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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军士意识到自己说得多了,便赶紧闭上嘴巴,连连摆着手。
“俺也不知道,不知道了,具体什么情况贵使可向旁人去打听,俺只管送饭,送饭!”
看到那送饭军士如此遮遮掩掩,反倒激起了赛义德好奇之心,究竟自己小睡的这段时间里来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以赛义德以往的经验来判断,能够影响饭食对使节的派发顺序,要么是唐人有意羞辱慢待,要么就是当真来了要紧的人员。
赛义德结合现实情况在加上那送饭军士的反应予以推断,便更倾向于后者。
思来想去,赛义德打算去负责与他们协调的军吏那里去打听一下情况,这个军吏平日看起来很严肃,但私下里也收了不少好处,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了他们不少生活上关照。
可见到那军吏以后,却死活套不出半个字来,这更让赛义德心痒难耐,究竟是谁来了呢?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可萨人来访()
但是天已经黑了,神武军营中的宵禁令是很严格的,一旦违反基本上躲不过杀头的罪名。所以,就算赛义德自持有唐人的纵容,也不敢触碰了军中规矩的底线。
心不在焉的吃过了晚饭,赛义德就躺在胡床上睁着眼睛,瞪着漆黑一片的帐篷顶,久久没有睡意。
等他睁开眼睛时,天光已经放亮,从门口缝隙里透进来的光线落在地面上,看起来又是一个平静的早晨。
昨天入夜时的突发事件好像不曾发生过一般,赛义德抻了个懒腰,走出帐篷,正打算四处走走,却被两名陌生的军士拦住了。
“军营已经进入九级戒备,任何人,不得命令不准离开帐篷!”
赛义德暗暗咋舌,此前神武军中一直是最低级的戒备状态,他们这些敌国使者都可以随意走动,现在忽然变得紧张起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是个嗅觉敏锐的人,意识到今日的异常戒备一定和昨晚的事有些关联。
“敢问将军,发生了什么事?”
赛义德当然不肯放弃这个机会,抓着那军士追问。
军士的面色很冷淡,只机械的重复着:
“军中机密,不得擅问!”
这是很不客气的,与之前安排在他们身边的军吏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
自讨了没趣,赛义德只得退回军中,摸着咕咕乱叫的肚子,等着早饭的派发。
神武军的戒严程度应该是到了最高一级,此时就算他想去见法兹勒亲王也是不可能呢。毕竟两个人的帐篷之间隔了几个帐篷,现在连出帐篷门都不可能,就更别提去见法兹勒了。
此时,他并不知道,法兹勒也遇到了与其同样的情况。
只不过,法兹勒担心的事情就更多了,亦或是说他现在还多了一些慌乱。
这位出身高贵的亲王并没有他在人前表现的那么镇定从容,昨天宴席上发生的事情让他一夜都没有睡好。
唐人可以毫不顾忌的用成为俘虏的阿巴斯来羞辱自己,那么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双方的和谈很可能成为一场闹剧,甚至这根本就是唐人的拖延计划。
仅仅一夜的功夫,军营中突然戒备森严,甚至连走出帐篷都不可能,将所有的事再联系在一起,由不得法兹勒不慌乱。
现在他急切的想联系上赛义德,商议一下对策,但刚走出帐篷,就被两名陌生的军士挡了回去,不管用什么理由,得到的回答永远是:
“戒严中,无令不得擅动!”
几次交涉无果,法兹勒也只好返回帐篷中,甚至连早就饿瘪了肚子都顾及不上了。
独自郁闷了一会,送饭的军士就推门进来,送来的还是烤饼肉汤。
法兹勒胡乱吃了两口,就被动的等着消息,哪怕是赛义德托人捎来的消息。
只是这一次他显然低估了戒严的程度,从早上直等到天黑也不见任何松动的迹象,甚至还越来越严了。
黑夜中,透过门缝可以清晰的看到远处火把无数,甚至将半个军营上空都照的通亮。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一定发生了什么”
法兹勒搓着手,在帐篷内来回转着圈子。
在整整一天的时间里,他做过无数种假设,最后都不能说服自己。
如果说唐人的军营遭受了袭击,那么为什么听不到一丁点交战的声音呢?如果交战的话,军营中的动向也不该是今天这个样子吧?
