号坎,却并没有明显的旗帜,因为旗帜上既不是*,也非史贼叛军。
他们这次往西南而去,是有着重要的使命,因为他们的主将,就连朝廷都敬畏而远之的一个人病了,病的十分严重,已经不能再经受塞外苦寒的摧折,须得立即到太原或者长安将养。
然则,没有朝廷的命令,河东道当地的官吏是不允许他们跨境一步的,除了这一点不能违反以外,由至德年间开始,河东道的当地官吏倒也大方,为他们提供了大量的甲兵和粮食,有时还会补充一些人力。
但河东道官吏对他们所能提供的帮助也就仅限于此了,如果不是他们的主将病的极快极重,他们也不会匆匆驰往太原求援。
终于,在天黑之前,这些人跑死了半数以上的马屁,顺利抵达了太原城。
他们打算求见的,是河东道巡抚杜甫。
从至德三年开始,与之接洽的唐朝官吏就从节度使换成了巡抚,这位巡抚看着面善,却比那位世家子弟出身的节度使更难说话,更不好打交道。之所以说不好打交道,是因为这位巡抚凡是必依从律令,没有丝毫可以商量的余地。
不过,巡抚杜甫也有着其他官吏所不及的一个优点,只要他答应的事情,哪怕再难都会如期履约,从未有过食言的时候。因此,只要是杜甫答应下来的事,就算有天大的困难,他们也不必担心了。
这比起那些好说话、好相与,而到了关键时刻又模棱两可的官吏来说,实在是难得的好了。
正是如此,他们才急不可耐的赶到太原来求见杜甫,希望这位有些刻板的巡抚能从中斡旋,解围解困。
杜甫没有摆出巡抚的架子,让他们到驿馆去歇息,来日再见,毕竟此时已经黑天了。
当此之时,杜甫正在用晚餐,由于公事耽搁了用饭的时辰,所以才拖到了掌灯时分。于是,他便颇为热情的邀请那位登门求见的旅率与之一同进餐,食案上的食物也很简单,粟米饭炖羊肉。
“将军请坐,一边吃一边说也无妨”
第一千七十七章:河东蠢欲动()
“抚君救救封大夫吧,这么多年来,他心里苦啊!如果不是病况严重,末将也不会擅自做主来求抚君!”
说着话,那位旅率长身而起,跪拜在杜甫的面前,泪流满面。
旅率口中的封大夫正是当年威震西域的封常清,洛阳失守以后,玄宗皇帝一纸诏书让他回京受死。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乖乖的回京受死,而是带着部下出走,北上幽云之地,一直袭扰着安史叛贼的老巢。
杜甫当然是同情封常清的际遇的,但不论玄宗抑或是当今天子在位时,任何一位掌权者都不愿意赦免他,尽管天下正当用人之时。原因很简单,封常清不奉诏命而私逃,这直接挑战了天子的威权,如果轻而易举的原谅,那么天下人势必会对天子威权失去了敬畏之心而有样学样。
直到秦晋克复长安掌权以后,曾多次派员往幽云之地与封常清接洽,希望他能回归朝廷。但封常清却有着他的难处当初背弃天子而私逃,已经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如今没有尺寸之功就回到长安去,就算天下人不对他有非议,他自己也难以心安理得。
不过,封常清的部下由于缺少补给,原本数千上万人的兵马经过数年大战以后已经减员到了千余人,而且还是疲敝之师。用这样一支人马又怎么可能直捣史贼叛军在幽州的老巢范阳呢?
做不到这一点,封常清的内心也就愈发的苦闷,病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然则,同情归同情,杜甫却知道在这个时候让封常清返回长安,会给秦晋带来不小的麻烦。玄宗皇帝虽然已经死了,当今天子也大权旁落,可秦晋的反对者依旧林立于朝野之中。就算处处小心翼翼都会时不时的遭到诟病,再把封常清这颗招风的大树移回去,只会招惹麻烦。
就在今天一早,天子使者到了太原城,朝廷已经正式对河北道采取行动,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就是尽全力从旁配合,封常清在这种关键时刻回到长安恐怕是不合时宜的。
杜甫知道,秦晋对封常清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崇拜和同情,如果这件事传到秦晋的耳朵里,以秦晋的性格一定会力排众议将封常清接回去。
权衡一番之后,杜甫决定,这件事暂时就到太原为止,不过他也不想对封常清见死不救。
“就在今日一早,朝廷的使者到了,平原郡太守颜真卿奉天子符节巡抚河北,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那旅率当然不是个糊涂人,立即就明白了这番话背后的意义。
只见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火焰,几乎是失声问道:
“朝廷,朝廷已经决定进兵河北,彻底铲除史贼叛军了?”
