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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唐-第7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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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敦有问题!”

    张炎的反应极快,马上就意识到了裘柏所指的曹敦有问题,这个问题究竟出在何处?

    “难道,难道张通儒并没有被……”

    可是,裘柏的反应一惊迟了,曹敦在此时应该已经出了坊门,拦怕是拦不住了。

    突然间,外面传来了阵阵骚乱之声,一名随从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不,不好……曹将军中箭遇刺……”

    这个消息突如其来,裘柏也下意识的反应了一下,这究竟是真是假。但紧接着,就已经有人将血人一般的曹敦抬了回来。

    院子里,只见曹敦的左臂和胸前钉着两支羽箭,显然受伤不轻,至于身上还有哪些伤口,一时间也不得查看。

    裘柏暗道,自己此前的判断莫非错了?否则曹敦怎么可能遇刺受伤呢?

    封常清军中随军有经验丰富的伤医,经过简单的检查处置之后,便告诉众人,曹敦受伤虽重,但却不致命,可再想指挥军队也是不可能的了。

    史朝清神色黯然,担心的看着双眼紧闭的曹敦,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忽而,竟失控的大胜嚷道:

    “谁能告诉,究竟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曹将军因何会遇刺?张通儒狗贼现在何处?”

    史朝清给人的印象一直是温尔雅的,现在忽然发狂,倒将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发泄了一阵之后,史朝清就像泄了气猪尿泡一样,委顿在地,徒劳的干嚎着。也许是这几日的压力太大了,内忧外患之下,才使得情绪失控。如果史朝清仅仅是个富贵人家的小郎君,这本就不算什么,可偏偏他要担负起伪燕的责任和重担,以及作乱叛逆的罪责,这副异常沉重的胆子,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了。

    霎那间,裘柏甚至有些同情史朝清,这个二十刚出头的年轻人,几乎没有享受过所谓监国的威风与权力,倒是结结实实的招惹来了一桩接着一桩的祸患。

    被依靠为支柱的父亲生死不明,同产的兄弟反目成仇。这些也许都不是史朝清这种性格懦弱的人所能承受的。

    不过,既然身为上位者,就应该有上位者的觉悟和姿态,哪怕内心中再绝望,也不能流露出丝毫的软弱,否则就会将失败的情绪轻而易举的传递并蔓延开去。

    显然,史朝清是不懂得这个道理的,他的所有行为完全只是凭着喜怒哀乐而任意发泄,现在怎么能指望着这样的人可以挑起守住范阳的大梁呢?

    “监国,当务之急是封锁消息,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曹将军被刺,否则军心一乱,范阳危矣!”

    张炎的建议并非危言耸听,范阳城内的军队如果得知大将曹敦身受重伤,不能视事,又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像张通儒一样生出异心。

    “对,对对!快,快封锁消息,任何人走漏一字半句,立斩不赦!”

    这句话史朝清说得倒是利索,然则究竟有没有作用则是未知之数了,毕竟曹敦是在坊门外被刺的,刺杀者又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脱,围观的军卒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是包藏祸心的……

    对此,他们还是尽人事听天命了,第一时间以曹敦的名义下令各门守将严查张通儒其人,但有发现,可当场格杀。且斩杀张通儒者,赏千金。

    杀不杀张通儒也许不会有人在乎,但如果将斩杀张通儒与千金挂上钩,就不知道有多少人趋之若鹜了。

    同时,他们又找了个体貌身形与曹敦极为相似的人,披挂上曹敦的铠甲,在大军集结处走了一圈,以像外界做到预防辟谣的效果。

    到了晚间掌灯时分,仍旧没有抓获抑或是斩杀张通儒的消息,众人已经对此事不抱希望。

    想来张通儒原本就是伪燕的功臣宿将,在这范阳城中旧部耳目众多,随便一两个人都可能帮助他躲过追杀和缉捕,恐怕就算逃出城去也未必是难事。

    裘柏意识到,混进城来帮助史朝清守城的这个想法看起来是可行的,但具体到执行时却是千难万难,以至于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个靠谱的主意。