虽然戒备森严,可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如此种种,又怎么像是遭遇了袭击的模样呢?
然则假若不是遭遇了袭击,还有什么突发状况能使整个军营上下都这样戒备呢?
后来,法兹勒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唐人在做戏,只演给他们看!
让他们惊慌失措,接下来的谈判就会不自觉的软弱。
想到此,法兹勒暗暗冷笑,唐人当真小看了自己,就算他们拿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也一定不会屈服的。
现在他甚至觉得哈里发做出和谈的决定是错误的,越是在这种困境当中,才更要迎难而上,只有用胜利才能震慑那些野狼和狐狸们。
妥协只会让那些家伙越来越多得意,以为能够和强大的帝国相抗衡!
实际上,帝国凭借一己之力,可以战胜周边所有的敌人。现在与从前唯一的不同就是哈里发老了,失去了年富力强时的争胜与冒险之心。
否则,就算马赫迪战败了又怎样,大不了亲率大军,杀来呼罗珊,像十年前一样,将唐人打的全军覆没,然后将大部分的俘虏都运往泰西封做奴隶。
只可惜,哈里发想的太多了,还要考虑继承人问题,而且还对身边的功臣们有着各种各样的猜忌,只有他们这些不掌握兵权的文官们才会被无所担心的重用。
正胡思乱想间,门从外面被打开了,法兹勒被突如其来的响动吓了一跳,但看清楚进来的人则面露喜色。
“赛义德,你怎么过来的?难道外面的戒严解除了?”
赛义德道:
“尚未解除,只是从九级降到了五级,小人这才得以来见殿下!”
“你知不知道,唐人军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有叛乱?”
叛乱也是法兹勒此前做的一种假设性的推断。
不过,赛义德摇了摇头。
“不是叛乱,据说,据说是可萨人的一位王子来了,与唐朝的丞相做了一上午的密谋,中午过后又来了一批人,但身份暂时不明,看来应该也是与唐人接触的某些蛮族!”
“可萨人?”
法兹勒的面色阴沉灰败,他做了一万种假设,唯独没有想到,竟然是可萨人的使者到了!
不过,唐人对待自己和可萨人的使者显然是两种态度,这么明显的冷落与之对比,简直是奇耻大辱。
咬牙切齿也无济于事,他甚至产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他招手让赛义德靠近自己,然后在其耳边低声道:
“如果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将可萨人的使者杀掉,应该会给唐人带来不小的麻烦吧!”
赛义德听了以后却大摇其头。
“殿下身份贵重,决不能因为无足轻重的可萨人而折损在希尔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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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马赫迪落网()
赛义德并非出于唐人细作的立场才反对法兹勒的想法,在唐人的军营中妄图刺杀可萨人的使者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仅从这一两日的戒严来看,唐人就是非常重视可萨人的安全的,在这种情况下,唐人又怎么可能让法兹勒以及随从有机会接触他们呢?
只要他们踏出军营一步,便立即会有数不清的眼睛在或明或暗的监视着。
实际上,之前的七八日唐人看似毫不设防,可在暗中一样是严密的监视着,如果他们敢于做出越轨的行为,就必然会遭致阻挠。
法兹勒还是太小看唐人了。
更何况,可萨人向来勇武就算没有唐人的保护,也不是轻易可以杀死的。
但是,这些话赛义德不能摆在明面上说,只能以法兹勒的安危为由加以反对。
见赛义德不由分说就反对自己的意见,法兹勒很生气,觉得赛义德是贪生怕死。可冷静下来以后再想想,也觉得赛义德的担心不无道理。
可萨人的劲敌永远都是帝国,就算在唐人的地盘上死了一两个使者,也不可能有所改变。
只要这一点没有改变,一两个使者的死活就不可能动摇他们联合唐人对付帝国的决心。
想到此,法兹勒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
“你说的对,我们如果擅动,送死是在所难免的,也许这送死毫无意义,岂不是辜负了哈里发的信任和重用吗?”