杜甫郑重的点点头,又缓缓说道:
“不但都畿道各郡县发动起来,就连河东道、朔方道都已经做好了策应的准备,祸乱天下近十载的安史叛贼覆灭之日已经不远了!”
杜甫的话里带着些许感慨和唏嘘,那旅率眼中的兴奋火焰跳动间,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从眼眶中滚落。
“封大夫等的,等的就是今日,可他的身体却”
话到此处,他已经哽咽不能言。这些跟随封常清逃到北地的*将士,心中都是憋着一口气的,一方面是对朝廷的怨恨,一方面也是对主帅的忠诚和同情。封常清虽然是有着赫赫武功的名将,但让他带着一群由囚犯和市井之徒仓促组成的乌合之众去挡住幽燕铁骑,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但是,玄宗皇帝偏偏就是要拿封常清做替罪羔羊,宁可杀了于国有功的功臣宿将,也不愿意将责任承担下来。
所以,这些跟随封常清逃到北地的将士们,心底里都有一个期望,那就是有朝日直捣范阳,为主帅洗刷所有不公的耻辱。而今,朝廷已经决定正式对盘踞在河北的史贼叛军动兵,封大夫的身体却不合时宜的病倒了,如此又怎能不让人惋惜和难过呢?
沉默了一阵,杜甫又徐徐说道:
“此去长安路途遥远,一路颠簸,身体难保不会愈发的恶化,封大夫不如搬到太原城中来,老夫现在就遣人到长安城中寻名医而来,如何?”
能有这种安排,那旅率已经十分知足和满意了,他就怕杜甫像之前的那些官吏一样迁延推诿,现在得了一句准话已经高兴的不得了,怎么可能还奢求其它呢?
“只要有抚君这句话,末将便立即回去,不日便将封大夫请来太原!”
那旅率是个直率的人,不会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心中想些什么便说什么。杜甫微微苦笑,他早就不是当初一肚子不合时宜的穷酸小吏了,为了使谋划得以实施,也学会了曲中求直。而今见到了封常清这个不通人情世故的部将,他便格外的有所感触。
当年如果不是秦晋近乎于偏执的提拔,或许他仍旧踟躇在孜孜求官的困顿之路上呢。当然,求官并非杜甫的最终目的,达成心中的抱负和理想才是终极目标。
所以,在通往这条理想之路上,就不可避免的学会了变通,学会了一些必要的手段。然则,再怎么变化,杜甫的本心是没有变的,他不会坐视封常清在塞外病饿而死。
那旅率在得到了巡抚的特许之后,选了几十匹好马,补充了路上死掉的缺额,连夜出城北返。
月上半空,杜甫处置完最后一叠公文歪坐在书案前歇息,疲惫的身体极度放松,脑中却在飞快的转着念头。
“抚君,卢节度求见!”
登时,杜甫半眯着的眼睛睁开了,卢杞夜间来访难道是有紧急军务?
“快请!”
说话间,他已经起身开始整肃官袍。卢杞是河东节度使,并非寻常官吏,自然不能在这平日处置公务的后堂接见,须得中堂正中接待。
卢杞的脸上带着稍许的疲惫和风霜之色,见了杜甫便开门见山道:
“下吏今日去了太行山临近太原的山口,史贼叛军并无频繁调动迹象,不过有些情况却颇有些蹊跷,特来与抚君商议一番!”
巡抚和节度使均持有天子符节,但品秩上却有高下之分,节度使作为使职,职官一般授御史大夫,而秦晋在设置巡抚这一使职时,为了能够节制节度使,便加授尚书右仆射的职官。因而,卢杞在杜甫面前便以下吏自称。
“有何蹊跷?”
卢杞正襟坐了下来,说道:
“朝廷遇在河北有所动作,史贼叛军应该有所应对才是,下吏却发现许多人马不是向南,而是向北行进。”
这种情况也让杜甫吃了一惊,他身为巡抚河东的朝廷大吏,当然对史贼叛军的兵力部署谙熟于心。一直以来,史思明都是陈重兵于邺城一线,现在忽然有大批人马北上,自然是不同寻常的。
“卢节度有何见地?”
卢杞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脱口道:
“以下吏推测,一定是史贼内部生了变故,这些北上的人马或许为了争权!”
卢杞说着话,又一面盯着杜甫的脸,注意着他任何一个表情变化,继而又道:
“下吏以为,河东应在此时派出一支偏师,深入河北道,以探查情况,如果当真,当真起了内讧,可就是天赐的良机啊!”
向来以稳重著称的卢杞在此时,连说话的声音都隐隐然有些发抖,可见其内心只激动和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