    史贼叛军内部的同属关系均是兵为将有的模式,哪怕曹敦有意放权,旁人怕也未必能轻易指挥得动。再看那个所谓的监国史朝清,根本就是个无能的废物,一点好作用都没有。

    最终还是封常清提出了一个比较中肯的建议,既然不可能取代曹敦控制驻军,倒不如另立炉灶,将被称为乌合之众的监国卫率笼络起来,然后便可以监国的名义指挥提调了,至于其它各军的将校只要不违抗曹敦此前的既有军令便可以使得城内局面稳定。

    而史朝清所谓的监国卫率不过是临时拼凑的乌合之众,经过清点之后,勉强有五千左右,作为代王府掾吏的张炎被委任为左卫率,统一指挥提调这五千人。再加上封常清带进来了千余人,便有着将近一万人的规模。有了这个基础,监国的命令也就有了底气。

    幸甚史朝义的叛军主力并没有赶到范阳城下,史朝清又在张炎和郑敬的怂恿下,亲自到城外各军镇兵马中劳军,如此一来,除了那些存心观望而走掉的人,留下来的便都是史朝清可以借重的兵马。

    无论抓兵权抑或是布置城防,这都是封常清闭着眼睛都能熟练做到的,所谓掌握兵权并不一定都要以亲信掌兵,有些时候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达成想要的效果,做出适当的妥协与利用各部之间固有矛盾做到相互牵制的目的也是不二法宝。

    史朝清本人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有着一个强大的幕后参谋团,像封常清这种久历兵戈宦海的功臣宿将,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有什么看不透的?包括裘柏这种年轻而敢为的军中司马,亦是不输于人。仅仅三两日的功夫,经过几次城内外兵马的互调与重组,城中守军已经渐有唯监国马首是瞻的势头,曹敦的影响力居然轻而易举的就被剥离了。

第一千九十一章:枭雄入穷途() 
东风轻起,枯黄新绿驳杂的苇荡起伏摇摆着。大鹿泽自春秋战国以来就是山清水秀之处,战国时的赵国国君曾在此处设有别宫。距离大鹿泽向西十里左右的苑乡原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又因为年年的兵连祸结早就十室九空。而近日,却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兵马围了个水泄不通。

    铁甲军士嗷嗷怪叫,战鼓隆隆直透云霄,苑乡那不足丈把高的低矮寨墙竟似在瑟瑟发抖一般。可不管这些兵马的声势如何雄壮,却只是围着,不肯轻易的破城,仿佛那低矮的破墙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一般。

    与此同时,不断的有人在向重围之中喊话:

    “里面的人听着,早些出来投降不但会得到太子殿下的优待,做官的还会官升三级,当兵的直接入流赏年俸品官。如果不肯出来,等到破城时,最后被抓住的,不但要零刀碎剐而死,还要夷灭三族……”

    一拨人喊的累了,便马上又有一拨人补上,如此从日出喊到日落,也不见围城的兵马又攻击的势头。

    然则,这一声声的汉话终究还是起了作用,一开始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偷偷跑出来投降。低矮的土墙就算从上面直接跳下来也不会摔伤。随着偷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到日落时已经有数千人走出了那低矮的土城。

    率部围住这座低矮土城的,正是大燕朝太子史朝义,而被层层围困在城中的,则是大燕朝皇帝史思明。

    “父皇不公偏爱朝清,如果父皇肯说一字半句,这太子之位我就是不做了,直接让他朝清又如何呢?偏偏父皇听信了谗言,非要置我于死地,而今兵戎相见,也实在是迫不得已啊!尔等弃暗投明,朝廷不会亏待你们的,此前允诺一定尽数兑现,那些死不知悔改,继续蛊惑皇帝陛下残害忠良的奸佞之徒,我也一定不会手软,定将他寸寸磔杀,三族也必会尽数诛杀殆尽!”

    史朝义的脸上还挂着几颗看似伤情的泪滴,但声音却已经冷得让人发抖,一声声的低吼,又无时不刻都透露着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冷酷与得意。

    那些刚刚“弃暗投明”的官吏、将军与普通的士卒都连不迭的称颂太子英明。一时之间,这位“大燕朝”的太子俨然已经成了即将登基的准皇帝。

    实话说,就在三天前,史朝义还怕的要死,甚至产生了到史思明面前负荆请罪的想法。但是,当他得知了史思明竟然只带着千余人在大鹿泽附近狩猎时,便恶从胆边生,毅然决然的尽起邺、铭两州的兵马,意欲先下手为强,学那安庆绪一般弑了君父,自立为帝。