赛义德见法兹勒终于松了口,连不迭的点头赞同。
“对对对,殿下说的正是,小人也是如此担心”
尽管两人就此事达成了一致,可法兹勒总是怅然若失,心中不知何故竟有种很不妙的预感,可如果说这预感来自何处,又一时间搞不清楚。
这一夜赛义德没有回到自己的军帐,一直与法兹勒待在一起,两个人商量着各种情况的应对。
不觉之间,竟一夜无眠到了天亮,赛义德的一名随从突然急吼吼的闯了进来。
法兹勒有些不悦,赛义德身边有些随从确实不太有礼貌,虽然在敌营当中,也不至于如此没有规矩吧?
但是,法兹勒还是能分得清轻重缓急的,此时身在危险之中,格外纠结于各种细枝末节是一种极度愚蠢的行为。因而,他并没有将自己的不满表现出来,反而还主动招呼。
这么做固然出于对赛义德做出拉拢的姿态,另一方面也是在外人面前显示自己的淡定。
“小人拜见殿下,大事不好好了”
赛义德的这名随从说话竟有些语无伦次,因为他是个唐人血统占了一半的人,常用的语言又是西域当地的突厥语,说大食话并不利索,法兹勒尚不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便好言安慰他慢慢说。
但那随从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在场的法兹勒与赛义德一齐打了个冷颤。
“马赫迪,马赫迪王子被可萨人捉来了,就在,就在,此时就在唐人的军营中!”
直到随从重复了一遍,法兹勒才如梦方醒一样的站了起来,不顾失态的踉跄着,冲向他,大声的质问着:
“这是真的吗?你真的看见了马赫迪?”
那随从跟随赛义德已经有十几年了,对赛义德忠心自不必说,同时也是亲眼见过马赫迪面貌的,再加上他有一半的唐人血统,长了一副与唐人接近的面貌,在军营里暗中活动起来也更为方便,若然当真见到了马赫迪,也并非不可能。
也许是此前有着不好预感的原因释然,法兹勒竟相信了这么荒谬的说法。
“小人奉了主人的命令 ,去打探情况,确实见到了一位囚徒,那囚徒与马赫迪面貌至少有九成的相似!”
闻言,法兹勒只觉得自己的手在不断的发抖,无法控制的发抖。
“不,不不,不可能。这一定是唐人玩的把戏”
他有些语无伦次,转过身来看着赛义德。
“赛义德,你去确认此事,一定要确认,否则,否则”
否则接下来会怎样,法兹勒简直难以想象,也不敢想象。
如果马赫迪被可萨人擒获并当做见面礼送给了唐人,这是真的,对帝国,丢哈里发都将是极为重大的打击。
哈里发此前所谋划的一切都将彻底失败,继承人危机恐怕就会游暗处转为明面上,那些手握兵权的亲王们大都是曼苏尔的兄弟或者叔侄,怎么可能放过从天上落在眼前的机会呢?
越想越是不安,法兹勒在帐篷里下意识的转着圈子,脑子里飞快的盘算着对最坏局面的应对方法。
过了很长时间,法兹勒颓然的长长叹息一声,他竟然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如果马赫迪被可萨人俘虏并送给了唐人的消息是真的,那么自己将陷入前所未有的被动,更别提接下来的谈判了。
法兹勒又产生了一种更不好的预感,自己恐怕要在这里输的什么都不剩了。
赛义德忽然想到了法兹勒前一日与郑显礼打的赌。
“殿下那日与唐人将军做赌,所说的是气话,还是”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法兹勒都已经把此事忘在了脑后,现在赛义德忽然又提起,他别提有多郁闷了。
赌注都是气话,怎么可能当真,可如果唐人用这些自己气急时的话来羞辱自己,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
只是想一想,法兹勒都觉得难以接受。
但是,说出去的话