    史思明英雄一世,却哪想得到在亲生儿子手下摔了个大跟头。而这个跟头一摔就是生死之间的大跟头。仓皇之下,史思明带着官吏随从逃进了苑乡低矮的土城中避难,也由此被数万追兵死死的围在了土城之中。

    而在此时,史思明的扈从禁卫尚在苑乡以北百里的赵州。

    对史思明而言,这真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眼看着苑乡低矮的土城无法阻挡数万大军的强攻,可就在着生死存亡的一刻,围城的兵马却都裹足不前了,只是不断的劝降,劝降。

    这其中的原因还在于邺城当地有一个叫丁孝礼的名士投奔了史朝义。史朝义本打算趁势一举攻下苑乡土城,将他的父皇杀死在乱军之中,但就是这个丁孝礼却在关键时刻阻止了他。

    丁孝礼通古博今,言之凿凿,直说自古以来弑君父的皇帝没有一个会得了好下场的,不但会被世人唾骂,还要承受老天的降罪与怒火。

    史朝义的确有心做个秦皇汉武一般的赫赫君主,便向丁孝礼请教,该如何对待君父才能两全其美。他绝不想放了史思明,可又有些犹豫,安庆绪便是因为弑父,弑君,遭到朝野上下的一致反对和背叛。他也不想步了安庆绪的后尘。丁孝礼望着碧波荡漾的大鹿泽,说起了千年前与此地发生的一出悲剧。一位叫做赵雍的国君被亲儿子的佐臣活活困死在别宫之中,此人就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赵武灵王。

    丁孝礼手指着大鹿泽西畔的一处土垣,那里就是曾经的赵国别宫,沙丘宫。而今史思明被困沙丘宫故地的苑乡,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史朝义是个不学无术的人,不知道赵武灵王是何人,但对这种谶纬之说却是深信不疑的。

    迎着大鹿泽上的湖风,丁孝礼将赵武灵王先明后暗的生平讲了一遍。聪明而又狡猾的史思明马上就从中找到了对待君父的办法,他面对着大鹿泽狂笑不止。

    “是老天,是这贼老天要而死你,父皇,九泉之下不要怪我!”

    由此,史朝义一面围住了苑乡土城,并劝降史思明身边的官吏和将军。一面又派出了亲信,假冒史思明的使者欲将驻扎在赵州的禁卫兵马调往东边的饶阳。据报,唐朝在东面兴风作浪,正好让他们去触*的霉头。

    如此一连串的安排之下,史朝义终于可以安安心心的等着史思明而死在苑乡城中。

    这才多少日的功夫,留在苑乡土城中的官吏随从已经十不及一。除了几个忠心耿耿的宦官,还有十几个随从以外,“大燕皇帝”史思明的身边早就叛离得惨不忍睹。

    处于人生巅峰的史思明何曾想过,自己居然也有众叛亲离的一天,而且将他闭上绝地的人正是亲生儿子。

    饿了三天三夜的史思明只觉得头重脚轻,眼冒金星,他扶着一颗小树稳住了自己魁梧的身躯。正当壮年的史思明一顿饭可以吃五斤羊肉,喝二斤酒。现在饿的头晕眼花,恨不得将树皮都剥下来吃了。

    “陛下,外面风大,还是到屋中歇息吧,免得着凉……”

    劝说史思明的是宦官张狗儿,跟在他的身边已经有十几年了。当世之时,边镇位高权重的胡将都喜欢养阉人为奴仆,所以,这个张狗儿从十岁出头就跟着史思明,说是家生子的奴仆也不为过,对他的忠诚度还是远远高于那些部将的。

    “把他们几个都叫进来吧,大家凑在一起,还能有人一起说个话。”

    然则,张狗儿的神情却是欲言又止,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说出话来。史思明虽然已经被饿的头晕眼花,但如何看不出来张狗儿的神情有异?登时就发怒了,喝问道:

    “你说,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朕?”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张狗儿登时吓得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陛下息怒,奴婢不敢,不敢啊……”

    张狗儿磕头如捣蒜,竟哭着求饶起来、史思明见他哭的凄惨,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禁心中黯然,怒气竟渐渐消了,伸手将他扶了起来。

    “你不妨直说,那几个混账是不是也背朕而去,投了那忤逆子?”

    张狗儿不敢说话,只擦着眼泪点了点头,算是对史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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